長春理工大學 楊攀
當前我國刑法中將知識產權犯罪主要歸納為七個具體罪名。本文在討論七個具體罪名的同時,也討論了在司法實踐中基于法條競合被視為侵犯知識產權犯罪的罪名。接下來我會將我國當前規定的知識產權罪名分為兩個部分來進行分別論述。第一部分是我國刑法典中規定的具體的知識產權犯罪罪名,第二部分是根據法條競合原則實際上在司法實踐活動中以知識產權罪處理的特殊罪名。
1.普通的知識產權犯罪
我國刑法典在第三章第七節規定了“侵犯知識產權罪”,共八個條文,其中在213條至219條規定了7個罪名,這7種罪名在緒論中有過詳細的論述。
我國刑法典中規定的罪名主要保護了商標權、專利權、著作權和商業秘密這四個最典型的知識產權,可以說足以保護我國公民的大部分知識產權方面的合法利益。但是對于知識產權犯罪的定罪量刑,仍存在一些問題。
(1)標準模糊。如上文所述,對于定罪量刑的標準定義模糊,不利于司法實踐。司法機關在執行司法活動時難免出現同罪不同罰的情況,不利于我國法治進程的良性發展。
(2)犯罪成本低。知識產權犯罪成本低不僅體現在技術進步的當下,知識產權犯罪的手段多樣化的同時,犯罪門檻也變得更低,越來越多的人誤入歧途,導致知識產權犯罪數量的激增。
除了犯罪門檻降低,知識產權犯罪成本低還體現在犯罪人最終所受刑罰相較其他罪種更低。根據我國刑法典規定的知識產權犯罪的刑罰,犯罪人最高可能被判處七年的有期徒刑或者單獨判處罰金,這可能就會產生一種“花錢贖罪”的情況,不利于我國的法治進程推進。同時,由于知識產權犯罪的非法獲益較高,犯罪成本較低,這個領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犯罪,因此對于刑法典中的具體規定的完善勢在必行。
2.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
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是指生產者、銷售者在產品中摻雜、摻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產品冒充合格產品,生產、銷售的產品數額較大的行為。
我國刑法典將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歸納于破壞社會主義經濟秩序罪之中,但是司法實務中往往基于法條競合以及證據取舍的緣故,經常使用處理侵犯知識產權罪的方法來處理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
本罪的認定中,該罪不但侵犯了廣大用戶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其同時構成了侵犯知識產權的,應當從重處理。這一規定說明了該罪存在與知識產權犯罪法條競合的情況,且該罪的法定刑較重,根據法條競合的原則,或按照重法優于輕法的原則,可知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定罪量刑范圍高于知識產權犯罪。因此我們可以考慮,是否可以以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法定刑范圍來重新規定知識產權犯罪的定罪量刑標準。
1.知識產權犯罪的智能化
當前我國知識產權犯罪的手段、形式呈現出多樣性。在日前網絡時代技術和教育水平的發展之下,這種多樣性日益明顯。網絡銷售成為商家主要銷售渠道的同時,網絡知識產權犯罪與互聯網技術也有了新的融合,網絡犯罪案件的增加是知識產權犯罪智能化特征在現代的重要體現。由于網絡世界的隱蔽性與智能型,網絡售假類型的知識產權犯罪往往具有發現難、報案難、管轄難、取證難、起訴難、審判難、追償難等特征,甚至出現了利用高科技裝備,如竊聽器、紅外線攝影等設施來進行網絡知識產權犯罪,犯罪手段極其高明,大大增加了網絡知識產權犯罪的懲治與預防的難度。
2.非公企業商標成為受侵害對象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根據2016、2017年泉州市檢察院發布的《知識產權保護白皮書》,可以發現當前非公企業商標的商標權保護具有以下兩個特點:
第一,在知識產權犯罪的刑事案件中,侵犯商標權的案件所占比重極大。比如2016年共批準逮捕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犯罪22件,合計27人,提起公訴87件、110人。同時從罪名的分布來看,大部分為具有侵權范圍廣泛特性的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假冒商標罪。
第二,在犯罪地及犯罪領域相對集中的情況下,非公有制企業的商標成為主要受侵害對象。根據白皮書中的統計,犯罪地主要分布于泉州晉江、石獅、南安等經濟發達且有很多非公企業品牌的地區。
3.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的數量差距巨大
盡管在我國的法律規定中,刑事司法救濟手段相較于民事司法救濟手段更加有效快捷且耗費的成本更低,但是實際上的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遠遠低于知識產權民事案件的數量,造成這種現象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相較于讓犯罪人接受法律制裁,當事人更傾向于挽回經濟損失;
第二,犯罪人手段日益多樣化,當事人取證困難,如果轉為刑事案件勝訴的概率不高。
4.侵犯知識產權違法成本低
當前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侵犯知識產權犯罪最終多被判緩刑,相較其他罪種犯罪人最終所獲刑罰較低,且該種犯罪收益較大,這也是導致知識產權犯罪數量日益增多的重要原因。
5.知識產權犯罪罪名構成要件模糊
根據我國刑法中對于知識產權犯罪的規定,侵犯知識產權犯罪的構成要件中有“情節嚴重”“銷售金額數額巨大”“違法所得數額巨大”“違法所得數額巨大”“損失較大”“造成巨大損失”等多種標準。但是這些標準過于模糊,對于實際的司法行為會造成一定影響,對于當事人的行為是否為罪、應當如何定罪量刑的標準也存在爭議。
知識產權犯罪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即犯罪分子的貪利性以及對于高額非法收入的追逐性。因此,如果只是簡單地對犯罪人判處自由刑而忽視了經濟上的法律制裁,難以實現預防知識產權犯罪再發生的預期效果。剝奪財產會讓侵犯知識產權的犯罪人不僅不能從犯罪中獲得不法收益,取而代之的是,犯罪分子會獲得自由和財產刑雙重制裁,這可以起到使罪犯自發地或自覺地抑制再次犯罪的念頭。此外,財產刑既起到了處罰、警告和教育的作用,也剝奪了犯罪人的財產,對犯罪人今后的行為進行了一定的限制,并減少再次使用他的財產罪犯的可能性。
罰金刑的適用不僅具有上述的優點,還可以對于司法成本過度消費的現象進行限制,在刑罰經濟性上具有優勢。針對知識產權犯罪中犯罪人貪利性這一顯著特征,罰金刑的適用具有極強的針對性。在當前的司法實務中,罰金刑的適用主要存在“如何裁量確定罰金的數額”以及“如何保證罰金刑的有效實施”兩個難點。在此問題上,國內外的司法實踐已經積累了較為豐富的制度和經驗,在此不再贅述。
資格刑這一概念,在《刑法修正案(九)》中有詳細的描述,不同于一般的剝奪政治權利的附加刑,這里討論的資格刑是從業禁止的情況。從業禁止,是指在一定時期和時限內剝奪犯罪分子從事某種行業或行使某一權利資格的刑罰措施,具有良好的懲治犯罪和預防再犯罪的效果。
法國《知識產權法典》第133條規定:對于侵犯文學藝術產權的犯罪行為,法院可以責令侵權企業全部或部分關閉,暫停或停止營業,暫停時間為五年以下。我國澳門特別行政區《著作權法》規定,對于構成侵犯著作權的犯罪,得科處良好行為之擔保、暫時禁止從事某些業務或職業、暫時或永久關閉場所及公開裁判等附加刑。
因此學界和司法界普遍認為,在當前規定的知識產權犯罪中,單純地使用自由刑和財產刑,不僅會造成司法成本過高的情況,而且難以從根本上消滅犯罪分子再犯罪的可能性,無法起到抑制和預防犯罪的預期效果。但是如果將資格刑引用到知識產權犯罪的定罪量刑范圍中,就可以有效地降低犯罪分子再犯罪的能力和條件,從而發揮預防犯罪和教育的功能。知識產權犯罪具有一定的行業色彩,犯罪分子多為某一行業的從業者,并且具有較高水準的專業技術能力。在知識產權犯罪領域增加資格的罪犯的再犯能力和條件,其資格的生產和知識產權流轉的不僅可以消除罪犯再次犯罪的可能性,同時也遏制了犯罪的發生和預防犯罪,從而實現特殊預防。其目的也可以作為其他相關員工和單位的行業警示教育功能,為其樹立珍惜自己從事資格、遠離知識產權犯罪的意識,進而實現一般預防的效果,有效地進行犯罪預防。
對于從事知識產權行業的單位而言,資格刑更有一種“準自由刑”和“準生命刑”的效果,可以有效減少該單位再犯罪的可能性,起到極佳的預防、懲戒和教育的效果。學界當前有一個觀點:我國可以借鑒國外的有益經驗,同時根據我國的具體國情,在知識產權犯罪的定罪量刑范圍內,增設類似于限制經營范圍、停止或者暫停營業、解散或撤銷經濟組織、不得擔任經濟組織高級職務、不得從事某種職業等一系列資格刑。
除此以外,根據當前我國經濟和技術的發展近況,在當前我國的經濟大環境下,針對現下出現的網絡知識產權犯罪數量較大、態勢猖獗的情況,我們可以考慮網絡實名制的推行,使網絡不再是無法之地。推行實名制可以讓犯罪人不再產生僥幸心理,從根源上減少知識產權犯罪發生的可能性,并在此基礎上對行為人的權利進行一定范圍的限制,例如剝奪其在一定時限內訪問網絡的權利、在各大網站上公布其信息或者限制其從事網絡商業活動的資格。
在此我們應當注意的是,我國前幾年頒布的《刑法修正案(九)》對于我國刑罰結構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我國的刑罰結構也據此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整。其中我們應當關注的是,《刑法修正案(九)》將“從業禁止制度”這一概念納入了犯罪預防之中,為知識產權犯罪的刑罰配置的重構提供了有力的幫助和極好的契機。因為知識產權犯罪的多數犯罪人都是通過知識產權產品的生產和流通來獲得巨大利益,以此來達到犯罪目的的,如果可以依法限制或者剝奪其從事相關知識產權行業的資格或權利,就可以有效地進行犯罪預防,減少犯罪人再犯罪的條件和可能性,是控制侵犯知識產權犯罪的有效措施。
總而言之,在構建知識產權犯罪的刑罰體系中,當前我國呈現了以罰金刑和資格刑為主,自由刑為輔的刑事立法的發展和完善趨勢。
我國對于知識產權犯罪的研究還處于初級階段,和世界上具有先進法律的國家之間還存在著一定差距,對于知識產權的保護還不完善。上述討論的只是一些很淺薄的方面,例如刑事和解,還未被正式納入知識產權犯罪之中;又如資格刑,從業禁止對于知識產權犯罪的再犯罪抑制有著極大的作用。我們只能期待立法機構可以更加重視知識產權犯罪,早日通過立法的方式對公民的知識產權進行有效保護,以此節省司法成本,挽回被害人的損失,對于加害人進行教育和再社會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