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步青：為解一題啃下近兩千頁德文原版書

蘇步青，1902年出生于浙江平陽，著名數學家、教育家，中國微分幾何學派創始人，被譽為“東方國度上燦爛的數學明星”“東方第一幾何學家”“數學之王”。

蘇步青自小家境貧寒，父親給他起名“步青”，是希望他將來能平步青云。但實際上，當同齡的孩子一個個背起書包上學的時候，父親卻只能無奈地將一根放牛的鞭子交到蘇步青的手里。

一天，蘇步青放完牛回家，路過村上的私塾，只聽得秀才先生正大聲念道：“蘇老泉，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籍。”蘇步青聽說姓蘇的發憤讀書，情不自禁地跟著念出聲來。這之后，每天放牛回家時，他都要到私塾門口偷聽一陣。識了幾個字后，他開始借一些書來讀，《水滸傳》《聊齋志異》《左傳》，他都不止讀過一遍。

雖然那些書蘇步青讀起來似懂非懂，但他卻愛不釋手。父親深知沒有文化的苦楚，又眼見兒子這樣愛好讀書，便省吃儉用，把蘇步青送進了村里的私塾學堂。蘇步青讀了三年后，父親又籌了一筆學費，把他送到了百里外的縣立小學讀書。一個九歲的農家子，從山溝來到縣城，看到的聽到的，樣樣都感到新鮮，蘇步青不由得貪玩起來，加上他不太聽得懂方言，考試成績變得很不妙，在全班三十二人中得了個倒數第一。

“蘇步青背榜了！”“蘇步青坐紅交椅了！”諷刺、挖苦之聲不絕于耳。第二年，離家十多里的水頭鎮辦起一所中心小學，蘇步青于是轉到水頭鎮求學。在這里，他遇到了一位姓陳的老師。陳老師見他聰明機靈，可就是貪玩不用功，便找他談話。陳老師給蘇步青講了牛頓由后進生轉變為優秀生，最終成為大科學家的故事，并鼓勵蘇步青勤奮學習，將來振興華夏，干一番大事業。

陳老師的話，蘇步青聽進去了。他決心不辜負老師的期望，做一個有所作為的人。從此，蘇步青開始發憤學習。讀書，別人念一遍，他念三遍、五遍；做習題，別人做十道，他做三十道、五十道。為了看懂《東周列國志》，他步行幾十里山路，找人借來了《康熙字典》，遇到難字生字，他總要逐個查閱，非弄懂不可。學校放假時，他在家一邊放牛，一邊在牛背上背誦唐詩三百首。皇天不負苦心人，這學年，他的成績一躍成為全班第一。

小學畢業后，蘇步青來到溫州讀中學。一年級時，一次他用《左傳》的筆法寫了一篇作文，被老師評為全班第一。但老師不完全相信這篇作文是蘇步青寫的，便從《左傳》中挑了一篇讓蘇步青背，結果蘇步青真的背出來了，老師這才不得不嘆服。其實，蘇步青不僅能背《左傳》，《史記》中不少文章他也能背，《史記·項羽本紀》那樣的長文，他都背得爛熟。他還讀過《昭明文選》和《資治通鑒》等好多書。由于蘇步青博覽群書，同學們給了他一個“文人”的稱號，他也暗下決心將來當個歷史學家、文學家。

然而，一個人專業的選擇，常常會因某種偶然因素的影響而發生變化。初二時，一位從日本留學歸來的楊老師來到蘇步青的班里教數學。他對蘇步青說：“你的歷史和文學都學得挺好，今后多鉆研鉆研數學吧。”楊老師在講授數學的同時，還經常歷數中華民族備受帝國主義欺凌的歷史，進行科學救國的宣傳。他說：“為了救亡圖存，必須振興科學。數學是科學的開路先鋒，為了發展科學，必須學好數學。”蘇步青聽后很受教育。就這樣，他的興趣發生了變化，他把過去讀文史書籍的時間都用來鉆研數學。為了證明三角形內角之和等于二直角這一定理，他采用了大同小異的二十種方法，并寫成一篇論文，在當時浙江省的一個學生作業展覽會上展出。這一年，蘇步青十五歲。

校長洪彥遠兼教平面幾何，看到蘇步青勤奮好學，才思過人，十分器重，常到自修室去看他做作業，還拿起他的日記本仔細審閱。不久，洪校長被調到教育部工作，臨行前，他特地找蘇步青談了一次話，說：“你畢業后可以到日本留學，我一定幫助你。”后來，洪校長果然兌現了他的承諾，在蘇步青中學畢業時寄來二百塊銀圓。十七歲的蘇步青揣著這些銀圓，登上從上海開往日本的輪船，真正走上了學好數學振興中華的道路。

蘇步青踏上日本國土時，一句日語都不懂。當時離入學考試只有三個月了，有錢的學生紛紛請老師單獨授課。蘇步青剩下一百七十塊銀圓，要維持到考試結束，每天只能吃兩頓飯，哪里還有錢請老師？他就拜房東大娘為師，早上跟她一起去菜場買菜，練習日語會話，晚上聽她讀報、講日語故事。三個月后，蘇步青用流利的日語回答了主考官連珠炮似的提問，最終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名校——東京高等工業學校電機系。

進入東京高工后，蘇步青像海綿吸水一樣吮吸著知識的乳汁。為了訓練基本功，他在課余時間演算了一萬道微積分題。為了提高外語水平，他在掌握了英語、日語后，又到夜校學了法語，還自學了德語和意大利語。

東京高工的校舍1923年因關東大地震后的火災被毀，蘇步青又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世界聞名的日本東北帝國大學數學系，著名幾何學家洼田忠彥成為他的指導老師。一次，蘇步青有一道解析幾何題解不出來，去向洼田先生求教。教授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請你去看沙爾門·菲德拉的《解析幾何》。”蘇步青找到這本書后不由得連聲叫苦，原來這是一套德文原版書，有厚厚的三大本，近兩千頁。蘇步青一面埋怨老師不給自己具體的指點，一面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啃讀。等到啃完這套書，他對洼田教授充滿了感激之情。因為這套書不但解決了他的具體問題，還使他掌握了終生受用的基礎知識。

然而，蘇步青并不滿足于掌握前人積累的知識，他給自己設定了更高的目標——跨進科學研究領域。讀三年級時，他寫出了第一篇數學論文《關于費開特的一個定理的注記》（即《關于一個定理的擴充》），發表在日本學士院學報上。當時，日本學士院學報上幾乎沒有發表過學生的論文，況且這篇論文是如此出色，作者又是一位年輕的中國學生，立刻在全校引起轟動。后來蘇步青在讀研究生期間，又接連寫出了四十一篇仿射微分幾何和射影微分幾何方面的研究論文，發表在日本、美國、意大利等國的數學刊物上，開辟了微分幾何研究的新領域，數學界把他稱作“東方國度上燦爛的數學明星”。

明恥而教戰，十年磨一劍，一個昔日的“背榜生”經過發憤苦讀，刻苦砥礪，終于成為一顆燦爛的數學明星，并在日后放射出了更加璀璨奪目的光彩。

（責任編輯/張靜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