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成成,種道清,劉向東
(1.南京林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南京 210037;2.山東省棗莊市生態環境局薛城分局,棗莊 277099;3.煙臺大學 建筑學院,煙臺 264005)
對于農產品這種連續性強的供應鏈,一旦供應鏈中斷,會給供應鏈上成員帶來巨大的損失,危及整個供應鏈的生存和發展。根據資源基礎理論,隨著專業分工的細分,任何一個企業都不可能具備它所需要的所有資源,企業的資源并不是一個封閉的體系,而是一個開放的,內外部資源統籌優化的系統[1]。在企業現有資源不足以支撐其發展時,就需要企業以某種形式與外界資源進行交換、融合和共享,這就使得企業不得不與其上下級供應商形成密切的聯系,形成供應鏈。然而不同于工業供應鏈,農產品供應鏈涉及的主體眾多且規模較小,從農業生產資料供應商、農產品的生產加工,經過多級批發商、零售商,最終到達消費者手中都涉及眾多參與者,并且這些參與者大多缺乏專業知識教育,社會資源匱乏,因此,相較于工業供應鏈,農產品供應鏈更需要進行組織化、規模化,對組織間縱向協作緊密程度要求更高。供應鏈核心企業選擇適宜的組織模式,保障供應鏈的順利實施就顯得尤為重要。供應鏈核心企業是指供應鏈上具有一定經營能力且能夠為整個供應鏈選擇組織模式及控制優化供應鏈的經濟組織[2]。
本文試圖通過對內蒙古扎魯特旗瑪拉沁艾力養牛專業合作社(后文簡稱:瑪拉沁艾力合作社)和江蘇東臺市諾亞農業開發有限公司(后文簡稱:諾亞農業公司)實施縱向一體化供應鏈組織模式取得成功的經驗進行剖析,以論證核心企業與農戶產生商品與要素雙重聯結的緊密型利益聯結機制能有效規范供應鏈各參與者的行為,改善農產品質量,提速農業現代化進程,并且認為核心企業聯合黨支部等基層非盈利性權威機構,在農產品供應鏈中引入權威治理可以優化供應鏈的利益聯結機制,是未來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創新的重要方向。
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的選擇是研究農產品供應鏈的首要問題,與之最密切的相關研究為供應鏈治理結構及其一體化,這方面的文獻主要圍繞以下三類命題:一是圍繞“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選擇的影響因素”;二是圍繞“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與現代農業生產的關聯”;三是圍繞“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的創新形式與選擇方向”。
圍繞“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選擇的影響因素”這一命題,Williamson(1979)[3]認為交易成本的大小會影響供應鏈的治理結構,并且將交易的不確定性、交易的頻率和專用性資產投資確定為描述市場交易成本的三個關鍵維度,發現專用性資產投資越高,企業越傾向于采用科層制結構;反之,傾向于采用市場制結構。Gereffi(2005)[4]指出影響企業組織治理結構的主要因素是交易的復雜性、識別信息的能力和供應能力。王曉文等(2009)[5]通過肯德基與麥當勞的案例比較,發現本地嵌入性對供應鏈治理結構的影響顯著。徐斌(2010)[6]通過博弈模型分析,發現信息不對稱和需求不確定是促使企業選擇縱向一體化的重要原因。施濤(2008)[7]認為協調成本和激勵成本是決定企業采用何種組織方式的主要力量,在交易環境穩定狀態下,若協調成本大于激勵成本,企業則采用非一體化的模式;在交易環境迅速變化時,降低協調成本將成為企業選擇組織模式的首要目標,縱向一體化模式就被企業所青睞。王影和劉國際(2013)[2]指出不同的農產品有不同的供需特點,也會影響供應鏈模式的選擇。此外,Barling(2007)[8]指出政府可以利用政策的外部性,以指導供應鏈中下游企業供應鏈治理結構的選擇。
圍繞“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與現代農業生產的關聯”這一命題,張敏(2010)[9]認為供應鏈組織模式與農產品質量安全密切相關,不同的組織模式下農產品質量安全的可控程度是不一樣的,論述了“農戶+批發市場”“直屬農場+企業”和“農戶+企業”等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下控制農產品質量安全的利弊。汪普慶等(2009)[10]通過分析國內多地的多種供應鏈組織模式,指出農產品供應鏈的縱向協作越緊密,即一體化程度越高,產品的質量安全水平就越高。胡定寰等(2009)[11]認為“農超對接”供應鏈組織模式可以使合作社提高生產能力和管理能力,提升農業現代化進程。張益豐和王晨(2019)[12]認為以合作社發展為核心構建“企業+合作社+農戶”的農產品供應鏈體系,可以促進農業生產向管理組織化、經營市場化、服務多元化和生產規模化的現代農業發展。
圍繞“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的創新形式與選擇方向”這一命題,李正軍等(2019)[13]人提出了基于大數據和云計算等互聯網技術,具有及時共享供應鏈數據、減少供應鏈中間環節、滿足個性化需求等功能的農產品全渠道供應鏈模式。王曉宇和劉曉萌(2019)[14]則在“新零售”的基礎上提出“新零售+”生鮮農產品供應鏈消費眾籌模式。陳夢等(2019)[15]在共享經濟背景下,提出將農產品供應鏈內的所有經濟型資源重新整合,再以共享的形式將資源分配的共享型農產品供應鏈。張益豐和劉紀榮(2021)[16]創新性提出將區塊鏈技術應用于農產品供應鏈的架構設計及實現對策。
綜合以上研究文獻發現,目前學者們關于第一類命題已經進行了全面細致的研究,得出的觀點和結論基本一致,認為交易成本是影響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選擇的主要因素。對于第二類命題,研究者論述了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對現代農業生產的影響,普遍認為各組織加入農產品供應鏈可以有效提升自身的管理能力、獲得穩定的原料供給和銷售渠道,并且有助于農產品質量的提升,促進農業現代化的進程。對于第三類命題,研究者針對傳統農產品供應鏈的弊端進行了優化,通過對農產品供應鏈中的信息流、商流、物流等進行整合重組,提出了一些新型農產品供應鏈模式。但從總體來看,關于“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的創新與選擇方向”這個命題的研究還不夠深入。尤其是目前研究農產品供應鏈組織模式創新方向主要是從互聯網技術方向入手,從供應鏈成員間利益聯結方向研究較少。因此,本文從供應鏈成員間利益聯結入手,創新地提出農產品供應鏈引入權威治理的設想,認為黨支部等基層權威機構可以強化供應鏈成員間的利益聯結關系,并用兩個供應鏈的經典案例對此進行驗證。
需要界定的是,在本文的研究中,農產品供應鏈主要是生鮮農產品供應鏈,生鮮農產品是我國農產品中食用頻率最高,食用數量最大的一類初級農產品[17],生鮮農產品的易腐性的特點相對明顯,對供應鏈效率的要求也更高。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根據農業部、交通部最初對生鮮品的定義,生鮮產品包括蔬果類、肉類、水產類、面包和熟食。其中蔬果類、肉類、水產類屬于初級產品,而面包和熟食屬于加工產品,因此在本文不予討論其供應鏈。本文試圖通過兩個典型農產品供應鏈案例剖析,來論證三個基本設想,分別為:
1.交易成本不僅影響農產品供應鏈參與者的行為,更形塑了供應鏈本身
農產品供應鏈核心企業為降低交易成本選擇縱向協調緊密的組織模式,不僅獲得了高質量的原料供給,擁有了穩定的銷售渠道,增強了企業的核心競爭力,更提高了供應鏈的效率。
農產品供應鏈上各參與者與上下游組織交易均受到交易成本的影響,農戶為減少交易成本選擇組織代銷[18-20];加工企業為獲得高質量穩定的農產品供應與農戶簽訂合同,降低農戶毀約的風險;正是交易成本對各參與者交易行為方式的影響為供應鏈縱向協調緊密化提供了契機。
我們認為,供應鏈可以看作是一系列或松或緊的契約關系的集合,核心企業對供應鏈組織模式的選擇其實就是對供應鏈契約關系的選擇。供應鏈內的契約關系主要表現為商品契約和要素契約兩種,前者是供應鏈的“靈魂”,貫穿供應鏈的始終,在供應鏈內融入后者可以增強供應鏈各參與者間的聯系,提升核心企業優化供應鏈結構的內生動力,提高供應鏈的供應效率。在供應鏈內融入要素契約之所以可以提升供應鏈的效率,這主要是因為要素投入在產前環節,一旦投入某種要素資源后,就會使得要素投入方與生產者形成一種類似債權債務關系,這種關系要等到供應鏈的一個產品生命周期完成后,才能最終實現初始投入的回報。所以這就要求要素投入各方對農產品的生產、加工、流通和銷售給予高度關注,并利用自身在供應鏈內的地位施加影響,以保證初始投入回報的順利實現。這里的要素包括信息、技術、人力、資金等多個方面。
供應鏈核心企業選擇縱向協調緊密的組織模式,實質上就是企業在現有資源條件約束下,為達成組織目標而選擇的交易成本最低的契約安排。由此可見,交易成本不僅對供應鏈上參與者的行為產生影響,更影響了供應鏈整體的效率。適宜的供應鏈組織模式既是核心企業提升核心競爭力,實現快速發展的客觀要求,也是提高供應鏈效率的重要保障。
2.核心企業為供應鏈提供全程社會化服務,形成縱向協調緊密的供應鏈,不僅有助于提升農產品質量、產量,更能促進現代農業的發展
農產品質量安全是從“田地到餐桌”,涉及生產、加工、貯藏、銷售等多環節的系統性工程,各個環節上的行為主體都會或大或小地影響產品質量安全。與此同時,農業現代化也不是一個組織或者一個個體的現代化,而是農業生產供應體系整體生產效率的提升與推進,包括規模化生產、市場化經營、科學化管理等方面。農產品質量安全問題頻發和農業現代化進程緩慢的問題根源很大程度上是農產品供應鏈管理問題,且更多地體現為供應鏈參與者之間利益聯結不緊密的問題。
核心企業為供應鏈提供全程的社會化服務,其實就是將要素契約融入供應鏈中。從上文分析可知,供應鏈形成緊密的利益聯結體主要是基于要素投入,即要素契約。以產品為載體,供應鏈參與者將自身具有比較優勢的資金、技術、人力、信息等生產要素融入供應鏈,遵循“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原則,形成縱向協調緊密的供應鏈。在此基礎上,供應鏈上各主體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對供應鏈內農產品的生產加工等環節給予高度關注,并且利用自身在供應鏈內的地位對此施加影響,提高農產品的質量和產量;此外,供應鏈的緊密協作有助于各主體間學習彼此現代化管理經驗以及先進設備的使用,提速農業現代化進程。
3.黨支部賦能農產品供應鏈,不僅有助于降低供應鏈核心組織的交易成本和組織成本,更能增強供應鏈內利益聯結的穩定性,保障農戶的利益,利于基層工作的順利開展
2019 年新修訂的《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組織工作條例》中明確規定“村黨組織書記應當通過法定程序擔任村民委員會主任和村級集體經濟組織、合作經濟組織負責人”,這為黨支部領辦合作社提供了重要的法律依據。同時,新修訂的《中國共產黨支部工作條例(試行)》明確提到村黨支部“組織帶領農民群眾發展集體經濟,走共同富裕道路”,對村黨支部提出了新的要求和任務。
權威治理和社會關系治理有助于商品契約與要素契約交互治理目標的實現,有效降低交易成本[21]。在黨支部賦能的農產品供應鏈中主要表現為黨支部通過法律途徑擔任合作社負責人參與合作社經營,利用權威降低農戶毀約率,并且憑借自身的組織優勢和政治優勢,增強合作社產業鏈擴展能力。但黨支部融入農產品供應鏈更能強化供應鏈內的利益聯結。與農戶的利益聯結體現在:一方面,黨支部領辦合作社為農戶提供統一的生產資料和全程的技術培訓與管理,農戶生產標準化,產品產量與質量均得到明顯改善,實現了經濟效益的提升,與此同時,黨支部實現了集體經濟的積累,完成了組織帶領農民群眾發展集體經濟的職責任務,這形成了農戶與黨支部第一層利益趨同;另一方面,農民通過參加黨支部領辦的合作社,為農戶表達利益訴求提供了新途徑,同時黨支部擁有了經濟功能,增強了統領農民的能力,利于基層工作的展開,形成了第二層利益趨同。與企業的利益聯結體現在:企業與黨支部領辦的合作社簽訂合同,不僅避免農戶毀耕棄約現象的發生,節約交易成本,而且可以有效獲得涉農補助與項目扶持資金等政策信息的交流,再者黨支部領辦的合作社擁有了穩定的銷售渠道,為集體資產增收拓寬了途徑,達成企業與黨支部的利益趨同。之所以黨支部領辦合作社可以強化供應鏈內利益聯結機制的穩定性,主要是因為黨支部參與、管理和建設的農民合作社的利益分配原則是嚴格按照上級黨組織規定的再分配體制,最大限度地保障群眾利益與合作社的擴大再生產[22]。
英國供應鏈管理專家Martin Christopher 在1992年指出:21 世紀的競爭不再是企業和企業之間的競爭,而是供應鏈和供應鏈之間的競爭。在本文選擇的經典案例中,瑪拉沁艾力合作社和諾亞農業公司均是農產品供應鏈中的核心企業。雖然二者在農產品供應鏈中所處主要環節不同,但均能夠根據其主營產品和資源優勢選擇適宜的組織模式來降低交易成本,提升核心競爭力,同時在組織運行過程中,核心組織通過全程的社會化服務來提升農產品質量,促進小農戶融入現代農業,提高農業生產效率。
1.瑪拉沁艾力合作社。瑪拉沁艾力合作社位于北緯43°內蒙古通遼市扎魯特旗巴彥塔拉蘇木東薩拉嘎查。巴彥塔拉蘇木是世界公認的優質山地草原帶,其優質牛肉制品和畜牧業享譽全國。瑪拉沁艾力合作社是由黨支部領辦的,成立于2013 年。經過多年發展,合作社圍繞肉牛的養殖已經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從飼草料種植加工、肉牛繁育、屠宰加工到包裝銷售。瑪拉沁艾力合作社是東薩拉嘎查的集體產業,作為一個由黨支部帶領,依靠農牧民自身辛勤的勞動和聰明的智慧一手打造的合作社,其主營業務是種養殖與乳肉產品的深加工,不僅有70 余畝的養殖基地、8 400 平方米的高標準牛舍和7 600平方米的簡易牛舍,更是建有飼草料庫2 200 平方米、標準化青貯窖4 500 立方米和青飼料種植基地2 千余畝,以為肉牛提供高品質的營養來源,同時也為全產業鏈運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2020 年初,合作社總資產累計5 000 萬元,農牧民人均年增收4 300 元。
瑪拉沁艾力合作社實行“股份合作”形式,允許社員以土地、牛、現金等多種形式出資入股,形成多要素合作的局面。農牧民在入股合作社后,按照合作社的標準飼養牛,對達到合作社標準的牛,可以通過合作社售賣,不僅其售價比一般市場價格高,而且牧民還不用跑去市場賣牛,省下車程費和人工費,農牧民在增收的同時得到了便利。此外,合作社在牧草種植就提供統一采購備耕、統一供種供肥、統一驗收等服務,在銷售環節更是統一加工、統一加工,貼標銷售。

圖1 瑪拉沁艾力合作社供應鏈組織模式
2.諾亞農業公司。諾亞農業公司創立于2015 年9 月,是一家集生產、加工、銷售、研發與農業新概念推廣于一體的科技型農業集團。位于西瓜名譽享譽中外的東臺市,西瓜產業已經成為當地的優勢產業,并且于2019 年11 月入選中國農業品牌名錄2019 農產品區域公共品牌。諾亞農業公司連續發展多年,目前已經建立了千畝瓜果生產示范園區,并且提高當地的土地流轉價格至1 200 元/畝,促進農民年增收1.5 萬元以上,此外還建立了中國西瓜博物館、西瓜電子商務中心、西瓜院士工作站等科研和營銷機構。

圖2 諾亞農業公司供應鏈組織模式
諾亞農業公司與農戶合作的過程中,與農戶訂立契約,要求農戶以高于一般市場價格的高價來購買公司的優質種苗,形成商品和要素的雙重聯結,約束和規范農戶的生產銷售行為。同時,契約中也規定諾亞農業公司每個種植季節必須為農戶進行5次現場指導,并提供種植技術的培訓,此外企業還開發了“西瓜幫”農業智能監控APP,給農戶開通權限,農戶將生產過程拍照上傳,實現生產過程可視化、生產技術科學化和專家答疑及時化。在種植環節,為農戶統一提供測土配方、統一種苗供應等服務,并引導農戶采用無化肥、無農藥的科學種植方式,在銷售環節,統一檢測糖分、統一貼標包裝銷售,助瓜農實現西瓜種植的提質增效。
上述兩個案例中,瑪拉沁艾力合作社和諾亞農業公司均通過選擇適宜的供應鏈組織模式提高了種養殖收益,在企業自身經營效益提升的同時實現帶農增收。對這背后原因進行剖析,有助于廣大農業經營主體供應鏈組織模式的選擇。
農戶一方面為降低交易成本,提升經濟效益,選擇加入組織或通過組織來代銷產品,主動融入農產品供應鏈。如東薩拉嘎查農牧民養殖規模小,交易中議價能力低,活牛銷售得農牧民親自跑市場,產生車馬費和人工費等交易費用,農牧民養殖效益低下,入社意愿強烈;東臺西瓜雖然名譽全國,但由于是地方公共品牌,產品良莠不齊,好產品賣不到好價錢,專業種植戶銷售產品需要涉及糖度等一系列檢測,交易成本較高,農戶對加入諾亞農業公司統一檢測糖度,統一商標銷售表現出積極態度。
另一方面核心企業為降低交易成本,選擇商品聯結與要素聯結交互的緊密型利益聯結機制,形成協調緊密的組織模式。如社員以現金、土地和牛出資入股的瑪拉沁艾力合作社,在與社員多要素合作的同時要求社員在肉牛養殖過程中,必須使用山地草原純天然無污染牧草和合作社自家種植的青貯草、苜宿草和玉米配合,否則不予通過合作社屠宰銷售,社員的分紅收益受損;諾亞農業公司要求農戶以每株高于市場均價0.4 元的高價去購買優質種苗,以此來制約農戶將最終產品通過諾亞農業公司統一貼標簽銷售,否則收益將難以達到正常收益水平。
供應鏈各參與者在交易成本的推動下均有縱向合作的傾向,核心企業趁勢將各參與者融合在一起,并且與之產生商品和要素的雙重聯結,形成縱向協調緊密的供應鏈組織模式。在此基礎上,核心企業一方面可以獲得生產者的種子、化肥、農藥、種植等生產信息和高質量的產品供應,彌補自身資源短板,提升核心競爭力;另一方面,縱向緊密合作的組織模式更精簡了供應鏈組織,縮短了供應鏈環節,減少產品供應過程中的損耗,提升了產品供應效率,因此假設1 得證。
以上兩個案例中,雖然瑪拉沁艾力合作社與諾亞農業公司主營產品不同,但相同的是均為供應鏈提供全程的社會化服務,從種養殖到產包銷,統一農資供應,全程技術指導,集中統一運輸,統一包裝銷售,不僅規范農戶經營實現標準化生產,提升了產品的質量與產量,更促進了農業現代化的發展。如瑪拉沁艾力合作社在牧草種植環節就提供統一采購備耕,供種供肥,統一種植,統一技術指導等全程服務,在養殖環節更是制定了一系列科學標準,嚴格把控肉牛的生長速度、質量和重量,在銷售環節引入先進的屠宰設備,將肉牛統一宰殺,然后統一貼標銷售;同樣,諾亞農業公司在瓜農種植過程中,統一進行測土配方,種苗供應,開發“西瓜幫”APP 全程為瓜農提供種植技術指導,在銷售環節提供統一的糖分檢測,統一商標銷售。核心企業在農產品供應鏈中,引進先進的管理方法與設備,提供全程的社會化服務,不僅使產品產量和質量得到了顯著提升,而且促進了農業產業鏈全鏈先進設備的采用和科學技術的學習,提速了農業現代化進程。因此假設2 得證。
在農產品供應過程中,核心企業聯合黨支部等與農戶聯系緊密的非盈利性權威組織,利用其權威性規范農戶行為,降低交易成本,更能憑借其非盈利性優化供應鏈內利益聯結。瑪拉沁艾力合作社本身就是利用基層黨支部的政治優勢、組織優勢和群眾優勢,采取村集體與資本聯營的方式建立起來的合作社,不僅實現了帶農增收,更鞏固了基層黨支部的地位;無獨有偶,在屬于企業性質的諾亞農業公司也時常可以看到黨支部的“影子”,諾亞農業公司與當地基層黨支部聯系緊密,一方面為共建現代產業園區出資出力,促進農戶增收,提升黨支部的政績,另一方面企業利用其政治優勢獲取政策信息和扶持資金,利用其權威性約束村內大戶和合作社嚴格履約。假設3 亦可得證。
核心企業選擇縱向協調緊密的供應鏈組織模式,并不是簡單地選擇交易伙伴進行合作,而是與其產生商品和要素的雙重聯結,以產品為載體,將供應鏈上各參與者具有比較優勢的要素資源投入,共同分享產品全產業鏈帶來的增值收益,改善農產品質量,加速農業現代化的進程。瑪拉沁艾力合作社和諾亞農業公司成功的關鍵在于他們與供應鏈各參與者形成了商品與要素的雙重聯結,在收購產品、統一商品銷售的同時,要求農戶以高價購買生產資料或以現金、土地、牛等入股,與核心企業經營目標達成一致,以確保其初始投入達到正常或超常收益。此外,基層黨支部的介入更是強化了這種利益聯結,并且也提升了黨支部的政績。由此,本文得出以下結論:
農產品供應鏈看似是一種簡單的商品交易關系,實際上需要企業、合作社、農戶的積極參與。在實踐中,企業或合作社與農戶訂立商品契約取代了一些臨時性的市場交易關系,節約了交易成本,提升了雙方經濟效益,但這種關系具有不穩定性。一旦有其他企業出價更高,農戶可能更傾向于違約,導致供應鏈斷裂,其效率更是無從談起。在形成商品聯結的同時融入要素聯結,一方面是約束農戶的生產交易行為;另一方面也進一步提升了農戶的收入,有助于供應鏈的順利實施,供應鏈效率也因此得到顯著提升。
農業現代化靠一個企業或組織是實現不了,也不可能實現的。農業現代化以提升農業生產效率為宗旨,以改善農產品質量為根本,以農產品供應鏈為基礎,以農科教相結合的科研推廣體系和與之相匹配的管理體制為保障,以農、林、田、水、路、電相配套的基礎設施為依托,輔以相適應農業保險與農業信貸,維護農、林、漁各業產品質量安全,構建農業現代化體系。核心企業選擇縱向協調緊密的農產品供應鏈,按市場規律要求將農資供應、農業生產、加工、銷售等環節融為一體,通過合作社、家庭農場等組織形式進行農業市場化經營,與其產生商品與要素雙重聯結,形成“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經濟共同體,促進供應鏈整體完善基礎設施和先進設備的采用,推動農業現代化進程。
黨支部融入農產品供應鏈不僅緩解合作社發展人力資源不足的困境,更強化了供應鏈中的利益聯結機制。合作社是提升小農組織化的重要組織,但是在目前合作社發展過程中,人力資源問題是限制合作社發展的一個主要問題。基層黨組織是發展農業農村的重要力量,并且也是農村精英集中的組織,在基層深受人民群眾的信任,可以有效規范農民群眾生活生產行為。此外,黨支部還肩負著帶動人民群眾增產增收的使命,與企業形成聯結,不僅完成了帶農增收的使命,也打消了企業的對農戶生產行為不信任的尷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