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偉偉 田乃佳 李新艷 郭 政
(1.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友誼醫院中醫科,北京 100050;2.中國人民解放軍戰略支援部隊特色醫學中心中醫科,北京 100101;3.北京市通州區新華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北京 100050)
膝骨關節炎是以膝關節軟骨破壞、關節邊緣骨反應性增生為主要病理特征的慢性關節疾病,可引起膝關節疼痛、腫脹、功能障礙,致殘率較高[1]。臨床治療膝骨關節炎的方法多種多樣,其中西醫多以關節腔藥物注射及口服非甾體抗炎類、保護軟骨類等藥物治療,可暫時緩解臨床癥狀,但存在一定不良反應,臨床應用較為受限[2]。而中醫療法遵從整體治療的原則,在骨科疾病治療中更具優勢。膝骨關節炎屬中醫學“骨痹”范疇,與長期勞損,正氣不足,復外感風寒濕邪有關,應以活血通絡、通痹止痛為主要治法[3-4]。平衡火罐是具有整體調節作用的治法,可通過疏通經絡,促進氣血運行,發揮溫經活血作用[5]。此外,溫針灸亦是具有活血通絡、溫經散寒作用的中醫療法,在膝骨關節炎治療中應用較為廣泛,但其治療效果易受進針深度的影響[6]。在既往臨床研究基礎上,本研究分別采用深、淺2種溫針灸深度聯合平衡火罐對膝骨關節炎患者實施治療,觀察臨床療效,并進一步從細胞因子、炎癥因子及Toll樣受體4(TLR4)/核因子-κB(NF-κB)信號通路等方面進行比較分析,以期為臨床治療提供更多數據參考,結果如下。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8年11月至2020年10月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友誼醫院中醫科門診膝骨關節炎患者92例作為研究對象,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分為2組,每組46例。治療組年齡46~75歲,病程1~8年,體質量指數(BMI)19.0~25.8;對照組年齡47~77歲,病程1~8年,BMI 19.4~26.2。2組性別、年齡、病程、患病部位、骨關節炎Kellgren-Lawrence(K-L)分級、BMI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

表1 2組一般資料比較
1.2 病例選擇
1.2.1 診斷標準 參照《膝骨關節炎中西醫結合診療指南》[7]診斷標準。①近1個月存在反復膝關節疼痛、活動不利、動作牽強、腰膝酸痛等臨床表現,活動膝關節時有明顯骨摩音或骨摩擦感,氣候變化加重,反復纏綿不愈;②膝關節X線攝片檢查可見骨贅形成。
1.2.2 納入標準 ①均符合上述診斷標準,結合臨床表現、X線攝片等臨床檢查確診;②均為單側患病;③晨僵時間≤30 min;④認知、溝通能力、精神狀態正常,可有效配合臨床治療與檢查;⑤來院就診前均無相關治療史;⑥年齡>18歲;⑦均知情本研究并簽署同意書。本研究經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批準文號:LL2019001120)。
1.2.3 排除標準 ①膝關節畸形嚴重;②既往膝關節手術史;③合并骨性強直等其他骨性疾病;④膝關節腫瘤;⑤合并嚴重心腦血管疾病;⑥凝血、免疫功能障礙;⑦缺乏自主生活能力;⑧惡性腫瘤;⑨對本研究所用治療方案存在使用禁忌證或不耐受。
1.2.4 剔除標準 ①自行退出研究者;②資料不全,影響觀察指標評價者。
1.3 治療方法 2組均行平衡火罐治療。操作方法:患者取俯臥位,于腰背部兩側沿膀胱經及督脈行閃罐治療,反復3個來回;然后于腰背部涂抹石蠟油,行抖罐、搖罐治療各3次,并于膀胱經1/2線處留罐約10 min。每3 d治療1次。
1.3.1 治療組 予深溫針灸。取穴:患側內膝眼、外膝眼、足三里。操作方法:患者取坐位,屈曲膝關節呈90°,常規穴位消毒,選用0.35 mm×60 mm一次性無菌針灸針(北京中研太和醫療器械有限公司),以彈針法進針,進針深度40~45 mm,施以提插捻轉平補平瀉手法得氣后,于針尾插上2 cm清艾段,點燃艾段下段,艾段燃盡后去除灰燼,共2壯后起針,約30 min。注意艾段需與皮膚保持約3 cm距離,避免燙傷,必要時可用硬紙片隔墊。每日1次,10 d為1個療程,2個療程間間隔2 d,治療3個療程。
1.3.2 對照組 予淺溫針灸。針具的選擇、針刺穴位、體位、進針方法、療程同治療組,進針深度為25~30 mm。
1.4 觀察指標及方法 ①癥狀評分。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1、3個療程時對患者關節疼痛、活動不利、動作牽強、腰膝酸痛4項癥狀進行評分,均根據癥狀無、輕、中、重分別記作0、2、4、6分。②膝關節功能。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1、3個療程時采用Lysholm膝關節功能康復量表(LKSS)[8]評估患者膝關節功能變化。總分0~100分,評分越高膝關節功能越好。③McGill疼痛問卷(MPQ)[9]評分。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1、3個療程時以MPQ評估疼痛感變化情況,總分0~30分,評分越高疼痛感越強。④實驗室檢查。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1、3個療程時采集患者晨起空腹外周靜脈血約8 mL(2份),以全自動生化分析儀(型號:AU2700,日本奧林巴斯)實施測定。細胞因子及炎癥因子:取其中1份血標本,室溫下自然凝固10~20 min,以3000 r/min離心20 min,取上層血清,用雙抗體夾心酶聯免疫吸附法測定轉化生長因子β(TGF-β)、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IGF-1)、纖維細胞生長因子-2(FGF-2)及白細胞介素1β(IL-1β)、白細胞介素6(IL-6)水平。TLR4/NF-κB信號通路相關蛋白:另1份血標本置于EDTA抗凝管中,以3000 r/min離心15 min,棄去上清液,將剩余部分加入RIPA裂解液提取蛋白,以Western blot法測定TLR4、NF-κB蛋白表達。
1.5 療效標準 臨床控制:膝關節疼痛消失,受累關節活動自如;顯效:膝關節疼痛顯著緩解,偶有輕微疼痛或活動受限;有效:膝關節疼痛有所緩解,但仍存在疼痛、活動受限;無效:膝關節疼痛、受累關節活動均無改善[10]。總有效率=(臨床控制例數+顯效例數+有效例數)/總例數×100%。

2.1 2組臨床療效比較 治療組總有效率89.13%(41/46),對照組總有效率71.74%(33/46),2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療效優于對照組。見表2。

表2 2組臨床療效比較 例(%)
2.2 2組治療前后癥狀評分比較 2組治療前癥狀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1、3個療程后癥狀評分均顯著下降,且治療組低于對照組同期,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2組治療前后癥狀評分比較 分,
2.3 2組治療前后 LKSS、MPQ評分比較 2組治療前LKSS、MPQ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1、3個療程后LKSS評分均明顯升高,MPQ評分均顯著下降,且治療組LKSS評分高于對照組同期,MPQ評分低于對照組同期,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

表4 2組治療前后 LKSS、MPQ評分比較 分,
2.4 2組治療前后血清細胞因子水平比較 2組治療前TGF-β、IGF-1、FGF-2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1、3個療程后TGF-β、IGF-1、FGF-2水平均明顯升高(P<0.05),且治療組均高于對照組同期,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

表5 2組治療前后血清細胞因子水平比較
2.5 2組治療前后炎癥因子水平比較 2組治療前IL-1β、IL-6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1、3個療程后IL-1β、IL-6水平均明顯降低,且治療組均低于對照組同期,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6。

表6 2組治療前后炎癥因子水平比較
2.6 2組治療前后TLR/NF-κB信號通路相關蛋白表達比較 2組治療前TLR4、NF-κB蛋白表達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1、3個療程后TLR4、NF-κB蛋白表達均明顯下降,且治療組均低于對照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7。

表7 2組治療前后TLR/NF-κB信號通路相關蛋白表達比較
研究發現,膝骨關節炎患者均伴有局部炎癥介質浸潤、滲出、關節內軟骨磨損、滑膜過度增生等病理改變,采用西藥口服治療無法有效控制病變,且關節融合、關節清理等外科治療具有創傷大、恢復時間長等不足,臨床應用存在較多制約。
膝骨關節炎屬中醫學膝痹范疇。《素問》載“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嚴氏濟生方》云:“皆因體虛,腠理空疏,受風寒濕氣而成痹也。”《張氏醫通》云:“膝為筋之府,膝痛無有不因肝腎虛者,虛則風寒濕氣襲之。”由此可見,肝腎虧虛,正氣不足是膝骨關節炎發病的基礎,風寒濕邪是其主要病因[11]。以溫經通絡、散寒止痛為治則。本研究采用的平衡火罐具有激發經氣、疏通經絡作用,選擇腰背部治療,經膀胱經、督脈傳導良性刺激及火罐效應,進而調理全身臟腑氣機,促進經脈氣血運行,達到肝脾腎調和的目的[12]。而溫針灸是將毫針針刺與艾條灸相結合的療法,留針期間進行艾灸可使熱能通過針體導入腧穴[13]。其中針灸內膝眼、外膝眼可疏通經絡,明顯緩解疼痛,針灸足三里可健脾養胃,溫陽益氣,增強溫經散寒、活血祛瘀、通絡止痛的作用,符合“寒者熱之”的治療原則,適用于膝骨關節炎[14]。
本研究對不同深度溫針灸的效果觀察顯示,治療組臨床療效優于對照組(P<0.05),治療1、3個療程后癥狀評分和MPQ評分均低于對照組同期(P<0.05),LKSS評分高于對照組同期(P<0.05)。表明深刺在緩解患者臨床癥狀、緩解局部疼痛感、提升膝關節功能方面效果更為顯著,臨床療效較高。膝關節動靜脈網位于膝眼淺層,對該部位進行溫針灸可促進局部血液循環[15],淺溫針灸進針深度為25~30 mm,針體尚未到達關節腔,艾絨燃燒產生的溫熱之氣難以透達膝關節深部,進而影響治療效果。而深溫針灸進針深度為40~45 mm,可使針體到達病所,通過熱能傳導促進深層代謝產物排出,改善髕骨腔微循環及新陳代謝,增強膝關節組織對增生刺激的耐受性,緩解局部癥狀,提高膝關節功能[16]。同時配合平衡火罐治療還可促進機體血液循環,增強溫經散寒、活血止痛作用[17]。
近年來,相關細胞因子、炎癥因子、信號通路在膝骨關節炎發生發展中的作用已受到臨床廣泛關注,是評估臨床治療效果的客觀指標,故本研究圍繞上述方向作進一步比較分析,以全面評估溫針灸深度對治療效果的影響及相關機制。研究表明,膝骨關節炎患者均存在軟骨細胞凋亡現象,其中TGF-β是維持關節軟骨正常狀態的必需因子,具有促進軟骨損傷修復的作用,其水平降低是膝骨關節炎發病的根源之一[18]。此外,IGF-1、FGF-2是刺激成骨細胞、成軟骨細胞增殖、分化的重要因子,具有保護軟骨、延緩軟骨退行性病變的作用,但其在膝骨關節炎患者血清中呈低表達狀態,可影響病情控制[19-20]。IL-1β、IL-6是反映機體炎性反應程度的炎癥因子,可共同促進軟骨吸收,加重膝關節軟骨損傷[21]。本研究血清學檢查結果顯示,治療1、3個療程后,治療組血清TGF-β、IGF-1、FGF-2水平高于對照組同期(P<0.05),血清IL-1β、IL-6水平低于對照組同期(P<0.05)。由此可見,深溫針灸配合平衡火罐治療更能減輕患者炎性反應,加快軟骨組織修復。深溫針灸可使針體直達病灶,借助艾灸溫熱效應持久激發經絡之氣,進而促進局部炎癥物質吸收,減輕周圍軟骨組織損傷,提高軟骨修復力[22]。此外,平衡火罐亦可加快機體代謝,改善內分泌,根本性地調節關節內慢性無菌性炎癥環境,控制疾病進展[23]。研究表明,TLR4/NF-κB信號通路是在各種細胞因子作用后廣泛激活的信號傳導通路,該通路病理性激活參與多種炎癥和膝骨關節炎的發生發展,同時還可調節關節軟骨細胞凋亡,介導關節軟骨進展性細胞外基質的損傷和關節軟骨降解等效應[24]。TLR4、NF-κB蛋白表達水平與軟骨破壞程度密切相關,可誘發一系列炎癥級聯反應,加速關節軟骨細胞凋亡[25]。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1、3個療程后2組TLR4、NF-κB蛋白表達水平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且治療組低于對照組同期(P<0.05)。由此分析,深溫針灸配合平衡火罐治療可能通過調控TLR4介導的信號傳導通路抑制下游NF-κB蛋白表達,減少炎癥細胞合成、分泌,緩解關節軟骨細胞凋亡,減輕軟骨破壞,進而達到控制病情進展、緩解臨床癥狀的治療目的。
綜上所述,在平衡火罐基礎上配合深溫針灸治療膝骨關節炎臨床療效顯著,可通過調控TLR/NF-κB信號通路相關蛋白表達、減輕炎性反應、促進軟骨組織修復等多方面作用控制病情進展,緩解臨床癥狀,具有較高的臨床應用價值。此外,臨床實際應用時應嚴格把控深溫針灸進針深度,確保針體置入關節腔的同時,避免進針過深引起不必要的損傷,保證整體治療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