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顯朋 王少華 景雪妍 趙琳璐
《區塊鏈白皮書(2020)》中對區塊鏈(Blockchain)技術的解釋是:區塊鏈技術是分布式的網絡數據管理技術,利用密碼學技術和分布式共識協議保證網絡傳輸與訪問安全,實現數據多方維護、交叉驗證、全網一致、不易篡改。區塊(block)相當于傳統意義的紙,它是存放記錄的文件,記錄其創建期間發生的所有價值交換活動;鏈(chain)相當于傳統意義的頁碼,它按時間先后順序將區塊存儲在數據庫,區塊上鏈即形成了區塊鏈(Blockchain),即現代數字化的賬本。區塊鏈的核心技術包括分布式賬本、非對稱加密、多方共識機制及智能合約等。上述四項技術使區塊鏈具有了信息去中心化、公開透明性、可追溯且不可篡改性和可編程性等特征。區塊鏈技術解決的核心問題是數據在不同機構、不同部門之間共享的問題。
“數字經濟”(Digital Economy)最早出現于1996 年,由美國學者泰普斯科特(Don Tapscott)在《數字經濟時代》中正式提出。2002 年美國學者Beomsoo Kim 指出數字經濟的活動本質為“商品和服務以信息化形式進行交易”。隨著信息技術和產業的發展,“數字經濟”的內涵和范疇也在不斷擴大。《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0)》中給出數字經濟的定義是:“數字經濟是以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數字技術(主要包括人工智能(AI)、區塊鏈(Block Chain)、云計算(Cloud Computing)、大數據(Big Data))為核心驅動力,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通過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不斷提高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水平,加速重構經濟發展與治理模式的新型經濟形態”。
數字經濟屬于一個階段性的概念,隨著新技術的不斷發展,數字經濟處于一個不斷擴大、深入的演變過程。就當前數字經濟的范疇涵蓋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數字化治理、數據價值化四個方面,其分別代表了數字經濟發展的四個方向。2020年7 月15 日國家發展改革委、中央網信辦等13 個部門聯合發布的《關于支持新業態新模式健康發展激活消費市場帶動擴大就業的意見》提出了數字經濟新業態新模式的15大重點方向,包括在線教育、互聯網醫療、線上辦公、數字化治理、產業平臺化發展、傳統企業數字化轉型、“虛擬”產業園和產業集群、“無人經濟”、培育新個體經濟支持自主就業、發展微經濟鼓勵“副業創新”、探索多點執業、共享生活、共享生產、生產資料共享及數據要素流通。
由于數字經濟在各領域亮點頻出,所以其特點也是各抒己見,人云亦云。筆者基于稅收的角度,對數字經濟的特點歸納為五點:其一,數字經濟是一種由數字技術及其衍生產品參與和介入財富創獲活動的新型經濟形態。其二,數據是數字經濟時代的核心生產要素,這種無形資產的流動性日益成為重要的戰略資產。其三,數字產品是無形的商品或無形的服務,數字產品交易具有虛擬性與高度流動性,即參與和介入財富創獲活動的方式、方法、途徑具有無形性、動態性,缺乏物理性的有形產品支撐。其四,數字經濟交易的平臺化、碎片化、私人化,使得各行各業通過B2B、B2C 甚至C2C 方式共同作用完成交易,便捷的交易方式不僅可以降低交易成本,而且可以突破時間和地域限制,無限擴大交易半徑,導致產銷界限消失。其五,數字經濟具有跨界融合廣、行業內混業經營、生產要素高效整合、交易留痕難等特點。
2020 年我國數字產業化增加值規模達到7.5萬億元,占數字經濟比重的19.1%,占GDP 的比重為7.3%。其中電信業務收入為1.36 萬億元,比上年增長3.6%;規模以上電子信息制造業增加值同比增長7.7%;軟件產品實現收入2.3 萬億,同比增長10.1%;規模以上互聯網與相關服務業完成業務收入1.3萬億元,同比增長12.5%。
2020 年我國產業數字化增加值約為31.7 萬億元,占數字經濟的比重為80.9%,占GDP 比重為31.2%。其中服務業、工業、農業數字經濟滲透率分別為40.7%、21%和8.9%。
價值化的數據作為數字經濟的關鍵生產要素,已沿著資源化、資產化、資本化的途徑推進。從產業角度看,我國已形成比較完整的數據要素供應鏈,數據權屬界定在探索中推進,例如貴陽大數據交易所、交通大數據交易平臺、數據堂、京東萬象數據服務商城等。2019 年9 月29 日,由工信部批準的我國首家數據確權服務平臺—人民數據資產服務平臺正式上線運營。數據定價已在上海數據交易中心、貴陽大數據交易所等大數據交易平臺處于初期實踐中。
稅制是在稅收分配活動中稅收征納雙方所應該遵守的行為規范的總和。數字經濟對稅制的挑戰,主要是對稅收權利與義務規范體系的挑戰。
1.對納稅主體界定的挑戰。納稅主體,是指稅收法律關系中依法履行納稅義務的當事人。長期以來,在傳統經濟模式下,稅收征管與實體經濟緊密互聯,因為涉稅主體主要是法人企業,其生產經營區域在空間上比較固定,其經濟交易規模與生產經營空間規模是相配比的,納稅主體可被精準確認。然而當前數字經濟已滲透到在線教育、互聯網醫療、線上辦公、數字化治理、共享生活、共享生產等各行各業。數字經濟的商業模式突破了空間限制,大多數是通過交易平臺將供需雙方聯系在一起進行碎片化交易、數字化支付。B2B、B2C模式的賣家均為法人企業,稅務機關能對其進行有效稅收征管,但是數字經濟的發展吸引了海量的自然人加入到商家行列中來。面對海量的網紅直播、網上帶貨、網絡游戲、微商等,其基本上都是以自然人為主體進行對C2C模式交易,交易行為都會涉及到稅收問題,然而在稅收征管法中,缺乏對C2C 模式交易中的銷售方進行工商、稅務登記的規定,導致該部分納稅主體游離于稅務機關的監管范圍,形成納稅主體難以被有效識別和確定的稅收管理困境。
2.對課稅對象界定的挑戰。課稅對象是征納稅雙方權利義務共同指向的客體。數字經濟交易活動中,數據作為關鍵生產要素,在交易中更多涉及無形資產、知識產權的流轉或有價值數據的流動,其參與和介入財富創獲活動的方式、方法、途徑具有無形性,但它能帶來一種附加值增量經濟。從稅收角度分析,獲取這部分附加值增量的企業(或個人)是增值稅和所得稅的納稅義務人。但針對數字經濟中許多新商業模式,人員流動性靈活、取得報酬的方式多樣化,所以在實際操作中如何界定納稅人獲取收入的來源與性質?消費性用戶在消費過程中轉化為生產型用戶為平臺創造收益如何確定課稅對象?如何確定稅目和稅率?如何抵扣稅款等問題目前缺乏稅收法律依據。例如:個人通過平臺提供服務時,是按勞務報酬還是按經營所得進行征稅?共享美食平臺“愛大廚”,其交易價格里既包括購買原材料的價款也包括提供勞務的價款,對此筆交易按商品交易還是按勞務報酬征稅?云計算(云服務)既是一項“以基礎設施為基礎”的服務,又具有空間服務器的租賃特征,是按特許權使用費定性還是按營業利潤或技術服務界定?網絡直播打賞收入如何征稅等等相關類似交易還有很多,當前稅法還沒有明確的界定標準。隨著數字經濟的不斷深入發展,企業規模的小型化和個性化、經營主體經營內容的多樣化,行業內混業經營、兼營、混合銷售的現象越來越普遍,按照傳統行業來確定課稅對象將面臨較大挑戰。
3.對現行稅收管轄權(納稅地點)的挑戰。稅收屬地管理是現行稅收管理的基本原則之一。《中華人民共和國稅收征收管理法實施細則》第十二條規定:從事生產、經營的納稅人應當自領取營業執照之日起30日內,向生產、經營地或者納稅義務發生地的主管稅務機關申報辦理稅務登記。第二十一條規定:從事生產、經營的納稅人到外縣(市)臨時從事生產、經營活動的,應當持稅務登記證副本和所在地稅務機關填開的外出經營活動稅收管理證明,向營業地稅務機關報驗登記,接受稅務管理。這兩項規定明確了傳統經濟模式下的稅收屬地管理。然而,數字經濟具有協同性、動態性、高度流動性特征,往往“一個平臺、服務全國(甚至全球)、線上無紙化交易”模式打破了傳統經濟模式下地域和空間的界限,導致稅務機關對交易過程難以追蹤,難以確定納稅時間、期限和地點,尤其是面臨跨國公司所銷售的數字服務,例如蘋果、谷歌、亞馬遜等美國數字巨頭依托互聯網等技術在全球廣泛開展商業活動,但在基于常設機構進行征稅的現行稅收規則下,這些公司在用戶所在地繳納的稅收較少,使得用戶所在國蒙受較大的稅收損失。據測算,Facebook在境外實現的利潤占比高達66%,但境外繳納的稅收占比僅為8%;再如生活中常見的直播和短視頻打賞等,其應稅行為發生地難以確定,難以界定其收入性質和來源等。數字經濟的流動性體現在其用戶與業務發生地的流動性方面。用戶的流動性是指用戶可以在任何地方利用數字化的設備在互聯網的虛擬空間進行數字交易;而業務發生地的流動性主要體現在企業的營業活動可以借助互聯網技術與電腦終端在世界的任何地點進行交易與管理。在傳統經濟模式下,全球及國內各地基本建立了普遍認可的稅收利益分配格局。新型經濟形態的發展不僅對傳統經濟形態產生沖擊,也對全球及國內各地現行的稅收管轄權和稅收利益分配格局產生影響。跨區域數字經濟服務框架圖(如圖1)可以清晰反映部分數字經濟對現行稅收管轄權的挑戰。

圖1 跨區域數字經濟服務框架圖
圖1 反映某社交網絡平臺公司通過搭建網絡社交軟件面向全球(全國)網絡用戶提供服務的同時又在軟件上投放廣告,由于該社交網絡平臺公司在境外(省外)注冊進行工商稅務登記,同時從境外(省外)的廣告商那里收費(市場主體征收廣告費),一切資金流都是在境外(省外)發生。境內(省內)用戶使用軟件觀看廣告為境外(省外)廣告商提供無形資產增值服務,但是并沒有為任何境內公司帶來收入,所以也就自然沒有納稅了。同時反映銷售方公司注冊地在A地,公司生產地在B地,公司在C地通過社交網絡平臺直播銷售,購貨方屬于E 地,在F地通過社交網絡平臺采購商品,這種購銷行為給傳統稅收屬地管理帶來挑戰。
稅制結構是指構成稅制的各稅種在社會再生產中的分布狀況及相互之間的比重關系。當前我國的稅制結構模式是以生產、流通環節的流轉稅(間接稅)為主,以分配環節的所得稅(直接稅)為輔的稅制結構模式。然而,在2020 年數字經濟占GDP 比重已提升到38.58%的大環境下,傳統交易活動原有的批量化、大額交易的冗長供應鏈條被平臺化、碎片化、私人化的實時協同的網狀協作交易行為所瓦解,生產者和消費者的邊界日益模糊。面對數字經濟對傳統交易模式的瓦解、海量自然人加入到商家行列中來,在無法對自然人納稅主體進行有效監管的情況下,將弱化以層層抵扣為抓手的流轉稅體系的價值,以間接稅為主體的稅制結構面臨嚴峻的挑戰。
當前實施的“以納稅申報和優化服務為基礎,以計算機網絡為依托,集中征收,以票控賬,以賬控稅,重點稽查”的稅收征管模式,曾經在實施過程中促進了稅收征管手段的改善,規范了稅收執法行為,提高了稅收征管效率。然而隨著我國數字經濟增加值規模的快速擴張,在數字經濟模式下,企業的邊界不斷擴大和蔓延,行業區分逐漸被融合或模糊,產銷環節開始兼并和減少,批量化、大額的交易被碎片化私人交易所替代,一些數字經濟交易活動中的共享模式,導致勞動成果交換的隱形化等,從而對現行稅收征管提出如下幾個方面的挑戰。
1.稅務機關對自然人納稅主體進行稅收監管的挑戰。2020年我國數字經濟增加值規模已達到39.2 萬億元。這其中吸引了海量的自然人和自由職業者加入到商家行列中,他們在經營中沒有辦理工商執照和稅務登記,加上交易過程中交易內容的數字化,交易資產的超流動性和交易留痕難等特性,給傳統的“以賬控稅”為主要稅收監管手段的稅收監管帶來挑戰。中央財經大學稅收籌劃與法律研究中心主任蔡昌利用阿里官網公布的數據,根據已有的個人所得稅平均稅負率1.2%-1.5%進行估算,預測出2018 年增值稅和個人所得稅的流失額會突破1000 億元。如何掌握、監控海量自然人和自用職業者的交易信息,實現數據監控有效征管有待解決。
2.對以票控稅的稅負公平的挑戰。發票作為經濟交易的收付款憑證,長期以來是稅務機關“以票控稅”進行稅款征收與稽查的重要依據。然而隨著數字經濟日益深入發展,數字經濟交易的平臺化、碎片化及自然人作為交易主體的情況日益增多,尤其是基于電子商務C2C 平臺進行的小額交易,由于自然人不需要憑證用以稅前列支抵扣,從而導致買家沒有向賣家索取發票意識,這使得自然人商家免去了主動辦理工商、稅務登記的環節,從而導致大量B2C、C2C數字經濟交易缺乏有效的稅源監控和稅款征收,這就給傳統的“以票管稅”交易模式下的實體經濟和數字經濟納稅主體稅負公平帶來挑戰。根據歐委會評估,傳統行業的平均稅率為23.2%,而數字行業的有效平均稅率只有9.5%,遠低于傳統行業的稅負水平。
當前數字經濟已經在全球蓬勃發展,各國在大力推動數字經濟的創新成果與實體經濟相融合,同時也在積極探索對數字經濟加強稅制征管的政策平衡支點。美國在數字經濟發展初期頒布的《互聯網免稅法案》曾經極大地推動了電子商務行業的發展。隨著數字經濟規模在美國的不斷發展壯大,《互聯網免稅法案》導致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之間稅負不公平日益突出,于是美國政府在2014 年頒布了《市場公平法案》,提出由各州或地方政府針對電子商務公司開征消費稅。美國稅務部門(IRS)針對自然人納稅征管方面,推行嚴密的雙向申報制度,要求支付收入的雇主或平臺經營者必須履行代扣代繳稅款的義務,納稅人也要自行申報。同時美國還建立了嚴密高效的信息稽核系統,以保證交易雙方提供交易信息的真實性。2015年韓國修訂增值稅法新增加的第53條之二第1款規定,沒有國內經營場所的非居民或外國法人通過信息通信網絡向國內提供游戲、語音、視頻、軟件、廣告等總統令規定的勞務,視同本國企業向國內提供相應的電子勞務,征收增值稅,稅率是10%。2018年3月,歐盟委員會公布了數字經濟公平課稅方案,提出要通過“數字服務稅”(Digital Services Tax,DST)對數字經濟進行征稅。法國在稅法規定中增加了“網絡平臺自動報告和提交相關涉稅信息義務”的規定。法國把網絡平臺作為稅收征管的工具,通過網絡平臺搜集納稅人的涉稅信息,確保稅款的足額征收。法國自2019 年1 月1 日起針對數字化企業在法國提供的數字服務,征收稅率為3%的數字服務稅,規定年全球銷售收入7.5億歐元以上并且源自法國的年銷售收入2500萬歐元以上的數字化企業為征稅對象。2017 年7 月,印度開始實施商品和服務稅(Goods and Services Tax,GST)的新稅制,通過單一的GST 來取代煩瑣的地方稅。印度政府還針對電商平臺、打車平臺等平臺經濟的商家征收源頭稅(Tax Collected at Source,TCS),這部分稅收在平臺向商家付款時直接采取代扣代繳的方式予以征收。2020 年4 月1 日起,英國政府開征數字稅,該稅適用范圍是全球銷售額超過5 億英鎊且至少有2500 萬英鎊來自英國用戶的企業,稅基為從英國用戶處取得的收入,稅率為2%。
結合當前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現狀及我國人口基數大,移動互聯網、移動支付、區塊鏈發票發展在國際領先的優勢,提議首先由國務院成立區塊鏈領導小組,加強區塊鏈應用的頂層設計,制定區塊鏈的統一標準(主要包括基礎網絡層標準,中間協議層標準,應用服務層標準),推動各行業區塊鏈應用規范。其次由全國人大針對數字經濟稅收治理中存在的納稅主體、課稅對象、稅率、稅收征管權等方面缺乏清晰界定等問題,進行完善稅收實體法及其實施細則,出臺促進以電子商務為代表的數字經濟相關產業發展的稅收法案,明確數字經濟交易的各項稅制要素,完善平臺作為交易第三方對涉稅信息協助的法律規定等。第三,由國家稅務總局制定稅務系統私有鏈(包括稅收征管系統、風險監控系統、稅務稽查系統、決策分析系統、績效考核系統等)和構建稅收共治涉及部門的聯盟鏈的發展規劃,最終形成“私有鏈+聯盟鏈”的數據共享綜合治稅模式。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經濟稅收治理的頂層設計思路(如圖2)。

圖2 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經濟稅收治理頂層設計思路圖
當前我國數字經濟吸引了海量的自然人加入到商家行列中來,針對該部分納稅主體難以被稅務機關有效識別和監管。我們可以考慮利用區塊鏈的分布式賬本技術對自然人納稅主體進行有效識別和監管。區塊鏈的分布式賬本技術使得數字經濟交易系統中的各節點同時記錄交易雙方、交易時間、交易金額等信息數據并永久保存,同時利用非對稱加密技術和時間戳,保證所有交易信息一經傳送不可更改且可追溯跟蹤。區塊鏈的分布式賬本可以實現所有數字交易一經發生,交易納稅人信息及交易信息會直接登記到稅務機關,使稅務機關第一時間就掌控了稅源動態,可以完全消除平臺化、碎片化、私人化、數字虛擬交易的隱匿性,達到對自然人納稅主體進行有效的確認和監督。
海量自然人加入到商家行列中來,對以間接稅為主體的稅制結構帶來挑戰,為了營造公平稅負的營商環境,需要充分利用區塊鏈多方共識機制技術構建以稅務機關為中心的“協作網絡關系圖譜”,建立稅務、工商、財政、海關、銀行、法院等部門橫向間信息和數據的自動告知機制,形成協同共治的自然人稅源管理體系。同時構建以納稅人中心的“節點網絡關系圖譜”,通過區塊節點反映的涉稅信息,實現以稅票為中心的發生過程監控,最終實現稅源的全面監控。
1.強化自然人納稅申報制度。首先,基于自然人納稅識別號的唯一性、自然人稅收管理系統扣繳客戶端(ITS)及區塊鏈的分布式賬本技術,在強化自然人納稅銀行賬戶管理、網絡平臺用戶的實名登記注冊管理、建立統一信息報告制度的基礎上,結合自然人的基本財務狀況、資產持有情況及涉稅數字交易數據,搭建出智能化的基礎信息儲存平臺,形成自然人納稅人專屬的全域電子檔案,從而創建出分級分類、自動化、個性化、數字化的電子稅務賬戶,實現對自然人納稅人碎片化信息的有機整合。其次,通過建立的自然人電子稅務賬戶,通過大數據對自然人納稅人進行細化分類,可以從不同角度分為高收入群體和一般收入群體、多渠道收入來源者和單一渠道收入來源者、工薪階層和生產經營者等類別。第三,強化數據共享,在當前已有征管系統中利用區塊鏈的多方共識機制技術完善信息交換模塊,并利用“云計算”方式實現將跨區域經營活動信息自動收集、交換、分配與納稅分析預警。第四,實行自然人納稅代扣代繳與個人申報雙軌運行、雙向管理的長效機制。第五,設立納稅信用指數評價機制,利用區塊鏈技術的數據存儲與動態更新特征,構建實時、立體、動態的權威納稅信用積分公示平臺,實現“個人誠信納稅證明”數據在可信的區塊鏈數據上的留存,形成電子憑證,供納稅人為第三方(諸如銀行、簽證中心等)提供可信的數字化證明,從而提升數字經濟背景下納稅人的遵從度,最終達到自然人納稅人自我申報、自我管理的目的,同時減輕稅務機關全面進行稅收稽查的負擔,只是對信用等級較低,納稅異常戶進行精準稽查。
2.推廣區塊鏈電子發票在數字經濟中的普遍使用。自從2018年8月10日全國首張區塊鏈電子發票在深圳開出后,到2021年8月10日,深圳區塊鏈電子發票目前開票量已達5800 萬張,累計開票金額800億元,接入企業超3.2萬家,開票范圍覆蓋了餐飲、零售、交通、住宿等多個民生領域。區塊鏈電子發票已在我國各地各行業得到應用。結合區塊鏈多方共識機制技術協同高效的特點,在金稅三期征管系統的基礎上建立起區域聯動、信息互通、價值共享的區塊鏈電子發票平臺。通過將區塊鏈電子發票平臺與稅務征管系統相融合,可以適應數據復雜、多樣、廣泛等特征,使得稅務機關對以自然人為主體的數字經濟交易監督便利化、智能化。區塊鏈電子發票的推廣應用,可以讓云賬本技術應用成為可能,使數字經濟平臺使用財務云平臺記賬得以推廣,從而督促數字經濟平臺納稅人線上賬本必須與線下賬本保持一致。隨著稅收實體法對數字經濟稅收治理中存在的納稅主體、課稅對象、稅率、稅收征管權等方面的完善和區塊鏈電子發票在數字經濟平臺的應用,加上財務云平臺的使用和區塊鏈“共識機制”與“智能合約”技術的嵌入,對數字經濟平臺而言,就可以實現“交易即開票、開票即入賬、入賬即涉稅”的無縫對接。基于C2C 模式的區塊鏈電子發票管理應用流程圖(如圖3),利用區塊鏈技術去中心化的優勢,構建基于C2C模式的區塊鏈電子發票管理應用流程圖。

圖3 基于C2C模式的區塊鏈電子發票管理應用流程圖
3.探索構建協同共治的自然人稅源征管體系。數字經濟對象復雜多樣,它既有物質形態的,也有非物質形態;既可以是硬件,也可以是軟件;既可以是商品,也可以是勞務或者服務等。尤其是在大量自然人參與其中的情況下,為了營造公平稅負的營商環境,需要在強化自然人納稅申報制度、推廣區塊鏈電子發票在數字經濟中的普遍使用的基礎上,構建社會各界協同共治的自然人稅源征管體系,以共建優化稅收征管,以共治促進納稅遵從。涉稅信息共享是協調治稅的基礎,區塊鏈技術在信息共享方面的天然優勢是構建協同共治的自然人稅源征管體系的技術支撐。首先由稅務部門成立自然人稅收征管中心,該中心建設中應盡力實現區域化、集約化、專業化、智能化。其次通過區塊鏈智能合約技術將稅務部門與教育、衛生、醫療保障、民政、人力資源社會保障、住建、公安、金融、不動產登記、數字經濟平臺、支付平臺、銀行等涉稅信息部門有機整合,共同構建自然人信息共享智慧平臺,建立可信涉稅數據共享與校驗比對機制,督促自然人納稅人進行依法納稅申報。第三,對于稅務機關暫時無法進行有效監控的數字經濟平臺,參考意大利的代扣代繳的做法,可以考慮授權與簡政放權相結合,利用數字經濟平臺所具備的信息優勢,結合自然人納稅人識別號制度,對納稅人涉稅事項進行稅款代扣代繳,形成對數字經濟有效稅收管理鏈條。同時可以考慮給予數字經濟平臺一定的經濟補償,這樣也可以激勵數字經濟平臺參與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職能的提升。最終形成“四證上鏈”(交易憑證、支付憑證、發票憑證、身份憑證),政府統籌、平臺自治、第三方協調、公眾參與的多元化主體協同共治的自然人稅源征管體系。
4.探索建立基于區塊鏈技術的稅務稽查管控體系。稅務機關可利用區塊鏈的信息可追溯且不可篡改特性,探索建立可追溯、不可篡改的稅務稽查證據庫。例如基于自然人納稅人經營和日常申報行為數據建立實時風險識別、自動預警模型體系;基于自然人納稅人通過區塊鏈電子發票智能合約中心為節點開據發票的云發票體系和稅務電子賬戶為節點的云賬本體系等。與此同時,稅務機關還要提高獲取自然人納稅人涉稅證據鏈條的快速性、全面性和準確性,從而提高稅務稽查執法證據的權威性。只有通過構建協同共治的自然人稅源管理體系,才能強化全社會對稅源監控的綜合治稅效應,這樣既可以逐步提高直接稅比重,降低間接稅比重,又可以扭轉長期以流轉稅(間接稅)為主,以所得稅(直接稅)為輔的稅制結構模式存在的稅負不公平問題。
我國作為全球第一大貨物貿易國,在面臨微軟、蘋果、亞馬遜、谷歌、臉書等數字平臺借助數字經濟創造的利潤轉移便利手段,嚴重侵蝕我國稅基。為了解決數字經濟帶來的國際稅收管轄權模糊造成的稅金侵蝕問題,我們一方面應密切關注各國應對數字經濟的稅收政策,積極參與BEPS 行動計劃;另一方面努力適應數字經濟發展,從法律層面明確數字經濟征稅問題。我們不妨借鑒歐盟提出的數字服務稅方案,通過實施數字服務稅,第一可以解決跨國數字平臺對我國的稅基侵蝕問題;第二可以解決數字企業和傳統企業在國內布局形成的區域稅負不平衡問題;第三可以解決個人數據價值的合理分配問題。因為數字企業收集個人數據用于創造價值,然而社會公眾卻未能充分享受個人數據的收益。數字服務稅的征稅范圍可以從四個方面考慮:1.通過銷售在線廣告位所創造的收入,如美國的數字平臺——谷歌等;2.通過數字化中介銷售商品和服務取得的收入——阿里巴巴、愛彼迎等;3.通過銷售用戶提供信息所生成的數據而創造的收入——百度等;4.通過銷售視頻、音頻、游戲或文本等數字內容取得的收入——騰訊等。為了解決數字經濟帶來的國內稅收管轄權模糊產生的地區稅收利益分配格局不合理問題,我們可以考慮把數字服務稅稅收管轄權歸屬中央稅,通過區塊鏈的共識、激勵、合約機制進行數字稅稅收征管、風險監控、稅務稽查、決策分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