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 背景下我國制造業產品出口潛力研究

陳倩文，劉勇兵，黃諭莉，邱 倩，針大眾，周麥琪

（江西財經大學國際經貿學院，南昌 330013）

一、引言

隨著全球最大自貿協定RCEP 的簽署，更多的成員國、更低的關稅水平、更開放的市場等優勢，這為中國的制造業出口帶來全新的發展機遇。然而近年來，在“逆全球化”和“新冠疫情”的雙重影響下，世界經濟環境較為不利，我國面臨著制造業出口產品滯銷的局面。

關于制造業產品出口潛力的分析，孫金彥等（2016）采用了時不變和時變衰減隨機前沿模型，對我國貿易效率進行測算，發現了整體指數和物流績效指數都是影響我國貿易潛力的關鍵因素，從而得出了應該加快“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的自貿區建設來推進中國出口貿易潛力提升的結論。[1]程廣斌和劉偉青（2019）通過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核心國家進行相關制造業產品互補性分析，發現我國在絲綢之路區域內出口貿易的提升，主要是由于近幾年中國對該區域沿線國家間貿易聯系的不斷加強，擴大了這些核心國家的市場容量，而不是制造業產品出口效率低導致的。[2]盛斌（2004）采用了貿易引力模型，從總量和部門兩個方向出發，來測算中國主要貿易伙伴國家的出口潛力，發現國家經濟規模、地理區域和貿易依存度等是影響出口潛力的主要因素，得出了中國主體表現為貿易過度，對部分經濟發達的國家表現為貿易不足。[3]錢學鋒（2017）等從微觀產品層面進行經驗研究和反事實模擬，得出了加入RCEP 協定后帶來的貿易政策不確定性，通過集約邊際來促進中國制造業出口，從而激發中國制造業產品出口潛力的增長，最終使中國制造業出口增長率顯著提升的結論。[4]

對于擴展貿易引力模型的分析，是基于傳統引力模型的拓展，國內外學者將其用于這種領域的實證研究。用傳統的貿易引力模型測算貿易潛力的方法忽視了貿易阻力的影響，無貿易摩擦和冰山成本的理論假設可能對貿易潛力的估算帶來誤差，相較而言，擴展的貿易引力模型更利于解決此問題。譚秀杰（2015）等為了研究分析海上絲綢之路的影響因素，使用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并運用一步法構建了非效率模型，成功地測算出了我國與“21 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主要沿線國家間的貿易潛力大小。[5]楊桔和祁春節(2020)使用擴展的貿易引力模型，從收入角度出發，選取國家貿易額、人口、地理距離、是否有邊界等因素測算絲綢之路沿線各國家對我國農產品的出口潛力水平。[6]根據傳統引力模型，除了貿易距離、國家經濟規模等傳統的變量，李好、潘小芳還選取了人均GDP、收支差距、關稅稅率、接受高等教育和培訓程度等變量研究RCEP 對印度的貿易影響，并排除關稅因素，得出RCEP 對印度的國際貿易具有顯著影響的結論。[7]基于此，本文將使用擴展的引力模型，估算我國對RCEP 各成員國制造業出口的貿易潛力。

綜上，現有文獻中，很少有從微觀視角于單一行業出口潛力的研究。同時，RCEP 協定剛剛實施，基于RCEP 協定進行的研究分析也較為稀少，現有相關研究大多存在對于國家的選擇和時間的跨度并不完整，沒有考慮不同地區的空間異質性，也并沒有加入RCEP 的影響因素，鮮有將RCEP 成員國作為進口伙伴國的研究分析。本研究深刻剖析RCEP 各項條款后，有利于充分利用對我國制造業出口有利的條款，從而有效規避RCEP 協定實施可能會帶來的風險，并參考國內外相關專家學者的做法，以擴展的引力模型為分析的基礎，通過加入其他變量以探究相關的貿易影響因素，從而全面探究RCEP 對中國的制造業出口潛力層面的影響。

二、我國制造業產品出口的實證分析

（一）模型構建

查閱大量資料后，我們發現大多學者都傾向于用引力模型來研究國際貿易問題，該模型最早由Poyhonen 和Tinbergen 兩位學者提出，并在國際貿易流量的定量研究中將國際貿易流量這個新變量加進了原貿易引力模型的變量中來。[8]通過系列研究實踐發現在基礎引力模型中，兩國的貿易流量往往都與國家間的經濟總量和國家間的距離息息相關，且通過大量數據分析發現國家間貿易流量會受經濟總量和距離的影響，經濟總量一般會對國家間貿易流量具有正面導向作用，而距離卻與之相反，其中，我們一般選取各國的GDP 值來衡量各國的經濟總量。以下是傳統的引力模型公式：

其中，GMmn代表引力指數，分母DISmn代表兩個國家之間的地理距離，分子GDPm代表m 國的GDP，GDPn代表n 國的GDP，a 為公式的系數。考慮到計算的簡便性，向原公式兩邊分別取對數，得到如下新的公式形式：

在近年來的研究成果中，不少學者鍥而不舍地通過在原引力模型的基礎上加入其他影響變量來擴展和引申基礎引力模型。例如，Linnemamm（1967）、Lemmer（1974）和 Bergstrand（1989）添加了其他變量，如人口、人均收入和加入成員國的經濟組織。本文引用了本地和外國科學家的實踐，如Wilson，Mann and Otuski（2005）。[9]同時在確保數據可獲取的情況下，把具體拓展模型設定如下：

其中，m 代表中國，n 代表進口中國制造業產品的國家，t 代表年份。EXmnt代表t 時期中國制造業產品出口 n 國的貿易額，GDPmt、GDPnt分別為 t 時期中國和國家n 的國內生產總值，DISmn即代表國家n 與中國之間的距離，POPmt、POPnt即代表中國及國家n在 t 時期的總人口數，RCEPnt、BORDmnt、LANGmnt為虛擬變量，其中RCEPnt表示國家n 是否在t 時期簽訂了RCEP，若沒有簽訂RCEP 協議取0，反之則取1，BORDmnt表示n 國與中國是否接壤，若接壤則取1，未接壤取0，LANGmnt表示n 國與中國是否使用共同語言，有就取1，無就取0，假定εmnt作為誤差變量。a0為常數項，a1……a8為估計參數，Vmnt為隨機誤差項。

（二）數據來源

為保證數據的實時性和有效性，本文決定采取2015 至2021年的10 個已達協定生效門檻的成員國的面板數據，并通過貿易引力模型對數據進行實證檢驗，從而分析RCEP 簽訂對我國制造業出口的影響，其中已達協定生效門檻的10 個成員國分別為發達國家，新西蘭、日本、新加坡、澳大利亞和發展中國家文萊、柬埔寨、老撾、泰國、中國、越南。

模型中各個變量的數據來源如下：按照SITC分類標準第 5、6（去除第 68 小類）、7、8 類為制造業產品；從UN Comtrade 中得到各類制造業產品出口額進行加總，其中為消除價格因素對于數據變動的影響。本文以2015年為基期對制造業出口貿易額以及各國GDP 數據進行平減處理，并在世界銀行數據庫獲取各成員國的GDP 總量和人口總數；中國與各RCEP 成員國之間是否接壤以及直線距離來源于CEPII 數據。

三、實證分析

（一）數據檢驗

研究采用stata15 軟件對包括中國在內的10 個樣本國家制造業產品出口貿易2015—2021年的面板數據進行回歸分析，并且在線性回歸分析之前，對數據進行了平穩性、共線性和相關性檢驗：首先，用自然對數法，以此來縮小異方差的問題。其次，進行共線性檢驗后發現，中國國內生產總值與中國人口以及是否簽訂RCEP 的VIF 值皆大于10，說明這三個變量間存在著強烈共線性，而考慮到中國國內生產總值作為貿易引力基礎模型的主要解釋變量應予以保留，因此本文選擇將POPmt與RCEPnt從模型中剔除；之后再對各解釋變量做多重共線性檢驗，發現各個解釋變量的VIF 值皆小于臨界值5，這說明模型修正后，各解釋變量之間已經不存在嚴重多重共線性。最后，通過相關性分析檢驗發現，所有的變量間的相關性都比較低。

修正后的引力模型為：

（二）回歸結果分析

本文使用的數據是短面板數據，必須根據實際狀態和測試結果確定表單類型。第一步，使用變異系數分析來確定模型的選擇。結果表明p 值為0.0000，零假設被否定，因此確定固定效應模型比混合估計模型擬合更好。第二步，進行豪斯曼試驗，結果如表1 所述。結果表明p 值等于0.1123，表明10%指示水平檢驗無法通過，因此確定固定效應模型的適用性不如隨機效應模型好。最后一步，由于假設模型的主要變量之一是地理距離，而該變量為時變變量，因此無法使用固定效應回歸模型進行估計。基于上述因素，選擇隨機效應模型進行標準經濟分析。

表1 Hausman 檢驗

本文抽取了完整的樣本，首先返回了基本的引力模型變量，然后在該貿易的基礎上，依次加入各假設變量，探討各種因素對中國制造業產品出口價值的影響。回歸結果見表2。擴展模型中的（2）、（3）、（4）代表依次加入的貿易伙伴國人口總數、是否存在邊界、是否存在共同語言的啞變量的回歸結果。從顯示的結果可以看出，從基礎回歸方程（1）變到擴展回歸方程（4），調整的測定系數R2也越來越大，這種從0.736 逐漸上升到0.867 的趨勢表明，添加先前的解釋變量使模型越來越適合。

表2 量模型回歸結果

根據以上回歸分析，依據表2 的結果可得到最終的回歸方程：

由這個方程可以看出，中國制造業產品的出口值與我們假設的變量基本呈現出高度相關的現象，與預期假設的變化方向也一致。從結果來看，貿易雙方的GDP 對貿易額都有著正向的影響，同時，成員國的人口對我國的出口額也同樣有著不可小覷的影響，人口越多，意味著需求越多。數據顯示，我國GDP 每增長1%，對成員國的制造業供應將增加0.796%，而對于進口國來說，除了GDP 的影響，人口的影響更為顯著，進口國人口每增加1%，該國對中國制造業產品的需求將增加0.541%。距離的阻礙系數為0.068，這說明成員國和我國之間的距離若增加1%，我國對該國制造業產品的出口也會下降0.068%，運輸成本隨著距離的加大而增加。除上述變量外，若我國與進口國擁有共同邊界和使用共同語言，意味著會節約很多交易時的溝通成本，對制造業產品貿易會具有促進作用。

中國對RCEP 國家制造業產品出口的潛力分析。

鑒于大多數研究都通過雙邊貿易額和貿易占比來簡單評判貿易潛力，本文將利用貿易引力模型的結果來估計中國制造業出口預測額，從而計算中國出口制造業產品對RCEP 國家的貿易潛力指數：

貿易潛力指數為制造業產品出口的實際額與預測額的比值。經過多方資料查閱，本文決定采用姜文竹和劉青峰（2002）判定貿易潛力指數的方法來進行判定，把貿易潛力分為三個階段，把比值小于0.8 看作貿易不足，即雙方未來在貿易上還存在著很大的提升空間，為潛力巨大型；當比值在0.8 ～1.2之間時看作貿易適中，說明雙方在保持較好的貿易聯系的同時仍存在貿易提升空間，為潛力開拓型；當比值大于1.2 時稱作貿易過度，意味著雙方的貿易增長空間已經趨于飽和，急需開拓新的貿易增長點，屬于潛力再造型。圖1 總結了通過模擬模型衡量的2021年中國制造業產品向RCEP 樣本國出口貿易的潛力。

圖1 2021年中國對RCEP 成員國的制造業產品貿易潛力值

從上圖可以清晰地看出，中國和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樣本中的9 個國家計算的潛在貿易價值從0.8 到1.2 不等，貿易潛力值除了與是否屬于發達國家有關外，與國家內的交通是否便利也有很大的關系。老撾的航空和陸路交通都不如越南，這也是造成了中國與老撾的潛在貿易價值相對較低的原因，僅為0.890。相比之下對柬埔寨的潛在貿易價值最高，達1.108。且上圖結果顯示，大部分的國家貿易潛力值均大于1.000，這說明中國對選取的9個RCEP 成員國制造業產品的出口貿易潛力均較大。在要素稟賦理論的支撐下，關稅成本的降低，將打破國家間存在的貿易壁壘，為中國相關制造業帶來更多的生產要素資源，加上中國近年來通信技術、交通運輸行業的迅速發展，成員國自身擁有豐富的生產要素，這一系列使得中國成為適合出口中高端產品的貿易國家，同時相對成本的降低為中國在內的各成員國帶來了比較優勢，賦予了中國制造業生產升級潛在的能力。

四、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在影響中國制造業出口潛力的因素中，國內生產總值GDP 的回歸系數最大，而不同國家與中國的距離對出口產生反向效應；RCEP 的簽訂直接使得各成員國進出口關稅降低，貿易便利化提高，促進了各國進出口規模和區域投資，拉動了各國經濟規模的增長；從簽訂RCEP 后測算的各成員國貿易潛力值來看，它們的平均貿易潛力指數多聚集在0.8-1.2 之間，其中大多數欠發達國家相較于發達國家而言貿易潛力更大，說明目前我國對大多數的RCEP 協議成員國的制造業產品出口貿易潛力在未來還有較大的挖掘空間，主要屬于有待開拓型。綜上而言，RCEP 協議加速提升了亞洲制造業在全球生產鏈中的地位；中國也可獲得巨大的收益，穩固世界工廠的制造業大國地位，促進經濟的增長；中國對各成員國的制造業出口潛力均較大且在國別上存在一定差異。

（二）建議

1.利用自身先天優勢，主動擴大對外貿易，實現互利多贏。在上述的實證分析與結論中證明，經濟規模（GDP）對出口潛力的影響尤為深刻。中國的經濟規模居于RCEP 各成員國之首，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巨大的產品規模與市場穩定了與區域內國家的合作關系。我國也應利用這一優勢擴大對外貿易，繼續鞏固其核心地位。基于地緣政治，與距離較近和發展差異較大的東南亞國家建立相對深厚的合作關系。此外，與外貿企業簽訂長期協議，簡化海陸空運輸的審批程序，進一步擴大經濟規模的輸出，同時參與構建中國主導的價值鏈重組改革，參與全球貿易治理，努力確定核心地位。

2.分析成員國貿易潛力，實行差異化的對外貿易政策。一方面，由于我國對老撾、文萊、泰國、新加坡、新西蘭等國的出口貿易潛力巨大，存在更大的發展機遇，因此，我國應穩步開拓并且保持與他們的貿易聯系，不斷提高宏觀治理能力和營造微觀商業環境，在政府運行效率、法律運行質量、融資效率難度、跨境便利性水平上形成正面促進作用，最大程度開發貿易潛力。另一方面，我國對柬埔寨、日本、越南、澳大利亞等國的貿易相對趨于飽和，需要保持或提高貿易潛力，故我國應在這些國家開發新興貿易產業，尋找新的增長基點。

3.優化對外產品質量與結構，提高制造業國際競爭力。RCEP 的簽署給中國帶來了歷史性的機遇，但日益擴大的開放水平也意味著中國將面臨與其他成員國更加激烈的競爭。RCEP 協定中涉及關稅和產地等貿易便利化的相關條款，進一步加大了中國相對劣勢的中高端產業和相對優勢的新興產業與其他成員國的競爭壓力。為迎接挑戰，我國制造業需不斷優化產品向中高端邁進，注重提升產品質量標準，以更優品質贏得國際口碑，打造中國制造業的國際競爭力。此外，我國還需在國內地區實行針對性的產業發展政策，挖掘貿易潛力，發展優勢產業。實行細分的差異型發展，同時避免國內生產市場形成內耗和惡性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