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外銷紋章瓷的起源與風格初探

摘要：外銷瓷是中外文化貿易往來的重要商品，始自唐代，發展至今。清代外銷瓷在中外貿易往來、文化交往活動頻繁復雜的時代背景下呈現出多樣化特征。紋章瓷是清代外銷瓷中重要的一類。紋章原本是戰場上雙方用來區分各自士兵身份與家族的族徽，后來逐漸演變為個人財富與身份的象征。本文通過對紋章瓷的由來、紋飾與風格等方面的研究，就其經典器型進行較為細致的分析，從而探究其在中西方文化交流與發展過程中的重要地位。

關鍵詞：清代外銷瓷；紋章瓷；紋飾造型；文化交流

一、清代外銷瓷的貿易

中國陶瓷的出口外銷始于漢朝，明清時期到達頂峰。在這千年的時間中，大量的中國瓷器外銷世界各地，也將中國文化帶向世界各地，使國外文化及思想得以傳入。外銷瓷器是打開國門、邁向世界、同世界各國友好往來的文化見證，也讓各國了解了中國的特色藝術文化。瓷器經過“陶瓷之路”銷往歐洲各地，向當時的世界展現了中國人民的智慧和勞動成果，豐富了歐洲民間和皇室的藝術收藏。

紋章瓷的定購者非富即貴，不僅有商人、官宦，更有皇室貴族。最早由景德鎮燒制外銷紋章瓷，最早定購紋章瓷的國家是葡萄牙。葡萄牙人向景德鎮定制紋章瓷，此后景德鎮逐漸成為聞名世界的瓷都。后來受政策影響，廣州壟斷海上出口貿易近一個世紀，成為外銷瓷的重要出口地。外商需先向廣州瓷器店定制瓷器，由商人向景德鎮采購，雙方再通過十三行進行交易。為了避免長途運輸過程中可能造成的瓷器損毀和修補費用，雍正年間，商人們在對外運輸的港口—廣州成立彩繪作坊，開始嘗試從景德鎮購買白瓷胎器，并將彩繪材料運到廣州地區二次加工，也就是所謂的“廣彩紋章瓷”。一般地，普通瓷器當季就可裝船完成交易并返航，但特殊定制的紋章瓷則要提前預訂，并在下一個貿易季節完成交易結算。紋章瓷的燒制，從下訂單到顧客收貨長達1～3年。紋章瓷的制作成本高昂，燒制時間長，又都是成套定制，單筆訂單數量達上百件之多，是諸窯廠的重要制作品種。在廣州成為通商口岸之前，成千上萬的中國紋章瓷在廣州裝船并被送到世界各地，加深了與其他國家的商貿交流。

二、清代外銷紋章瓷風格研究

（一）葡萄牙定制紋章瓷

葡萄牙航海事業發達，是早期海上航道與世界市場的積極開拓者，也是在歐洲諸國中首個向中國定制紋章瓷的國家，亦是第一個與清朝政府建立穩定貿易關系的國家。

在葡萄牙人與中國開展貿易之前，中國的瓷器就已經在歐洲享有盛名。此前，阿拉伯人、土耳其人一直控制著陸上絲綢之路的西端，大航海家達·伽馬經過多年的海上探索，抵達東方各國，開辟了葡萄牙與亞洲的貿易新航路，使葡萄牙成為海上強國，達·伽馬還將中國瓷器作為東方的珍貴禮物獻給了當時的葡萄牙國王。隨著海上貿易航線的迅速擴展，十幾年后，葡萄牙探險家喬治·歐維士第一次到達了廣州港，成為首位抵達中國的葡萄牙人。紋章瓷自葡萄牙為歐洲諸國所熟知，許多國家紛紛來華定制，而此時的葡萄牙已經壟斷了亞洲航線的海上貿易，成為中國瓷器外銷歐洲的中轉地。

佩德羅四世紋章琺瑯彩胭脂紅釉花卉紋方形盤，是佩德羅四世在成為巴西攝政王后和他的女兒瑪麗亞二世一起向中國定制的紋章瓷。此瓷器為琺瑯彩，施胭脂紅釉，花卉紋，方形，瓷盤中央繪有佩德羅四世的巴西王室徽章，側面則用巴西專屬的花束點綴，是清代道光年間定制的系列紋章瓷的一件。

法羅伯伯爵紋章瓷，是一件有托盤的琺瑯彩描金花卉紋湯盆，湯盆上最明顯的地方繪有法羅伯伯爵的貴族徽章，徽章整體是鏟子形狀的盾牌樣式。徽章頂部刻有爵冠，爵冠的兩側有放射狀的金色翅膀。羽翼中間有一個十字架。徽章下部左側是紅底，上有金色十字架，左上角有一銀色花朵；徽章下部右半側以藍色為背景，上有三根金色橫條，盾牌下方用一束花點綴，是道光中期葡萄牙定制瓷器。對于葡萄牙的皇室貴族而言，來自遙遠中國的精妙瓷器不僅是一件件奇貨可居的收藏品，更是彰顯崇高地位和權力的標志。葡萄牙王室以收藏大量的中國瓷器象征其擁有的強大制海權，而在今天，這些定制的紋章瓷不僅見證了中國文化的輸出與傳播，更是中葡文化交流的實物史料。

（二）英國定制紋章瓷

英國人是繼葡萄牙之后定制紋章瓷的重要客戶，至今仍在兩國的公藏和私藏中有著上千件飾有英國紋章的瓷器。一些紋章瓷是為英國皇室制作的，但更多的紋章瓷則銷往紳士和貴族家庭。英國初期定制的紋章瓷餐具并沒有將紋章放在主要位置，而是結合部分中國的傳統圖案，將其融入整體設計之中。

廣彩龍鳳英國勒特維奇家族紋章紋瓷盤制作于1720年，盤邊緣用青花手法裝飾中國風格的龍鳳圖案。盤上的紋章是巴格諾爾家族和勒特維奇家族紋章的結合。將妻方家族的紋章用小型盾牌裝飾，放到丈夫家族的紋章中間，用來表明妻子是紋章的繼承人。此紋章用鐵紅、金色和白色的顏料繪于瓷盤中心，四周以傳統中式風格的金色錦地花紋點綴。這套餐具是托馬斯·勒特維奇爵士定制的，其妻子是巴格諾爾家族的繼承人，因此這一套餐具很有代表性。這種暗刻龍紋的餐具都是由英國家族定制，總數不到十套。

雍正青花竹石雉雞圖紋章盤，盤口周圍一圈留白，在邊緣左上角只有一只鳥作點綴。盤心的重要位置有一只雉雞屹立在山上，左上方有幾根竹子和一只牡丹點綴，是中國畫的常見圖案，有一種清新淡雅的風格。這件紋章盤定制于雍正年間，是典型的英國定制紋章瓷，定制者是查爾斯·皮爾斯，由他的兒子負責將餐具運至英國，裝船發票也一并被保留在大英圖書館。

英國人還會定制紋章瓷以紀念一些重要的日期和事件。不僅英國皇室貴族定制私家紋章瓷，還有一些以公司、城市名義定制的紋章瓷，故而英國定制的紋章瓷數量遠超歐洲各國。后來出現了根據這些進口瓷器衍生的繪有紋章的瓷器，但這些嚴格意義上并非真正的紋章瓷。

（三）荷蘭定制紋章瓷

受英國影響，紋章瓷也逐漸在荷蘭流行起來。荷蘭的訂單大多來自與中國貿易相關的官員和富人，包括荷蘭東印度公司六個分部的主管和職員、貨船的船長和一些地方官員。紋章瓷往往被留在家中展示，或贈給親朋好友。

荷蘭坎普斯家族紋章甜點盤是荷蘭人定制的第一件彩繪紋章瓷，在荷蘭定制紋章瓷中具有重要意義。此甜點盤中間有一個星形盤和八個相同的小盤，小盤圍繞在四周。該盤以綠色、紫色和黃色三種素色進行裝飾，這些顏色繪在未上釉的素胎上。瓷器圍繞約翰內斯·坎普斯的紋章，紋章為盾形，內有一只舉著榔頭、披著盔甲的手臂，頂上圖案相同，以一個頭盔和鳥冠作裝飾。約翰內斯·坎普斯曾任荷蘭東印度公司高級主管，1684—1691年擔任印度尼西亞的巴伐維亞總督。他從事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銀匠，因此，這些圖案也是為了紀念他的第一份工作。他鐘愛日本食物，定制的這個瓷盤即供品嘗甜點使用。

（四）“滿大人”紋章瓷

“滿大人”瓷器是紋章瓷中的一種代表性瓷器，“滿大人”（Mandarine）源于葡萄牙語，意思是“統治、管理”，是葡萄牙人對中國官員的一種稱呼。因此，葡萄牙人將“滿大人”繪在瓷器上，以示清朝官員的重要性。歐洲人對中國人的生活習慣和中國瓷器充滿好奇，因此廣州的瓷器作坊把握商機，適時推出了面向歐洲市場的“滿大人”系列瓷器。“滿大人”瓷器上大多繪有中國人的生活場景，以滿足西方人對中國的好奇心，這種瓷器吸引了許多西方客戶，從而使中國的外銷瓷器享譽更盛。

“滿大人”瓷器多采用歐洲油畫創作中的焦點透視法，畫面多以男主人為視覺中心，裝飾圖案以清代裝束的男女老少居多，背景為多為中式廳堂和庭院等場景。以清乾隆廣彩滿大人人物圖盤為例，盤口分為四塊大小相同的區域，每區刻畫樣式相同的、對稱的動物，豐富的外盤圖案與盤內所刻畫的生活場景相呼應，生動地反映了清代官宦富商豐衣足食、富足悠閑的家庭生活，描繪了一個令人向往的東方社會。

四、結語

中國瓷器歷史悠久，外銷瓷不僅推動了中外文化交流，更是中外經濟發展的產物。制瓷工藝的提升和對外文化交流，使明清時期的外銷瓷遠銷世界各地，部分瓷器保留至今。在短短的二百年間，中國外銷瓷使世界各國從瓷器上重新認識中國，也使中國通過瓷器的外銷了解世界。紋章瓷的多元化發展，推動了世界貿易的進程。紋章瓷以定制為主，世界各國向中國定制紋章瓷，使中國的經濟文化得以發展，中西方的往來貿易長盛不衰。也正是從紋章瓷開始，中國瓷器才正式走向世界。

作者簡介

廖澤禛，1998年9月生，男，漢族，陜西西安人，西安美術學院美術史論系美術學理論專業2021級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美術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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