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卜骨是占卜所用。商周時期的卜骨有其獨特的特點。以山東任城張山洼遺址出土的卜骨為例,對卜骨進行了探討,希望可以加深對卜骨的認識。
關鍵詞:卜骨;占卜;甲骨
一、卜骨的制作和作用
(一)張山洼遺址出土卜骨簡介
1999年12月,任城區文物管理所在對濟寧運河電廠建設工程進行文物勘探時發現了張山洼遺址[1]。濟寧市文物考古研究室、任城區文物管理所對遺址占壓部分開展了搶救性發掘。在遺址的南部開探方14個,連同擴方共發掘約400平方米。清理出北辛文化水井1口、商代灰坑11個、東周房址2座、瓦棺葬1座。
商代灰坑出土遺物特別豐富,可辨器型有陶甗、簋、罐、鬲、斝、豆、盆、紡輪,以及銅鏃、細石器(石鏃)、石斧、石刀、骨耜、骨錐、蚌刀等,還有卜骨、卜甲。
其中出土的一件卜骨十分完整,長21.5厘米,頂部寬8厘米,底部寬13厘米,重235克。均經整治修整,一面有明顯的刮磨痕跡,在靠關節處有一刻符,刻符長約1厘米,寬約0.6厘米,另一面骨質硬面被去掉,露出骨髓質,有明顯的鉆、鑿、灼痕跡,鑿窩有大有小,灼痕密布,應是有一定的排列規律。
該卜骨的刻字類似“斥”字,形制與殷墟sH314③:3相同,不同的是沒有刻辭。之前商代甲骨文僅在安陽殷墟、鄭州商城及濟南大辛莊遺址有出土,此次是除上述三處以外的首次發現。商代盛行甲骨占卜,無論祭祀先祖神明、戰事征伐、農作收成、天氣情況等都靠骨卜釋疑。研究甲骨及甲骨文,能幫助人們更進一步認識到甲骨文的重要文化價值和歷史意義。
從殷墟出土的卜甲、卜骨看,鉆孔、鑿刻、燒灼等制作手段都有規定的順序及排列組合。卜骨須先經過人工整治,將骨脊削平,骨臼部分只留下約一半,然后用錐子、鑿子等工具鑿挖出一些不穿透的圓形凹窩,還有的卜骨會在凹窩旁鑿有凹槽,由此可見殷商時期制骨工藝高超。在舉行占卜儀式時,卜者用燒紅的木炭烤灼鉆鑿成的凹窩,使骨面崩裂,正面出現裂紋,即所謂“兆象”,據此判斷占卜事項的吉兇。最后的結果由專職的占卜人員刻在甲骨之上。這些占卜活動神圣莊嚴,必須在廟堂上進行。從現存的甲骨卜辭內容看,絕大多數是王室占卜之辭。卜問最多的內容是祭祀,其次是戰爭和天氣。
(二)作為殷人占卜的載體,卜骨具有記載歷史的作用
因為占卜是殷人溝通神靈的重要方式,為表示對神靈的敬重,祭祀用的載體也必須是神圣之物。因龜壽命較長,在當時被認為是溝通天地的神物之一 。《禮記·禮運》記載:“何謂之四靈?麟、鳳、龜、龍,謂之四靈。”《史記·殷本紀》中說:“殷人視龜如神。”因此,殷商時期占卜多用龜甲,而當時農耕生產中占據重要地位的牛也是人們珍貴的財產,在殷商時期生產力水平較低的情況下,備受人們重視,有的民族甚至把牛作為圖騰。《尚書·微子》說:“今殷民乃攘窮神祇之犧牷牲用。”所以,當時占卜所用的牛肩胛骨和龜甲數量相當龐大。遺留下來的卜骨卜甲以無文字記載者居多,有文字的不足十分之一。卜甲一般用龜的腹甲,這個部位又平又薄,較背甲更易用,卜骨主要用牛肩胛骨,也是因其比羊、鹿等動物的肩胛骨面積更大,表面更光滑,質地更堅硬,更利于刻字占卜。到目前為止,殷墟出土帶字甲骨就有15萬片之多。眾所周知,甲骨文是記載殷商歷史文化最重要的載體,正如梁啟超所言:“不獨在文字源流學上開一新生面,而其效果可及于古代史之全體。”因此,完全有理由認為骨質制品卜骨、卜甲與后世的竹簡、帛書、紙一樣,能起到記載歷史的作用,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2]。
二、甲骨文的意義
(一)卜骨的兆紋與卜辭
因為商代甲骨文沒有史載,因而甲骨文命名不一,有殷契、殷墟卜辭、龜卜文、甲骨刻字等各種名字。《左傳·桓公十一年》中“卜以決疑,不疑何卜”正是先秦時期人們對占卜態度的一種真實反映。《禮記·表記》載:“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禮。”由于尊神,王在處理各種事務時都要用甲骨進行占卜,以請鬼神之意,再將占卜的情況與結果契刻于甲骨之上,多刻在甲骨正面,但也有少部分刻在反面的。
根據至今出土的遺物以及卜骨反映的跡象來看,當時的卜者對動物骨骼的形態以及物理屬性有一定的了解,對卜骨整治、鉆灼的部位,鉆灼的方式和解讀都有定規,所以當時應該已經有了相對固定的卜者階層。甲骨材料用火鉆窩燒灼,骨面會受熱崩裂,出現“卜”字裂紋,即為“兆”。《史記·龜策列傳》曰:“灼龜觀兆”,可見當時人們是用兆紋來預測吉兇的。將占卜事項刻于甲骨之上,就形成了所謂的甲骨文。完整的卜辭由“前辭”“命辭”“占辭”“驗辭”四部分組成,前辭為干支、貞人,命辭為卜問之事,占辭為預測吉兇和未來之事,驗辭為占卜后的結果。他們卜問的范圍涉及生產活動、社會宗教活動與日常生活的一切領域,包括婚、喪、衣、食、住、行等各個方面。
殷墟出土的有文字的卜甲卜骨,絕大多數是商朝后期的,早商以前的卜辭很少。從殷墟卜辭看,商王大事小情都要祈問祖先鬼神,再以祖先鬼神的意志來決定祈問之事是否可行。例如:“辛亥貞:王正召方,受佑”(《屯南》4103)、“己亥卜,爭貞:王勿立中”(《粹》1218)等。研究這些卜辭可以知道,殷人在大事如征伐方國、祭祀先祖、祈求豐收,小事如出行、解夢等,都要進行占卜,以鬼神的意志為準,甚至選擇吉日也要占卜,如“庚申卜貞:王唯乙令畢暨并□庚申卜貞,王唯丁令畢暨并”(《屯南》4048),說明占卜在殷代的生活中有舉足輕重的作用[3]。
(二)軍事和祭祀在商代社會極其重要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軍事和祭祀是商代社會極其重要的兩件大事。如山東博物館館藏的“戉允其伐”卜骨就是作占卜軍事之用。“戉”和“伐”兩字說明卜辭的內容是關于戰爭方面的,卜辭釋文“貞:戉允其伐”,意思是卜問將領“戉”是否真的要率軍征伐,卜辭內容也有祭祀先祖的,如天津博物館館藏牛骨祭祀先公卜辭,記錄了商王殺牲祭祀“嚳”“畢”“河”三位先公之事;另有卜問收成的,如天津博物館館藏牛骨受稻年卜辭,內容是在甲申日商王卜問稻子能不能豐收,卜辭很明確地記載了商人種稻;卜問天氣祈雨,如山東博物館館藏允雨卜骨。“貞今日其雨,王占曰:疑,茲乞雨。之日允雨。三月。”意思就是商王祈雨成功的意思。此允雨卜骨刻辭涂有朱砂,可進一步證明當時有在甲骨文上涂朱、涂墨的習俗。這些卜辭內容記錄了殷商時期社會生活方方面面的歷史信息,是“商代社會百科全書”,不僅為了解商代文明提供了可靠的資料,還是中華文明最原始的寶貴財富。
三、“證經補史”的文化記憶
(一)甲骨文具備后世漢字書法要素,嬗變軌跡清晰
文字在某種程度上是統治階層為推行其統治意志而出現的產物,具有如此嚴密的內部機制的古漢字關系網絡不是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之中你一個、他一個,無組織、無規則地創造出來的,而是在有組織、有規則、有設計的情況下少數人在短時期內精心設計、創造出來的。使這個契約性的符號系統為整個國家所接受,還必須得到最高權力機構的支持[4]。迄今為止,一代代學者付出艱辛努力,嘔心瀝血釋讀甲骨文字,4 000多個甲骨文中已經識別的達2 000字。董作賓先生所著的《殷人之書與契》和《安陽侯家莊出土之甲骨文字》兩書記載,在甲骨文筆畫漏刻處,發現甲骨文是先書后刻,已經具備后世書法的用筆、章法、結字三要素。甲骨文運刀如運筆,有細微、輕重、粗細的變化。章法上生動有致,疏密錯落,富有變化。因刀之柔韌性不同于筆,所以甲骨文形態多峻挺、工整,鋒芒顯露,兼具線條美和力量感。
古人總結的漢字造字的六種方法,即“六書”理論:指事、象形、形聲、會意、轉注和假借,在甲骨文中都可以找到例證。因此,嚴密規律是甲骨文所特有的,實為后世方塊漢字的鼻祖。我國文字由甲骨文到商周金文,再到春秋戰國的大篆、小篆,漢魏的隸書直至行書、楷書,漢字的結構數千年沒有改變,其嬗變軌跡清晰,得以跨越時空,溝通思想,傳承中華基因。
(二)甲骨文是中華民族共同的文化記憶
司馬遷在《史記·殷本紀》中詳細記述了商王朝的世系和歷史。甲骨文出土之前,缺少當時的實物資料和文字記載,學界多對商王朝和上古史有所質疑。之后通過對甲骨卜辭中所見商代諸先王、先公的整理,對照《史記》所述,經過詳細的考證,學界終于證明了《史記》中《殷本紀》的可信性。殷墟是商朝第10代王盤庚于公元前1318年,把都城從奄(山東曲阜)遷到殷,歷經8代、12王、273年在此建都。甲骨文不僅是可以證經補史的物質文化遺存,以殷墟甲骨文為代表的中國古漢字體系,歷經數千年的演變而承續至今,更是中華民族共同的文化記憶。
甲骨文對中國人的價值認同、思維方式、審美觀念等方面產生了極其重要的影響,而中華文明的穩定性和連續性,又使得漢字更具生命力。甲骨學對研究我國歷史、文字、考古等方面都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作者簡介
徐舒,1975年2月生,女,漢族,山東濟寧人,館員,研究方向為文物博物。
參考文獻
[1]李德渠,夏義勇,傅吉峰.山東濟寧市張山洼遺址發掘簡報[J].考古,2007(9):2,26-35.
[2]孟憲武,謝世平.殷商制骨[J].殷都學刊,2006(3):8-16.
[3]慧超.論甲骨占卜的發展歷程及卜骨特點[J].華夏考古,2006(1):48-55.
[4]梁曉強.從甲骨文的結構看漢字的起源[J].曲靖師范學院學報,2016(5):62-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