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OX比例風險模型的農戶綠色轉型生產影響研究

蘭 宇，蘇向輝，馬 瑛，何小方

（新疆農業大學管理學院，烏魯木齊 830052）

自古以來，農業作為中國國民經濟發展基礎，在做出巨大貢獻的同時也對生態環境造成嚴重污染，目前農業污染已不亞于工業成為中國最大面源污染產業之一，粗放生產的傳統模式導致農業負外部性愈發明顯，已難以適應現代農業發展的需要。推動農業綠色轉型不僅是緩解環境資源的雙重約束，更是實現以綠色發展引領鄉村振興農業發展觀的一場深層次革命。基于中國國情決定了普通農戶在未來長時期仍是農業生產的基本面［1］。在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農戶作為行為主體，是生產決策和行為關鍵，其生產方式、生產行為綠色化程度是促進鄉村振興及綠色農業發展核心要義。面對中國農業綠色轉型的大趨勢，如何促進農戶綠色轉型生產是亟待解決的課題。

國內外學者在農戶綠色轉型影響因素方面開展大量的研究。Huttunen等［2］研究發現農戶受教育程度、政府補貼政策有助于農戶生產綠色轉型。Isin等［3］在有機農業推廣過程中發現，農戶性別、年齡、文化程度、耕種習慣會影響普及率。Christiaans等［4］表述作為“經濟人”的農戶，對農產品的價格變化極其敏感，預期收益對農戶向有機農耕轉變有重大影響。Toma等［5］認為，除經濟因素外，許多社會因素如政策、社會交往、道德準則等也對農戶決策行為產生重要影響。趙曉陽［6］、高昕［7］發現市場需求、生產技術、種植時長都會影響農戶綠色種植意愿。陳衛平等［8］、王笑叢等［9］研究發現，規制性、規范性、文化-認知性3種壓力制約了農戶生產的綠色轉型。范清文［10］、張娣［11］、李明月等［12］研究發現，種植規模、合作組織、勞動力數量、政府激勵、財政支出等正向影響農戶綠色生產行為。張麗金等［13］、石志恒等［14］研究表明，風險喜好型農戶與風險規避農戶相比更愿意采用農業綠色生產技術。李艷麗［15］、杜運偉等［16］認為綠色生產認知、環保意識等主觀因素對農戶綠色轉型決策起關鍵性作用。

雖然國內外學者在綠色農業領域取得了豐厚成果，但研究視角相對宏觀，從微觀農戶層面研究其綠色轉型行為卻很少。新疆作為西北邊陲干旱區的典型農業種植大省，關于農業綠色轉型方面研究相比內地來說較少，而針對微觀農戶角度綠色轉型行為研究則少之又少。奇臺縣作為全國優質大麥、小麥之鄉，全國綠色農業發展先行區，在農業綠色發展方面具有一定經驗和成就。因此，本研究以奇臺縣農戶綠色轉型行為作為主要研究對象，厘清農戶綠色轉型行為及其影響因素，有助于提高農戶綠色轉型效率，為中國綠色農業發展和推動中國農業綠色化轉型提供具體方向。

1 研究區域概況

1.1 區位與自然環境條件

奇臺縣位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天山北麓東段，準格爾盆地東南段，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確定的全區18個綠洲中心城市之一。奇臺縣屬溫帶大陸性氣候，全年日照時數2 280～3 230 h，年平均降水量269.4 mm，光熱資源豐富，日照充足，利于作物生長和營養物質積累。奇臺縣縣域總面積1.93 km2，現有宜農土地16.67萬hm2，種植業優勢突出，農業資源豐富。形成“上山地區穩糧強經、中部平原發展特色產業、北部地區種植耐旱作物”，糧經草比為1.00∶0.33∶0.03。獨特的地理位置和優越氣候條件為農業綠色發展奠定堅實自然基礎。

1.2 社會經濟發展情況

2020年末，奇臺縣全縣轄9鎮6鄉，縣域總人口30.05萬人，有漢、維、回、哈等22個民族，其中少數民族占總人口的25.55%。有14個農牧業鄉鎮，68個中心村，農業人口17.7萬人。2020年，全縣實現地區生產總值178.6億元，增長6%。2019年昌吉回族自治州三次產業比為17∶42∶41。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達35 678元，增長8%，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達18 515元，增加802元。

2 數據樣本與研究方法

2.1 數據來源

本研究數據來源于“三農”課題組2021年1月對新疆奇臺縣開展的實地調研。在征詢相關專家和領導意見，充分考慮代表性和典型性的基礎上選擇奇臺縣種植規模較大、作物種類豐富的半截溝鎮、吉布庫鎮、西地鎮、西北灣鄉、坎兒孜鄉5個鄉鎮進行入戶調研。根據地區實際情況和預調研訪談情況，設計本研究調查問卷。涉及的主要內容包括：農戶基本特征、生產經營特征、環保意識情況、綠色生產認知情況、政府支持情況。本次調研采用分層抽樣和隨機抽樣相結合的方法，在18個村莊發放252份問卷，剔除無效問卷，最終獲得有效問卷240份，有效率95.24%。具體數量詳見表1。

表1 調研區域及樣本數量

2.2 樣本特征描述

表2為受訪農戶基本特征的描述統計分析。數據表明，男性占比明顯高于女性，達80%，表明該地區男女從事農業生產的比例差距較大。受訪農戶年齡集中在41～60歲，占比73.33%，可以判斷當前農業生產呈老齡化趨勢，這與現實情況相符。受訪農戶教育水平以初中及以下居多，占比80.83%，可見該地區農戶文化程度普遍偏低。新疆地域廣闊，人均耕地面積較大，受訪農戶中種植規模6.67 hm2以上占比52.08%。加入合作社比例為被訪農戶的55.83%，可見當地由分散、孤立的傳統農戶經營向農業產業化經營的轉變程度較好。

表2 受訪農戶基本特征描述

2.3 研究方法與模型構建

2.3.1 分析方法 參考現有文獻多采用Probit或Logit模型，單層面分析獨立解釋變量的重要性程度。而本研究另一個關注點在農戶綠色生產轉型時間段問題，生存分析法利用統計學的理論和方法解決某特定事件的持續時間的相關問題（即從某一原始狀態轉換到另一狀態花費時間及分布規律），最先應用于醫學領域、經濟財務、社會學等方面，目前生存分析法已被成功運用到農業生產意愿的研究領域，且有較好的適應性。

2.3.2 模型構建 COX比例風險模型又稱CPH回歸模型，由英國統計學家D.R.Cox于1972年提出，是一種以生存結局和生存時間為因變量，可同時分析眾多因素對生存期產生影響的半參數回歸模型。就本研究而言，此模型設定如下：設有n個樣本農戶｛i=1，2，3，…，n｝，在觀測范圍內，第i個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戶做出轉型決策，從事綠色生產的時間為ti，同時存在一組協變量｛x1，x2，x3，…，xm｝。

因此，可將COX比例風險模型設定為：

式中，h(t)為風險函數，表示協變量x的個體在觀測時點t的風險率。β為回歸系數向量，h0(t)表示協變量取0時的基準風險函數，exp(βx)反映協變量影響程度，函數形式無任何限定。本研究中，轉型農戶生存時間是從從事農業生產到綠色轉型認證發生的時間，對未轉型的農戶生存時間是從從事農業生產到調研結束的時間。其中將采用綠色轉型生產且通過“三品一標”認證的農戶（即為綠色農戶）狀態賦值為1，其他未轉型以及正處于綠色轉型過程中的農戶（即為常規農戶）狀態賦值為0，其他解釋變量是基于成本收益與農戶行為理論基礎上，結合國內外相關文獻綜合考量后選取，具體情況如表3所示。

表3 模擬變量統計描述

3 模型回歸結果與分析

3.1 多重共線性檢驗

模型中選取自變量過多，變量間容易產生相關性，導致結果偏差。因此運用方差膨脹因子來檢驗自變量可能存在的多重共線性。檢驗標準為：當VIF≥10時，說明該變量越冗余。由表4檢驗結果顯示，本研究所選取的各自變量之間均未發現多重共線性（VIF＜10），予以保留。

表4 自變量多重共線性檢驗

3.2 模型的擬合優度

首先構建COX比例風險模型對農戶綠色轉型生產影響因素進行回歸，利用Newton-Raphson極大似然函數迭代方法得到β的估計值。從表5模型系數的Omnibus檢驗回歸結果看，該模型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表明整體擬合效果較好。

表5 模型系數的Omnibus檢驗

3.3 回歸結果

本研究選用SPSS26.0軟件，運用COX比例風險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得到模型估計結果與具體參數詳見表6。

表6 COX比例風險模型估計結果

根據模型的估計結果，本研究在排除其他不顯著影響因素后，將農戶綠色轉型生產的主要影響因素歸納如下。

1）農戶特征對綠色轉型生產的影響。在農戶基本特征和經營特征中，文化程度、是否加入合作社分別通過5%和1%顯著性檢驗，且呈正相關。文化程度越高，思想越開放，社會責任感越強，轉換時間、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也就越快。在進行生產決策時會綜合考慮經濟、社會、生態等效益，更容易貫徹實施“雙控雙減”政策，從而實現農業綠色化轉型生產。農戶組織化程度越高，抵御綠色轉型風險的能力越強，對于綠色生產模式了解程度越高，為提高農產品質量，更愿意進行綠色生產改革。農民專業合作社統購統銷利于降低農業生產成本，形成農戶抱團闖市場，利于規避各種風險，獲得規模效益。在保證農產品質量標準化的同時，提高生產效率增加收入。

2）農戶所獲得的政府支持對綠色轉型生產的影響。政府支持和補貼力度對農戶綠色生產轉型產生1%的正向顯著影響。政府支持利于強化社會對綠色生產轉型的思想認知，在農業生產過程中將綠色轉型的內在意識轉化為綠色生產實踐。政府補貼可以約束農戶過度耕種，是實現綠色農業生產非市場化部分內部化的必要手段，有助于減少綠色生產邊際成本，降低轉型行為風險。政府采取的補貼促進措施越多，對綠色農業推廣作用越強，農戶綠色生產轉型速度越快。奇臺縣是依托政府全面推廣的綠色農業發展先行區，在調研中可以發現，政府每季度開展綠色生產培訓、技術指導、宣傳推廣、開拓綠色農產品市場解決銷路問題，切實提高了農戶綠色轉型生產的參與性。

3）農戶內部意識對綠色轉型生產的影響。農戶環境關注程度、綠色生產交流以及風險偏好的內部意識對綠色生產轉型均產生5%正向顯著影響。意識是行為的先導，農戶對環境認識水平和保護程度的高低，直接影響自身經濟活動和社會行為選擇，在注重經濟效益的同時兼顧生態和社會效益。農戶的綠色環保意識、綠色生產交流越強，越容易激發主觀能動性將農業綠色生產轉型落到實處。農業屬于高風險生產型產業，容易遭受自然或市場不可抗力不確定事件的影響。例如受本年的氣候狀況、灌溉條件和各類生產資料等因素的影響，其中任何環節發生變動都將影響農業收益。在調研過程發現，風險規避型農戶對于綠色轉型生產帶來的溢出價值持觀望態度，而風險偏好型農戶愿意為高收益而承擔綠色轉型生產帶來的未知風險。因此，農戶自身的風險偏好在一定程度上決定其綠色轉型行為的速度和質量。

4）外部市場環境對綠色生產轉型生產的影響。市場需求、收入預期和生產成本對農戶綠色生產轉型的速度分別產生了5%、5%、10%的顯著影響，其中市場需求、收入預期對農戶轉型時間呈正相關。作為理性小農，綠色農產品的市場需求是農戶綠色轉型生產的重要驅動力，市場需求量越大，合作關系越穩健，經濟效益越可觀，農戶綠色轉型積極性越高，轉型時間越短。農戶本身具有經濟學特征，收入預期影響農戶生產決策和行為選擇，綠色農產品盈利性越高，其轉型速度越快。生產成本對農戶綠色生產轉型時間產生了顯著的負向影響，農戶對綠色轉型生產所獲得的農業感知效益與感知成本之間的差值越大，農戶越愿意嘗試綠色轉型生產，反之亦然。

4 小結與建議

在綜合考慮調研區實際情況和農業綠色生產外部環境的條件下，結合農戶綠色轉型認知及內在特征，實證分析影響農戶綠色轉型生產的因素。綜合來看，政府宣傳引導、規避風險的組織形式、預期收入以及主觀因素等對農戶做出轉換決策影響較大。根據以上結論，為提高農戶綠色轉型生產的積極性，提出以下建議。

1）培育新型職業農民，提升農戶整體素質。農業綠色化轉型需要以提高農村勞動力的素質為前提。因此，大量吸引高學歷、年輕人務農，加快構建新型職業農民隊伍是農業綠色化轉型的重要支撐。當地政府應積極鼓勵有志青年從事農業生產勞動，通過較好待遇留住和吸引農業人才。定點開展農業職業技能培訓，加快推進綠色技術下鄉、綠色觀念下鄉，轉變農戶的傳統種植觀念和行為方式，從根本上提高農戶綠色轉型意識，培育新時代創新型職業農民。最后，積極發揮職業農民優勢，通過“先富帶后富”方式，幫助遜色農戶解決綠色生產中的技術難點和疑點，形成以點帶面、以面帶全的良性循環，從而提高當地農戶整體素質，促進農戶綠色轉型生產。

2）完善農業合作組織，逐步建立經營主體多元協作。農業合作組織能夠有效轉變傳統單一分散式農業家庭經營，是連接農戶、龍頭企業、科研機構、農業部門、銷售市場的橋梁與紐帶。完善的農業合作組織可以幫助農戶規避潛在市場風險，避免農戶單打獨斗形成的惡性競爭，合作社的統購統銷，利于控制生產成本，提升市場競爭力。發展農業合作社能夠為綠色農業推廣工作提供支持，幫助社員農戶掌握綠色技術，解決綠色生產中的難題。另外，合作社能夠對農戶的綠色生產行為產生約束和監督作用，打造出標準化、專屬化的綠色品牌，實現農戶利益最大化。創新經營組織形式，完善農業經營主體之間的利益聯結機制，建立有效多元協作銜接關系，形成統一的綠色生產標準，拓寬綠色農產品的市場，實現增收目標，從而激勵農戶農業綠色轉型生產行為。

3）市場強化監管規范秩序，逐步拓寬綠色農產品銷售渠道。在農業綠色化轉型發展過程中，市場是轉型成果的檢驗者。政府在發揮宏觀調控職能的同時，要加強市場體系建設，規范市場秩序，讓市場通過自我調節來控制和引導農戶綠色化轉型生產。市場應強化監管力度，從農產品各環節嚴格監督定期抽檢，提高市場流入的農產品質量，規范化的農產品市場利于保障消費者權益，打破消費者固化無差異理念，維護可持續綠色市場，保障農戶持續增收。拓寬綠色農產品銷售市場，創新銷售渠道勢在必行，如開辟合法的“馬路市場、地攤經濟”保障基層綠色消費。積極鼓勵龍頭企業展開合作，通過博覽會、展銷會等活動，努力打造綠色農產品營銷的新格局。政府建立惠農網絡銷售平臺，打破偏遠地域限制，開拓內地市場，及時獲得大量銷售信息，實現綠色轉型農戶增收致富，進而促進農戶向綠色生產行為轉變。

4）政府加強綠色理念宣傳，完善綠色補貼保障機制。政府的綠色宣傳教育對農戶和消費者的綠色農產品認知具有重要的導向作用。政府通過定期夜校開班，讓農戶走進教室，普及國家綠色政策及綠色生產基礎知識，使其運用到農業生產實踐中。通過對不同人群的綠色宣傳教育，提高整個社會對綠色農產品的新認知。國家與地方要增加對“三品一標”農產品發展的扶持和資金投入，積極鼓勵農戶將農產品進行綠色認證，強化認證品牌意識。有關政府部門應簡政放權，簡化“三品一標”認證程序，優化綠色認證制度體系，并給予農戶相應的認證補貼。政府應鼓勵閑置撂荒農地土地流轉、完善農業保險制度、加強信貸優惠支持、完善稅收減免政策，為保障農戶綠色轉型生產創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