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為

如狂風,來去無蹤;似利刃,鋒銳無敵。這是音樂劇《風刃》選題立意的生發點,也是主創對這一諜戰題材的精準提煉。而在總體架構上,該劇力求將本土化、諜戰化、音樂化這三條線索擰成一股繩。中國戲劇家協會顧問、當代著名劇作家羅懷臻認為《風刃》是一部標準的諜戰題材音樂劇,有華麗的場面,濃烈的情感,復雜的關系,也有強烈的戲劇沖突和情節起伏。正義與邪惡、愛情與犧牲交織在一起,人物設置有一些行當化、臉譜化,在理想層面和精神層面黑白分明。該劇情節撲朔迷離,人物關系錯綜復雜,有一種崇高的情感貫穿其中。《風刃》在沈陽本土化、諜戰化、音樂劇化這三點上,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一
沈陽是共和國的工業重鎮,而音樂劇在戲劇領域也有著工業化的特質。但在音樂劇創作呈現井噴之勢的當下,東北音樂劇創作的重心主要還是在大學校園,因此沈陽國有專業院團排演《風刃》,不僅對遼沈音樂劇發展產生巨大的促進作用,也必將對開創東北音樂劇創作的新局面產生推動力。中國演出行業協會副會長宋官林認為以沈陽話劇團《搭錯車》[1]為標志,音樂劇20世紀80年代在沈陽就有雛形,當時還沒有音樂劇的概念,而是將其界定為歌舞故事劇。《搭錯車》當時風靡全國,還在北京工人體育場舉行過千場紀念演出,這在他的記憶中印象很深。解放戰爭期間,東北因其獨特的戰略位置和重工業基礎成為國共必爭之地,無數英烈在這里譜寫了數不勝數的諜戰故事。然而由于歷史原因,他們的奮爭和犧牲常常秘而不宣,致使諜戰題材的戲劇作品非常少,這也為音樂劇《風刃》的排演提供了廣闊的空間。羅懷臻進一步指出在工業文明時代,沈陽在全國人民眼中非常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風刃》這個題材放在這個歷史悠久、民國時期又比較發達的城市,具有音樂劇創作、演出、傳播的土壤。因此音樂劇《風刃》也是非常適合沈陽排演的一部作品。
河南省文化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李紅艷認為,《風刃》題材抓得非常準。遼沈戰役前夕的諜戰是沈陽的地域題材,而挖掘本地域的題材是本地國有文藝院團的責任和使命。以音樂劇這種世界的舞臺樣式表現地域題材,就更有走向全國的可能性。該劇極力追求了音樂性和戲劇性的結合,劇本具有鮮明的舞臺氣質。該劇《風刃》在場景設置、音樂創作、舞臺呈現上,力求通過與地域文化的深度融合強化地域性。而鹿鳴春的舞池、南湖泛舟、中街接頭等情節也都有極強的代入感。音樂劇《風刃》的編劇石俊來自上海戲劇學院,他的祖輩曾在沈陽生活。他從三十多個真實的事跡中選出了八個原型故事,現在看到的劇本其實是其中三個故事糅在一起的。面對歷史上豐富的素材,他認為如何將這些人物整合在一起,如何使當代觀眾接受,如何在時空背景上將沈陽的特點體現出來,這些都是創作中需要考慮的問題。音樂劇《風刃》的人物設置比較豐富甚至略顯繁復。男主角是英俊勇猛的中共地下黨員趙淮軒,他畢業于中央陸軍大學第九期即黃埔第十五期,曾隨新一軍赴緬參戰,后作為中校作戰參謀調任東北剿總。面對沈陽復雜的情況與繁雜的各方勢力,敵友難分,步步驚心,令他愈發謹慎。他的戀人童雅是本地人,畢業于流亡的東北大學醫科,曾在云南戰地醫院工作,也就是在那里她與趙淮軒墜入愛河,回到家鄉后在奉天醫院擔任護士。同為地下黨的李延與朱曼筠是一對假扮夫妻,“丈夫”任東北“剿總”少將參議,“夫人”主要負責秘密電臺。中統高級特工出身的楊厲冰是地下工作者,面對的最強悍反派,他是東北“剿總”副參謀長掛中將軍銜。而沈陽警備副司令白作項是東北軍參謀長出身,對沈陽城有著故土情深的復雜情感。他的女兒白麗珠畢業于重慶軍統電訊班,是東北“剿總”電訊處上尉譯電督察,她對趙淮軒一見鐘情,也被趙淮軒利用獲取情報。此外,在中共地下工作者中,汪士堅也是個灰色的人物,他經營的中藥鋪實為我黨地下聯絡點,最終被俘后不堪忍受凌辱自絕身亡。因而,雙方陣營中的兩組群像層次比較豐富,也有著復雜的人物關系。

二
諜戰是《風刃》故事展開的線索,但濃烈的情感才是音樂劇表達的方式,正是主人公人性與黨性、愛情與信仰的抉擇,賦予了《風刃》情感迸發的沖擊力。西湖論壇秘書長沈勇指出,該劇的一度創作將敘事和抒情有序結合起來,整部戲寫得張弛有度,抒情部分文采飛揚,情節的推進和氛圍的營造都做得比較好。故事情節比較生動,有懸念和緊張度,人物形象也比較鮮明。音樂劇《風刃》符合當下“四個謳歌”的主旋律,又有沈陽地域文化的表達,推出這部謳歌英雄的音樂劇,對沈陽乃至全國都是有價值、有意義的選題。趙淮軒深愛著戀人童雅,白麗珠又鐘情于趙淮軒,一面是個人的情感又無從解釋,一面是情報的考量也無法割舍,這就使三者陷入了一個情感的漩渦,構成了一個無法結構的情感框架。
《中國戲劇》雜志副主編靳文泰認為,音樂劇《風刃》的故事貫穿著強烈的英雄氣概,是一部禮贊英雄的作品。該劇將浪漫主義精神、愛國主義精神、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深度糅合,彰顯了中國人民爭取解放的堅強意志。在文本上該劇唱詞情感飽滿,與濃厚的精神書寫交織在一起,豪邁激昂的沖擊與婉轉悠揚的動聽交相輝映,展現出中華民族的骨氣與韌性、斗志與力量。編劇將多年的舞臺經驗和對音樂劇的深度理解融入戰爭的敘事和英雄的塑造中,是革命歷史與家國情懷的一種凝聚。音樂劇《風刃》故事鋪陳的線索清晰而流暢。1945年初秋,正當日寇鐵蹄下奮爭14年的沈城人民得到解放的時候,國民黨將遠在東南亞和云南的最精銳的美械遠征軍空運到沈陽,在抗戰中英勇建功的新一軍中校參謀趙淮軒也身在其中。他就是插在敵人心臟的一把利刃,不僅多次歷經風險傳出重要軍事情報,甚至巧妙修改作戰命令致使敵軍落入我方包圍圈。國民黨部隊在遭受一系列失敗后派遣東北剿總副參謀長楊厲冰展開調查,他從偵聽電波中得知其內部也許有一個代號為“風刃”的臥底,于是一場沒有硝煙卻驚心動魄的較量展開。最終,趙淮軒利用白麗珠接近白作項終獲城防圖,然而就在他準備奔赴解放區時,卻發現未婚妻童雅的身邊已是重重設伏。深深眷戀,即將別離,也許自此天各一方,今生無緣再見一面,然而此時卻無從道別。與此同時,李延被押解到已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夫人”朱曼筠面前,楊厲冰告訴他們已經起獲了電臺密碼本,如果再不招供就將被處決……趙淮軒與童雅,李延與朱曼筠,是兩組并置的人物關系,一邊是生離,一邊是死別,他們有自己義無反顧的選擇,共同詮釋著人性與黨性、愛情與信仰,演繹著舍生忘死、無怨無悔的主題。




三
上海藝術研究中心副研究員楊子認為,本土化的紅色題材是非常適合當下的一個創作方向,也比較容易獲得各類基金的資助。該劇是為沈陽量身定做的,將原生態文化融合其中,尤其東北特有的音樂元素,強化了具有東北特色、沈陽特色的音樂劇風格。編劇具有明顯的導演思維,為音樂、舞蹈、舞美提供了非常好的創作空間??偟膩砜?,整個故事懸念迭出,扣人心弦,抒情和敘事結合得非常好。人物形象鮮明,適合普通大眾的審美需求。
音樂劇的音樂創作是重中之重,《風刃》在音樂上致力于探索地域化和多樣化的兼容,具有鮮明的東北風格和豐富的韻味。舞臺上人物的唱段豐富而富于變化,獨唱、二重唱、四重唱轉換自如。二重唱《喜歡你的天真》濃情蜜意,四重唱《生離死別》深情凝重,男聲二重唱《論畫》內涵雋永,男聲獨唱《忐忑》緊張刺激,而最后的獨唱《最后的道別》則是渾厚悠遠。男高音趙淮軒的清澈激揚,女高音童雅的純凈深情,男中音李延的渾厚穩健,女次高音朱曼筠的圓潤悅耳,而楊厲冰的男低音則低沉陰郁,白作項的男中音也層次豐富,他們形成了豐富的變奏與和諧的共鳴。尤其是《小春抗活》等東北小調的揉入既渲染出老沈陽市民在北市場的煙火氣,也烘托出濃重的東北味道和生活氣息。而在“醉生夢死”一場爵士樂的節拍,很好表現了國民黨軍官精神上的迷茫和生活上的糜爛。此外,舞蹈也很好地融入了整體劇情。
在舞臺呈現上,該劇充分采用當代科技,無論舞美、道具都具有十足的現代感。舞臺設計具有東北民國時期典型的東洋風格,建筑并不巍峨卻精細雅致。人物形象和服裝設計俊美而時尚。該劇導演田敬陽表示,這部戲是受到真實的人物原型啟發而產生的創作,故事情節和基本脈絡尊重史實,但強化了跌宕起伏的諜戰味道。該劇人物眾多、性格和形象各異,舞臺呈現時希望通過多時空的表現,使這部劇具有更多可看性和現代性。音樂方面力求悅耳上口,采用多種演唱形式,多媒體呈現使用了裸眼3D,在舞臺上呈現出驚艷的視覺效果。

沈陽是解放戰爭的轉折地,遼沈戰役解放了東北全境,更吹響了解放全中國的號角。在最深的夜色中,是風刃正在刺破黑暗;有著最深沉的愛戀,在離別時卻來不及說聲再見。有些人英勇斗爭壯烈犧牲,有些人嚴守紀律隱姓埋名。英雄的愛雖在不言中,卻要用一生去默默守候。黎明前至暗時刻無名英雄的殊死搏斗驚心動魄,天各一方無言守望最后卻只有一句今生無悔,讓淚水揮灑在劇場里,也銘刻在人們的心中。
注釋:
[1]歌舞故事劇《搭錯車》是20世紀80年代的現象劇目。由沈陽話劇團根據臺灣同名電影創排,陳欲航、王延松編劇,王延松導演,幾年間在全國22個省200余個城市演出1460場,1987年2月在首都工人體育場舉行了“千場盛典”,曹禺走上舞臺稱“這是大話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