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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陳塘

2022-02-16 01:09:38潘大成
參花(上) 2022年1期

潘大成

2003年4月28日清晨,西藏定結縣城,阿尼瑪卿山、葉如藏布河與天上的雄鷹一切安好。

定結縣委、縣政府所在地江嘎鎮春寒料峭、微風浮動、晴空萬里,只有近處的幾座看起來比較低矮的山巒還是被風沙包裹著,根本看不清其原來的底色。也就是說,這邊風和日麗,那邊卻風沙舞動,其實這邊與那邊也就是幾公里的距離。江嘎鎮海拔4217米,眼前的山地看起來并不高,山頂也沒有積雪。據當地人說,30年前這些山頂都在雪線之上,白雪皚皚,一個永遠的冷色調。同樣的春季,那時的山是綠色的,因為積雪為附近的山巒不斷地供給著水分。此時的定結,春天好像突然來臨似的,葉如藏布河的冰凌剛剛褪去,河面就泛起波瀾,河里的水草自由自在地招搖,散發著生命的光芒。赤麻鴨、斑頭雁還有那些不知名字的水鳥集聚成群,與綠草、藍天、碧水交織成一幅幅唯美的動感畫卷。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定結的初春竟然如此光鮮亮麗。與我們相伴的那座雪山依然冷艷素妝,渾身都釋放著涼氣,那是喜馬拉雅山贈送給定結的一部天然的避暑降溫設備。那座山的名字叫作阿瑪米朗,是距離江嘎鎮最近的雪山。定結人卻說,這座山看起來近在咫尺,但離江嘎鎮至少也在50公里之外。

10點28分,吉林省暨長春市首批援藏項目開工典禮在定結縣舉行,此時的定結沒有張燈結彩,沒有燃放鞭炮,沒有媒體記者,也不見張貼或懸掛宣傳開工典禮的紅色條幅,定結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同志、定結縣的居民百姓以及施工單位的工友等100多人,參加了這次別開生面、具有特殊意義的開工典禮。典禮場面雖然不是那么隆重,也不是那么聲勢浩大,然而,現場人們的心頭就像燃起了一團火,氣氛尤為熱烈。因為這是藏族同胞的真心期待,是我們援藏干部的如愿期盼,此時此刻作為萬里之遙的家鄉長春也在為之雀躍,為之歡呼。

縣委書記裴中時年46歲,剛來定結的時候,他有將近90公斤的體重,在高原生活一段時間之后,看起來卻清瘦許多,也就剩下70公斤了。他曾經風趣地說:“西藏是一個絕好的減肥的地方,這里不需要你運動,不需要節食,更不必浪費任何減肥器具和藥品,條件只有一個,只要你能來西藏、來高原生活一段時間就會有很好的效果。”在開工典禮上裴中作了簡要的致辭,他說:“我們今天開工的定結縣委、縣政府綜合樓等7個援建項目總投資為1500萬元,都是定結人民迫切需要,而國家在近期又不能予以投資的項目。這些項目資金已經列為2003年長春市財政預算,工期為一年,即在首批援藏工作結束之前就要全面完成投資與項目建設任務。我們一定會確保工期、確保質量,圓滿地完成長春市首批援建項目計劃,向定結縣委縣政府、向藏族人民、向家鄉長春遞交一份滿意的答卷。”裴中書記接著說:“我覺得這不是簡單的承諾,而是我們援藏干部的初衷與使命,這是我們順利完成援藏任務的堅強決心。”此時,典禮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那掌聲是從每個人的心底發起的,那掌聲如雷,如心潮涌起,在山間回響,在葉如藏布河上飄蕩。站在高原守望:我們志存高遠、擁抱陽光;我們以身許國、紅心向黨;我們滿懷深情、樂于奉獻。此時,熱血不禁涌上了我的心頭。

吉林省援藏干部總領隊、日喀則行署常務副專員王曜午激情滿懷,他宣布:“吉林省首批援藏項目——定結、吉隆、薩嘎三縣援藏項目全面開工!”現場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這掌聲就是難以割舍的源頭活水,就是藏漢之間的深情厚誼。這份情誼根植于珠峰雅江,跨越萬水千山,連接著吉林大地的白山黑水,飽含著藏漢一家親的大愛情懷。王曜午時年47歲,中等身材,身體微胖。我知道,援藏期間他的身體受到了很大傷害,聽力在逐漸地下降,尤其是他的右耳已經完全失聰了。回到家鄉白城以及吉林省工作以后,他曾經到過很多醫院,拜訪過許多名醫,也曾到北京、上海等地訪友問病,但是都沒有什么好的效果。

定結縣委、縣政府綜合辦公樓項目是吉林省暨長春市的第一個援藏項目,在奠基典禮儀式上,王曜午、裴中與定結縣的領導同志,還有我們援藏干部、援藏醫生,此時此刻都手握鐵鍬,挖起沙土,拋向基坑。頃刻間,只見沙塵隨風而去,哪根基樁被掩埋了,哪個基坑就被回填平整。這是開工典禮儀式上最為絢爛的一筆,最為精彩的畫面,也是最為鼓舞人心的時刻。

按照事先約定的部署,我們援藏干部與援藏醫生就立即開啟探訪陳塘計劃,這既不是旅游觀光,更不是休閑娛樂,而是一次既艱辛又難忘的徒步陳塘之舉。

2002年7月6日,就是建黨81周年之后的第5天,我們長春市的7位援藏干部一同來到定結縣。在此之前,我們在援藏干部培訓會上對西藏以及定結縣只是有一些初步了解。定結藏語為“水底長出”之意。據說,原來崗巴和定結都是一片龐大的水系,這里河湖交錯,水面龐大,猶如一片滄海。崗巴也是日喀則的一個縣。由于地殼運動的結果,就從這里的水底長出了一塊陸地,又從陸地上長出了一塊巨大的巖石,定結縣的古堡恰好就坐落在這塊巖石之上。我想,這只不過是個傳說罷了,但是也非常符合大陸漂移碰撞的理論假說,因此,定結又被稱為“長在水中的地方”。

記得在吉林省松苑賓館,當時來吉林省負責接應援藏干部的日喀則地委常委、組織部部長綦淑坤是這樣介紹定結縣的:定結縣位于西藏自治區西南部,喜馬拉雅山北麓,東連崗巴縣,西臨定日縣,北接薩迦縣,南與尼泊爾、印度毗鄰,邊境線長達176公里。定結縣屬于喜馬拉雅山北麓湖盆區,地勢南北高、中間低。東部是以多布扎錯為中心的高原湖盆區,平均海拔4500米。中西部是以葉如藏布河和金龍河為兩條主線的河谷區。南部是喜馬拉雅山支脈脊背高寒區,海拔4700米以上,多為冰川雪山。據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統計,定結縣總人口17691人。定結縣轄3鎮7鄉、81個行政村,全縣面積5834.6平方公里。

我們所去的陳塘,就在定結縣的西南部,屬于陳塘峽谷區,地處喜馬拉雅山主脊南翼,該峽谷綿延百里、地勢北高南低、差異較大,可謂地形多變、山高谷深。平均海拔2500米,多為原始森林。定結縣屬于高原內陸干燥氣候,地處喜馬拉雅山脈山脊地帶。而陳塘位于喜馬拉雅山脈南坡,受印度洋影響,屬于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這里氣候溫和,夏秋季節雨水充沛,四季分明,無霜期長,是定結縣的一塊綠色寶石,有不可多得的異域風光。當時從定結縣城到陳塘要經過薩爾鄉和日屋鎮,這一段路還好,是沙土路,可以通車。但是過了日屋之后就無路可走了,只有一條山間小路可以通往陳塘。雖然只有50多公里的距離,我們知道那是一條崎嶇險絕的山路,除了夏爾巴人就很少有人走過。但是當時我們援藏干部心意已決,目的就是在援藏期間一定要到陳塘看看,看看那里的山川河流,看看那里的百姓生活,看看那里的夏爾巴人。

在王曜午和裴中的帶領下,我們援藏干部與援藏醫生一行十四人從江嘎鎮出發,開啟了這次陳塘之旅。從江嘎鎮到薩爾鄉再向日屋鎮延伸,這段路程只有75 公里,但是路況較好,即使是砂石路面,也不覺得顛簸,尤其這里的空氣特別溫潤,濕度也十分宜人,原來是得益于定結縣這塊廣袤的濕地。這塊濕地長約50公里,寬度不等,最寬的地方約4公里左右,其實江嘎鎮就坐落在這塊濕地之上。定結縣的濕地面積很大,春天里魚翔淺底、水平如鏡、鶴舞翩躚,是一處不可多見的高原濕地王國。如今定結縣濕地已經納入珠峰保護區范圍,面積達到293.8平方公里,已經占全縣面積的5%。由于很好地實施了限牧禁牧政策,使得濕地的恢復和保護相當完好。黑頸鶴、赤麻鴨、斑頭雁等候鳥的數量、種類逐年增多,可謂候鳥棲息的天堂。這塊濕地生在高原,長在高原,這種原生態的美是雪域高原的一處清幽、一種神秘、一塊瑰寶。這種溫潤如詩的風景與冰川雪山的冷艷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塔頭草”是濕地的“主人”,自古以來,由“塔頭草”集聚而成的“塔頭墩子”遍布濕地,是濕地上最具特色的風景。都說胡楊千年不死,與大漠相伴,并給予大漠生命。而在這高原之上、雪山之下的塔頭草,其生命竟然如此旺盛。它是生了死、死了生,如此生死往復、生生不息。如此蒼生輪回,時空跨越最短也在萬年、甚至十萬年之久。我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塔頭草”雖然屬于草本植物,但是其本性堅韌,具有極其旺盛的生命力。反而人類,與其相比卻顯得如此的脆弱和單薄。

記得2002年9月的一天,我到江嘎鎮完全小學查看該校改建項目情況。那天,我看見學校的教室里空無一人,有一種放假離校的感覺,其實不然,這些師生都到附近的濕地進行課外活動了。可不,完小的師生們就在這綠草鋪地、鮮花盛開的地方,他們有的載歌載舞、盡情歡唱;有的書聲瑯瑯,誦讀唐詩宋詞;有的在說古論今,講述著茶馬古道上的奇遇;有的在致敬英雄,在追憶江孜人民不怕犧牲、奮勇抗英的故事;有的孩子在盡情地玩耍,好像在做一個游戲,那游戲既童真又滑稽。我看得似懂非懂,我想那一定是一種富有藏民族特色的啟蒙教育,或許是一種雪域文化的傳承。雪山佇立、鶯飛草長、百鳥鳴唱,孩子們集聚于濕地,看似密密匝匝的,就像葉如藏布河里的高原裸鯉,又像這藍天下的一群羔羊。生命如炬,萬物復蘇。師生們匯聚于高原,往返于濕地,吮吸著營養,沐浴著陽光,追逐于夢想與快樂。

在世界屋脊,雪域高原的這塊濕地,是一處非常神奇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機會前來,真的不敢相信風景這邊獨好。晚上在濕地散步,陪伴著高原的水草,細數天上的星星,或者在床上即將入睡的時候,就會聽到濕地上青蛙的鳴唱,倒有一種宋朝詞人辛棄疾筆下的“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場景再現。于是我寫了一首短詩:

這里是生長青稞的雪域

這里是油菜花燦爛的地方

藍天下

我在濕地上張望

張望著飛鳥流云

看過羊群牧場

品嘗著酥油茶的芳香

這里的塔頭草狂熱地生長著

就像這里的孩子們歡聚一堂

那縷陽光

那張笑臉

那個夢想

就像那濃烈的青稞酒

永遠都在我的胸中蕩漾

青稞,是禾本科、大麥屬、一年生草本農作物,是藏區人們生活的主要食糧、燃料和牲畜飼料,也是啤酒、醫藥和保健品生產的原料。青稞適于高原的清涼氣候,耐寒性強、生長期短、高產早熟、適應能力較強。一般生長期為100至130天,能經受零下10℃左右的低溫。在最暖月平均氣溫接近10℃,日平均氣溫高于5℃的高寒地區都能夠正常生長發育。我知道這里生長著青稞,當然不是稻花,卻勝似稻花。我在濕地上駐足,抬眼相望,與近在咫尺的冰川雪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真的有一種“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感覺。多少年來,高原濕地一直是宜居的地方,藏族同胞圍繞著濕地起居生活、繁衍生息,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多少代,共同駐守這里的精神家園。高原濕地具有極其濃厚的感召力和吸引力,就像夜空里的一顆顆燦爛的星辰,是祖國人民以及世界各地朋友非常向往的地方。

自古以來,定結一直是茶馬古道的一個重要節點。定結是定日到亞東的必經之路,而從江嘎鎮出發到瓊孜鄉,到崗巴縣,再經過亞東縣的帕里鎮,這是通向尼泊爾與印度的重要交通要道。帕里鎮被稱為“世界第一高城”,是藏南的一座繁榮的古城,也是連接拉薩和尼泊爾的交通節點。從定結經過定日到聶拉木的樟木口岸,可以到達尼泊爾的巴熱比斯鎮,這里到加德滿都還不到60公里。所以在定結的一些地方,仍然或多或少地保留著茶馬古道的某些遺跡。此次陳塘之行是要經過薩爾鄉、日屋鎮,然后要徒步進入陳塘的。從江嘎鎮到陳塘大約150公里的距離。2002年,國家開始批復建設陳塘公路,一期投資6800萬元。由于氣候惡劣,地質條件復雜,那時能夠通車的條件還十分有限,以日屋鎮為起點,到陳塘還要徒步50公里。這樣的距離看起來并不遙遠,其實卻是一條冒險之旅、艱難之旅,可謂痛苦并快樂著。

由于濕地效應,在定結縣城江嘎鎮就形成了一個小的氣候區。因此當春天到來之時,這里就呈現出鳥語花香、綠樹成蔭的景象,即使只有楊樹、柳樹等僅有的幾個樹種,但在海拔4300米的高原能夠呈現出如此鮮活的生態環境,還是要感謝天公作美,感謝大自然的無償饋贈。都說定結、定日是地球上的月球,可是定結的自然生態要比定日好得多。人們常說:“兩巴一嘎(即崗巴縣、仲巴縣和薩嘎縣),誰去誰傻。”崗巴縣城在海拔4700米的雪山之上,看起來就給人險峻與威嚴之感。可不,我去過位于雅江上游的薩嘎縣,那里的海拔高度4500米。記得那是2003年的夏季,早就知道這里不見樹木,整個縣城竟然連一棵樹都看不到。后來縣委、縣政府出臺一個獎勵政策,說是誰能在薩嘎縣種活一棵樹,就獎勵500元,后來獎勵額度竟然提高到3000元。

我發現一個秘密,薩嘎縣城的野狗特別多,是個野狗樂于集聚的地方。這里的人都是狗的伙伴,當然狗也是人的朋友。怪不得這里的人說:“與狗為伴,終身無憾。”司機巴桑說過:“在西藏,狗對主人非常忠誠,無論家犬還是野狗,都是我們的家庭成員,我們都不傷害它。”在薩嘎縣城,白天上百條野狗都不約而同地到縣城里覓食,晚上就回到近處的山上歇息,其實山上的狗并不安生。那狗叫聲此起彼伏、一陣接著一陣的,不知道狗為什么要叫,這就讓剛到薩嘎的我們很難入眠了。而薩嘎縣城的人們卻是司空見慣了,說是狗不吵不鬧,人就睡不著覺,這乍聽起來的確有些奇葩。夜宿薩嘎,我們都沒有休息好,醒來之后都在講著狗的故事。而在薩嘎援藏的同志卻說,在薩嘎,如果聽不到狗叫的話,腦子里就像是缺了一點什么似的,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這也許不是一句玩笑。薩嘎之行給我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憶。狗是薩嘎的一個特色,千百年來,狗始終與人為伴,人類也離不開狗這位忠實的朋友。

薩爾鄉這段沙土路還是寬敞平坦的,等到向日屋鎮行駛的時候,路就漸漸地變窄,坡度也越來越大,海拔在逐漸地升高,氣溫也漸漸地降了下來。日屋鎮在一座海拔7000多米的雪山腳下,當地干部告訴我,在西藏,無論高聳入云的雪山,還是低矮的丘陵都有自己的名字,就是說這里的山都是有名有姓的。我記得這座雪山的名字叫阿瑪直米,是坐落在喜馬拉雅山山脊的日屋鎮的一道天然屏障。日屋鎮住所在德吉村,只是幾間屈指可數的房子與阿瑪直米相依為命。那幾間房子都是用石頭堆積而成,在氣溫突變、烏云翻滾、暴雪彌漫之時,這房子就會忽隱忽現、若有若無,有時瞬間就好像蒸發了。我感覺這是一部絕好的雪山童話的真實畫面。

來到雪山腳下,我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捧起一團雪,來仔細地端詳,盡管雙手被凍得冰冷。雪化了,雪水從指縫間流出,我也不舍放下,心里不由想起“天人合一”這個永恒的命題。

2002年8月末,我曾陪同徐偉副縣長來過日屋鎮,是來檢查日屋鎮小學的建設情況。徐偉,1969年10月生于四川崇州,比我小6歲,我在援藏期間的主管領導,他是老西藏后代。他畢業于西藏民族學院經濟管理學專業,30歲就被提拔到副縣級領導崗位上,是日喀則地區比較年輕的縣級漢族干部。我們乘車穿過阿瑪直米雪山的尼拉山口,經過魯熱村之后下行不到兩公里,就到達了日屋鎮駐地德吉村。那時日屋鎮的辦公場所沒有什么像樣的桌椅,也沒有什么卷柜,只見幾塊木板搭成的簡易擺設以供辦公之用。這里唯一的通信工具就是擺放在桌角的那部老式有線電話,這是日屋鎮與定結縣以及外面溝通聯系的唯一通信工具。一個鑄鐵火爐孤零零地站立于屋子正中央,爐膛里正燒著牛糞,爐火很旺,然而我沒有聞到牛糞的味道。爐子上的水壺已經達到了沸點,開水不住地從壺蓋縫隙處濺出。那天我們在縣城自帶的方便面、饅頭、咸菜,與日屋鎮黨委書記在一起共用午餐。鎮黨委書記給我們泡好了方便面,看起來熱乎乎的,好像很有食欲。可是吃起來就不是那么有滋有味,黏糊糊的,簡直要把嘴糊上了,因為那用來泡面的水即使是開水,也不到80℃。

當我們從日屋鎮出來的時候,天突降大雪,風也刮得很大,好像要把人的身體撕裂一般。我覺得日屋的夏季與冬季已經沒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時間的安排,不是季節上的差異。緊挨著日屋鎮有一條河,河水清澈見底,在嘩嘩地流淌著,這是從雪山那邊流淌過來的,因為雪山才是河流的源頭。我猜測,這條河是流入葉如藏布河的,因為這條河發源于北坡,并且一直向北流去。那么為什么這里的河水竟然如此清澈呢?那是因為在日屋這個地方沒有泥土,在方圓幾公里甚至是幾十公里的地方,連一把泥土都難以找到,覆蓋于地表的全是砂石和冰雪。我想,怪不得日屋鎮的石墻都四處漏風呢,原來是找不到用來砌墻的泥巴!

就在我們即將返回縣城的時候,我發現在日屋鎮與那條小河之間的一塊空地上有一片綠草,綠草之間有鮮花盛開,有藍花、白花,還有黃花,但是絕大部分是藍花。雖然我不知道這些野花的名字,但是我十分慶幸能夠在這里與其相逢。綠草、野花與我,都是生長在同一個時代的生命,同樣在雪域高原,在夏日里,在風雪中,在雪山腳下。我發現這些野花傲雪凌風、激情綻放,在雪花和綠草的裝扮下顯得更加堅強而美麗。我知道沒有任何農作物可以適應在日屋生長,也很難見到一些雜生的蒿草。眼下的這片花草別有洞天,便是日屋的一處盛景,是阿瑪直米雪山腳下的一朵奇葩。

日屋是定結縣的一個邊防小鎮,常住人口還不到1000人,與尼泊爾接壤,與尼泊爾的哈提亞市場相對應。歷史上的日屋曾經是中尼兩國傳統的便民互市貿易市場,主要是以物易物的傳統交易方式,一直到現在都是商旅不絕,邊貿頻繁。主要經營的農產品有貝母、胡黃連、馬蘭草,等等。陳塘擁有大面積的原始森林,木材儲量巨大,所以對尼邊貿主要以木材為主。但是近年來由于交通不便,來往的客商數量變化不是很大,這也在客觀上限制了互市貿易的發展規模。1972年,日屋口岸被國務院批準為國家二類陸路口岸,1986年,經國務院批準正式對外開放,自此這里的邊貿生意就日漸活躍。尤其是2002年日屋至陳塘公路的投資建設,給陳塘帶來了福音,同樣也給日屋帶來發展機遇,這必將推動日屋口岸乃至定結縣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

這次陳塘之行沒有安排在日屋鎮停留。經過日屋鎮之后,車隊就進入了一段冰雪路面,這個區域很大,一眼都望不到邊際。此時,你無須抬頭,憑借冰雪的反射作用,你就可以看到冰面上的藍天、白云、雪山,藍天下的一切都會讓你一覽無余。尤其是阿瑪直米雪山,那玲瓏剔透、光鮮晶瑩、金光閃閃的樣子,讓我想到了大自然的貞潔與博大。我羨慕雪山的光潔亮麗,更羨慕她傲然蒼穹。如果你細心一些,就會聽到嘩嘩的流水聲,我看到了在冰面裂縫中的涓涓細流,這些細流源于雪山,來自源源不斷的冰雪融化。這溪流奔跑于東南西北不同的方向,那些北去的溪流是奔赴葉如藏布河的,南去的呢?是沿著路邊的河谷匯入朋曲河的。因此,我斷定這個冰面所在的地方是個山脊,因為水都是從高處向低處流的。在西藏,有水的地方就會有生命的存在,自古以來,人們都是繞山而行、依水而居。生命離不開水,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某些物種或是生命活動的跡象。其實,這個山脊就是這段喜馬拉雅山南坡與北坡的分界線,從此我們就開始向南坡進發。都說人生不能走下坡路,而通往陳塘的路都是下坡,可是這條路并不如我們想象得那樣好走。

當海拔從日屋的4800米降至4500米的時候,我們就到了大路的絕境,就是說汽車已經是無路可走了,因為去年開工建設的陳塘公路剛剛修到此處,也就是5公里左右的距離。眼下的路已經由寬變窄,路況遠不及從前。人們常說條條大路通北京,而通往陳塘的路只有一條,可謂自古華山一條路。因此我想,即便是一條小路,也是一條亙古的天路。我們只有沿著這條小路走下去,走到盡頭,才能到達陳塘,到達夏爾巴人居住的地方。

運送我們的汽車已經按照原路返回縣城去了。在停車的地方早有一群人在耐心地等待著我們,他們就是陳塘鎮的夏爾巴人,5女9男,共計14人的隊伍。這是副縣長、陳塘鎮黨委書記普布次旦事先安排好的,他們就是為我們承擔挑夫任務的夏爾巴朋友。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與夏爾巴人謀面,他們都是黑眼睛、黃皮膚、黑頭發,身體略瘦,身材不是很高,但是看起來特別結實,與我們漢族人的體貌基本相似。他們都很年輕,年紀最大的也不過30歲。這里最年輕的是一個名字叫拉姆的姑娘,只有17歲,長得特別標致,是能夠讓人眼前一亮的那種,別看她年紀小,干起活來卻特別利落,非常招人喜歡。拉姆是位歌手,她唱的每一首歌都是原創,都是原生態唱法。據說在每年舉辦的定結夏爾巴藝術節上,唯有拉姆的歌聲最美、最迷人、最動聽。我們每天都在尋找詩與遠方,其實詩和遠方就在你的眼前,就在你的身邊。記得在自治區舉辦的一次原生態歌曲演唱會上,拉姆作為定結縣選派的歌手表現得特別完美,榮獲總分第一名的好成績。怪不得裴中書記曾經這樣說:“拉姆這孩子真厲害,她能把陰天唱晴,把雪山唱綠,她能把寒冬唱成春天,把天空唱得更加遼闊。”

我們身上已經沒有什么負重,所有的隨行物件都裝進了夏爾巴人的行囊。我們每個人手里只有一只毛竹削成的拐杖,這是夏爾巴人特意為我們準備的。這里還是海拔4000米以上的地方,我們沒走幾步就有些上喘,腿也有些酸軟,每走300到500米就要坐下來休息,我都奇怪了,莫非高原上的地球吸引力加大不成?夏爾巴人背負著行李,行走如風,一點都看不出有什么負重的感覺,看到他們的樣子,我心里頓生幾分敬畏。

夏爾巴人,藏語意為“來自東方的人”,他們主要散居在尼泊爾、印度、不丹和中國,語言為夏爾巴語,但是他們沒有自己的文字,普遍使用藏文。據1980年統計,全球約4萬人,其中中國有1200人,主要居住在聶拉木縣的樟木溝和定結縣的陳塘溝,在陳塘溝生活的有500人左右。據2002年統計,陳塘鎮下設6個村委會,全鎮325戶,其中農牧民310戶1653人,非農業人口25人。

所謂夏爾巴,是我們的一個少數民族的名字。關于夏爾巴人的來源有兩種說法:一說原本是四川木雅人,在蒙古帝國時期一路南下來到西藏境內;一說是西夏黨項王朝的一支,后來西夏覆滅,他們的后代為了躲避戰亂而逃到此處。夏爾巴人只有名字,沒有姓氏,身體素質強悍。歷史上的夏爾巴人行走于高原,奔走于喜馬拉雅山脈,靠背送貨物謀生,被稱為喜馬拉雅馱夫、登山者的纖夫,是一支永遠壓不垮的高原馱隊。其實夏爾巴人有其自身特殊的遺傳基因,這與他們非常適應低氧與紫外線輻射的環境密切相關,他們身體的血紅蛋白含量比居住在平原上的人種要低得多。夏爾巴人在海拔4000米的血氧含量相當于平原上正常人的指標。夏爾巴人是極高山地登山運動的向導,在西藏,海拔5000米以上的登山物資基本上都是由夏爾巴人運送的。夏爾巴人憨厚質樸、待人熱情、精力充沛,他們善良樸實、辛勤勞動、熱愛生活,他們有著跳不完的舞、唱不完的歌、走不完的路,有著無窮無盡的快樂與夢想。

海拔4000米以下的山地空氣不是那么干燥了,山上的蒿草漸漸密集而繁雜,天空漸漸地有云雨漫漫飄來。春雨星星點點,好像舍不得離開那一片片流云。山上植被逐漸增多,杜鵑花起初是趴在地上生長的,后來隨著海拔高度的下降,也逐漸地伸出枝干來。再往下走,馬尾松、紅松等針葉樹種也在漸漸增多,眼下光禿禿的山已經離我們遠去,都開始裝扮起來。水流湍急、溝壑縱橫、微風浮動、蒼翠欲滴,一切都是春天的模樣。這里是雪山與森林交映、春雨與暖風相伴、人與自然共享的天地。我不禁心生感慨,陳塘溝,好一派藏南自然風光。

當我們走到海拔3700米的地方,那條羊腸小路就突然消失了,在一泓清流之上,眼前凸顯一面崖壁。都說車到山前必有路,人到山前怎么就無路可走了呢?大家都在心里這樣發問。夏爾巴兄弟告訴我們,你們看,這里谷底河水湍急,其他地方是懸崖峭壁,但是我們不是無路可走了,山崖的右側那個不長樹木、光禿禿的地方就是我們要走的路。抬眼望去,腳下的路確實是通往那個崖壁的,而且可以隱約地看到有人走過的痕跡。我想,難道那道破碎的山體就是路嗎?

剛剛走在崖路上的時候我不覺得怎么驚險,后來才發覺這腳下的砂石是松動的,踩下去整個鞋面都要深陷下去,拔出腳來鞋里就裝滿了沙子。我們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忐忑而行,那種砂石摩擦碰撞的聲音,聽起來倒像在崖壁路上奏響的音符,要是我們28人近距離同行,就是我們與夏爾巴馱隊合奏的一曲負重前行、催人奮進的樂章。

當我們到達半山腰的時候,路況就更是難以想象了。那條路僅僅能容許一個人通過,這段山路在一段破碎的山體之上,如同剛剛烙好的酥餅,即使沒有任何觸碰,那些裸露的砂石也都不安分,眼看著都在不停地向下滑落。夏爾巴人既是我們的向導,又肩負著保衛任務,他們穿插在我們隊伍中間,恐怕有人失足發生險情。我緊緊地抓住竹杖,恐怕它離我而去,此時這根竹杖就是我的一棵救命稻草。我下定決心,同時我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是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不能把它拋棄。然而我真的有些大意了,在最窄的那個地方行走之時,由于過于靠近崖壁,使我的身體過度傾斜失去了重心,身體不由自主地、慢慢地向下滑去,此時的我的確難以左右自己。幸好一個夏爾巴兄弟拉住了我的胳膊,要不我就真的會掉到山谷里喂狗熊了。事后那位夏爾巴兄弟說,我一直在盯著你,一旦有什么閃失,我就會馬上施救的。此時他說得倒是輕松,而我卻嚇出一身冷汗。我想,要是真的掉到山谷里的話,那不是死去活來,而是必死無疑了。在此之前,普布次旦曾經告訴我們,這段路只有1000米左右,但是非常陡峭艱險,尤其這段被風化過的山體,穩定性不好,此處又缺少植被。剛走這條路的時候的確是心生恐懼、膽戰心驚的,最少也得耗費一個小時,但是夏爾巴人走這樣的山路就從容不迫,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夠通過,用行走自由來形容的確沒有夸張的成分。過去,夏爾巴人曾經用牦牛馱運貨物,但是在此處卻屢屢發生牦牛墜崖事件,后來他們就不再讓牦牛冒險了,認定只有自己親力親為,把生命抓在自己的手上才是最安全的。

人間四月,正是杜鵑花怒放的季節,從海拔4000米到3000米的區間,隨處都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紅杜鵑,當然也不乏一些黃色或是白色的杜鵑花。我們知道高原上的植被是呈現垂直變化的,海拔高的地方植被較少,但是瘦小精悍,而隨著海拔高度的下降,植被就變得高大而健碩了。杜鵑已經不是低矮的灌木,已經變成參天大樹了。可眼前的風景真的讓人驚詫,此時此刻,山變得異常體面而莊重,全然披著厚厚的綠衣,山也變得深沉而寬厚,隨處都蘊藏著生命的奧秘。

陳塘鎮距離拉薩738公里,距離日喀則384公里,距離定結縣150公里。東南與尼泊爾為鄰,北依日屋,西連定日縣。邊境線長12公里,有21個國界界樁,有5個山口通往尼泊爾,地理位置十分重要。1989年,陳塘鎮被劃入珠峰國家自然保護區,境內有羚羊、鼠羚、長尾猴、黑熊、斑羚等國家級保護動物,還有長蕊木蘭、水青樹等植物藥材資源。當然,還有麝香、冬蟲夏草、天麻、貝母、三七、百合、雪蓮花等一些名貴藥材。都說這里的貝母特別有名,日屋口岸每年的貝母交易量都在5000公斤左右。在西藏,陳塘的蟲草是大而肥,產量不是很高,遠不及那曲的品質好。雪線之上,隨處可見盛開的雪蓮花,但是天山、阿里、那曲、昌都等一些地方都盛產雪蓮,而定結人都說雪蓮花還是定結的好。我想,這是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呢?因為其他的藏族同胞都這樣說,因此,我對此事就不再持有異議了。

奔走于天路,穿行于這片花海,欣賞高原花園的美景,我從心里羨慕自然,敬畏自然的神奇。當然,陳塘的樹木不只是杜鵑一種,紅松、馬尾松、樟子松等針葉或灌木偉岸挺拔、郁郁蒼蒼,景色頗為壯觀。陳塘溝屬于珠峰國家自然保護區的核心區,是喜馬拉雅五條溝(嘎瑪溝、亞東溝、陳塘溝、樟木溝、吉隆溝)中的一處獨特的人文自然景觀,是大自然賜予雪域高原的一個綠色海洋,她美麗富饒,絢爛多姿。陳塘鎮面積為430.62平方公里,森林覆蓋率98%,林木蓄積量1億立方米,可謂森林如海、遍野黃金。

我去過薩迦寺,這是西藏著名的千年古寺,那里珍藏著世界上最古老、最完備的藏傳佛經《貝葉經》。我看見藏經柜整潔無塵,經書擺放井然有序,雖然我不解經書之味,但是我知道這亙古之物是藏傳佛教的精品之作,屬于中華民族文化的無價之寶,應該世世代代為之傳承與保護的。最讓我眼前一亮的是薩迦寺的大雄寶殿,那八根擎天柱支撐著大雄寶殿,真的讓我驚奇、讓我羨慕。我想,那擎天柱的材質應該是紅松吧?我猜測著,這一定是千年古樹,但是這千年古樹究竟來源于何處呢?我想起了埃及的金字塔,偌大的石頭,不知道是哪方神助,可以說是人間奇跡。

陳塘原意為“運輸的路”。距離薩迦縣城15公里有一座山叫仲拉山,也是定結到薩迦的必經之路。“仲拉”藏語的意思就是“牦牛哭泣的地方”。傳說當年修建薩迦寺時所需要的木材就是從陳塘搬運過來的,那些負責搬運木材的牦牛經過仲拉山時,就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動了,所以這些牦牛就在山頂上抽泣不止,淚流滿面。其實這是比喻修建薩迦寺時運送木材的艱辛過程,是在形容那些搬運木材的樵夫們的真實感受與艱辛歷程。自古以來,在青藏高原的高海拔地區是不能生長樹木的,修建寺廟所用的木料都是從喜馬拉雅山脈南坡谷底采伐運輸的,所謂薩迦寺擎天柱的謎底就是這樣被揭開的。那就是說,修建薩迦寺的木料來自陳塘。仲曲河畔、本波山下,薩迦寺的佛光普照、生生不息,已越千年,這是那些馱運木材的牦牛和那些建設者們的千古功績。

通過了那段崖路,我們一行就算是有驚無險,也是一次非常順利的路程。此時,一片開闊地呈現在我的眼前,綠茸茸的草地上不知名字的野花競相開放。我看見蝴蝶在飛,蟈蟈在唱,山雞在草叢中覓食,不時地發出警覺的聲音。再仔細查看,那鮮嫩的蕨類植物悄悄地從草地里鉆出來了,有低頭沉思的,有伸腰振臂的,也有開懷大笑的。哦!這不是蕨菜嗎?鋪天蓋地的到處都是啊,我知道這可是一種營養豐富的山野菜。春天里,我小時候經常在山里采摘的,沒想到這苦寒之地竟然會有這等上品。可是這里的蕨菜要比家鄉早了些日子,幾乎是一個月的時間,在我的家鄉長春郊區的山里,最早也得在每年5月中旬才能夠采摘得到。裴中書記說:“這里的山野菜一定會有很多種啊,這么好的山野菜,的確是一種難得的資源,等陳塘公路開通了,山野菜就是一筆大生意,也許會遠銷日本呢。”哦!我非常感慨,莫非這就是大自然的饋贈吧。自然是純凈的、美好的,人們都向往自然,向往自由,我們都在分享大自然賦予我們的時光與快樂。

孔定瑪是日屋到陳塘的中轉站,也是茶馬古道上的重要節點。在日屋,有三座海拔6000米至7000米的冰峰雪嶺,這里終年冰雪融化的水源匯集成涓涓細流,沿著峽谷流入百里以外的陳塘溝。剛好細流之側有一處平地,我估計大約2000平方米左右的面積,這里是一塊蒿草叢生的沙石地面。這里的三座石屋,是為往返的人們歇息而準備的,其實這里就是溪流沖積之后形成的一段河床。后來這里就成了一個伐木場,孔定瑪也就因此而得名,就是為日屋口岸互市貿易提供木材的地方。

別看孔定瑪地方不大,卻發生了一件十分壯烈又令人難忘的故事,這是個悲劇,讓人痛心疾首,卻始終讓人銘記。時光前移到1964年的一天,解放軍一個排的士兵在孔定瑪承擔伐樹任務,看起來又如往常一樣的天氣,碧空如洗、萬里無云。也就趕上了那一年的那一天,誰都不會想到日屋的雪山冰川突然暴發山洪,此刻河水暴漲,洪水裹挾著沙石填平了溝壑,沖毀了古道,直奔孔定瑪而來。吊橋被沖毀了,大小樹木被連根拔起,已經完全失去了原來山清水秀、風平浪靜的模樣。那天深夜,疲憊的戰士們早早地入睡,已經是酣睡若夢。洪水咆哮如獸,順勢而下,把伐木場全部摧毀,此時悲劇發生了,那一個排的戰士們、正酣睡入夢的年輕人無一幸免,全部罹難,至今尸骨未見,至于葬何處更是無人知曉。聽完普布次旦陳述的故事,我們都頓生感慨、靜默良久,心情變得無比沉重。

我想今天來到孔定瑪,一方面是寄托哀思,祭奠英靈,雖然我不知道那些戰士的名字,但是他們是為國捐軀,他們是革命烈士,理應得到后人的尊重。一方面是要在孔定瑪過夜,從下午1點開始徒步到孔定瑪已經走了6個小時,走了20多公里的路程,在這里,隨行人員埋鍋造飯,為我們準備了熱湯面,還有隨身攜帶的饅頭、咸菜、干肉之類。干肉我是不能吃的,因為那是生肉,之前我品嘗過,可是我的胃口難以消化。雖說這里的海拔在3200米左右,但是做出的湯面也沒有什么完整的形狀,面條與糊糊幾乎沒有什么不同,而給我的感覺卻是一頓饕餮盛宴,因為我們都太餓了,也太疲勞了,這是體能過度消耗的緣故。

這個季節的西藏,9點以后天才能黑下來。晚飯后我們都想在孔定瑪周圍走走看看。普布次旦告訴我們,千萬不能走出這塊臺地,因為整個陳塘就這么一條路,周圍都是森林,走出這塊臺地就會迷路的。同時這里經常有黑熊等野獸出沒,一旦迷路或是遇到野獸那可是非常危險的。我們都聽了普布次旦的話,就在這個巴掌大的地方走來走去,但是眼前的風景都是變幻的、美好的。我們看見的三座石屋,是這個地方唯一的建筑物,屋頂到地面也不足兩米高,木板鋪就的屋頂。我走進石屋時發現,透過屋頂縫隙可以看見外面的天空,不時地有陽光從屋頂的縫隙透射進來,借助幾縷陽光才發現石屋里還搭著板鋪,板鋪離地面很近,幾乎貼在地面之上,這是由石屋的高度所決定的。除了板鋪,這個石屋里就再也沒有什么其他陳設了。石屋沒有窗戶,整個墻體都是透風的。我在臺地上瞭望,仿佛是在瞭望茶馬古道上過往的人群,在猜測他們的來處是哪朝哪代,都在馱運什么貨物,又仿佛是在尋找那些英雄的足跡,我想知道他們的名字,想知道他們部隊的番號,雖說英雄不問出處,只是因為他們是最可愛的人。

天漸漸地黑下來,眼看著烏云遮住了藍天,遮住了太陽。這里沒有電,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筒還有馬燈倒是派上了用場,這給漆黑的夜、給孤獨的孔定瑪帶來了光明。那些夏爾巴朋友是睡在石屋的,他們沒有被褥,就睡在板鋪之上。我們幾位則穿上睡袋,在事先搭建好的帆布帳篷里入睡。在西藏,晝夜溫差大,即便孔定瑪的海拔不是很高,但夜里還是冷氣襲人,況且夜晚又下起了雨。因為我已經聽到雨打帳篷的響動,再后來,那雨就漸漸地大了起來,起碼可以界定為中雨級別。我們只好在帳篷里歇息,根本無法知道帳篷外,夜里、雨里孔定瑪的模樣。普布次旦告訴我們,不知道為什么,孔定瑪這個地方經常下雨,尤其是晚上,好像都沒有不下雨的時候。我知道普布次旦是陳塘鎮的書記,由于工作需要,他是要經常往返于孔定瑪的,因此在孔定瑪過夜已是常態。其實在雪山冰川與綠樹曠野之間落差很大、氣候詭異,由于冷暖氣流相互滲透、變化無常,因此在此就形成個小氣候區,像那些鋒面雨、地形雨、對流雨就會如約而至,于是就形成了孔定瑪的多雨天氣,尤其在晝夜溫差較大的夜里就會更加明顯。

已經是深夜了,雨還在嘩嘩地下個不停,陪伴而行的溪流已經變成了一條小河,那是雨聲不斷、濤聲不絕,我知道那是河水上漲的緣故。我還懷疑今晚是否能睡個安穩覺呢,然而我真的睡了,不知道什么時間入眠的。孔定瑪,我與你在雨中相逢,又枕著濤聲入眠,真是個充滿詩意的地方。大夢醒來是早晨,可是那天夜里真的無夢,已經是4月17日的早上8點整,天晴日朗、無雨無風,溪流依然活躍、奔騰不息,好像什么事兒都沒有發生似的。普布次旦告訴我,西藏的每一條河都是有名字的,我身邊的這個溪流也不例外,它叫嘎瑪溝河。早餐之后,我們又匆匆地延續著我們的行程。

從海拔3200米到2040米的落差,就是從孔定瑪到陳塘鎮這段60多里的路程,路還算是平坦的,那條路漸漸地加寬,視野也逐漸地開闊起來,因此我那顆膽怯的心也就安穩了許多。我看見這里的蒿草密實而繁茂,嘎瑪溝河經過的地方偶爾會長出蘆葦和蒲草,一些不知名字的鳥兒集聚著,唱著山歌,伴我而行,好像在為遠方的客人引路,又像是在歡迎我們到陳塘來。中午的時候,在一片草地上我們共進午餐,我們與夏爾巴人席地而坐,共同分享著食物給人們帶來的快樂。

再走一段路程,路面就變得更加開闊了,偶爾會看到桑梓田園,遠山近水、清風驕陽始終不離左右。在青山綠水之間你會發現幾處被燒焦的草地和樹木,就像人的腦袋上長了幾塊禿瘡,這與原生態環境看起來極不協調,我們都以為是山火襲來而遭此厄運,其實不然。普布次旦告訴我們,陳塘鎮的森林覆蓋率達到98%,除了森林草地之外,耕地面積特別有限,因此,夏爾巴人為了多種植多收獲一些糧食谷物,就突發奇想,想起了毀林墾荒這一招兒,因此給這里的生態環境造成了一定的破壞。王曜午副專員說:“陳塘屬于珠峰自然保護區的核心區,是日喀則乃至西藏重點生態保護單位,看到這種毀林墾荒的現象我心里特別難過,也許這種現象不單單在陳塘鎮,樟木、亞東等一些地方或許都會存在類似的問題。回去之后我要寫一份關于禁止毀林墾荒的意見提供給地委常委會討論。”聽了這樣的一席話,裴中書記若有所思,他接著說道:“在縣里我就聽說過這件事兒,但是百聞不如一見。這次來陳塘親眼所見原生態遭到破壞的現象,應該引起高度重視。為了保護陳塘的生態環境,縣委、縣政府要立即成立護林工作組深入陳塘查看現狀,研究對策,落實整改措施 。”裴中書記接著說:“同時,要加強這方面的宣傳,提高生態環保意識,特別是陳塘鎮要馬上行動起來,組成護林隊,堅決依法護林,保護生態環境。”聽了兩位領導的話,普布次旦解釋道:“近幾年,這方面的工作我們的確做了一些,但是效果都不是十分理想。這不,有地委、縣委的支持,我一定會把工作做好。”我覺得,此次陳塘之行就是召開一次地委、縣委、鎮黨委的三級干部會議,這次會議是在徒步陳塘的路上召開的,不僅僅是現場辦公,而且是特事特辦、擲地有聲、卓有成效的。

我想,為了一己之利,多收幾粒谷物,就破壞自己賴以生存的環境,長此以往,其后果是非常可怕的,更是難以想象的。這就要求我們一方面要從解決思想問題入手,堅決杜絕毀林開荒的短視行為;另一方面,還要依法保護好我們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這是縣委、縣政府的責任與擔當,也是一項造福子孫萬代的千秋大業。

視野忽然變得異常開闊,那些高大茂密的樹林漸漸地隱去,田野與村莊讓我眼前一亮,我想莫非是到了陳塘,到了夏爾巴人集聚的地方?果然如此。你看,夏爾巴人已經站立在路邊的一塊臺地兩旁列隊歡迎我們。他們身著盛裝、面帶微笑,幾乎是把他們一生的喜悅都寫在臉上。據說這是走進陳塘的第一位地委行署的專員,是定結縣走進陳塘的第一位縣委書記,當然也是走進陳塘的第一批援藏工作隊。值此,夏爾巴人怎能不歡呼雀躍、歡欣鼓舞呢?

說起來,夏爾巴人的服飾非常具有地方特色。單說帽子就特別講究,是由紅色呢絨和彩色布條縫制而成,帽頂插有杜鵑花和孔雀翎,帽檐以九枚銀幣為裝飾并且向上凸起。就是說,帽頂象征著清澈的湖泊,帽檐象征著高山的巍峨,寓意為群山環抱的美麗的湖泊,而杜鵑花和孔雀翎是夏爾巴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象征。夏爾巴人特別注重脖頸的裝飾,掛著由200多個銀環鏈接的項鏈,胸前掛的6個銀制的小串子,以及腰部的銀帶,象征著自身的繁華與富有。總體上說,夏爾巴人的服裝與藏族服裝基本相似,體現著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表現出他們對大自然的熱愛和敬畏,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不懈追求。

夏爾巴人的節日盛裝特別吸引著我的眼球,讓我心生敬畏,感慨不已。我看見他們手捧著鮮花在向我們致意,無疑這是在表達著一種十分友好與激動的情感。他們手捧著奶茶和自釀的白酒叫我們品嘗,我知道夏爾巴人的奶茶與藏族的酥油茶特別接近,那自釀的白酒就是他們平時喝的青稞酒、雞爪谷酒、蕎麥酒,等等,其中雞爪谷酒是他們的最愛,這些都是他們用來款待摯友親人的。從夏爾巴人執著的眼神里我悟出了這樣一個秘密:我們是他們的親人,也是他們最想見到的人。此時天正下著雨,盡管雨水都濺到了奶茶和酒里,同行的我們都是一飲而盡。一陣花香、一陣茶香、一陣酒香忽然在心頭涌起,根本沒有品嘗出一點雨水的味道來。王專員跟大家說:“你看,雖然夏爾巴人都是一身盛裝,身上卻沒有任何雨具,衣服都已經淋濕了,咱們還穿著雨衣,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協調,我們還是把雨衣脫下來吧。”因此我們就立即脫去了披在身上的雨衣,都在自覺地嘗試著被雨水淋濕的感覺。此時我才發現,我們還不知道夏爾巴人、我們的同胞在此地已經等待多時了,即使他們的衣服都濕透了,但是他們還是滿滿地期待,耐心地等待,歡迎我們的到來。在他們的心里始終儲藏著滿滿的熱度,依然笑容可掬、滿心真誠,如沐浴春風一般。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宋朝大詞人蘇軾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正是:“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在陳塘,在雨里,我們與夏爾巴人同行。

從日屋開始,伴隨我們走進陳塘的嘎瑪溝河忽然不見了,這不是不辭而別嗎?普布次旦說,嘎瑪溝河在山腳下拐了個彎,跑到山的那邊去了,已經匯入朋曲河。行到此處,陳塘就近在咫尺了。此時我們所在的位置位于朋曲河北坡的山路上,對岸就是陳塘鎮所在地藏嘎村,民居與田園依稀可見。雨過天晴,天朗氣清,太陽剛好掛在西邊的山上,一個清新的世界立刻就呈現在我們面前。已是下午4點左右,還根本找不到日落黃昏的跡象。從北坡山頂到朋曲河谷還有400米的落差,由于剛剛下過雨,路變得特別泥濘濕滑,所以下坡的路是很難走的。多虧我們每人手上的這根竹杖,才保佑著我們從山頂安全地走到河谷。

保持南北兩岸道路暢通的是朋曲河上的那座木橋,這是陳塘鎮夏爾巴人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別看這只是一座木橋,歪歪斜斜的,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即便小橋不到兩米寬、十幾米長,但卻是一條夏爾巴人與外界聯絡的生命線,是他們出山并與那條羊腸小路連接的唯一選擇。如果沒有這個木橋,夏爾巴人就如同生活在真空里,就是無路可走了。我的眼前就是朋曲河瀑布,就掛在木橋上端的山崖上,這里不僅山勢險要、落花飛濺,還形成了極大的落差。枯水期的時候,橋下的水可以清澈見底,等趕在豐水期,這里的水究竟有多深,至今無人知曉。此時橋下已經呈現出水流湍急、浪花四濺、一瀉千里、驚濤拍岸之勢。天無絕人之路,朋曲河河面的最窄處,也就是瀑布的下端,站立著三尊巨石,有兩尊分立兩岸相對應,第三尊巨石剛好在河中央,幾乎是等距離排開的。不知道這是天公作美,還是上帝所賜,這三尊巨石好像在河里四處張望,在期盼著什么。最早夏爾巴人正是借用這三尊石頭用藤條把幾根粗大的圓木橫臥于三尊石頭之上,而我們腳下的這座木橋的名字叫作友誼橋,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修建的,距離現在時間也不是很長。那石頭自然就成了天賜的橋墩,自然而然就成了夏爾巴人的鋪路石、救命石。朋曲河奔騰不息、濤聲如雷。我們在友誼橋上走過,心曠神怡,如同進入一段夢境。夕陽西下,此番在橋上觀石聽濤,心情愜意,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太陽的光線已經開始向西面的天空大角度地傾斜,喬木、馬尾松以及山的影子漸漸地長高,就連毛竹也在向高空延伸著。我發現山巒與森林的影子幾乎覆蓋著整個南坡,覆蓋著這里的村落。瀑布的浪花泛起的云霧把奔流不息的朋曲河遮掩得嚴嚴實實,忽而又是煙消霧散變得清晰可見了。此時彩虹飛架南北,在朋曲河上、在遙遠天邊盡顯風姿。那條彩虹好像近在咫尺,又像是觸不可及。赤橙黃綠青藍紫,五光十色的,在余暉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耀眼。風雨彩虹、云蒸霞蔚、氣象萬千,我想這般景色也許只有在陳塘才能邂逅。

走進藏嘎村,走進石墻木屋,我仿佛走進一個綠野的童話,尤其是木制屋頂的每一塊木板是用來遮雨、防風的,木屋的墻面有的是用木頭、有的是用石頭搭接在一起的,因此,當人們坐在木屋里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山林、田園、河流、天空、過往的行人都可以盡收眼底。因為木屋建在高處,夏爾巴人也自然是擇高而居。由此可見,夏爾巴人的村落是由石墻木屋組建而成的,而搭建木屋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大國工匠,就是這個村落的建設者與維護者。可別小看這個夏爾巴人居住區,很顯然,這個木屋、這個村落就屬于文化遺產范疇,是被封存的一部完整的夏爾巴人的原始檔案,一塊現存的、不可多得的中華文化的藝術瑰寶。

鎮公所里沒有任何家用電器,沒有任何通信設備,幾張破舊的辦公桌椅上除了剛剛擦去的灰塵沒有任何殘留的紙張材料等痕跡。陳塘鎮公所成立于1973年,1998年改為定結縣陳塘鎮人民政府,下轄那塘、藏嘎、沃雪、比塘、薩列、雪修瑪6個行政村。共有加邊嘎瑪、多吉玉提、珠巴、瑪尼普巴、提嘎和藏族等6個部族在這里生活。我看見那個寫著陳塘鎮人民政府的牌子靜靜地站立于木屋的一個角落,顯得非常落寞,因為如此簡陋的辦公環境很難找到一處可以懸掛牌匾的地方。我們在鎮公所里埋鍋造飯,頗有一番野外求生的感覺。這里的灶臺叫作“火塘”,用土坯或石頭搭建在屋里,沒有煙囪。“火塘”燒的是木材,木材燃燒后的煙霧在木屋彌散,就像在電視劇或是電影里設置的煙火場景。好在墻體包括屋頂都是通氣透風的,因此屋子里的煙霧都隨著墻體和屋頂而慢慢散去,并沒有留下什么蛛絲馬跡。做飯用的好多食材都是從縣里背來的,有咸菜、食鹽、方便面、饅頭,等等,這里只不過是在“火塘”上加熱一番,或是燒上一鍋湯水之類,只是為了填飽肚子罷了,根本不講究什么伙食標準,也除去了那些不必要的奢華。因為要在此住宿,因此普布次旦就集中一些木板在鎮公所里搭起了床鋪,以供我們晚上歇息。被褥也都是從縣城背過來的,要不在陳塘吃住的問題是很難解決的。

夜里的陳塘月光如洗,寂靜無聲,我們就恍若進入了一個無人之境。陳塘沒有電,這里的夜生活就顯得枯燥而單調。有的人家很早就睡了,準備第二天早點起來干農活兒。有的則借用馬燈或油燈做著家務,或是縫補衣服、精選種子、制作農具,等等。夜里,我們都在訴說著這兩天的所見所聞,講述著夏爾巴人的故事。我們非常興奮,因為能夠徒步來到陳塘這塊祖國內陸的一塊孤島,領略了原生態的自然風光,感受到了大自然風光秀美和古樸陳塘的風土人情。同時我們的心里又感到非常郁悶和壓抑,在這塊土地上,我們的夏爾巴人竟然與世隔絕,過著刀耕火種的部落生活,我們感到內疚、心痛。作為黨的基層領導,作為援藏干部,我們有責任讓陳塘富裕起來,讓夏爾巴人脫貧致富,步入現代社會,投身到小康建設的軌道上來。因此,大家都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特別沉重,任務也尤為艱巨。

第二天,我們很早就起床了,洗漱之后,吃了一點東西就開始一天的工作。首先就是要到附近夏爾巴人的家里進行走訪,體察民情,了解他們的生活狀況。這里的夏爾巴人也像我們家鄉的農村一樣,每家每戶都是獨居小院,房子與園田地都被柵欄圍圈起來,這樣一家一戶就分辨得特別清晰。事先工作組覺得應該看望一下生活較為貧困的住戶,哪承想走過幾家之后才發現,在夏爾巴人的家里除了那幾件農具,做飯用的那口鍋,還有幾只飯碗之外,再也沒有什么像樣的東西了。用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來形容夏爾巴人的家境也并不為過。起初我們還想為陳塘的特困戶送上一點慰問金,以解燃眉之急。哪承想在陳塘的夏爾巴人沒有富裕戶,只有貧困戶,全鎮300戶的人家都是貧困戶,貧困人口占全鎮人口的95.34%。文盲率為85%。只有25位非農業人口才相對好一些。在陳塘,富裕簡直就是一個非常奢侈的概念。我們一行深入到16個貧困戶和傷寒病人家中探望,共捐款10000元。即使我們送上一點慰問金,對于夏爾巴人來說只能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根本解決不了什么實際問題。我想,讓夏爾巴人走出大山,擺脫貧困,走向共同富裕才是我們黨委政府的責任與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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