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感轉譯在家具產品設計中的應用探討

唐開軍，朱思奇 Tang Kaijun& Zhu Siqi

(1.深圳大學，深圳 518060；2. 深圳市商唐科技有限公司，深圳 518110）

在人們越來越注重產品所蘊含的意義價值的時代背景下，家具產品作為日常用品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設計時除了依據傳統的視覺和觸覺信息通道和內容外，應該著力研究集視覺、觸覺、嗅覺、味覺、聽覺五感一體的通感式家具產品情感表現，形成顏色有溫度、味道有形象、冷暖有重量等五感互通交錯，彼此挪移轉換的情感交互模式，以豐富家具產品的情感體驗維度，迎接情感消費時代的市場需求。感、色彩聯想三個方面論述通感轉譯在家具設計中的具體應用。

1 通感轉譯的基本概念

通感是指人的某一種感官刺激引起或兼有另一種或多種感官知覺，形成聯想或想象，實現和其他感覺的連通，最終引起各感官間的感覺互通。

基于通感轉譯的基本概念，設計師在進行產品設計時，應著重研究如何通過設計增強和改善人與產品之間的交互、體驗和情感，通過喚醒消費者在生活中某種經歷的記憶，使消費者在享受產品的功能同時，獲得更加豐富、立體、多維的審美體驗[1]。而通感在家具產品設計中的轉譯指的是將用戶記憶中的感官信息，如符號與圖騰、線條與色彩、器物的形制、寓言故事等轉譯為家具產品的形態符號，再以此形態符號為媒介觸發消費者對記憶中的感官信息的通感。

家具產品設計中的通感轉移既要以“美觀、實用、環保、經濟”等基本原則為宗旨，又要根據家具產品的個性化特征，遵循大眾感官記憶、間接性和標準化等轉譯規則。遵循大眾感官記憶就是要綜合分析和了解不同的消費者群體，總結提取出目標消費群體的共同感官記憶，并以此為中心進行家具形態符號的通感轉譯。轉譯的間接性原則就是以家具產品自身的感官信息為媒介，通過聯想拓展的方式，間接地觸發另一種或幾種通感體驗，從而減少多種感官信息在家具產品上的堆砌。標準化是指當通感置于不同領域或范疇、不同群體之間時，其轉譯的結果呈現與內涵具有共識、共知性。下面就從形態符號、用材情

2 形態符號的通感轉譯

家具是由基于不同使用功能需求的二維、或三維形態構成，經過長期的時間沉淀，功能與形態之間的對應關系逐漸穩定并相對固化，不同家具類別中的不同部位的形態，轉譯后會形成具有某種寓意性的符號，傳達給消費者以觸發某種通感體驗。

2.1 形態符號與功能

家具的形態是指其整體或局部所體現的點、線、面、體、色彩、肌理等形式元素以及包含統一變化、比例尺度、對稱均衡、穩定輕巧等形式法則；而功能則是家具產品服務于消費者的使用行為，包含觸摸、支撐、坐臥、倚靠、收納等行為內容，形成消費者與家具產品間的通感過程。一般而言，消費者是通過視覺信息與觸覺信息來完成與家具產品間的情感交互，即設計師運用形態符號所包含的構成元素與構成法則，創造出家具產品的視覺信息，并使之結合相應的使用過程形成通感轉譯。圖1所示是家具產品與形態符號、功能之間的通感轉譯關系。

圖2 家具產品形態符號與感官愉悅的通感流程

圖3 “芒果”沙發

圖4 “大白兔奶糖”沙發

表1 辦公椅感性評價結果

2.2 形態符號與感官愉悅

通過審美法則構成的家具產品形態符號，與消費者的感官記憶聯通后，會快速地觸發消費者感官上的體驗。優美的、有特殊內涵的形態符號觸發的是感官愉悅的體驗，這種體驗更多地出于本能、直覺的感受，還沒有或很少上升到情感層面，好似一種美味的食物、好聞的香氣等一樣首先產生感官上的滿足[2]，而后才是勾起情感上的追憶或思考，進而上升到情感愉悅的層面，形成精神層面的享受，使消費者的情感愉悅得到升華。家具產品形態符號與感官愉悅的通感流程如圖2所示。

基于前述家具產品與形態符號、功能、感官愉悅之間的關聯性分析可知，在設計家具產品時，不僅要了解目標消費群的現狀，還要分析其過往的人生中具有紀念意義的時代或事件，并從中有針對性地提取形態構成的符號元素，分析其中的因果關系，通過設計構思與提煉，形成共識性的故事或情節，觸發目標消費群某段完整、愉悅的情感回憶或思考。

2.3 形態符號的擬人化

家具設計中所用的形態符號可歸納為幾何形態、自然形態、建筑構件形態、人類活動器物形態等。其中，幾何形態由點、線、面、體純形態符號構成；自然形態是由自然界中存在的花鳥、動物、人物、山水為雛形構成；家具中常見的有植物形態、動物和人體形態；建筑構件形態是指借用建筑中山形墻、檐板、圍欄支柱、柱與柱頭、男女像柱、半柱等構件的形態；人類活動器物形態是指人類常用的工具、容器、武器、食物等的形態。各類形態符號在家具中的應用部位與情感釋義如表1所示。

在遵循現代產品設計的原理與方法的同時，綜合應用不同類別的形態符號的擬人化呈現形式，觸發消費者的記憶，并驅動其記憶，使家具產品與記憶中的信息產生關聯，實現通感轉譯。根據符號形態的不同類別、不同設計手法，將記憶中除視覺信息以外的感官信息（聽覺信息、觸覺信息、味覺信息、嗅覺信息等）進行可視化呈現，使之通過視覺信息向味覺、嗅覺等方面進行現實型、回憶型或寓意型通感轉譯。

現實型通感轉譯主要用于反映日常生活中存在，但卻很少被留意到的一些常見的固有普通現象，然后通過設計構思使這些現象以家具形態符號的形式傳達給消費者，形成或新奇、或驚嘆、或恍然大悟的情感愉悅。例如圖3所示的“芒果”沙發，其靠背和坐墊的形態符號采用的是人們日常食用芒果時的一種獨特切割方式，這種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吃法形式，再加上芒果肉的色彩及其他周圍部位所配搭的淺綠色“芒果表皮”，當消費者看到此沙發時即可觸發味覺信息和嗅覺信息，通感到芒果的味覺，體驗到別樣的趣味性與新鮮感[3]。

而回憶型通感轉譯，是指人生經歷中印象深刻的廣普性事件或年代，通過家具的形態符號觸發的回憶型感官信息。由于回憶中的感官信息是終身銘記的，且會有代表性視覺原型。那么在設計時就需要找到并提取出這樣的視覺原型，并以還原、寫實地設計方式將視覺原型轉譯成家具產品的形態符號，使得家具產品的形態符號與該視覺原型高度匹配，以便形成最具代表性、最能觸發通感的家具產品視覺形象，從而引發消費者的聯想，并通感到回憶中的某種感官記憶。例如圖4中“大白兔奶糖”沙發，通過模擬的方式，把“大白兔奶糖”的包裝形式、logo字體等形象再現于軟體沙發上，營造了與“大白兔奶糖”高度相似的沙發形態，以此觸發童年時期吃過“大白兔奶糖”的消費者的味覺記憶，形成對于童年的種種美好回憶與懷念信息的通感體驗。

另外，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形為習慣，也可作為家具的形態符號，產生通感轉譯。如圖5所示的沙發扶手，用麻將牌作為裝飾符號，消費者在使用沙發時，其拇指可以方便地摩挲到麻將刻痕，從而觸發麻將牌的通感體驗，為喜歡麻將牌娛樂的消費者提供愉悅的情感體驗。盡管俗氣，但也不乏為中低檔沙發帶來一定的娛樂性。

圖5 沙發扶手的麻將牌符號

圖6 Trio Rack衣架，設計：Liu Dongming，2021年

圖7 科羅娜椅(設計：保羅?沃爾德,1962年)

圖8 高貴典雅的黃色沙發

表2 家具產品設計中常用材料的質感特征與情感釋義

2.4 形態符號的寓意性

形態符號的寓意性即指應用吉祥類的符號來寄托某種美好的愿望或期盼，這也是人類寄情于言、寄情于行、寄情于物、寄情于環境的血脈傳承之一。在家具中應用一些寓意性的符號古來有之，現代人也沒有免俗，特別是中老年消費者尤為突出。中華文化延綿至今，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吉祥類符號體系，如象征長壽的松鶴與靈芝、象征福祉延綿的拐子紋與葫蘆、象征高貴的龍鳳、象征堅定不屈的松竹、象征富貴吉祥的牡丹花等應有盡有；而其中的關鍵點則在于如何把各類吉祥符號進行時代化的演義，轉譯為現代消費者的審美需求，形成既有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又與當代中國雅致生活方式相契合的家具形式。

3 用材情感的通感轉譯

材料不僅是家具構成的物質基礎，以其自身的特性影響著家具設計，并保證維持家具的功能形態，滿足家具的功能要求；還可以其質感為媒介，引導消費者通過感覺器官對材料做出的綜合評判，產生如粗糙、溫暖、細膩、厚重、高雅、華麗、堅硬、冰冷、低俗等刺激信息，形成材料感覺特征[4]。因此，根據消費群定位，充分解析其記憶中的情感需求，有針對性的選用材料是有效地實現通感轉譯的途徑之一。

設計中，支撐類家具中的坐面、靠背、扶手等與人體接觸部位的皮革、織物類材料，可使消費者在使用過程中通過這類材料的柔軟、溫暖、浪漫等情感特性產生觸感愉悅。類似地，人們會對蠶絲質的綢緞、高級皮革、精美陶瓷釉面、精加工的金屬表面、玻璃等易于接受，喜歡接觸，并產生細膩、柔軟、光潔、濕潤、涼爽等舒適如意、興奮愉快等方面的快適感。而對粗糙的磚墻、未干的油漆、銹蝕的金屬器件、腐爛的木材等會產生粗、粘、澀、亂、臟等不快心理，反感甚至厭惡。這也是人類從懵懂無知成長到智慧獨立過程中，對材料認知所形成的共性化審美觀，只有熟知不同材料的情感屬性，才能通過設計構思把材料的情感屬性有效地放大。表2列出了家具產品設計中常用材料的質感特征及其情感釋義。

在表2中，木材、竹材作為家具的結構性用材，縱橫古今中外，這不僅是因為木材、竹材屬于大自然恩賜于人類生生不息的天然資源，更在于其技藝與人類生產力發展相適應，其材質特征與人類情感需求間高度契合。特別是木材，其不同的色澤、材質與紋理為人類不同地區、不同年齡層的使用者提供了無限可能的選擇。圖6所示的Trio Rack衣架，由三條圓潤、優美的木條，以樹的生長形態相互融合，其不同的色彩與質感呈現，可滿足老、中、青不同年齡與性別的消費者的情感需求。

除傳統的木、竹材料外，金屬等現代人造材料在家具中的應用，為青年消費者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增添了時尚前衛、蓬勃向上的朝氣。由于金屬材料的光滑、堅硬、結實、涼爽、冰冷、笨重等方面的質感特征，使得金屬家具遠離人們的生活空間。但我們可以通過設計構思彌補金屬材料的不足，滿足年青消費者對金屬材料家具現代、時尚、科技、理性等方面的情感需求。如圖7所示的科羅娜椅（也稱蜈蚣椅），以當代的設計語匯，結合國際化的流行趨勢，巧妙的將不銹鋼材料與牛皮等組合在一起，具有雕塑感的外形釋義了當代時尚、高雅、奢華、高端的生活內涵。

由此可見，金屬、玻璃、塑料等現代材料用作家具中的主體結構部件時，若能與木材、織物、皮革、草編等有機天然材料進行恰當的配搭，將會呈現出不同的情感體驗[5]。

表3 家具產品設計中常用色彩的特征與情感釋義

4 色彩聯想的通感轉譯

家具色彩來源于其用材，但又不局限于其用材，設計師可根據需要選擇保持材料的本色，或者改變材料的本色，人為地賦予其它色彩。但無論是本色還是人為賦色，其本身并不具有思想和情感。然而，具有成熟思想和情感的消費者，卻生活在一個色彩斑斕的世界中，當人的思想及情感與色彩不斷發生碰撞時，就會賦予色彩某種特定的情感或思想，成為人們寄托情思、宣泄情緒的載體。表3所示為家具產品設計中常用色彩的特征與情感釋義。

現實生活中，當人們看到某一色彩后，由于視覺的刺激，會通感到自然界或生活中某些會聯想起與該顏色相關聯的事物，或聯想到高貴、理智、權力、尊嚴等抽象概念，形成色彩聯想的通感轉譯。這種色彩聯想的通感轉譯既有約定俗成的先天習俗，也有后天潛移默化的心理認知。

不同國家和地區、不同民族之間，由于受政治、風俗、信仰、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對色彩情感釋義的認同感也有差異，因此形成了不同的色彩習俗。如對于結婚等喜慶事件，中國的傳統習慣多是用紅色以取吉祥，而西方則讓新娘穿上白色婚紗以示純潔高尚；伊斯蘭教的民族，對綠色特別親切，視之為生命之色，但卻討厭黃色，因為黃色易與不毛之地的沙漠聯系在一起；在信奉基督教的國家，黃色被認為是叛徒猶大的服裝色，視為卑鄙可恥之色；而在中國，黃色作為帝王之色受到尊重，用于現代家具中也給人高貴典雅之感。如圖8的黃色沙發。

而對色彩后天認知的情感釋義，一般具有廣普的認同標準。如普遍認為圖書館、辦公室用的家具，則應從閱讀、辦公的功能屬性為出發點，選擇色調明亮但卻偏冷的色彩組合，營造出寧靜、清新的環境氛圍；劇院、禮堂等場合的家具色彩選擇應迎合熱烈、歡快的屬性要求，使用紅色、橘色等暖色；醫院家具、臥室家具應以淡雅的冷色調或中性色調為主，給人以沉靜感和安寧感，利于休息、睡眠。

5 結語

總之，將通感轉譯的理論應用于家具產品設計中，與其說是設計心理學的范疇，倒不如說是一種設計方法、設計范圍、設計內容的拓展，以期望能為目前中國家具產品設計提出一個新的思考方向。如果設計師在設計之初，能習慣性地對消費者的過往人生經歷有一定的研究，探尋出其中能對其一生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件、難忘的記憶或現實生活中出其不意的場景，并在設計中以形態符號的形式再現；這種基于情感需求的精準化家具產品設計，將在情感消費時代更具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