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高計劃”背景下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研究回顧與實踐展望*

曾 亭，林克松

（西南大學，重慶 400715）

2019年，國務院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教育部財政部發布《關于實施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的意見》，提出“集中力量建設150個左右的高水平專業群，到2035年，一批高職學校和專業群達到國際先進水平”。自2019年至今，“雙高計劃”已經進入后期階段，專業群建設路程過半。在此背景下，透視和分析“雙高計劃”下我國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研究熱點和前沿問題，能夠推動高職專業群建設向更加系統化、科學化方向發展。

一、專業群建設的價值取向

專業群為何而建，是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需要回答的首要問題，其價值取向不僅解釋了專業群為何而建，同時也決定了建設主體對專業群建設的價值選擇。目前學界對于專業群建設的價值取向研究主要聚焦于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兩個方面。

（一）“就業指導”理念下的工具理性：服務于產業經濟發展

職業教育是與經濟、產業、技術發展聯系最為密切的教育。高職專業群作為助推職業教育服務社會產業經濟發展的支柱，在專業群建設中應秉承“就業指導”理念。具體體現為：一是精準分析區域產業集群、聚焦職業崗位群，將精準對接職業崗位的專業群作為高職專業群建設的本質［1］；二是服務產業變革與技術創新的現實需要，隨著市場對高素質技能型人才需求的日益增加，教育資源建設必然遵循市場調節規律，向技術密集型鄰域集聚，專業群建設要完全符合新時代產業變革發展的要求［2］。

（二）“人才培養”理念下的價值理性：服務于學習者職業生涯

部分學者基于“個人本位”理論，認為工具理性價值理念指導下的專業群建設被禁錮于利益邏輯之中，過度關注專業群的經濟功能而忽視其育人本質。基于專業群價值取向的歷史演變與知識社會的時代特性，部分學者提出服務職業生涯導向是高職專業群建設的價值取向，是教育以人為本理念重要體現［3］。高職院校專業群應將培養學生的職業能力作為重點任務，從知識社會背景下高職院校的角色定位進行分析，將發展擁有常規技術操作能力、運用所學解決問題能力以及具備終身學習意識的一線勞動者作為人才培育目標。與此同時，高職專業群還應將專業群建設的“五大要素”緊密貼合學習者職業生涯發展“三個階段”，強化技術技能人才“需求”與“供給”有效對接，最終服務于學習者的職業生涯發展［4］。

二、專業群建設的組群邏輯

“雙高計劃”背景下，遵循何種邏輯主線組群是高職專業群建設面臨的首要問題。通過對相關研究進行整理歸納，總結出兩種專業群的組群邏輯，即外在邏輯和內在邏輯。外在邏輯以職業聯系為主線，構建專業群與產業之間的關系；內在邏輯建設以各專業之間的關系為基礎，主要體現知識聯系［5］。

（一）專業群建設的外在邏輯

基于經濟學角度分析，學者認為服務社會經濟發展、助推產業經濟轉型升級是高職專業群建設的重要目標，于此提出兩種組群邏輯：產業邏輯、崗位邏輯。產業邏輯是以產業為中心，圍繞區域某一產業結構、產業布局以及產業鏈條的實際需求組建專業群［6］，其要求專業群建設依據產業的轉型升級不斷優化專業結構。崗位邏輯是圍繞職業領域的崗位群組建專業群，依據市場要求、職業崗位、職業能力等將相同或相近的專業進行組群［7］。以上兩種組群邏輯均屬于專業群建設的外在邏輯，都是基于產業的需求組建專業群，將就業作為專業群組建的重要目標，著重關注高職院校的職業性。不同之處在于，前者僅強調職業崗位群的相關性，但后者強調覆蓋產業鏈上的所有崗位群，面向職業崗位群構建專業群［8］。

（二）專業群建設的內在邏輯

從教育學視角分析來看，學者在探索高職專業群組建邏輯時強調要從教育的本質出發，提出了三種專業群組建邏輯，即學科邏輯、人才邏輯和知識邏輯。學科邏輯即把相同或相近學科的專業歸為一類，依據各學科間的邏輯關聯組建專業群［9］，對一些對應產業或行業相對寬泛的專業來說，按照學科邏輯組建專業群具有重要意義。人才邏輯即從專業群的人才培養目標出發，將培養擁有崗位職業能力和遷移能力的現代社會人才為培養重點，持續關注學生的可持續發展。知識邏輯即依據各專業知識之間的相關性組建專業群，專業作為知識傳遞和生產的載體，體現了專業群建設的內部整體結構，是其組建的根基。徐國慶指出，專業群建設是一個涉及內外部系統整體變革的過程，外部力量的助力只能影響專業群建設的一部分，只有通過內部關系的調整才能實現專業群構建的高質量發展，最為根本的關系就是知識關系［10］。

三、專業群建設的行動路徑

高職專業群建設如何建、遵循何種路徑是專業群研究由理論構想走向實踐的關鍵，基于此，學者們從專業結構、課程體系、教師及實訓基地建設四個方面提出了專業群建設的主要行動路徑。

（一）調整專業結構：強調專業布局與經濟發展的高度契合

在專業結構上，學者們針對高職專業群建設存在專業設置重復、專業結構失序以及專業布局落后于社會時代等問題提出了優化策略。首先，在專業設置上要以區域產業為根本，了解本職業院校自身基礎條件及優勢專業、區域產業結構以及相關崗位設置龍頭專業組建相關專業群，聚焦區域主導產業，對接產業和崗位需求，發揮產業的集聚效應、規模效應和影響效應［11］。其次，在專業資源建設方面，要通過調整專業設置、聚焦產業和職業崗位、建設專業資源共享平臺，不斷優化結構，提升專業群的資源整合度。最后，應完善相關保障機制，如建立專業動態調整機制，及時調整群內專業結構；建立專業的可持續發展機制，促進群內各專業之間以及專業與外部環境的協同發展。

（二）構建課程體系：助推專業知識與崗位要求的深度融合

課程資源優化配置是高職專業群建設集聚與擴散效應得以發揮的前提［12］，針對專業群課程體系建設，學者們提出了以下兩種類型：一是構建專業群“平臺＋模塊”的專業群課程體系?！捌脚_”課程作為群內專業的共性課程，以教授基礎性知識和技能、培養學習者的基本素質為主?！澳K”課程是針對本專業學生開設的個性課程，著力培養崗位需要的具備特定素質和技術技能的人才［13］。二是構建三層級架構專業群課程體系。有學者針對目前專業群課程仍沿舊制、課程內容過窄等問題，提出構建由底層可共享、中層可融通、上層可互選的課程體系［14］。底層為公共（通用）能力平臺，整合群內基礎通用知識，面向群內所有學生，提高學生的職業通用能力；中層融合聚焦于本專業學生核心能力培育，根據專業服務的職業崗位開設相關課程；上層互選是依據社會需求和市場變化開設一系列的個性化課程，供學生自主選擇和學習。依據專業知識的邏輯體系以及職業崗位需求劃分為不同的層級，有利于提高不同課程平臺的針對性，給予了學生更多的自主權和選擇權。

（三）增強教師團隊：促成主體融合與知能兼備的有機跨界

打造一支高水平的教師隊伍，是提升專業群核心競爭力的關鍵。目前學者們較多從院校層面出發，提出了以下觀點：一是基于蟻群模型理論提出了組建蟻群模型的結構化教學創新團隊［15］，該團隊由教學團隊帶頭人、核心骨干教師、專家教師、企業兼職教師四類成員組成，教學團隊帶頭人發揮“蟻皇”的引領作用，核心骨干教師由專業教師和企業兼職教師按比例組成，發揮“頭雁”作用，各成員在團隊中分工明確、高度配合。二是培養“三師三能型”教師，專業群教師應是教學名師、技能大師、研創名師，應具備扎實的專業理論知識、過硬的操作技能、高超的科研水平，具備卓越的教育教學、實踐操作及科學研究能力［16］。三是大力建設專兼結合的“雙師型”教師，通過引進骨干教師、特級教師、企業專家等，優化群內教師隊伍結構。無論是“三師三能型”教師亦或是“雙師型”教師，雖然說法有所不同，但其本質都是要求專業群教師隊伍的主體多元化、能力復合化。

（四）建設實訓平臺：打造產學融通與資源統整的高效平臺

共建共享實訓基地是深化校企合作，促進產教融合的重要方式。因此應遵循共建、共享的基本理念建設專業群實訓基地。體現為：一是校企共建實訓基地，鼓勵職業教育集團和產業學院、企業等主體深度培育產教融合型企業，制定雙元主體育人機制，有效激發企業參與人才培養的內源性動力［17］。二是建設資源共享型實訓基地，以區域主導產業或支柱產業為核心專業，對基地內各專業資源進行整合利用，避免設施資源重復購買現象。同時還要提供技術服務的實訓中心和職業技能鑒定中心，為群內專業的實訓提供相應服務［18］。三是增強校外實訓平臺建設力度與優化校內實訓基地并重。優化資源配置，吸引更多的社會資源、資金參與到校外實訓平臺建設中，著力提高其社會服務能力。

四、專業群建設的治理體系

高職專業群建設是我國職業教育現代化體系建設的一項復雜系統工程。在專業群建設中不僅需要創新人才培養模式，同時也要推進專業群治理結構改革，變革教學組織機構，確保專業群建設取得良好的預期結果。

（一）探索專業群治理模式

隨著高職專業群建設的深入，高職院校在組建專業群時面臨著治理主體單一、組織僵化等問題。目前學界針對這一系列問題，提出了以下三種治理模式：一是“以院建群”治理模式。該模式在不打破原有二級學院的組織框架的基礎上，將二級學院內部的各專業依據專業間的邏輯關系組建專業群。其主要特征是將專業群建設理念、相關理論與原有二級學院治理模式相結合，對原有學院的組織結構變革較小，屬于漸進式的發展模式［19］。二是“以群建院”治理模式。該模式打破了原有二級學院的限制，在學校內根據產業鏈和崗位群對人才的要求進行組群，強調組群專業之間的緊密聯系。三是“雙負責人”治理模式，即“專業群負責人＋課程團隊”，專業群負責人為管理層的決策者，主要負責確定專業群未來發展方向以及協調群內各專業。課程團隊是專業群建設的執行者，主要負責課程內容、人才培養方案的制定。目前“雙負責人”模式還未成熟，難以走向實踐。

（二）優化專業群治理路徑

在高職院校專業群治理路徑方面，學者們從國家、院校及專業群三個主體層面為專業群治理提供了優化策略。一是國家層面放權，政府應該加快簡政放權，確保行業企業、教師等在專業群建設中的主體地位，形成以政府為主導，高職院校、企業、行業、教師等多元主體參與的治理結構，推動政校企行協同參與市場調研、課程開發等，充分發揮共同體的縱向合力［20］。同時，管理者應依據院校專業群建設的制度需求制定相對應的制度，提高政策機制的針對性，為專業群掃清制度障礙。二是院校層面賦能，院校層面要以大學章程為要領，弱化院校行政管理權利，提高教師、專家等學術權威地位，提升專業群治理效能。三是行動層面提質。在“雙高”時代背景下，要有效推進高水平專業群的建設，應從重塑治理價值、優化治理結構、變革治理方法以及統整治理運行等多個方面著手［21］，促進專業群治理水平整體上升。

五、專業群建設的評價體系

科學的評價機制是診斷專業群建設存在問題的重要手段、檢驗專業群建設成效的重要工具?；诖?，學者們從高職專業群評價指標體系和評價體系構建措施兩方面進行了深入的研究。

（一）設計專業群評價指標體系

構建科學評價體系有助于高職專業群依據自身特征、明確未來發展的方向和重點，促進教育資源的合理分配。而評價指標的選取及指標體系的構建是評價體系發揮作用的關鍵。有學者依據高職院校建設的服務屬性和整體水平，采用德爾菲法對所獲取的數據進行分析和處理，針對區域經濟的發展需求，構建了符合高職院校特色專業群建設的評價指標體系，該體系由6個一級指標、18個二級指標以及49個觀測點構成［22］。部分學者采用專家咨詢法和層次分析法對專業群建設評價6個一級指標進行比重分析，得出人才培養質量、師資隊伍、專業群建設效果對專業群建設水平的影響較大［23］，而課程體系、專業群帶頭人對專業群建設成效的影響力度居于首位。但總體上，目前學界對于專業群評價指標體系的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各高職院校對于專業群評價指標及相關工作停留在自發探索階段。

（二）構建專業群評價方法體系

建立科學合理的評價體系能夠助力高職院校專業群服務區域產業需求、提升其社會經濟的服務貢獻能力。目前學者們從理念、機制及技術三個層面提出了專業群評價體系構建措施。第一，宏觀層面解決專業群治理評價的理念依據。將科學全面高質量發展作為評價理念核心，明確“立德樹人”作為高職院校的培養目標，把立德樹人納入到檢驗高職專業群建設質量評價的標準之中。第二，中觀層面要解決評價體系權力的分配問題。在評價主體上要求多元主體積極參與，明確各方主體權責，使之各司其職。第三，在微觀層面解決評價體系構建的技術問題。評價指標設計要依據專業群建設能力，將數量、質量、效益和滿意度作為一級指標，把學校、專業群、課程等多個層面納入評價指標中［24］。同時，借助互聯網、大數據等信息技術，構建可供多元主體查看的專業群建設績效信息平臺，強化評價結果的科學性。

六、專業群建設的實踐展望

“雙高計劃”的開展使得高職專業群建設進入到內涵式變革階段，在專業群建設價值理念、組建邏輯以及建設行動路徑等研究上已獲得相對成熟的研究成果，依據目前研究成果，結合專業群建設實踐情況，今后高職專業群建設應從以下幾個方面開展。

（一）調和專業群建設的價值取向

目前，高職專業群建設存在的諸多困境與問題，其根源為建設主體割裂了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之間的關系?；谡軐W的價值基礎，高職專業群應遵循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耦合邏輯，實現產業邏輯與教育邏輯的耦合［25］?！半p高計劃”賦予了專業群建設新內涵，要求專業群服務區域經濟發展與人才高質量培養并重。因此高職專業群建設在育人理念和課程設置等方面，應以培養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兼備的技能人才為目標，開發構建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耦合的模塊化課程，在高度貼合產業需求的同時又關注學生的個性發展需求，構建產業邏輯與教育邏輯相互促進的耦合關系，助力于專業群經濟功能和育人功能的發揮。

（二）厘清專業群構建的底層邏輯

教育鏈、人才鏈與產業鏈之間的耦合匹配是社會經濟良性運轉的基礎［26］，與此相對應的知識邏輯、人才邏輯和產業邏輯在高職專業群建設邏輯中缺一不可，并且以上三者在專業群建設實踐層面是緊密相連、相互聯系、不可分割的，缺乏以上任何一種邏輯，都會影響專業群功能的整體發揮。因此在今后專業群建設中，首先應厘清組群底層邏輯，避免組群邏輯混亂。從“產業、知識、人才”三個維度出發，結合當地產業實踐情況、依據高職院校未來發展方向等厘清專業群構建的底層邏輯，明確這三個維度在建設中能否呈現，以什么樣的邏輯呈現，由此夯實高職專業群建設的根基。其次，實現專業群內外組群邏輯協同。以支撐區域經濟發展為重點，實現人才培養與產業需求的深度融合，促成教育與產業、學校與企業以及專業群與崗位群緊密聯結的生態系統［27］。

（三）創新專業群建設行動路徑方式

專業群建設內容是否抓住了高水平專業群發展的本質內涵是助力“雙高計劃”建設取得成功的重要步驟。依據研究現狀，在今后高職專業群建設實踐中，首先應整合專業群建設行動方式，依靠專業結構優化作為專業群貼合產業鏈需求的重要抓手，聯合課程體系、教師隊伍、實踐基地作為專業群集聚資源的優勢，以專業為核心，各建設要素為主線，形成要素合力，提高專業群建設效率。其次，要繼續創新專業群建設行動路徑，拓展專業群建設內容。專業群建設是一個動態發展過程，隨著社會經濟的變化專業群建設會面臨新問題、新挑戰，因此專業群實踐者應依據發展新態勢、掌握新情況、構建新思路，創新行動路徑，推動專業群建設。

（四）提升專業群治理水平與效能

高水平高職院校建設需要專業群從各個方面為其提供保障。目前，高職專業群治理仍面臨著治理基礎及功能虛化、治理主體地位弱化和專業群治理體系運轉不暢等困境［28］。轉變專業群硬性管理模式、激發專業群組織活力是解決專業群治理困境的關鍵。首先，高職專業群應構建多元主體的治理格局，實現治理主體的聯動，為專業群提供多方位、多方面的智力、技術、資金支持，提高治理水平。其次，要變革專業群治理模式，實現專業群治理扁平化。傳統直線式管理已成為專業群發展的障礙，而扁平化的治理結構有利于專業群部門的橫向溝通和人員的跨部門流動，實現專業群資源的有效整合。

（五）深化特色專業群評價體系建設

“雙高計劃”政策的頒布助推高職專業群建設研究由初步探索階段進入了高質量提升階段，研究重點由專業群建設內涵、本質及策略轉變為專業群治理路徑優化、評價體系完善等方面。專業群評價指標、評價體系以及評價模型是衡量專業群建設質量的重要工具，是實現專業群高質量建設的必要手段。因此構建體現高職專業群建設特色、契合專業群建設需求的評價體系是目前專業群在實踐層面面臨的重要問題。依據目前高職專業群評價體系研究現狀，深化特色專業群評價體系建設應從理念、機制、技術三個層面出發，以專業人才培育理念、專業群的未來發展指引專業群評價體系建設。基于理念創設體制機制，為高職專業群評價體系建設奠定制度保障，提高專業群評價體系構建技術，建立健全評價體系以提高專業群建設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