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園,岑潔玲,雷志成
(中山火炬職業技術學院,廣東 中山 528436)
專業群建設是當前我國高職院校改革的核心內容之一,也是推進高職院校高質量發展,增強職業教育核心競爭力的重要抓手。2006年“國家示范性高職院校建設計劃”中,專業群建設已成為改革的重要內容,到2019年實施“雙高計劃”,我國高職專業群建設經歷了從“重點”到“特色”到“骨干”再到“高水平”的政策表達的演變。在此轉變進程中,我國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的內外部環境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專業群的發生邏輯、組群依據及推進策略等實踐內容是否回應了這些變化,以及如何回應這些變化?基于此,探究專業群建設政策變遷的歷史進程以及專業群建設的邏輯,既是對我國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的政策實踐與理論命題的反思,也是為職業教育類型化發展階段高職院校高水平專業群發展提供發展和改革的參照。
歷史制度主義誕生于20世紀90年代的美國,主要是通過追溯一段時期內歷史事件發生的軌跡及其對現在的重要影響,重視對關鍵政策節點的解讀與分析[1]。通過對專業群建設的政策演變及其內在邏輯的分析,借鑒歷史制度主義基本理論,根據專業群建設政策演變的關鍵節點,以分期的方式探尋其動態演變的軌跡。考慮到“專業群”最早在2006年教育部、財政部發布的《關于實施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計劃加快高等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意見》中被提出,2006年也被稱為專業群建設元年,本文將十幾年來我國高職專業群建設的相關政策演進,劃分為形成期、發展期、提質期及深化期四個主要階段(見表1)。

表1 中國高職專業群建設政策演進的四個階段
為了落實《關于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決定》,2006年11月教育部、財政部聯合發布示范計劃,提出重點建設100所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圍繞國家重點產業領域,以重點建設專業為龍頭,相關專業為支撐,形成500個左右重點建設專業群。同年,教育部還在《關于全面提高高等職業教育教學質量的若干意見》中強調“要根據市場需求與專業設置情況,建立以重點專業為龍頭、相關專業為支撐的專業群”。兩個政策文件的頒布實施,既拉開了長達十年的高職教育示范校建設序幕,也開啟了以重點專業為核心的專業集群發展方式。到2010年,先后完成了三批共440個重點專業群的試點建設。至此,以重點專業為龍頭的專業群建設模式基本形成,并實質成為高職教育改革的重要切入點和突破口。重點專業群建設是這一時期的鮮明特征,成為專業群建設形成期的標志。這一時期的突出貢獻,不僅在于逐步明確了專業與專業群之間的關系,而且為專業到專業群的發展提供了基于“重點專業”的組群邏輯。
繼2010年教育部、財政部發布《關于進一步推進“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計劃”實施工作的通知》,開展國家骨干高職院校建設,要求各地支持特色院校和特色專業做優做強之后,2011年9月教育部發布《關于推進高等職業教育改革創新引領職業教育科學發展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促進高等職業學校辦出特色,全面提升高等職業教育質量,要求各地教育行政部門將高等職業教育納入本地經濟社會和產業發展規劃,支持特色學校和特色專業做優做強。同年,教育部、財政部決定聯合實施“支持高等職業學校提升專業服務能力”項目,提出2011—2012年支持1000個左右高職專業進行重點建設,要求堅持特色發展,主動面向重點產業和特色產業,充分發揮建設專業的引領輻射作用。最終,全國969所高等職業院校納入該項目。至此,以特色專業為重點的專業群建設基本覆蓋全國。2014年6月,國家《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出臺,提出要“統籌職業教育區域發展布局,各地要提高高等職業教育質量,服務當地特色優勢產業高質量發展,引導區域內每一所職業院校都能集中力量辦好當地經濟需要的特色優勢專業(集群)”。實際上,將特色專業建設推廣至每一所高職院校,成為之后一段時期各地職業教育和各個高職院校發展的重要指南。經過示范計劃階段的推動,專業群建設尋求發展路徑的特色化、差異化,并通過全國大范圍試點,為下一階段高職專業群建設的定位奠定了實踐基礎。這一階段,特色專業成為引導專業群建設的發展方向,不僅逐步實現了專業群建設思路的改變,即由“專業優勢”向“行業特色”轉向,形成了特色專業為主導的專業組群邏輯,而且促進了專業群建設范式的進一步多元化。
2015年7月,教育部發布《高等職業教育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15—2018年)》,明確要堅持扶優扶強的基本原則,支持優質專科高等職業院校創新發展,職業院校骨干專業特色發展;支持緊貼產業發展、校企深度合作、社會認可度高的骨干專業建設,提升專業建設水平;開展優質校建設,鼓勵支持地方建設一批專業特色鮮明的優質專科高等職業院校。2017年1月,《國家教育事業發展“十三五”規劃》明確提出要適應當地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完善職業學校布局結構,加強特色優勢專業(集群)建設;面向重點領域,支持100所左右專業建設與產業融合發展的高水平職業學校。到2018年,全國共啟動建設優質學校456所,骨干專業3815個,一批優質教育資源得以集中呈現。這一時期,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逐步深入,對優質高職教育資源的需求不斷增強,高職教育的社會需求適應度持續提升,優質校及其骨干專業群成為這一時期的重要發展支撐。專業群建設進入了迅速提質的發展階段,表現出有效整合與提升“專業優勢”與“行業特色”的顯著特征。
2019年,《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開篇就強調指出職業教育的屬性地位,開宗明義地從政策層面明確了職業教育是與普通教育同等重要的一種類型教育。同年,教育部、財政部發布《關于實施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的意見》,明確提出“集中力量建設一批引領改革、支撐發展、中國特色、世界水平的高職學校和專業群”。其中,優勢特色專業,打造的高水平專業群是國家特色優質骨干專業群建設的進一步深化,是高職教育適應國際國內新形勢,服務國家人才強國戰略的有效回應。經過資格核準和材料評審,最終有56所高水平高職院校和141個高水平專業群入選,開始了首輪的建設周期。可以說,“雙高計劃”的實施是職業教育領域類似于普通本科教育“雙一流”建設的國家重大教育政策。2020年,《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更加明確地提出了類型特色突出、以質圖強的發展要求,以及扎實推進“雙高計劃”的績效考核與評價,遴選300所左右省域高水平高職院校和600個左右高水平專業群,推進高職院校高質量發展的目標任務。至此,以高水平專業群為核心的專業群建設模式成為引領中國特色職業教育從優質走向卓越的先行示范,是國家繼重點專業群、特色專業群、骨干專業群,以及特色優勢專業群建設之后,對專業群建設提出的更高層次要求。這一階段的顯著特征是實現了高職院校專業建設思路的轉型,突出的變化在于專業群成為高職院校專業建設的新常態。建設一批中國特色、引領世界的高水平專業群成為高職教育專業建設的新目標。
按照歷史制度主義提供的宏觀結構—中層制度—微觀行動者的理論解釋框架,可以將政策變遷的基本邏輯歸納為深層結構、路徑依賴、動力機制三個方面[2]。其中,深層結構主要從宏觀層面分析影響制度變遷的因素,如從政治經濟結構和文化心理結構等展開論述;路徑依賴主要從中觀層面分析制度發展的境遇,如從制度的設置成本、協同效應及適應效應等展開論述;動力機制主要從微觀行動者的視角分析不同主體之間的權力博弈,如從內部動力和外部動力等展開論述。聯系到專業群建設的政策邏輯演化,就形成了影響專業群建設政策變遷的深層結構、政策演化的路徑依賴、政策演化的動力機制三個部分(見圖1),且包涵著專業群建設政策的時空邏輯、行動邏輯、牽引邏輯等。

圖1 高水平專業群政策邏輯演進歷史制度主義分析框架
我國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的深層結構核心在于對專業群的定位。從政策變遷現實來看,我國高職院校專業群定位經歷了從傳統專業發展的“適應觀”到 “引領觀”的轉變。早期的政策安排多以“適應觀”為主導。2006年“示范計劃”建設提出“高等職業教育必須主動適應社會需求,形成500個產業覆蓋廣的重點建設專業群,提高示范院校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服務能力”。2010年《關于進一步推進“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計劃”實施工作的通知》提出專業建設與人才培養改革要主動適應區域產業結構升級需要,全面提高人才培養質量;2011年《關于支持高等職業學校提升專業服務產業發展能力的通知》提出圍繞“重點領域和地方經濟社會發展需求,支持一批緊貼產業發展需求、符合區域經濟發展方式和產業結構優化升級需要的專業進行重點建設。”2015年《高等職業教育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15—2018)》提出“重點服務中國制造2025,主動適應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制造需要,調整專業、培養人才”。而到2019年的“雙高計劃”,則提出“聚焦高端產業和產業高端,重點支持一批優質高職學校和專業群率先發展,引領職業教育服務國家戰略、融入區域發展、促進產業升級”。至此,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進入了“引領觀”為主導的新階段。應該說,從被動適應社會發展需要到主動緊貼經濟和產業發展需求,從主動適應重點領域產業發展到聚焦高端產業并引領職業教育服務國家戰略的演變過程,是專業群發展定位的重大轉變,是高職專業群與經濟社會深層結構互動發展的重要體現。
當然,專業群建設定位的轉變也需要與之配套的專業群發展范式的轉型,尤其是在突出職業教育的類型教育屬性和同等地位的發展階段,高水平專業群建設遵循引領國家戰略發展的變革邏輯,需要從組群、資源整合、管理組織等方面把握政策變革規律[3]。具體地講,一是擺脫基于知識的學科印記,探索職教特色的組群方式。高職教育受到普通高等教育的長期影響,在專業組群上容易受到普通本專科教育專業設置邏輯的簡單映射。高職專業群建設要從根本上擺脫學科聯系為主的專業群建設方式,就必須緊扣高職教育的高等性與職業性,綜合分析產業、崗位、知識三種邏輯在高職專業群建設中的內在聯系,以人的全面發展為基本落腳點,結合新形勢、新業態的復雜變化,探索符合高職教育類型特色的高水平專業群組群邏輯,為國家戰略實施提供更優質的人才支持。二是摒棄拼盤式資源捆綁,優化專業群的資源整合方式。高水平專業群建設不是幾個專業的簡單捆綁,更不是若干專業資源的松散式拼盤。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核心要義是資源的整合與共享,要通過優質資源的解構與重組、加強與優化,發揮群組資源的外溢效應,形成示范和帶動作用,提升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實踐效果。三是變革傳統的組織管理模式,建立立體化保障機制。當前,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的基層治理方式仍然以“系—教研室”的基本模式為主,即使進行了“以群建院”組織管理模式的變革,也缺乏與之相匹配的管理機制,群內專業各自為政,難以形成集聚效應。另外,缺乏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評價、反饋和保障機制,很難形成高水平專業群良性發展的保證機制。
專業群建設的行動邏輯是指專業群建設實踐所遵循的規律和導向[4]。其中,路徑依賴就是行動邏輯的典型特征。從歷史及實踐演進看,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是從無到有的過程,每一次制度變遷都難以完全擺脫路徑依賴的影響。一方面,制度變遷中的路徑依賴為專業群建設政策的連續性提供了保障,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專業群建設的政策創新。比如,重視專業群“數量”是歷次專業群建設政策的典型特征之一。如在專業群建設政策經歷的重點、特色、骨干和高水平四個時期之中,2006—2010年是重點專業建設時期,全國分3批共完成了440個重點專業建設;2011—2014年是特色專業建設時期,這一時期高職專業群建設突出行業特色、服務區域特色產業發展,全國共969所高職院校納入特色專業建設行動計劃中;2015—2018年是骨干專業建設時期,以優質校建設為契機,全國共啟動建設優質學校456所,骨干專業3815個;2019年至今是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時期,全國56所高水平高職院校和141個高水平專業群建設單位入選。可見,隨著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政策的出臺,被數量目標遮蔽的質量實質開始成為政策安排關注的焦點和重點。正因如此,2021年出臺的《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績效管理暫行辦法》專門設計了《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數據采集表》,對“雙高計劃”進行績效評價與考核,確保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成效。實際上,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從數量形態遞增到遞減的過程反映出專業群建設從規模擴增到質量優化的行動轉變,是從量的追求到質的提升的現實要求,體現高職教育從擴增到提質的行動邏輯,從大眾化擴張到內涵化發展的實踐路徑。
在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政策周期,通過理念與關鍵要素的改革以提升質量,實際成為專業群建設政策與實踐的共識,內含著以提質為框架的行動邏輯。其一,“產教融合”的不斷深化是切入點。產教融合是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核心要素,是高職教育實現類型特征,是提升人才培養質量的重要途徑。由于產教融合深度不足、人才培養質量成效不佳,仍是當前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痛點和難點,因而,應以“產教融合”為切入點,創新融合模式,探索新型校企合作關系,促進形成政、校、企、研命運共同體,找到提高高職教育人才培養高端化的突破口。其二,“課程體系”的不斷優化是落腳點。課程體系是落實高職教育人才培養的基本載體,是專業群內部耦合、聚集發展的重要紐帶,是專業群內部課程模塊重組、知識關聯的顯性表示。因而,高水平專業群的提質,需不斷重組升級課程模塊,讓課程體系優化成為提高專業群人才培養質量的基本抓手。其三,“雙師建設”不斷加強是保障點。教師隊伍是決定人才培養質量的關鍵,是事關專業群建設成效的重要因素。遵循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提質的行動邏輯,需建設一支專兼結合、技藝精湛的高水平“雙師素質”教師隊伍,以保障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成效和質量。其四,1+X證書制度的逐步落實是生長點[5]。1+X證書制度是《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的提升高職院校人才培養質量的政策要求,旨在用學歷教育+職業技能證書的框架制度,實現職業教育的就業與終身發展相結合的體系設計。經過近些年來的實踐探索,1+X證書制度已經較為清晰地顯現出了對于技術技能培養的推進意義。
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的動力緣于“為誰培養人”“培養什么規格的人才”這兩個核心問題。高職教育以就業為目的,為產業提供所需要的技術技能人才。由于產業持續變化和學習者需求的多方面改變,高職的就業教育定位需要回應“就業質量”和個體的可持續“就業力”培養等問題,這就是高職院校政策安排從早期主要關注“就業”問題到后來更多重視復合能力、創新能力、發展能力,從相對功利的就業導向轉變為服務學生生涯發展導向的內在邏輯。比如,2006年“示范計劃”主要內容中提出“針對職業崗位要求,強化就業能力培養”;2014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提出以促進就業為導向,滿足經濟社會發展的需求;2019年《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啟動1+X證書制度,深化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實施技術技能等級證書制度,反映職業活動和個人職業生涯發展所需的綜合能力。在這一過程中,職業教育從一開始主要作為國家解決就業與勞動力市場供給結構性失衡的重要手段之一,逐步發展成為大國工匠培養的重要載體,政策安排中開始轉變對人才培養目標的定位,不僅將服務學生“生涯發展”,滿足個人需求作為政策變遷的動力之一[6],而且在“雙高計劃”高水平專業群建設中提出要實現人才培養供給側和產業需求側結構要素全方位融合,在打造技術技能人才高地上要求加強學生認知能力、合作能力、創新能力和職業能力培養,加強勞動教育,以勞樹德、以勞增智、以勞強體、以勞育美,培育和傳承工匠精神,引導學生養成嚴謹專注、敬業專業、精益求精和追求卓越的品質,等等。
實際上,高職教育要滿足社會經濟的發展需求和人的全面發展,就必須對育人導向做出相應調整。為了促進個人生涯的終身發展,滿足個體生涯發展過程中“終身學習”和“更好就業”兩大目標,完成個人發展與社會需求的對立統一,類型教育下的高職教育高水平專業群建設必須立足于“人本性”。促進個人的職業生涯發展,應從三個方面明確基本育人路徑:一是服務“人的發展”,培養學生的學習遷移能力。應以“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等為代表的新技術變革生產生活方式,重塑高職教育發展新形態,在高水平專業群建設中堅持人本性原則,服務人的全面發展,突出人的知識遷移能力的培養,滿足個體對高質量職業教育的現實需求。二是落實“三教改革”,創新培養模式。隨著產業迭代和升級不斷加速,高職專業群建設落實“三教改革”,應以專業設置的動態調整,產教融合的不斷創新,來提高高端技能人才供給的精準化。三是建立“多元評價”,確保人才培養質量。高水平專業群建設需要把握立德樹人的第一要務,將勞動教育、工匠精神融入人才培養的核心環節,構建一種將思想品德、學習能力、職業能力、創新能力、人文素養、科學精神、工匠精神等涵蓋在內的立體化人才評價機制,服務個體生涯發展的全過程。
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政策理路及其內在邏輯進一步朝著引領、提質、發展等轉變,不僅及時回應了職業教育內外部訴求的變化,而且成為了當前高等職業教育改革的關鍵抓手。但是,當前我國高職院校高水平專業群建設在實踐層面上仍存在諸多問題,如高水平專業群內涵建設亟待深化,包括組群底層邏輯不清晰,組群方式缺乏職教特色;群內專業建設資源整合效果不佳;專業群缺乏高效的組織管理保障機制等。專業群單一育人功能亟需突破,包括專業群育人模式中校企合作、產教融合中行業企業的活躍度較低;專業群人才培養的市場適應能力不高;專業群社會服務能力不足等[7]。立足高水平專業群政策安排中的演變歷程與內涵邏輯,結合實踐層面的現實困境,當下和未來職業院校的高水平專業群建設需要在新的起點上高遠部署、立體推進、綜合施策。
政策的制定是一項非常龐大的系統工程,厘定政策解決的具體問題和矛盾沖突,明確政策內部體系的結構,剖析利益相關者訴求,建立制度體系的治理和保障機制是政策頂層設計科學有效的基礎和前提。高水平專業群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制度設計,政策過程會卷入多個利益相關方,政府發揮著主導作用的同時要關注其他利益方的訴求。面對更為復雜的社會形式、經濟形態以及技術變革,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應從體系結構優化和相關制度創新兩個方面入手。在頂層設計中應將引入多元化參與主體,構建制度化的參與渠道,創新專業群建設的治理模式,建立包括政校企行等多方參與的高水平專業群建設體系作為重要內容,進而通過推動專業群建設引領職教改革不斷深化。
首先,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應加快政策供給,樹立“以生為本”的職業教育發展理念,搭建多元化人才質量保障機制,加強制度與非制度之間的融合,消除政策變遷的社會阻力,提高職業教育對社會的吸引力。其次,高水平專業群的政策設計應搭建多元溝通的橋梁。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政策的深層結構必需對經濟形勢、社會狀況、產業發展、行業需求,人才供給等作出回應。這就得建立多元參與的專業群建設體系,要優先考慮多方參與溝通橋梁搭建的制度設計,保障高水平專業群建設體系的暢通。再次,應明晰高水平專業群的設計形態和治理機制。考慮到專業群的組群目前還存在標準不一、松散式捆綁等問題,不能形成專業群建設的有效治理機制等情況,在頂層設計中要明確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基本治理形式、創新治理模式。無論是選擇以院建群或是以群建院的治理形式,都要注重行業企業的參與權,掌握產業發展趨勢,提升職業教育引領力。最后,應明確高水平專業群的建設定位。專業群建設與經濟社會等宏觀層面的互動歸根結底要落實到人才培養,在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制度設計中,要明確高端技術技能人才的定位,進一步彰顯高水平專業群引領職教服務國家戰略的類型特色。
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是一種以高質量發展為內涵的范式改革,是以群內人、財、物為核心的建設資源的統籌及優化整合活動[8]。從專業到專業群,傳統的建設思路,在建群邏輯上,忽視了產業鏈的整體性,專業群內部資源建設缺乏穩定性。在資源利用上,松散的組織結構,阻礙了群內資源的流動,產生了組織壁壘,捆綁式的資源分配無法形成資源共享的聚集效應。
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應聚焦內涵發展,摒棄機械捆綁式的資源方式,根據產業迭代、技術鏈條、崗位技能、知識聯系、個人生涯發展等因素,對專業群建設資源進行優化重組,實現高水平專業群建設資源整合,形成集聚效應。具體來說,一是根據產業鏈、崗位群的新需要,加大力度改善硬件建設條件。整合專業群內的教學資源,包括實訓設備、教學輔助設備、現代教育技術設備、課程實施環境建設、實訓平臺建設等,為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提供必要的設施支持,推動人才培養的應用性和高端性。二是搭建高水平資源共建共享平臺。面對信息化、智能化的發展浪潮,高水平專業群匯聚優質的群組資源,堅持開放共享,通過人工智能、大數據、VR、AR等信息技術的驅動,搭建高水平資源服務平臺,提升群組內資源的利用率。此外,資源整合的目的在于發揮群內建設資源的集聚效應,提高資源的使用效率,降低建設成本,保障專業群建設實施成效,這就應該面向技術革新、面向課程改革、面向個體需求,形成高質量的服務效應,實現專業群建設引領產業發展,助推傳統課程組合模式改革,推動技術技能更新迭代,助力學習者生涯發展。
在偏重社會價值取向的政策中,國家重視高職教育的經濟服務功能,往往忽視高職教育的公平和學生個體生涯的發展需求。隨著科技和社會的進步,人們對教育實現個人價值和改變生活的需求愈發強烈。高職教育以培養應用型技術技能人才為定位和使命,在幫助學生勝任職業崗位同時,幫助學生更好地實現個人價值。高職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價值取向要依賴于群理念的價值引領。高職教育要體現“人本”與“質量”耦合的價值訴求,才能夯實人才培養質量,建立公平有序的發展格局[9]。
高職教育的本質是促進學習者的職業生涯發展。具體地講,一是以制度建設為牽引,推動專業人才培養標準的制度體系構建。通過廣泛的市場需求調研、企業行業參與、專業咨詢等落實專業群建設的教學標準、崗位標準及人才培養標準,落實1+X證書制度,規范職業資格證書獲取標準,提高人才培養崗位遷移和適應能力。二是以課程建設為載體,推動體現職業生涯群發展的課程模式構建[10]。課程是人才培養的基本載體,可以借鑒美國經驗橫向體現職業生涯大類、縱向體現知識技能層級的職業生涯群課程模式,助力高水平專業群課程體系建設。三是以師資隊伍建設為抓手,推動高水平師資團隊建設。師資隊伍是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重要指征,關乎專業群集群效應的發揮成效,關乎專業群人才培養的質量。高水平專業群師資建設要引入長效機制,拓寬培育途徑,鼓勵科技研發,建立研修渠道等,突出師資隊伍建設的實踐性、技術性、多元化等特征。四是以評價機制建設為保證,推動人才培養質量評估與監測體系的構建。充分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現代技術,增加行業企業、學習者需求的評價權重,注重專業群育人成效的評估和評價,引入第三方評價機構,建立多元化人才培養質量動態監測體系,保障和提高高水平專業群育人質量。
從職業教育發展歷程上看,我國職業教育算得上是“舶來品”,從清末模仿日本的實業教育、民國時期引入美國綜合高中,到現代學習德國的“雙元制”、英國的“現代學徒制”等等,我國職業教育的改革和發展在借鑒國外經驗中求得生存[11]。但隨著我國綜合實力和國際地位的不斷提升,簡單的“拿來主義”不能適應高職教育的發展需求。高水平專業群建設強調中國特色、世界水平。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我國高職教育在經歷從引進到輸出、從借鑒到創新的發展路徑后,在國際競爭中優勢逐漸凸顯。因此,高水平專業群要不斷聚集品牌和示范效應,在開放的國際競爭格局中走中國特色的發展道路[12]。
類型教育之下,高水平專業群走中國特色高職道路應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一是高水平專業群構建中國特色的內生發展路徑。長期以來我國職業教育強調對發達國家經驗和理念的借鑒。面對新的世界發展格局,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高水平專業群建設必須實現中國特色發展模式和理念的建構,要從注重吸收借鑒國外經驗走向構建中國特色專業群內生發展道路,突破職業教育未來發展的“天花板”[13]。二是打造國際專業建設新標準。高水平專業群建設應避免陷入中國特色與世界水平的封閉循環。要立足中國特色,在專業發展、課程開發、教材建設等方面建立一流高職評估尺度,形成國際一流標準。此外,“雙高計劃”的制度設計應加入篩選和淘汰機制,選取樣本進行試點,突出“以點帶面”的發展思路。三是要打造中國特色專業群品牌。建立國際交流合作長效機制,建立教師交流、學生互換、學分互認的國際合作關系,加快培養國際化技術技能人才,共享產教融合教學資源,展示國際對話能力,打造中國特色專業群品牌[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