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閱讀的文化體驗活動實踐研究
——以同濟大學附屬實驗小學為例

王建芳

(同濟大學附屬實驗小學，上海，201805)

文化體驗活動是以莫蘭的文化體驗理論為依據而設計開發的，是一種旨在引領學生通過切身體驗來觸摸、理解、認同文化的文化學習活動。[1]作為校園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化體驗活動對學生文化品格的培養和文化學習品質的提升起至關重要的作用。在過去兩年里，同濟大學附屬實驗小學(以下簡稱我校)設計并開展了多種多樣的基于閱讀的文化體驗活動。本文所提到的閱讀是指泛閱讀，不局限于傳統紙質閱讀，包含非語言符號的閱讀。在豐富學生閱讀體驗的同時，我校不斷探索創新閱讀載體與學習方式，加強學生對文化的理解、認同，促進文化傳承。

一、建構多元閱讀內容與價值導向，豐富文化體驗

本文遵從司馬云杰的文化分類觀將文化分為兩大類：第一類文化是自然科學領域的文化，它是人類在認識、適應、改造和影響自然界的過程中取得的成果，可進一步分為智能文化和物質文化；第二類文化是人類史(社會科學史)領域的文化，它是人類在創造物質文化和智能文化的過程中，認識、適應、改造、影響社會環境取得的成果，可進一步分為規范文化和精神文化。[2]這個理論為教育領域中的相關研究提供了理論依據。鑒于此，本文將小學開展的基于閱讀的文化體驗活動分為傳統智能文化、傳統物質文化、傳統規范文化和傳統精神文化四個維度并展開相應設計。

(一)以傳統智能文化體驗活動提升科學素養

中華民族是一個極具智慧的民族，創造、積淀了光輝燦爛的古代科學和技術文明。傳統智能文化體驗活動主要圍繞自然科學、高新技術和思維方法三大主題展開。此類活動旨在引領學生以創造性和發展性的視角看待中華民族的傳統智能文化，契合學生發展的整體性、形象性的認知特點，有助于學生形成邏輯思維和理性思維，讓學生在實踐活動中體驗傳統智能文化的樂趣，提升科學素養。[3]

例如，在以“風行天下，同馭未來”為主題的科技節活動中，我校教師帶領學生通過視頻影像、文字材料等了解了古人在認識風、利用風、改造風方面的智慧與成就。在該活動中，“風箏是怎樣飛上天的”“孔明燈為什么不會落下來”“諸葛亮是怎么借來東風的”等與風有關的問題時時縈繞在師生的耳旁，這些問題激發了學生探究“風”背后原理的濃厚興趣。在教師的循循善誘之下，學生漸漸了解了古人在物理學、地理學、氣象學上取得的成就。“諸葛亮可真厲害！”“古人太有智慧啦！”等童言童語更是表達了學生在文化體驗活動之后對中國輝煌科技成就的熱愛與贊美。

(二)以傳統物質文化體驗活動滋養民族情思

傳統物質文化體驗活動以中華民族創造的燦爛物質文明為主要內容。這些可觀看、可觸摸、可聽見的物質形態的傳統文化更加直觀、生動地訴說了古人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聰明才智和偉大創造力。教師引導學生透過“看得見”的物質文化探尋“看不見”的民族匠心，激發學生對傳統文化的認同和理解，這是教育的價值追求。

在實踐中，我校學生以學習小組為單位，或是合力體驗“趣味蹴鞠迎清明”的運動樂趣，或是感受“八音流淌華夏地”的絲竹文化，或是通過多元化閱讀資料領略“亭臺樓閣同分享”的建筑之美。這些活動激發了學生對傳統物質文化的喜愛，滋養學生的民族情思。

(三)以傳統規范文化體驗活動自覺傳承美德

傳統規范文化體驗活動主要圍繞傳統道德文化、傳統政治文化、傳統法律文化等內容展開。學生對傳統規范文化的接受與內化是立足于自身體驗的自覺傳承與主動踐行。

例如，“一米菜園”綜合實踐活動是我校開展的基于勞動教育的傳統美德體驗活動。在一米見方的田地里播種、勞作、觀察、記錄、收獲……這既給學生以體驗勞動之艱辛的平臺與空間，也引導他們在勞動的切身經歷中感受勞動成果的不易，從而自覺生發尊重勞動者、養成勤儉節約習慣的美好品質。勤儉節約的美德養成與勞動教育是相輔相成的。

(四)以傳統精神文化體驗活動注入閱讀活力

傳統精神文化體驗活動主要圍繞傳統文學文化、傳統藝術文化、傳統民俗文化等內容展開。體驗活動化“無形”精神文化為“有形”具象認知，使得靜態的精神文化“活起來”“動起來”。

傳統文學體驗活動主要以語文課程為學科依托。教師在挖掘語文教材傳統文學資源的基礎上，發揮主觀能動性設計體驗活動。例如，為了使學生對晦澀難懂的《山海經》有所了解，教師設計了“坐騎匯”“兇獸武力排行榜”等主題閱讀活動，激發學生的閱讀興趣，引導學生積極投入對兇獸的坐騎梳理和武力判斷中，從而深度閱讀經典書籍。此外，我校開發的昆曲、舞獅、剪紙等體驗活動也為學生了解傳統精神文化提供了舞臺。

二、創新閱讀載體與學習方式，加強文化理解

經過深入的理論學習和豐富的教學實踐，我校總結出四條基于閱讀的文化體驗活動的路徑，分別是項目化學習、合作學習、教育戲劇和儀式教育。遵守因需選擇的原則，同一個主題的文化體驗活動可以同時在多條路徑中展開，同一條路徑也可根據教學目標的需求進行改造以契合不同主題的文化體驗活動。

(一)開展項目化學習，促進閱讀與理解

項目化學習是一種指向深度學習的探究活動，旨在促進學生全身心的、合作性的問題解決及創造性與批判性思維的發展。[4]驅動性問題是項目化學習的標志性特征，被用來組織并推進項目的實施，提供一種情境以便學生進行探究學習。[4]項目化學習有著與文化體驗活動一致的價值追求，都是將探究活動和真實發生的問題解決經歷置于學生學習的中心。[5]在實踐中，以項目化學習的相關理論為指導，結合學生的學習水平和學習需求，我校開發出多個指向文化體驗的項目化學習活動。

根據《山海經》《紅樓夢》《儒林外史》等古典著作，師生共同設計了一系列驅動性問題，如“如何在校園中推廣《山海經》，在每個年級都掀起‘山海經熱’”“如何以思維導圖的形式向游人介紹《紅樓夢》”“如果開辦儒林大學，你認為誰可以當班長”等。這些緊密結合著作內容又生動有趣的驅動性問題極大地激發了學生閱讀這些長篇巨著的濃烈興趣，也在深入實踐中產生了良好的體驗效果。

《山海經》閱讀體驗活動是我校四年級語文組基于項目化學習開展的傳統文學體驗活動。在驅動性問題的推進下，四年級的學生分別就“十大兇獸排行榜”“十大瑞獸排行榜”“異獸坐騎匯”“異獸名片展”等主題向全校師生進行了《山海經》的名著推薦活動。無論是成果的形成過程，還是展示活動，都在項目化小組中進行。學生或化身“專家”負責辨別“兇獸”和“瑞獸”，或化身“畫家”負責繪制海報，或化身“講解員”給師生現場講解海報內容……無論是項目化學習的起點，還是過程或結果，都為學生的文學著作閱讀提供了多樣化的體驗。

(二)發揮合作學習優勢，提升體驗參與度

合作學習既是一種學習方式，也是一種教學策略，學生通過組內成員互助互勉、分工合作，共同完成特定的學習任務。合作學習秉承著積極互動、面對面地促進性互動、個人責任、社交技能、小組反思的教育理念，以促進學生的發展為終極追求。[6]文化體驗活動注重個體的文化親歷和情感生發，且學生之間存在差異，難以做到讓每一名學生的學習都達成文化體驗的所有目標。鑒于此，合作學習不失為文化體驗活動的一條可行之路，其可以充分發揮學生差異化學習優勢和每個人的多元智能，讓每名學生都能有質量地參與、描述、闡釋和回應文化體驗。

在各類項目化學習中，合作學習是基礎的組織形式和活動方式。例如，在我校“智造小農家豐收日”活動中，在提出“一米菜園中有哪些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如何通過勞動實現對農產品的創意制造”“如何才算是讓勞動成果產生更大價值，這種價值是對誰而言的”等驅動性問題后，學生以小組形式展開合作學習。活動中，教師首先為每個小組明確不同的研究問題與任務，并根據學生特點進行角色分配。每名學生都根據自己的長處發揮作用，在提高個人綜合能力、激發學習潛能的同時，不斷提升自己對“小農家”背后內涵的理解與認識。

(三)借力教育戲劇，增強閱讀的文化體驗

教育戲劇是一種以戲劇形式從事教育且重視過程的教學與學習活動，其主要目的在于促進兒童的發展。[7]有學者深入中小學課堂教學的真實情境，論證了教育戲劇對學生的文化體驗有促進作用。[7]

在實施中，教師不僅是學生教育戲劇文化體驗活動的設計者，還是調控者、評價者。教師還要密切關注學生的戲劇表演是否與體驗目標保持一致，做好學生教育戲劇活動的“掌舵人”。教師可通過表現性評價、過程性評價等方式，促進學生的文化體驗。

在我校“中國文化探秘”活動中，教師引導學生以教育戲劇的方式探索了“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人”“后羿射日”“精衛填海”等中國古代神話故事。作為設計者，教師首先通過閱讀材料引領學生初步了解神話的主要內容、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然后為神話故事設計不同的角色。作為調控者，教師在指引學生進行表演時，通過道具準備、臺詞修改等，提升學生的體驗與理解，并邀請未參演的學生進行同伴互評，以增強其體驗感，照顧到全體。作為評價者，教師對學生的表演和評價做出反饋，強化學生的表演效果和文化體驗。

(四)舉辦儀式教育，傳承文化內涵

儀式教育是學校教育“以文化人”的重要載體，儲存著許多民族傳統的文化記憶，內含著理解文化、認同文化和傳承文化的育人模式。[8]通過開展儀式教育，教師可以激活文化記憶、“活化”傳統文化，進而引導學生理解文化、體驗文化、認同文化、傳承文化。

我校開展了“海派文化嘉年華”等一系列旨在引領學生理解、體驗、認同海派文化的校園活動。學生在活動中通過閱讀資料、觀看影片、參加講座等方式了解海派文化的淵源與發展歷程，體驗了“滬語樓”“丹青閣”“皮影戲臺”“面塑苑”等各個場館。這一活動營造了深度學習、浸潤體驗、傳承海派文化的氛圍，達到心靈共振的教育作用。

在儀式教育中，學生以“自我”的視角感悟與品味儀式中的文化格局與文化情懷，這是一種直接的、內在的文化體驗。同時，在觀看、聆聽、觸摸、感受儀式現場濃郁的文化氛圍的過程中，學生以“他者”的視角審視、省思儀式中的文化活動與文化品格，這是一種間接的、外在的文化體驗。

三、探索活動路徑與組織策略，促進文化傳承

(一)以情境創設為平臺打造多重閱讀體驗

情境的創設為閱讀活動增添了幾分真實感與立體感，讓學生在有意義的、真實的任務解決背景中進行文化體驗。這既能豐富學生自身的文化體驗，又能提供平臺以打通學生的多種感官通道，使學生獲得多樣化的閱讀體驗，使得每名學生的閱讀體驗真實發生且多姿多彩。情境創設在海派文化嘉年華的各個場館設計中發揮了關鍵的作用，“影音學習區”“剪紙體驗區”“展示區”的空間創設賦予了“星紙閣”場館多種元素的文化體驗，“猜燈謎”“吃元宵”“拉兔子燈”等活動更是給元宵節主題的“花好月圓屋”提供了視覺、聽覺、嗅覺、觸覺齊參與的文化盛宴。

(二)以優選主題為線索引領文化體驗內容

文化內涵涉及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教師通過優選文化主題可以為學生精選文化體驗的內容，以更契合學生的已有經驗、身心規律和發展特征，更貼近學生的日常生活。例如，我校“詩意童年”主題活動旨在引導學生發現、品味與歡樂童年有關的古典詩詞，“節日里的中國”主題活動旨在引導學生探索中國的傳統節日文化，“水墨丹青”主題活動旨在引導學生認識并走進中國的書法藝術。

(三)以文化認知為起點奠定文化體驗根基

從概念的學術意蘊來看，體驗包含認知，認知活動參與體驗生成的過程，影響體驗的深淺；體驗的生成反過來又促進主體對客體的認識，改善主體的認知心理品質。[7]因此，文化體驗活動應以學生的文化認知為起點，即文化體驗是以學生對文化信息的閱讀、對文化知識的理解、對文化背景的了解為基礎的。例如，我校圖書館閱讀課“走進國粹京劇”通過了解京劇歷史、京劇名家、京劇臉譜、經典京劇唱段等京劇知識讓學生深度體驗京劇魅力。沒有認知的奠基，學生的文化體驗活動勢必有內容浮淺、流于形式的危險。

(四)以情感喚起為目標落實文化體驗生成

體驗的出發點是情感需要，是內心感受和情緒把握。在閱讀活動中，作為體驗對象的文化是學生生命意識中的客體，與學生的生命緊密關聯，乃至成為學生生命存在的一部分。基于閱讀的文化體驗的教育目的不僅是閱讀知識，更重要的是情感、態度和價值觀的感悟。鑒于此，文化體驗活動應以學生對文化內容的情感喚起為目標，以保證文化體驗的真實生成和教育意義。

(五)以個體親歷為基礎展開文化體驗實踐

“體驗意味著人們親身體驗的一切。因此，這些體驗乃是真正經驗的基礎。”[9]可以說，彰顯“以身體之，以心驗之”意蘊的親歷性是文化體驗的本質特征。這啟示教師在開展文化體驗活動時，要將學生親身體驗作為重要的組織策略。例如：要想讓學生了解中國傳統民間體育游戲“跳房子”，教師不僅要讓學生閱讀文字與圖片，更要給學生創造機會真正地“跳一跳”；要想讓學生了解中國傳統戲曲中的古老劇種“昆曲”，教師就要給學生搭建舞臺真正地“唱一唱”，哪怕學生少了幾分專業的素養，昆曲的優美行腔與細膩動作也足以拉近學生與傳統戲劇的距離。

(六)以激發興趣為導向提升文化體驗參與

作為未成熟的、未充分發育的存在，兒童的積極成長依賴于興趣的運用。[10]濃厚的興趣是“萌芽的閱讀種子”蓬勃生長的動力源泉。在文化體驗活動中，尤以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等為代表的文化閱讀內容與學生有著較大的距離感。在體驗中，教師以激發興趣為導向的組織策略意在架起溝通文化與兒童興趣的橋梁，使學生在體驗文化的同時愉悅身心、樂在其中。

(七)以學科融合為契機挖掘豐富閱讀資源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中小學課程教材指南》明確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要在中小學教材中以“3+2+N”的形式實現全科覆蓋。[11]教師通過學科融合從各個學科挖掘文化體驗資源，再結合一定的文化主題，可站在系統化、整體性的高度引導學生參與文化體驗。例如，我校以“風行天下，同馭未來”為主題的文化體驗活動就調動了多學科的力量：語文學科中的“風”是“二月春風似剪刀”等詩詞名句，數學學科中的“風”是風車機關運用下的多米諾骨牌圖案小組搭建賽，音樂學科中的“風”是《西風的話》等優美兒歌，美術學科中的“風”是畫筆下五彩斑斕的躍動。

綜上所述，依據文化學的相關研究，我校基于閱讀的文化體驗活動主要從傳統智能文化、傳統物質文化、傳統規范文化和傳統精神文化四個維度展開，以項目化學習、合作學習、教育戲劇和儀式教育四個主要路徑探索小學階段實施基于閱讀的文化體驗活動的有效載體。在設計文化體驗活動時，教師要牢牢把握閱讀活動的設計意圖，在尊重學生的年齡特征、認識水平及興趣所在的基礎上，選擇恰當的方式規劃文化體驗活動，適時調整活動策略和活動節奏，讓文化體驗活動能夠落到實處，幫助學生通過體驗活動真正地觸摸和認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