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國梁 麥強盛 楊溢坤
摘 要:2020年,脫貧攻堅戰取得全面勝利,脫貧戰略將由“精準扶貧”轉向“鄉村振興”,減貧政策將由全面脫貧轉向防止返貧。原深度貧困區積貧已久,返貧問題的異質性較強,是建立穩定脫貧長效機制的重點區域。該研究基于風險社會理論視角,通過問卷調查法和模糊綜合評價法對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的返貧風險進行實證分析,探究原深度貧困民族地區的整體返貧風險,并提出了相應的對策。
關鍵詞: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模糊綜合評價法;返貧風險
中圖分類號 F32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7-7731(2022)02-0019-03
2020年我國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所有絕對貧困人口實現脫貧,我國減貧事業的重點由“絕對貧困”轉向“相對貧困”。黨中央指出,要“鞏固脫貧成果,建立實現穩定脫貧和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然而,脫貧人口返貧的問題如影隨形,影響著扶貧開發的工作進程,返貧率居高不下已成為我國新型貧困問題的主要特征之一[1]。建立實現穩定脫貧的長效機制,要充分關注原深度貧困地區的返貧風險和貧困問題的發展,原深度貧困地區是決定減貧事業進展和成效的關鍵區域。為此,本研究以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國家級貧困縣為對象,對農戶家庭進行實地問卷調查,基于風險社會理論視角和社會風險的類型劃分,從養老風險、疾病風險、政策風險和能力風險等4個維度出發,利用問卷數據對整體返貧風險作出模糊性評價,并提出針對性的對策建議。
1 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1.1 研究方法 “風險社會”由德國社會學家烏爾里希·貝克提出,是指隨著人類實踐活動次數的增加和范圍的擴大,社會風險結構由以自然風險為主導演變為由人類活動的不確定性占主導[2]。在風險社會理論下,社會風險更多考量的是由人類實踐活動所帶來的風險。返貧風險作為一種社會風險,會造成階級分化,拉大貧富差距,扭曲個人價值觀,引發社會風險。故本文將基于社會風險視角對返貧風險進行研究,在綜合學者對社會風險和返貧風險的研究基礎上[1-3],從養老風險、疾病風險、政策風險和能力風險等4個維度出發,利用調查問卷對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的農戶進行實地調查,通過模糊綜合評價法對返貧風險進行界定。
1.1.1 構建模糊評價指標體系 研究基于養老風險、疾病風險、政策風險和能力風險等4個維度的15項評價指標,并采用課題組基于李克特量表自行設計的調查問卷進行指標構建。養老風險是指由于家庭成員的年齡增大,喪失勞動能力或勞動能力弱化,養老支出的增加會加大家庭負擔,從而帶來返貧的風險。養老風險維度的指標將從養老情況和養老保險參與情況2個方面展開。疾病風險是指由于家庭成員患病或殘疾,高昂的醫療費給家庭帶來的返貧風險,而大病、慢性病高發則有可能成為因病返貧的主因[4]。研究將家庭成員患病情況和醫療保險購買情況作為評價指標。政策風險是指家庭在政府給予的各種補貼下實現了摘帽,伴隨政策強度與幫扶資源的減少,家庭收入下降和政策的“斷供”將導致重返貧困的風險大增。政策風險評價將從農戶獲得的扶貧收入及包括惠農補貼、退耕還林補貼和良種補貼等各項補貼2個方面進行。能力風險是指家庭勞動力個人能力較低,勞動技能短缺,獲得穩定收入的能力較差,存在一定的返貧風險。能力風險將從農戶的培訓狀況和受教育程度進行衡量。
1.1.2 設定模糊函數 設定返貧風險為模糊集X,返貧風險的具體指標為X的子集W,那么第n個家庭返貧風險的函數為式(1),其中,[x∈X,μw (x)]是x對W的隸屬度,μw(x)∈[0,1]。返貧風險屬于社會風險,故采用社會穩定風險劃分標準來劃分返貧風險。綜合各類評估體系和學者研究,風險評價等級標準劃分如表1所示[5]。
1.1.3 設定隸屬函數 隸屬度是評價指標集W的各種指標相對于各評價等級標準的隸屬程度,通常該值在0~1,而確定合適的隸屬函數μw(x)是正確運用模糊綜合評價方法的關鍵。鑒于本文數據皆為虛擬定性變量,且皆與返貧風險正向相關,因此設定隸屬函數為:
[μ(xij)=00≤xij≤xminijxmaxij-xijxmaxij-xminijxminij<xij<xmaxij1xij≥xmaxij] (2)
其中,[μ(xij)]表示第i個維度下第j個指標的風險水平,μw(x)為指標的隸屬度,[xminij]和[xmaxij]分別代表第i個維度下第j個指標的最小值和最大值。
1.1.4 設定權重 權重的確定需要滿足2個假設:(1)評價指標的值表現出單調性時,綜合發展指數也隨之具有單調性;(2)指標權重會隨著指標值的增加而邊際遞減。而相關學者推導出的冪函數[f(x)=xa(-1<a<0)]權重公式,能夠充分滿足上述假設[6]。同時該權重公式給予隸屬度較小的指標以較大的權重,充分關注水平較低指標的作用和功能,可以克服指標值整體偏低導致權重偏低的現象[7-8]。考慮到樣本家庭在各指標下的差異較小,本研究選擇指標隸屬度的總體均值來計算權重,權重計算公式如(3)式。
[wij=μ(xij)(-0.5)] (3)
1.1.5 綜合隸屬度得分計算 經過上述計算,可通過(4)式得到各維度的隸屬度,通過(5)式得到綜合返貧風險的隸屬度:
[μ(xij)(n)=(j=1)J(i)(μ(xij)(n)*w(n)ij)(j=1)J(i)w(n)ij] (4)
[W(n)=(i=1)I(μ(xij)(n)*wij)I(i=1)wij] (5)
其中,i表示風險維度,總維度數為i,j表示發展維度共有j個指標。
1.2 研究區概況與數據來源 本研究數據來源于項目組2018年12月至2019年2月對滇西邊境山區的調查數據。滇西邊境集中連片特困地區位于我國西南邊陲,是云南省“直過民族”和人口較少民族的主要分布地區,面臨著多種返貧風險,易于返貧并陷入貧困陷阱。課題組在村干部和駐村扶貧工作人員的協助下進行入戶調查,實際調查563戶,經整理有6戶數據有異樣給予剔除,有效樣本557戶。有效問卷經統計涉及原滇西邊境山區的6個州市、17個少數民族國家級貧困縣。
2 結果與分析
2.1 返貧風險模糊綜合評價結果 依據公式和實際調查數據對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國家級貧困縣的返貧風險進行測算,計算結果如表2所示。
2.2 養老風險 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養老風險的隸屬度為0.497,屬于一般風險。在指標隸屬度上,家庭養老情況的隸屬度為0.463,屬于一般風險;家庭購買農村社會養老保險情況的隸屬度為0.535,屬于中等風險。研究地區內人口隨著年齡上升,勞動能力逐漸喪失,家庭養老的壓力不斷增大,然而子女的收入較低,贍養能力不足,無力承擔養老支出,家庭養老情況不容樂觀。再伴隨社會養老制度的不健全,老人缺乏有效的養老保障,購買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存在難度,在日常生活支出和養老支出的雙重壓迫下,家庭面臨返貧風險。
2.3 疾病風險 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疾病返貧風險的隸屬度為0.466,屬于一般風險。而家庭成員患病情況和購買醫療保險情況的隸屬度分別為0.464、0.467,同樣也均屬于一般風險。滇西邊境山區以高山峽谷為主,交通阻塞,基礎設施匱乏,醫療衛生資源嚴重不足,家庭成員患病無法及時就醫或無錢就醫,易造成“小病發展為慢性病,慢性病發展為重大疾病”的局面。而且家庭成員常年患病或殘疾的情況具有較強的普遍性,風險性高。同時,購買農村合作醫療保險的情況較難,報銷比例較低,報銷范圍較窄,在患病且沒有充足保障的情況下,面對當地稀缺的醫療資源和較高的國內醫藥價格,高額以及持續的醫療成本易使家庭重返貧困狀態,而大病、慢性病高發則有可能成為因病返貧的主因[4]。
2.4 政策風險 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政策風險的隸屬度為0.554,屬于中等風險。而在指標中,家庭獲得扶貧資金幫助情況和家庭獲得各項補貼情況2項指標同樣處于中等風險之中。研究地區內所涉家庭中有多數在享受低保,雖然在政策的疊加效應之下實現脫貧,但收入僅達到或略高于貧困標準,仍屬于低收入家庭,能夠繼續享受低保補貼。但是,兜底保障是國家對貧困戶給予救助的一種社會救助政策,政府的兜底政策能夠在短期內幫助貧困戶脫貧,卻較難從根本上增強貧困戶的內生動力。雖然脫貧攻堅已取得勝利,但對于一些原屬于貧困的家庭來說,脫貧只是物質層面的脫貧,精神層面卻依然處于貧困狀態,“等靠要”的思想蔓延,脫貧的內生動力嚴重不足,生計能力沒有得到增強,甚至不愿撕掉“貧困戶”的標簽[9]。在家庭收入越過貧困線后,政府“斷奶”會使家庭收入有一個明顯的下滑,甚至跌至貧困線之下。
2.5 能力風險 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能力風險的隸屬度為0.574,屬于中等風險。家庭獲得培訓機會和家庭成員最高受教育程度均屬于中等風險。研究地區內少數民族眾多,分布著較多的“直過民族”和人口較少民族。多數家庭非常難以獲得培訓的機會,農戶培訓沒有得到有效的貫徹和執行,阻斷了農民提升技能水平和擴展技能的渠道。同時,農戶本身的學習能力和動力不足,并且面臨著現代農業技術推廣難和培訓技能實用性不強的問題[10],農戶技能水平的提升和擴展對于返貧具有較大影響。在歷史、語言、文化習俗等多方面的影響之下,原少數民族貧困縣的人口素質普遍較低,經過多年的“教育扶貧”,多數家庭的最高受教育程度僅為初中學歷。知識水平難以適應時代的發展,缺乏職業技能或技能水平不高,人力資本偏低,面臨著中等的返貧風險。
2.6 綜合風險 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的綜合風險隸屬度為0.521,按照隸屬度等級劃分標準處于中等風險。研究地區基礎設施匱乏,基本公共服務嚴重不足,子女收入普遍較低,農戶難以享受到國家充分有效的醫療保障和養老保障,面臨著一般的養老風險和疾病風險。同時,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在社會兜底和政策疊加效應的扶持下,已經實現絕對貧困人口的消除,但脫離了各項政策補貼的目標群體,失去了穩定持續的補貼收入,存在中等的政策返貧風險。此外,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的人口能力普遍偏低,獲得穩定持續收入的能力差,難以獲得培訓的機會,素質性貧困問題嚴重,面臨著中等的能力風險。滇西邊境山區返貧風險的類型多樣、程度較深,在多種返貧風險的綜合作用之下,中等的綜合返貧風險極易使脫貧家庭重返貧困并陷入“脫貧—返貧—再脫貧—再返貧”的惡性循環,造成貧困代際傳遞現象的產生。
3 結論
基于問卷調查,利用模糊綜合評價法,對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的返貧風險進行測度,結果顯示,綜合返貧風險的隸屬度為0.521,屬于中等風險。維度層中,養老風險、疾病風險的隸屬度分別為0.497、0.466,屬于一般風險;政策風險和能力風險的隸屬度分別為0.554、0.574,皆屬于中等風險。可見,因能力返貧的風險性最高,其次是政策風險和養老風險,疾病返貧的風險性最低。而在指標層中,家庭獲得農業或非農業培訓機會指標的風險最高,為中等風險,家庭養老情況指標的風險最低,為一般風險;疾病風險維度下的指標均處在一般風險之中,而政策風險和能力風險維度下的指標全部屬于一般風險。因此,原滇西邊境山區少數民族貧困縣的返貧問題嚴峻,風險性高,今后要堅持貫徹“精準扶貧”政策,建立返貧預警機制,構建穩定脫貧的長效機制,增強抵御風險的能力和水平,降低返貧風險。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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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張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