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容芳,曾賽麗,何振華,譚小武,陳 哲,夏葉舟,李雪花
特發(fā)性肺間質(zhì)纖維化(idiopathic pulmonary fibrosis,IPF)起病隱匿、進展迅速、病死率高,嚴重危害人類健康。多種因素參與了IPF發(fā)生發(fā)展的過程,其中“損傷修復”機制受到高度關注[1]。近年來研究[2]表明,TGF-β1介導的上皮間充質(zhì)轉(zhuǎn)化(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過程在“損傷修復”過程具有重要作用。H2S是近年來被廣泛關注的一種新型氣體信號分子,其抗肺纖維化作用已得到包括本實驗室在內(nèi)的國內(nèi)外多個研究小組的確認,但具體機制尚未闡明[3]。本實驗用博來霉素(bleomycin,BLM)氣管內(nèi)給藥復制肺纖維化模型,采用外源性NaHS作為H2S供體,通過比較H2S干預前后大鼠肺組織中TGF-β1及EMT過程相關指標E-鈣黏素(E-cadherin,E-cad)、波形蛋白(vimentin,VIM)、α-平滑肌蛋白(alpha-smooth muscle actin,α-SMA)的表達變化,從而探討H2S對肺纖維化EMT過程作用機制,為靶向治療肺纖維化提供新思路和新方法。
1.1 材料
1.1.1實驗動物 SPF級雄性SD大鼠60只,7~8周齡,體質(zhì)量280~300 g,購買于長沙市天勤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生產(chǎn)許可證號:SCXK[湘]2014-0011),動物飼養(yǎng)于南華大學實驗動物部(使用許可證號:SYXK[湘]2020-0002)。實驗方案通過南華大學實驗動物倫理審查委員會審批(編號:N20190 709003),實驗過程中按實驗動物使用的“3R”原則給予人道主義關懷。
1.1.2主要試劑與儀器 醋酸潑尼松片劑(浙江新琚醫(yī)藥有限公司生產(chǎn),5 mg/片,國藥準字:H33021207、生產(chǎn)批號:1405172)。注射用鹽酸博萊霉素針劑(日本化藥株式會社生產(chǎn),15 mg/支,國藥準字:H20090885、生產(chǎn)批號:740422)。NaHS(sodium hydrosulfide)購自美國Sigma公司。兔抗鼠TGF-β1單克隆抗體和兔抗鼠α-SMA體多克隆抗體分別購自美國assaybiotech和美國宜康有限公司;鼠抗人E-cad 單克隆和鼠抗人VIM多克隆抗體均購自美國Epitomics公司。DAB顯色劑購自江蘇艾佳生物技術有限;RNA提取試劑盒及cDNA合成試劑盒均購自生工生物工程(上海)股份有限公司。主要儀器有:光學顯微鏡(日本OLYMPUS公司);連續(xù)光譜酶標儀(美國Thermo公司);核酸蛋白檢測儀、超速冷凍離心機(德國EPPendorf公司);凝膠成像分析系統(tǒng)(美國Bio-Rad公司)。
1.2 方法
1.2.1動物分組 將實驗動物隨機均分為4組:對照組、博來霉素組、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博來霉素組、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氣管內(nèi)灌注 BLM 溶液5 mg/kg建立肺纖維化模型。從造模后第1天開始,NaHS+博來霉素組予NaHS 溶液28 μmol/(kg·d)腹腔注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予醋酸潑尼松0.56 mg/(kg·d)經(jīng)胃管灌入,對照組和博來霉素組注射等體積生理鹽水。于造模后第7、14、28 d隨機處死各組大鼠5只,將大鼠左肺組織4%甲醛固定后行HE 和 Masson染色,HE和Masson染色光學顯微鏡觀察各組肺泡炎和肺纖維化情況,根據(jù)Szapiel et al[4]報道的評分方法對各組HE切片行肺泡炎及肺纖維化程度判斷 ;免疫組化法測定各組肺組織中TGF-β1、E-Cad、VIM及α-SMA蛋白表達水平。取大鼠右肺組織置于-196 ℃液氮保存,RT-PCR法測定各組肺組織中TGF-β1、E-Cad、VIM及α-SMA的mRNA表達水平。
1.2.2免疫組化方法(SP法)測定各組大鼠肺組織各指標蛋白表達 肺組織石蠟切片,采用SP法按試劑盒要求依次滴加相應濃度抗體,然后對切片依次行顯色、脫水、透明、封固、鏡檢,陰性對照中采用PBS替代一抗行相同操作,測定各組TGF-β1、E-Cad、VIM、α-SMA蛋白表達。
1.2.3RT-PCR法測定肺組織中各指標mRNA的表達 依照試劑盒要求提取總RNA并合成cDNA,按相應條件加入各指標引物并擴增:其中TGF-β1序列F:5′-GAACCAAGGAGACGGAATACAG-3′及R:5′-AACCCAGGTCCTTCCTAAAGTC-3′,退火溫度56 ℃,擴增產(chǎn)物長度為299 bp;E-cad序列F:5′-AGGG TCTGAGAAGACAGAAACG-3′及R:5′-GGATAAACT CTGGCCTGTTGTC-3′,退火溫度57 ℃,擴增產(chǎn)物長度為351 bp;VIM序列F:5′-AGGCAAAGCAGGAGTCAAAC-3′及R:5′-TCTTCCATTTCACGCATCTG-3′,退火溫度57 ℃,增產(chǎn)物長度為115 bp;α-SMA 序列 F:5′-TTCCTTCGTGACTACTGCTGAG-3′及R:5′-CA ATGAAAGATGGCTGGAAGAG-3′,退火溫度55 ℃,擴增長度為209 bp;β-actin序列F:5′-TCAGGTCATCACTATCGGCAAT-3′及R:5′-AAAGAAAGGGTGTAAAACGCA-3′,退火溫度50 ℃,擴增長度為432 bp。取擴增產(chǎn)物5 μl經(jīng)1.5%的瓊脂凝膠電泳,測定擴增條帶的吸光光度值并計算mRNA的含量表達。

2.1 HE和Masson染色光學顯微鏡觀察對照組大鼠肺組織結構正常,HE染色未見明顯炎性細胞滲出及出血,Masson染色表現(xiàn)為細支氣管壁旁及肺泡間隔內(nèi)少量膠原纖維沉著。博來霉素組于造模后第7天、14天、28天均出現(xiàn)不同程度肺組織結構破壞、肺泡腔萎陷變窄、塌陷融合甚至消失、肺泡間隔增寬改變、細支氣管壁旁及肺泡間隔內(nèi)炎癥細胞浸潤、成纖維細胞增生及藍綠色膠原纖維沉積等改變,以造模后第28天時最明顯。與博來霉素組對應時間點相比,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大鼠肺組織在肺泡結構改變、炎癥細胞浸潤及膠原纖維沉積等各方面均有不同程度減輕,且NaHS+博來霉素組減輕程度高于潑尼松+博來霉素組。見圖1、2。

圖1 各組肺組織第28天HE ×400A:對照組;B:博來霉素組 ;C:NaHS+博來霉素組;D:潑尼松+博來霉素組

圖2 各組肺組織第28天Masson染色 ×400A:對照組;B:博來霉素組;C:NaHS+博來霉素組;D:潑尼松+博來霉素組
2.2 肺泡炎及肺纖維化程度判斷對各組肺組織HE染色切片進行肺纖維化程度半定量評分,比較造模后第7、14、28天各組肺組織肺泡炎及肺纖維化程度,結果顯示各組之間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F=286.91、206.160、357.53,P<0.05)。其中博來霉素組、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各時間點肺纖維化程度較對照組有不同程度增強(均P<0.05),以博來霉素組造模后第28天降低最多;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各時間點肺纖維化程度低于博來霉素組(均P<0.05),以NaHS+博來霉素組造模后第28天降低最多。見表1。

表1 肺泡炎及肺纖維化程度分級積分
2.3 各組肺組織E-cad蛋白及mRNA表達變化比較造模后第7、14、28天各組肺組織E-cad蛋白及mRNA表達水平,結果顯示各組之間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F=30.833、37.407、100.76,P<0.05;F=214.179、271.22、266.200,P<0.05)。其中博來霉素組、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E-cad蛋白和mRNA含量在各時間點較對照組均有下降(均P<0.05),其中 博來霉素組于造模后第28天時下降最多;但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E-cad蛋白和mRNA含量在各時間點較博來霉素組有升高(P<0.05),其中以NaHS+博來霉素組造模后第28天升高最多。見圖3、4和表2。

圖3 各組肺組織第28天E-cad免疫組化 ×400A:對照組;B:博來霉素組;C:NaHS+博來霉素組;D:潑尼松+博來霉素組

圖4 各組肺組織 E-cad、TGF-β1、VIM、α-SMA的mRNA表達A:對照組;B:博來霉素組;C:NaHS+博來霉素組;D:潑尼松+博來霉素組;M:DNA Marker

表2 各組大鼠肺組織 E-cad的mRNA和蛋白表達
2.4 各組大鼠肺組織TGF-β1 、VIM、α-SMA蛋白及mRNA的表達變化比較造模后第7、14、28天各組肺組織TGF-β1、VIM、α-SMA蛋白和mRNA表達水平,結果發(fā)現(xiàn)各組之間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F= 40.278、61.868、71.004,F(xiàn)=60.795、75.407、62.672,P<0.05;F=512.057、864.781、909.960,F(xiàn)=52.301、66.503、48.344,P<0.05;F=387.370、347.623、1 708.940,F(xiàn)=226.534、219.513、778.064,P<0.05)。其中博來霉素組、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TGF-β1、VIM、α-SMA蛋白和mRNA含量在各時間點較對照組有升高(均P<0.05),以博來霉素組造模后第28天升高最多;NaHS+博來霉素組、潑尼松+博來霉素組TGF-β1、VIM、α-SMA蛋白和mRNA含量在各時間點較博來霉素組有降低(均P<0.05),以NaHS+博來霉素組造模后第28天降低最多。見圖5~7和表3~5。

表3 各組大鼠肺組織 TGF-β1的mRNA和蛋白表達

表4 各組大鼠肺組織VIM的mRNA和蛋白表達

表5 各組大鼠肺組織α-SMA的mRNA和蛋白表達

圖5 各組肺組織第28天TGF-β1免疫組化 ×400A:對照組;B:博來霉素組;C:NaHS+博來霉素組;D:潑尼松+博來霉素組

圖6 各組肺組織第28天VIM免疫組化 ×400A:對照組;B:博來霉素組;C:NaHS+博來霉素組;D:潑尼松+博來霉素組

圖7 各組肺組織第28天α-SMA免疫組化 ×400A:正常組;B:博來霉素組 ;C:NaHS+博來霉素組;D:潑尼松+博來霉素組
H2S是近年來被廣泛關注的一種新型氣體信號分子,具有抗炎、抗氧化應激、抗增殖、抗凋亡、調(diào)節(jié)血管張力、修復血管損傷等生物學作用,在肺、肝、腎、心臟等多種疾病中發(fā)揮重要作用[5]。哺乳動物體內(nèi)內(nèi)源性H2S主要是以體內(nèi)半胱氨酸為底物,由胱硫醚γ裂解酶(cystathionine-γ-lyase,CSE)和半胱氨酸在磷酸吡多醛-5′-磷酸-依賴性酶胱硫醚β合成酶(cystathionine-β-synthase,CBS)催化形成,而外源性H2S主要可以NaHS為供體,其進入體內(nèi)后可解釋離為Na+和HS-,后者與體內(nèi)H+結合生成H2S。Tan et al[6]已在多種纖維化動物模型中發(fā)現(xiàn)血漿H2S水平有降低,外源性補充H2S可部分逆轉(zhuǎn)纖維化器官的纖維化,因此其被認為是潛在抗纖維化治療靶點。Hamelet et al[7]發(fā)現(xiàn)小鼠缺失 5-磷酸吡多醛依賴性酶后,內(nèi)源性 H2S 合成減少,小鼠肺纖維化形成,由此可以推測內(nèi)源性H2S與肺纖維化的病理過程有關。孫 丹 等[8]通過27例IPF患者和28名健康體檢者對比發(fā)現(xiàn)肺纖維化患者血漿中H2S含量比健康者明顯降低,急性加重時H2S含量明顯高于癥狀緩解時,隨著肺纖維化病變的進展,H2S含量無明顯下降,提示H2S 與肺纖維化嚴重程度密切相關。本實驗結果顯示,博來霉素組肺泡炎及肺纖維化程度積分明顯高于正常對照組,提示博來霉素致肺纖維化模型造模成功;NaHS+博來霉素組大鼠的肺泡炎及肺纖維化程度較正常對照組有升高,但較博來霉素組及潑尼松+博來霉素組有減輕,提示H2S可有效降低肺泡炎及肺纖維化程度,進一步完善其機制研究可為肺纖維化的治療提供新策略。
Fang et al[9]研究發(fā)現(xiàn)外源性H2S 通過下調(diào)TGF-β1表達抑制人類成纖維細胞(MRC5)遷移、增殖和轉(zhuǎn)型為肌成纖維細胞,抑制損傷后異常修復過程,減輕肺纖維化。Gao et al[10]在外源性H2S對肺纖維化大鼠肺組織TGF-β1及結締組織生長因子的干預作用實驗中發(fā)現(xiàn),BLM造模后第7、14、28天大鼠肺組織TGF-β1及CTGF蛋白的表達有明顯升高。給予NaHS處理后各期肺組織TGF-β1及CTGF 蛋白表達均有顯著下降,進一步證實H2S抗肺纖維化機制可能與抑制TGF-β1有關。TGF-β1是促進纖維細胞激活并向肌成纖維細胞轉(zhuǎn)型的關鍵作用因子,其功能的發(fā)揮依賴于TGF-β1/Smads信號轉(zhuǎn)導通路調(diào)控。TGF-β1/Smads信號通路作為目前公認的主要致纖維化通路,除作用于成纖維細胞外,還是誘導EMT過程的關鍵途徑[11]。EMT是指上皮細胞在細胞因子如TGF-β1等介導下失去其特定的內(nèi)皮細胞標記物如E-Cad,轉(zhuǎn)變?yōu)閾碛虚g質(zhì)標記(如α-SMA、N-cadherin)的肌成纖維細胞并在受損肺泡基底膜處聚集,轉(zhuǎn)變成“成纖維細胞灶”并促進細胞外基質(zhì)過量分泌(如Ⅰ型膠原蛋白)和肺纖維化發(fā)生的過程[12]。郭春玉 等[13]已表明EMT與肺纖維化、心包纖維化、腎臟纖維化及類癌纖維相關等疾病密切相關,是成纖維化細胞灶的重要來源之一。Bai et al[14]研究表明外源性H2S可通過調(diào)節(jié)TGF-β1/Smad2/3信號通路抑制百草枯誘導的A549細胞上皮間充質(zhì)轉(zhuǎn)化過程減輕肺纖維化。于是課題組推測H2S可通過TGF-β1介導抑制EMT過程,減輕肺纖維化。本實驗通過SP及PCR法測定BLM致大鼠肺纖維化模型中E-cad、TGF-β1、VIM和α-SMA的表達水平,結果顯示:與對照組相比,博來霉素組從第7天開始TGF-β1及間質(zhì)標志物VIM、α-SMA的蛋白和mRNA水平不斷增強,而上皮細胞標志物E-cad的蛋白和mRNA水平均出現(xiàn)持續(xù)降低,肺纖維化程度逐漸發(fā)生,提示模型組大鼠肺組織造模成功并出現(xiàn)了EMT改變,由此推測EMT為肺纖維化發(fā)生重要過程,且與TGF-β1密切相關,阻斷該過程有可能會減輕肺纖維化。糖皮質(zhì)激素如潑尼松片是一種傳統(tǒng)抗纖維化藥物,但臨床因副作用大及總體獲益有限等原因已不被臨床推薦,但仍被認為對照實驗療效分析常規(guī)藥物。本實驗加入NaHS及潑尼松進行干預后發(fā)現(xiàn)各時間點NaHS+博來霉素組和潑尼松+博來霉素組TGF-β1、VIM和α-SMA蛋白和mRNA水平較博來霉素組有不同程度降低,而E-cad的蛋白和mRNA水平較博來霉素組有不同程度升高,且均以NaHS+博來霉素組第28天時明顯,提示H2S可能通過降低TGF-β1水平抑制EMT過程減輕肺纖維化。
IPF病死率高且預后極差,嚴重危害人類健康,依據(jù)2018年特發(fā)性肺纖維化診斷臨床實踐指南[15],目前尚無特效治療藥物。近年來吡啡尼酮、尼達尼布等新型抗纖維化藥物相繼問世,但因其價格昂貴且副作用大、療效不完全確切,臨床尚未廣泛使用。深究H2S/TGF-β1/EMT信號通路,不僅可進一步揭示肺纖維化發(fā)生機制,還可為靶向治療肺纖維化提供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