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教高考制度下考試命題的理念、原則及路徑

柴永生

（江蘇省教育考試院，江蘇 南京，210024）

職教高考制度是職業教育升學考試路徑及配套政策的系統設計和整體規劃，是與普通高考類型不同的教育考試招生制度。《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簡稱“職教20條”）明確提出了建立“職教高考”制度，完善“文化素質+職業技能”的考試招生方法，提高生源質量，為學生接受高等職業教育提供多種入學方式和學習方式的精神。而考試命題環節在科學選拔合格生源進入高等職業院校學習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基礎性作用，對于實現高等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目標具有積極的意義。

一、職教高考制度的建立及意義

“職教20條”明確指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教育類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為深入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教育部總體部署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統籌各級各類職業教育發展，暢通職業教育體系內部升學通道，在“十四五”期間將建立職教高考制度，這對確立職業教育“類型教育”地位、推動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等都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

（一）建立職教高考制度，有利于強化對職業教育“類型教育”的認識

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同屬于教育范疇，培養人、造就人、發展人的使命相同。在國家層面認定職業教育為一種類型教育，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次等教育”，這是對我國現代職業教育發展的實踐總結和理論創新。職業教育區別于普通教育的類型特征，是職教高考制度區別于普通高考制度的邏輯基礎［1］。一方面，職教高考與普通高考“雙軌”運行，從高等教育入口端提供兩種選擇，改變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現狀，學生可根據自身實際和社會需要選擇不同類型的高等教育。另一方面，職教高考制度實現了“出口”平等，職業院校畢業生與普通高校畢業生取得一樣的學位（學歷），在若干方面享受同等待遇，這有助于消除社會對職業教育的偏見，改變職業教育“低人一等”的認識。因此，建立職教高考制度是職業教育類型本質決定的應然之舉。

（二）建立職教高考制度，有利于推進高等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

在職業教育地位尚且不高、職教體系尚待健全的情況下，高等職業教育長期通過中考或是高考的同一種考試制度選拔人才，這種附著于普通教育的考試制度，既不利于提高高等職業教育的生源質量，又不利于職業教育的多元化發展。構建科學的教育評價機制，使不同教育類型更加符合教育發展規律、符合社會經濟發展對人才的需求、符合人才全面成長成才規律，就必須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2］。建立職教高考制度，是在新時代職業教育發展的源頭處糾偏、起點上發力，對于推動實施職業教育領域其他各項改革舉措具有重要的引擎作用。因此，職教高考制度為學生接受高等職業教育提供多種入學方式，成為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必然選擇，是提升高等職業教育質量的核心訴求。

（三）建立職教高考制度，有利于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

職業教育要成為一種教育類型，就需要在職業教育內部理順各級職業教育之間的銜接關系，建立自成體系的內部升學通道［3］。近年來，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整體呈現縱向貫通、橫向融通的態勢，基本形成了較為完整的教育體系，但在很多方面還處于探索階段。如中高職“3+3”、中職和本科“3+4”、高職和本科“3+2”等分段培養項目，雖然社會反響良好，但在社會上的影響還不夠大，相互銜接還不夠順暢，質量標準還不夠統一。“職教20條”啟動了一批頂層設計的改革試點，推出一批促進職教發展的改革項目，如“啟動本科職教試點”“一大批普通本科高等學校向應用型轉變”等，這些項目各有側重、密切關聯、互為支撐，進一步完善了我國現代職教體系。從這個意義上看，職教高考制度無疑是構建中國特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由試點探索到確立制度的戰略之舉。

二、職教高考命題的基本理念

考試命題是教育評價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考試科學選才，需要科學規范、符合考試目標的試卷試題。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有著相同的使命，又有不同的特點，在考試命題中遵循的理念既有共性，又有差異。

（一）堅守育人本位

黨的十八大首次提出“把立德樹人作為教育的根本任務”。無論普通教育或職業教育，均承擔著為黨育人、為國育才的任務，是國之大計、黨之大計。教育評價是辦學的指揮棒，事關教育發展方向，是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重要保障。長期以來，我們的教育仍未完全擺脫“知識”教育的桎梏，教書與育人銜接并不緊密，教育考試評價存在功利化的傾向，學生沒有得到全面而自由的發展。學生在面對各種復雜的思想沖擊、各種價值觀交錯出現的社會生活，及選擇決定自己的人生價值取向時，較為迷茫，這迫切需要適合的教育為他們提供幫助。但是，面對分數決定前途命運的現實，學生學習是為了考試，考試是為了升學，升學是為了將來找到好工作，其他的都不重要，教育的育人功能被壓制。而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則針對以上問題，提出推動我國教育領域全面改革，將促進包括考試評價在內的教育評價回歸到“育人”本位上來，為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提供堅實保障。

（二）堅持公平公正

無論普通教育或職業教育，教育評價要做到客觀公正才能發揮積極效用，從而促進教學發展和教育公平。考試公平是教育公平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考試信譽的基石。考試的公平需要公平的考試，就是要按照統一的、考生不能隨意選擇的考核內容和標準進行考試，而命題多方面差異的規避、重題舊題的回避、試題試卷的保密等都會對考試的公平公正產生極大的影響。因此，命題的公平公正是考試公平公正的重要基礎和前提條件，也是考試命題必須遵循的理念。

（三）突出核心素養

核心素養是學生在接受相應學段的教育過程中，逐步形成的適應個人終身發展和社會發展需要的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是知識、技能和情感態度價值觀的綜合體［4］。我國教育類型多樣，不同類型教育學生發展的核心素養不盡相同。經研究并綜合各國對核心素養基本內涵的理解，核心素養就是學生在接受教育階段必須形成有助于促進自身以及社會發展的品格和能力。它是學生的知識、技能、情感以及價值觀等綜合體。職教高考是與普通高考同等重要的類型教育考試制度，均在堅持立德樹人的基礎上，強調學科核心素養，只是在內容上更側重“溝通交流”“主動學習”“職業適應”“創新能力”等核心素養的培養。職業院校培養的學生大部分畢業后直接進入社會就業，從學校到職場、從“學校人”到“職業人”、從學生到員工，角色跨度變化較大。因此，職業教育考試命題應當以職業教育的核心素養為主體，從面向未來社會需求的趨勢去培養學生適應社會發展的品格和能力，突出具有職業教育特點的核心素養內涵。

（四）強化職業能力

高等職業教育是以培養高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為目標的，教育的關鍵是培養學生的職業能力。高等職業教育所培養出來的人才不僅是社會所需要的，而且是其他教育層次所無法取代的。高等職業教育考試招生的實質是對學生專業知識基礎和職業發展能力進行考評，特別是通過考評學生綜合應用所學知識和技能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促進學生全面素質和職業能力的提高。科學的職教高考制度，考試內容應當反映學生基本理論和基本技能的掌握情況，以及分析與解決問題的綜合運用能力。也就是說，考試內容應當反映教育目標和職業規范的雙重標準，既要考慮學生的認知發展程度，又要考慮特定職業領域的能力特征。

（五）注重與時俱進

與時俱進地體現很強的時代性、發展性和創新性，在職業教育領域應表現得更為明顯。職業教育是國民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與科技創新、產業發展、社會生活聯系十分緊密。在新興科技日新月異、產業形態層出不窮、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背景下，職業教育升學考試的內容也要隨之發生相應變化，這樣才能推進職業教育緊跟時代步伐，加快培養更多符合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國工匠，才能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有力的人才和技能支撐。

三、職教高考命題的基本原則

在新時代貫徹落實職教高考制度的考試命題理念，命題人要在深刻認識職教高考特點和要求的基礎上，堅持以下命題基本原則：

（一）以落實立德樹人為根本任務

教育的根本任務是立德樹人，教育考試同樣如此。2018年9月1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指出，“要把立德樹人融入思想道德教育、文化知識教育、社會實踐教育各環節，貫穿基礎教育、職業教育、高等教育各領域，學科體系、教學體系、管理體系要圍繞這個目標來設計”，深刻闡釋了教育的根本任務和工作方向。職教高考作為與普通高考并行的考試招生制度，在考試命題中必須貫徹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既堅持德育滲透導向，體現以德育人，又考查知識與能力，實現科學選才。

（二）以提高職業能力為基本要求

職業教育注重培養學生的職業能力，其中的關鍵是職業技能。職業技能指學生將來就業所需的技術和能力，具備良好的職業技能是學生順利就業的重要前提。職業技能測試主要考核中職生基本技能，以及綜合運用知識和相關技能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5］。當前，職業教育領域存在認識上的偏差，認為專業技能等同于職業技能，在培養過程中注重培養學生的動手能力，忽視了學生對知識的獲取和個體實踐技能的綜合培養。學生的職業能力不僅僅體現在知識和動手水平上，更重要的應體現在職業技能上，而職業技能是職業院校學生職業能力的最直接、最集中表現。職教高考制度下，考試命題應注重社會發展所需求的職業能力的考查，除了測試學生的專業技能，還要測試學生綜合運用知識和相關技能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

（三）以培養核心素養為最終目標

培養和發展學生的核心素養，是我國教育改革發展的突破口和落腳點。職業教育作為一種類型教育，在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同時，必須重點關注對職業院校學生核心素養的培養。隨著經濟業態的發展，社會和企業對用人的標準提出全新的要求。除職業能力外，還要逐漸重視情感、態度及價值觀等方面的要求。而對于職業院校的學生，誠實正直、適應變化和壓力，具備自我學習、自我發展的能力，具備善于溝通、與人合作的能力，具備良好職業道德與創新的能力等，已然成為企業和用人單位關注學生綜合能力的重要方面。職教高考制度下，應該構建和完善學生核心素養體系，明確職業教育核心素養的教學和考核目標，并將核心素養貫徹到課程教學中。在考試命題時，除加強對學生理論知識的實際應用能力和應用技能考核外，也要從學生的職業道德、職業技能、個性發展等方面，加強對職業院校學生發展所必須的核心素養的綜合性考核。

四、職教高考命題的基本路徑

職教20條明確提出，職教高考施行“文化素質+職業技能”的評價辦法，這需要命題人既具備扎實的學科素養和專業能力，又具備科學命題的基本理論、命題技術和實踐經驗。考試質量取決于試卷的命題水平。實現高水平的職教高考，不但對試卷試題的信度、效度和區分度等技術指標有較高要求，而且命題的工作路徑要符合現代職業教育的特點。

（一）流程設計遵循科學規范

一張試卷的命題是否科學，會對考試的信度和效度產生巨大影響。各級各類選拔性考試命題的試卷命制流程具有較大的相似性，基本包括命題預研、任務分工、試題編制、試題查重、組合試卷、研磨審校等環節。目前，已知職教高考制度下的考試招生方式至少有六種，在命題流程設計方面，應按照科學規范的流程進行命題。同時，要注重細化各個環節工作，如命題預研是整個命題的基礎，該階段包括熟悉研究職業教育的考試目標和要求、職業院校學生的水平和特點、職業教育考試的大綱和教材等情況，制定試卷的工作藍圖——雙向細目表以及命題工作計劃；又如在試題編制階段，要理順各種題型試題編制的先后順序，編制過程中注意情境設計、專業研討、避重查重，等等。因此，職教高考試題命制的首個重要環節便是設計科學規范、全面詳細的命題流程。

（二）問題設計符合考核目標

只有發問，才能將某事物或現象召喚到人的眼前，人才能對某事物或現象進行審視與探究［6］。職教高考制度下各種考試類型面向的考試對象和要求不同，這就決定了考試命題要按照特定的考試要求進行。無論哪種類型，職教高考試題的設問必須符合職業教育升學考試的目標。問題設計反映了試題立意，是整個試題設計的基本思想。問題設計目標不明確，會導致材料和任務的碎片化，在編制試題時難免會有偏差，導致考核目標無法實現。例如醫護類專業一道單項選擇題：一位即將做第二次大手術的患者對護理人員說：“一想到上次術后所經歷的刀口疼痛，我就害怕得不得了。”這種溝通屬于（）.A.一般性溝通，B.事務性溝通，C.分享性溝通，D.共鳴性溝通。該題主要考查醫護人員與患者的溝通技巧和能力，考查的知識點很具體，問題設計的考核目標也很明確。

職教高考每門考試課程應結合課程特點確定考核的目標、要求和原則，并以考查學生的學科核心素養和職業能力為出發點進行問題設計，同時在設問中融入立德樹人、公平公正、與時俱進等命題理念。問題內容的選擇不但要符合職業教育對學生的基本要求，而且要有一定的職業適應性。既要符合經濟社會發展要求，又要有在實際考試環境下操作的可行性。在此基礎上，還要注意問題設計的梯度性、生活化和開放性等問題。

（三）情境設計符合職教特點

試題情境化是綜合檢測學生學習成果的重要工具，是考查學生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等核心素養的有效手段，也是貫徹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重要途徑。情境提供了聯接現實生活世界和學科領域的橋梁，為引發學科核心素養的表現提供了載體［7］。基于真實情境的考查，能有效打通知識與生活的聯系，促進學生學以致用。特別是職業教育貼近產業、貼近社會、貼近生活，新知識、新產品、新工藝、新業態的出現，直接影響到職教高考考試內容的變化。在考試命題中，命題人根據職業教育特定的考查目的設置恰當的情境，既有助于增強試題的靈活性、開放性，能有效考查學生綜合運用所學知識和技能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又能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內容，使學生在解決實際問題中受到潛移默化的教育。比如語文作文題“職教之魂存于匠心”，盡管僅八個字，卻具有多層情境。首先，“職教”二字表明寫作的范圍，即職業教育，緊扣“職教”這個中心；其次，“魂”是職業教育深層次的內容即工匠精神，考生需有深刻認識和理解，才能較好把握寫作重點；再次，“存于”為考生指明方向，提醒考生聚焦關注點；“匠心”是寫作的核心，也是考生弘揚“職教之魂”的路徑。通過作文，可在職業院校學生心中播撒下“工匠”的種子，讓他們在未來歲月中耐得住寂寞，經得住磨礪，讓“匠心”不斷生根發芽，逐步成長為各行各業的“工匠”和領軍人物。這樣既緊貼職教實際，又能考查學生寫作能力和核心素養。

無論是考查職業能力，還是考查核心素養，都應該重視試題真實化情境的創設。命題中情境的引入與轉換，要做到兩點：一是對知識熱點的專業化融合，也就是結合考試課程的特點，將情境中的事實與知識點有機結合起來，使情境與試題在專業化方面融為一體；二是對情境素材的生活化建構，即通過對源于生活的背景材料的組織，構建起知識點與生活的聯系。

（四）呈現設計體現靈活多樣

試題呈現形式反映的是試題的生動性、活潑性。由于考試方式的限制，目前各級各類考試試題的呈現方式無外乎文字、圖形、表格等。為了增強試卷的感染力和活潑性，試卷中的試題一般不會采用單一方式呈現，而是幾種形式的組合呈現，如“圖文結合”“圖表結合”“圖圖互動”等。職教高考制度實行“文化素質+職業技能”的考試招生方式，文化素質的考核基本采用紙筆考試方式，試題呈現仍以文字、圖形和表格等不同方式的組合為主。而多數省市職教高考的職業技能則采用實際操作或計算機虛擬平臺考試方式，有的試題可用音頻、視頻形式呈現，這無疑突破了傳統方式的局限。根據考試方式的特點，結合試題情境設計，采用多種靈活多樣的試題呈現方式，對于貫徹落實職教高考考試命題的理念，提高考查職業教育學科核心素養的效果，增強職教高考試題的特色，都將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

五、結語

由于職業教育的職業適應性強，涉及學科門類多，考生群體覆蓋廣，因此，建立職教高考制度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作為一項新的高等教育考試招生制度，職教高考制度的建立和發展必然會引起職業教育體制機制變革，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傳統職業教育格局。同時，我國職業教育體系還不夠完善，存在諸多不利于職教高考組織實施的因素。職教高考命題是高等職業教育考試招生的第一個環節，相關部門應加強研究，根據職業教育學科門類的考試目標、要求及教學實際，科學組織命題，從而在職業教育科學選才、推進高等職業教育發展、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過程中發揮積極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