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編傳統京劇《步非煙》

人物表：

步非煙——青?衣

武公業——架子花臉

趙?象——小?生

守門人——丑

王?氏——彩?旦

墨?蘭——花?旦

步?父——老?生

步?母——老?旦

媒?婆——彩?旦

家?院——老?生

第一場?說 媒

【幕啟，行弦，媒婆帶領眾家仆抬數件彩禮上。

媒?婆：（內白）嘿！我說大家伙可小心著點啊！（眾家仆抬彩禮上場，多數人氣喘吁吁，媒婆上，揮手）行了，行了！大家伙，都歇著吧！可別把這些彩禮給碰著磕著了，這有半點損失你們可擔待得起嘛你們？（眾家仆坐下，媒婆轉向觀眾）大家好啊！嘿嘿嘿，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媒婆，今年芳齡（聳聳肩）五十有九了，這次啊，奉了河南府功曹武功業武參軍之命，前往洛陽城步家提親，武參軍啊！看上他家的大才女步如煙，步小姐了，這位步小姐雖還尚未出閣，但大家都傳言道她容貌好似天仙，雖生長在小戶人家，卻也才情橫溢、教養頗深，喜好文墨、那是工于音律。這武參軍是朝廷的一員武將，這和步小姐配對乃是天作之合，文武雙全吶！您說是不是？（抬頭看天）喲！看這天不早了，伙計們，咱收拾上路嘍！

【南鑼】武參軍，花重金，備好彩禮我去提親;

步小姐，多情相，待到紅燭我賀新娘;

急急忙忙往步家闖。

（媒婆指揮眾家仆）嘿！慢點慢點！（眾人下場）

第二場 誆 嫁

（行弦，侍書上場）

侍?書：（環視一圈，向側臺招手）小姐快來！（步非煙上場）

步非煙：【西皮慢板】

見春光艷陽天千紅開遍，齊綻放滿園香忘返連連;

嘆紅顏光陰蹉惆悵無限，空辜負非煙女桃李華年。

奴家，步非煙，尚喜父母在堂，一家幸福安樂，實可嘆，將將十九，還待字閨中，怎不愁煞人也。空有一身才情逸致，也恐荒蕪。愿盼個解語的少年郎相中，共度半生余下，也好不負青春。也罷，侍書，取我筑琴來擊，以消心中煩悶。

侍?書：（點頭）是啦！（下臺取琴，步非煙開始擊筑，步父步母暗上）

步?母：（慌忙地）我兒在哪里？我兒在哪里？

侍?書：小姐！夫人和老爺來了！（步非煙抬頭望）

步?母：（開心地）兒啊！你在這里。

步非煙：（站起作揖）女兒參見父母。

步?母：免禮免禮（大笑）啊哈哈哈！（步非煙疑惑地看向侍書）

步?父：恭喜我兒！賀喜我兒！

步非煙：啊！父親，不知女兒喜從何來呀！

步?父：啊，女兒，你還有所不知，適方才有媒人到家中提親哦。

步非煙：（驚訝地）提親？（害羞高興地）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步?父：兒啊，你好大造化喲！提親的乃是河南府功曹武公業武參軍吶。

步非煙：哦，武參軍！（失落地）是位將官。

步?母：（步父向步母使眼色，步母為難轉為開心地）兒啊，休看武參軍是位將官，但聽媒人言道，武參軍雖是父母早亡，但他小小年紀便可自養成人，倒也是個才貌雙全，喜吟詩作賦之人，大有文韜武略喲！

步非煙：（激動地）可真？

步?母：（佯怒地）額，為娘的難道還會騙你不成么？（轉開心地）還有啊，武參軍他也會敲擊筑琴呢！

步非煙：（激動地）怎么？武郎也會擊筑么？

步父、步母：（相視一笑）啊哈哈！

步?母：（調笑地）怎么？如此說來就喚“武郎”了么？

步非煙：（害羞地）倒被父母取笑了。

步?父：我兒是滿意了？（步非煙害羞地點頭）

步?母：稱心了？（步非煙害羞地點頭）

步?父：如此為父的倒也放心了，也好有個“雙喜臨門”啊！（步母拍步父，步父噤聲）

步非煙：（疑惑地）啊！父親，何來“雙喜”啊？

步?父：（打幌子）哦，無事無事，啊，兒啊！你好生準備，我們就擇日成婚可好哇？

步非煙：（作揖）全憑父母安排。

步?父：（開心地）好啊！

【西皮搖板】一家人步青云美事并雙;

步?母：【西皮搖板】賽鳳鸞成佳偶天福樂享;

步非煙：【西皮散板】辭繡閣出閨房喜作鴛鴦;

（步非煙扶步父步母下臺）

第三場 成 婚

（步非煙乘花轎從幕前過，武公業與眾親朋好友上場，眾親朋好友依次向武公業作揖賀喜）

家?院：（暗上）老爺！岳丈、岳母大人他們來了！

武公業：（高興地）怎么？岳丈、岳母來了？快快有請！啊哈哈哈......（家院下）

步?父：（高興地）啊哈哈，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喲。（步父步母作揖）

武公業：（還禮）岳丈說的是哪里話來，一家人何須稱呼大人吶！與岳母雙親快快上座。（步父步母坐上高堂位）

家?院：（內白）花轎到！

眾賓朋：（互相說）哦！花轎到了。（武公業高興地下側臺迎接，武公業牽彩球與步非煙同出）

儐?相：一拜天地！（武公業與步非煙向前拜）二拜高堂！（武公業與步非煙向步父步母拜）夫妻對拜！（武公業與步非煙互相拜）送入洞房！（步非煙下）

武公業：（向各位賓朋作揖）列位大人親朋，某在后院備得有酒，還請各位移步暢飲。（眾賓朋下，步父向步母使眼色，步母下）

步?父：（武公業欲下被步父攔）啊！大人！

武公業：（佯怒地）嗯？

步?父：哦哦！姑爺！

武公業：（開心地）啊哈哈，啊，岳丈，從今往后，非煙已許配與某，你還有什么不稱心的么？

步?父：不是喲，姑爺，小女嫁與你那我是十分稱心的，只是......（猶豫的）

武公業：岳丈但說無妨。

步?父：那好，我也就明說了，啊，姑爺，我苦讀詩書數十載也就考取秀才數十載，至今也無有一個秀才的名分，你看小老兒年事已高，想著再考下去也是無用，不知姑爺可否出手相助啊？

武公業：（大笑）啊哈哈哈，某倒說是何難事，就是區區秀才之名啊，啊，岳丈，今非煙嫁與某那就是一家人，這件小事我是定于岳丈處理的，岳丈慢等消息。

步?父：如此說來就多謝姑爺了！（作揖）

武公業：岳丈免禮，備得有酒，去后院與岳丈小飲幾杯，岳丈請。（出手示意）

步?父：姑爺請！

步父、武公業：啊哈哈哈！（二人大笑共下臺）

第四場 洞 房

（步非煙坐在桌前等待武公業回來）

步非煙：（掀開蓋頭往前探看）吉日良辰，洞房花燭之時，怎生叫我獨坐空房啊？（抬頭向窗外）看窗外月明星稀，這長夜漫漫，讓我如何等待？（站起走動）

【西皮原板】移蓮步忙向前

【轉西皮二六】四處游觀，我這里倚窗前月下無言;

轉念想尚不見夫郎容面，我不免再遐思意惹情牽;

【轉西皮快板】

定是那潘安貌薄唇粉臉，定是那颯英姿裙屐少年，

定是那喜詩戈文武雙全，善音律能工筑非同一般，

到這時不由得我

【轉西皮搖板】沁潤心尖，又聽得重履聲來到了門前。

武公業：嚯哈哈哈！（步非煙忙蓋好蓋頭，武公業微醺開門進入）

啊！夫人，剛送完岳丈岳母出門，為夫有所來遲，還請夫人諒解。（屈身作揖）

步非煙：老爺哪里話來！無妨事的！

武公業：（開心地）如此便好，啊，夫人，我先將你蓋頭掀起吧！（步非煙激動地點了點頭，武公業上前掀起蓋頭，二人對視一眼，步非煙驚嚇猛地蓋上蓋頭，武公業疑惑地）夫人，你這是為何啊？（欲再上前掀起蓋頭，步非煙猛地站起）

步非煙：（自己掀開蓋頭，憤怒地）你站遠些！

武公業：（疑惑地）啊？夫人，你這是怎么了哇？

步非煙：（手指向武公業，憤怒地）你你你！你是何人？是怎樣進來的？

武公業：夫人，你糊涂了哇？我是你今日配婚的夫君啊。

步非煙：（震驚地）啊？（看向武公業）好，我來問你，你姓甚名誰？

武公業：某姓武名公業。（步非煙震驚）

步非煙：好，我再來問你，你是哪里人氏？

武公業：（笑笑）好好！某乃河南功曹人氏，官拜河南府功曹參軍，今已四十有六了。

步非煙：（震驚地）怎么？四十有六！（步非煙嚇暈過去）

武公業：（忙上前扶穩）夫人醒來！夫人醒來！

步非煙：（緩緩醒來）

【西皮散板】

一霎時頓驚覺如夢初醒，花非花霧非霧萬言難磬;

武公業：夫人，你到底是怎么樣了？你再是這樣某真的是要生氣了（佯怒地）哼，真真是豈有此理！（轉過身去坐著）

步非煙：（瞥了一眼武公業）看他也在一旁暗自生氣，我還是不要再去惹他的好，想今日我和他已然成婚，已是木已成舟，再無悔改之時，先好生安撫于他，也免我日后為難之苦，唉！（嘆氣）其他再做道理。啊！老爺！奴家無事喲！

武公業： 夫人，你無事就好。（試探地）啊，夫人，你是真的無事么？

步非煙：（強顏歡笑）老爺，奴家（勉強地）是真的無事喲！

武公業：那便好了，夫人，你看這夜已深了，我們還是早些歇息吧。

步非煙：哦，早些歇息，（敷衍地）好，早些歇息。

武公業：（疑惑地）那既然歇息，夫人，你倒是站起來呀。（步非煙聞言站起來，武公業笑笑）夫人，你倒是走動哇！（步非煙呆呆的看向武公業，踉蹌走動，被武公業扶著后呈哭狀，武公業大笑，二人下場）

第五場 初 遇

（四日后，墨蘭、步非煙上場至后花園）

步非煙：喂呀！（緩慢上場，扶桌坐下呈哭狀）

【二黃慢板】

聽說是老爹爹秀才在期，不顧兒夢醒時奄奄一息;又細想

【轉二黃快三眼】

父母雙親那時節欲言又止，也怪我為情瞀似醉還癡，

何曾想新婚日悔之晩矣，玉面郎竟變換暮陋匹士，

恨只恨，不該將我來誆騙，我情愿，去璀璨，改朱顏，解簪環，褪卻玉衫，自墮塵煙，嫁一個凡夫俗子去度流年;

【轉二黃散板】恐只怕到如今也成枉然。

這余生竟落得個這般下場，步非煙啊步非煙，你的處境真的好苦哇！（擦拭眼淚，看向墨蘭）啊！墨蘭，去取我筑琴來擊。（墨蘭下臺取琴）

武公業：（上臺尋找）夫人在哪里？夫人在哪里？（看到步非煙高興地上前迎）啊！夫人（步非煙慌忙躲著擦干淚水）你怎么又在這里獨自啼哭哇？

步非煙：（勉強地）老爺，我無有啊。

武公業：無有便好，啊，夫人，最近軍中事務繁忙，有些冷落你了，還請夫人莫要責怪，這家中還需添物加什么的，夫人一人決斷就可。

步非煙：老爺待我甚好，我哪還有什么不滿意不稱心的啊。

武公業：哈哈哈，啊，夫人要做什么便做就是，不用管某的喲。

步非煙：（強顏歡笑）奴家無有什么事做，老爺軍中事務繁忙，是不用管我的喲。（墨蘭暗上）

墨?蘭：夫人，筑琴給您取過來了！

步非煙：（看向墨蘭）啊？

武公業：（笑笑）嚯哈哈哈，某早就聽聞夫人能彈的一手好琵琶，敲的一手好筑琴，今日定要讓某見識見識的啊！

步非煙：（勉為其難的）遵命！（墨蘭上前遞過筑琴，步非煙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墨蘭嚇得慌忙下場）

武公業：（疑惑地）墨蘭這是怎么了？

步非煙：（笑笑）想她無事，啊，老爺，還是我來為你擊筑吧！

武公業：（笑笑）好好好，夫人且擊來我聽！

步非煙：（上前作揖）那奴家就獻丑了！（步非煙敲擊筑琴一下）

【西皮導板】步非煙來擊筑武郎細聽;

【轉西皮流水】

綠暗紅藏許多愁，獨將幽恨內心扣;

近來又被傷春透，柳弱花瘦怯夜晝;

祈求蒼天把非煙佑，金貂換酒后還要一醉方休。

武公業：（鼓掌）好啊！擊得好呀！唱得好呀！

步非煙：（疑惑地）老爺可知我唱的是什么？

武公業：（笑笑）某乃一介武夫，怎知夫人唱的是什么文縐縐的啊？夫人就不要取笑我了。（家院暗上）

家 院：（作揖）老爺，縣令大人有請。

武公業：怎么，縣令大人有請？（對步非煙）啊，夫人，我去去就回！ （與家院同下）

步非煙：（嘆氣）唉，想這偌大個武府，有誰能解我愁悶啊？也罷， 且自由他，我還是擊筑便是。（繼續擊筑琴，趙象拿書暗上）

趙 象：【西皮娃娃調】

適才我方聽得擊筑聲響，人世間竟有著簫韶樂章;

初則是琴瑟鳴余妙繞梁，繼有那美歌謳相得益彰;

【轉西皮搖板】忙上前隔石墻我就翹首來觀望，

（墊腳尖看步非煙驚訝）啊！（唱）好一尊玉觀音天下無雙。

這人世間竟還有這樣美的女子！（轉眼一想）哎呀！不對呀， 這隔壁可是武府啊，前幾日武公業武參軍大婚的新娘難不成就是這位娘子么？（嘆氣）唉！真是好生的可惜喲。既已配婚，也是枉然，我看我還是溫習我的詩書吧！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步非煙：（聽到讀書聲停止擊筑）啊！這靜悄悄的，哪里來的郎朗書聲吶？（站起尋找，發現趙象驚訝地）哦！（趙象猛回頭，二人對視一眼后各自回過頭來，再對視一次，趙象嚇得慌忙丟下書下）

【南梆子】

莫不是孟嘗郎雄姿英發，便引得美嬋娟思緒如麻，

承眷顧驀回身又遇著他，要撇卻武府的朱甍碧瓦，

心兒內驚忘卻已潸然淚下，紅粉女怎能不羞人答答。

家 院：（內白）主母，回房用膳了！

步非煙：（回神地）來了！（慢吞吞地一步三回頭）

家 院：（內白）主母！

步非煙：來了！（害羞地下）

第六場 游 園

（守門人上場）

守門人：啊哈！來守門！

【數板】來守門，眾人夸，守好武府看我家;

主人家是官不小也不大，新婚后卻也每天笑哈哈;

武夫人，是美如花，我看她是彩鳳配烏鴉，

也無法，過門啦！做下人的不好亂說話，別被他聽見我后怕，我怕！（趙象暗上）

趙 象：【西皮搖板】

在昨日頓相見觀音真顏，羞得我一霎時情思云騫;

又只怕我單相戀度日如年;（踱步思忖，看見守門人欣喜）

也要成彼岸間露水姻緣。

（上前對守門人作揖）啊！老管家，小生這廂有禮了！

守門人：（急忙還禮）還禮了還禮了，啊，年輕人，你是哪一家的秀才呀？

趙 象：老管家，小生是隔壁府椽趙麟的兒子趙象喲。

守門人：哦，原來是趙象趙公子呀，但不知找我何事呢？

趙 象：小生還真有著一事，煩請老管家幫上一幫。（作揖）

守門人：不敢當不敢當，公子有何事請講。

趙 象：（從袖中拿出一封信）小生這里有一封書信，想有勞老管家交與你家主母。

守門人：（收著信往一旁走）好好好，不就一封信嘛，沒什么難的，交與......（幡然醒悟）哎！慢著！（回頭）你說交與哪個？

趙 象：（笑笑）你家主母喲！

守門人：（急忙塞給趙象）嘿，我說你這個讀書人啊，怎么還惦記著別人的夫人了呢？（趙象笑笑，又拿出一鈿銀子）你可真是個......（守門人看到銀子立馬轉變態度）癡情的人那！（欲上前拿銀子，趙象手縮回）

趙 象：（笑笑）那老管家這封書信到底能不能辦吶？

守門人：（恭維地）辦！能辦！當然能辦！（趙象笑著將信和銀子給守門人）

趙 象：那就有勞老管家了！（作揖）

守門人：不有勞不有勞，哎，我說真格的，你是真心喜歡我家主母嗎？

趙 象：（害羞地擋臉）讀書人說的是傾慕的！

守門人：你看你看，還害羞了，行了行了，你先回去聽信去吧。

趙 象：（作揖）多謝老管家多謝老管家！（往側幕退）哈哈哈，正是：望天隨人愿，粉染芙蓉面。（高興地下）

守門人：（玩弄銀子，對側幕喊）當家的！當家的！王氏！

王 氏：（學青衣韻白）來了！（一搖一擺上臺）

守門人：喲！您這嗓子是怎么了？

王 氏：（不屑地）你管得著嘛你，我還在后面做飯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守門人：（招手）把耳朵伸過來。（王氏俯耳傾聽）

王 氏：（驚訝地）啊？什么？來勾搭主母？你是不是有病？這趟渾水你也要去蹚？好了，我看那，我還是盡早回娘家吧，趁還不到五十呢再找個人家另嫁算了！（作勢去后面收拾東西）

守門人：嘿，你這敗家娘們嘿，就你這差一歲就五十的年紀誰要你啊！說真格的，快過來！

王 氏：你是真真的討厭！（學青衣韻白）來了！

守門人：（嫌棄地舉手）哎，得得得，（掏出銀子）你看這是什么。

王 氏：嘿！你這哪來的？（欲上前拿，守門人縮回手）

守門人：想要啊？

王 氏：你這不廢話嘛！

守門人：想要你就聽我的。（耳邊說悄悄話）

王 氏：哦！想不到你還怪聰明的，不過快給銀子給我！

守門人：等下再給你。（二人嘰嘰喳喳下，王氏上）

王 氏：（高叫）夫人有請吶！

步非煙：來了！（懷抱筑琴上）

【西皮原板】

我這廂捧筑琴急忙來見，扶絲桐慰心安緊收漪漣。

啊！敢是王嬤嬤喚奴家來見？

王 氏：（笑笑）奴婢參見夫人，是奴婢要見夫人的喲！

步非煙：但不知喚我何事哇？

王 氏：啊這......（轉換話題）啊！夫人，我看您這幾日總是愁眉不展的，想著約您出來這百花園中散散心吶！

步非煙：趙嬤嬤有心了！（王氏接過筑放在一旁桌子上，扶步非煙賞花）嬤嬤，你看

【西皮流水】

一束新夷惹紅豆，玉英瑤芳競風流;

廣寒仙氣溢飄袖，僭客丁香韻無窮;

木蓮又生羅緞綢，蚓龍也將香來偷。

嬤嬤，你看這花都生的繽紛好看，真可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頓時停住）

王 氏：啊，夫人，一枝什么啊？

步非煙：嬤嬤，無事喲（心虛地往一旁走動）

趙 象：（內白）楚人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步非煙聞言往趙家移步探望地）

王 氏：（見狀笑笑）夫人！（步非煙沒有理）夫人！

步非煙：（回過神滿臉笑意）哦，嬤嬤怎么？

王 氏：（調笑）夫人，我看你這臉笑得通紅喲！

步非煙：（急忙遮掩）胡說！

王 氏：（調笑）喲喲喲！還我胡說，這幾天看著您啊是難得的高興，我啊，倒也知道讓您高興的原因，（從懷里掏出書信）你看，讓您高興的人還給您寫了一封信呢！

步非煙：（驚訝地）怎么？書信？（轉變態度）這是何人寄來的？

王 氏：怎么著？這么快就搞忘了？這是剛才讀詩的那個趙象趙公子給您送的啊！

步非煙：哦！趙象！（對王氏）想我乃將歷新婚之人，怎能再受他人的書信？

王 氏：（對觀眾）嘿！她倒真裝起來了！（立馬對步非煙轉變態度）啊！夫人，趙公子一片誠心，夫人好歹有個回音才是啊！

步非煙：那如今書信何在呀？

王 氏：（笑笑）在這在這！（拿出信給步非煙）

步非煙：（打開信念）一睹傾城貌，塵心只自猜;不隨蕭史去，擬學阿蘭來。（害羞地）

王 氏：（調笑）你聽聽你聽聽，連我這個沒文化的也能聽出這其中的深情款款，夫人，你也好回封信啊。

步非煙：（猶豫地）不是的，我雖也久慕趙公子雅才，但只恨自己命薄福淺，無緣與他共度此生了！

王 氏：哎呀，夫人，可也別什么命薄，什么福淺的了，您啊，還是早些回個信，也好解趙公子的相思之苦啊，您說是不是？

步非煙：（妥協地）也罷，嬤嬤，待我拿紙筆前來。

王 氏：（開心地拿出紙筆）早就給您準備好了。（引步非煙到桌前，步非煙寫詩裝信封）

步非煙：（將信交與王氏作揖）那就有勞嬤嬤了！

王 氏：無妨無妨！

家 院：（內白）老爺回府！（步非煙一陣慌亂）

王 氏：（安撫）夫人，你快回去，我自有打算！（步非煙呈哭狀踉蹌下，王氏偷摸出門）可累死我老婆子了，這才叫啊！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至趙府后院）趙公子！趙公子！

趙 象：來了！（快速上）老嬤，喚我何事？

王 氏：（調笑）你的大喜事喲！公子請看！（拿出書信）

趙 象：（快速接過）快與我看！綠慘雙蛾不自持，只緣幽恨在新詩;

郎心應似琴心怨，脈脈春情更泥誰？（越讀越高興）

王 氏：（對觀眾）嘖嘖嘖！你看現在小年輕談個戀愛多膩歪啊！（對 趙象）趙公子，還有個更高興的事呢！近日來武參軍他公務繁忙，今夜將在公府值宿，夜里只剩下夫人一個人獨守空房，公子可逾墻與佳人相會喲。哎呀！羞得老身一臉通紅，不說了不說了，走了！走了！（王氏扭捏下，趙象回味許久，高興地下）

第七場 夜 會

（步非煙上）

步非煙：【四平調】

夜深沉見浩瀚月色清靜，想起了郎詩言字字記心;

有情人哪顧得隳節敗名，待明朝雙傍行伴君食蘋。

啊，又是一樣的月明星稀，但這等待的心境就大大的不同了，可這都到了嬤嬤說好的時間，趙郎為何還不來啊？（嬌嗔地，趙象暗上）

趙 象：這偷摸摸的感覺，還真的是令人刺激啊！（跨步來到武府后院）

步非煙：院內是何聲響？待我看來！（二人互相尋找，碰到后背對背）

趙象、步非煙：是哪個？（停頓一下）是我啊！（停頓一下）是你么？（停頓一下）是啊！（羞澀地分開）

步非煙：（二人羞澀地站立一會兒，步非煙緩緩轉頭開口）你為何不講話呀？

趙 象：（搓手）小生只怕驚動了觀音喲！

步非煙：（四下環看）你凈在胡說，這四下無人，哪里來的什么觀音呀？

趙 象：（羞澀地一指）這里不就有一尊“活菩薩”么？

步非煙：（羞澀地，走過去站到趙象身后）那你再轉過身來看看我可好呀？（趙象轉頭，發現步非煙就在身后驚訝地差點摔倒，步非煙忙扶起）公子你要小心了！

趙 象：（連忙掙脫拉開距離）先生曾曰：男女授受不親。

步非煙：（笑笑）那先生可曾曰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哇？

趙 象：（作揖）先生言道過。

步非煙：（調侃）先生即是言道，怎么，難道我就不是“窈窕淑女”么？

趙 象：（被嚇到）哦，夫人當是真真的“窈窕淑女”的。

步非煙：哦，那我就明白了，那公子就不是個“君子”喲！

趙 象：（欲辯無言）夫人取笑了！

步非煙：（笑著）可真是個“書呆子”啊！我不免再逗他一番。

啊！這位公子，你到我家來找哪一個哇？

趙 象：（疑惑地）來找夫人你啊。

步非煙：哦，來找我，那你找我何事喲？

趙 象：來找夫人......來找夫人......（憋得臉紅脖子粗）

步非煙：來找我幽會的，你倒說是也不是？

趙 象：（吃驚地，最后妥協）是。

步非煙：（傲嬌地）那既是來尋我幽會，你還喚我“夫人”作甚哪？

趙 象：那我該如何喚呢？

步非煙：二字非煙即可。

趙 象：哦！非煙！

步非煙：（點點頭）如此便是了，啊！公子，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要對我言講哇？

趙?象：啊！（眼神躲閃）我是無有的啊。

步非煙：哦，那既然無有，我便回去了。

趙?象：（激動地）非煙莫走！（哆哆嗦嗦）我說，我......我還尚未婚配。

步非煙：（大笑）哪個問你了？（故作嬌嗔）如此說來，我已婚配，你豈不是要嫌棄我了？

趙?象：（驚慌失措地作揖）小生自然是不敢嫌棄觀音的。

步非煙：（開心地點一下趙象頭，笑）癡郎喲！

趙?象：（開心地）非煙吶！

【二黃中三眼】

自那日幸識得儂玉面，雖一瞥卻驚鴻猶人可憐，

讀圣賢常也被意馬心猿;

【轉二黃快板】我也想你婚約已是這般，

窮書生悲切切只能哀嘆，偏還有老嬤她引我來見，

赤子心怎懼怕鋌而走險，我這里忙跪倒盟誓在先;

【轉二黃搖板】惟愿得永伴煙不羨天仙。

步非煙：（吃驚害羞地）

【二黃搖板】

只見得少年人他訴衷下拜，肺腑言倒叫我情竇頓開;

同向前盟山海誓輕挽羅帶，表深情不負卿共白頭和諧。

（趙象扶步非煙起）啊！公子，你......（害羞地）你可知音律啊？

趙?象：（點點頭）小生略知一二。

步非煙：奴家在廂內備得有筑和琵琶，（害羞地）你我相當個“琴瑟和鳴”可好哇？

趙?象：（喜出望外地作揖）小生是想都不敢想的哦！

步非煙：（對趙象）公子隨我來呀！（二人攙扶同下，墨蘭從假山出）

墨?蘭：大人竟娶了這個風流浪蕩之女，本想著夜晚出來就解解悶，不料還有這樣羞恥的發現，（一轉眼睛）有了，待天明大人回來，我要一一對他訴說！嗯！正是這個道理！（高興地下，步非煙牽趙象上）

步非煙：（抬頭看天）與君歡喜，不覺天已漸明。（欲哭狀）啊！公子，今日相遇，實乃前生姻緣，望公子不要因為我無玉潔松貞之志而輕薄待我。我本非風流放蕩之人，以身相許，實是情之所致，愿公子深記！

趙?象：小生非輕妄之徒，決不會逢場作戲。承蒙垂青，決不相負！

步非煙：好一個“決不相負”，象郎哇！

趙?象：非煙！（二人含淚相擁，彼此依依不舍朝兩個方向下）

第八場 探 問

（家院隨武公業上）

家?院：（內白）老爺回府！

武公業：啊！外府公務多勞辛，幸有嬌妻慰某心，家院。

家?院：在！

武公業：想今日回府無事，喚你家主母前來奏筑琴戲耍。

家?院：是。（墨蘭暗上偷聽）

墨?蘭：（進入）哎呀！老爺！

武公業：（與家院對視一眼）怎么？你不將你家主母一同帶來，怎么就獨自一人來了？快將你家主母帶來。

墨?蘭：啊，老爺，我有一事要速報你知啊！

武公業：（疑惑地）是何事呀？（墨蘭眼神示意有人在）家院！

家?院：在！

武公業：你且先暫退一旁！

家?院：是！（家院下）

武公業：你說來聽到。

墨?蘭：（跪下）奴婢斗膽揭發主母昨夜晚私通。

武公業：（暴怒站起）你待怎講？

墨?蘭：奴婢斗膽揭發主母昨夜晚私通。

武公業：（憤怒地）你好大膽！竟敢造你家主母的謠言！

墨?蘭：老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還望老爺明察，我想今日夜晚二人還要私會，老爺可前去后院抓奸。

武公業：趁我尚未動刑，還不與我滾了出去！（墨蘭迅速驚慌地下）

家院！（家院暗上）

家?院：在！

武公業：再喚你家主母前來。

家?院：是！老爺有令，喚主母前來！

步非煙：（內白）來了！在后忽聽喚，堂前問爺故。（對武公業作揖）拜見老爺！

武公業：夫人快免禮，家院賜坐。（家院搬椅子）

步非煙：告坐！（步非煙坐）啊，老爺甚急喚我前來，不知所謂何事啊？

武公業：倒也無事，將夫人喚來便是問問夫人昨夜晚在作甚吶？

步非煙：（吃驚地）我昨夜晚么！（心虛地）昨夜晚我閑來無事，在后花園中玩耍。

武公業：怎么？你在后花園中玩耍？

步非煙：（點點頭）是啊！

武公業：玩耍途中可有何人相伴吶？

步非煙：（心虛地）這......自然是無有的。

武公業：如此便好，啊，夫人，看今日春光明媚，為夫的甚是勞乏，有勞夫人為我擊筑助眠可好哇？

步非煙：啊！老爺，奴家今日甚覺身體不爽，可否容我休息一番再為老爺擊筑哇？

武公業：（試探地）哦！夫人怎么身體不爽么？敢是昨夜晚在后院中在做什么？

步非煙：（看了一眼武公業后堅定地）老爺，是無有的啊。

【反西皮搖板】老爺探問甚覺有陰陽;

武公業：（打量）是么？

【反西皮搖板】夫人的這般回答【轉西皮搖板】非尋常;

步非煙：老爺啊！

【西皮二六】

老爺你容此番聽我言講，宵昧后院也平常，

怨只怨奴夜深多思亂想，因此上，孤身往，賞盡百花聊愁腸，又誰料風蕭颯如寒冰踽涼，才引我似這般患身抱恙。

武公業：原來如此！只是夫人，某還是不知你到如今還在愁什么哇？

步非煙：（語塞）這個......

武公業：罷了，既然夫人是玉體欠安，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去吧！

步非煙：妾身告退！（出來表示后怕，下，家院暗上）

武公業：家院！

家?院：在！

武公業：去向公府言道某今日身體不爽，不能前去，此事不要告與他人知道。

家?院：是！

武公業：還有將岳丈岳母大人接來，就說某有要事相商！

家?院：是！

武公業：快去！（家院下）正是：言中有蹊蹺，查實定不饒。（憤怒下）

第九場 驚 變

（家院引步父步母上，步父停下喘了口氣）

步?父：啊！家院，今日姑爺將我們二老匆忙的叫過來作甚哪？

步?母：（撫拍步父）是啊！

家?院：這個......小人也不知喲！老爺吩咐道，到了府內岳丈與岳母大人先不要去見主母，聽著有何聲響再出來也不遲！

步?父：好好好，聽從姑爺安排就是。

家?院：（抬頭看）哦！這便到了，岳丈大人，岳母大人請進！

步?父：是是是！（步父、步母和家院下，趙象上）

趙?象：怎么今日這武府如此的安靜啊！讓人心生驚顫，罷了，非煙非煙！

步非煙：（迅速上場回頭張望）象郎！象郎！你聽我言講，今日你還是先回府去吧！

趙?象：（疑惑地）啊！非煙，這卻是為何啊？

步非煙：象郎，今日老爺他問及我的言語中暗含試探之意，昨日他不在府內，想必是有奸人欲謀害于我，為了你我著想，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趙?象：（義正言辭地）不！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與非煙一起！

步非煙：象郎！

【西皮散板】

相愛已生著，為何偏是錯;緣起一剎那，滅情在幾何。

（相擁而泣）

武公業：（內白）下賤女人！（帶人迅速上場，趙象見狀立馬翻墻下，步非煙吃驚地看著趙象，萬念俱灰，武公業看著趙象逃走方向轉轉頭）原來如此！（對步非煙）你個下賤女人！你可認罪？

步非煙：（堅定地）啊！我何罪之有哇？

武公業：（憤怒地）啊？你這通奸難不成是無有的么？某看的清清白白，想某待你也不差，你為何要讓某臉上無光，真真的讓人寒心吶！（嘆氣）唉！夫人，倘你能早回頭是岸，某也就不再追究了，如何哇？

步非煙：（堅定地）生既相愛，死亦何恨。（步非煙背身）

武公業：好個不知羞恥的下賤人！給某跪下！（下屬拿步非煙跪下）

【二黃導板】聽一言惱得某氣沖天外;

【轉回龍】下賤人私了通還惺假作態;

【轉二黃原板】

想當初雖一眼卻中下懷，某將彩金送步家來，

又憑著媒人她嘴尖舌快，岳丈雙親二老就喜笑顏開;

步非煙：【二黃原板】

提起了此事好不傷景，只怨得媒妁言父母命，

不經此番我不知，爹爹他為名是如此狠心;

武公業：【二黃原板】

既是成名早已定，你就不該多任性，

無事生非風波起，快將奸情從頭說分明;

步非煙：【二黃原板】

并非是奴家多任性，為只為爹娘他誆嫁的行，

他言道提親人少年英俊，喜吟詩會擊筑琴，

誰料想花燭夜霎時夢醒，匹夫貌也是個資質平平，

我也曾欲作罷余下生境，偏遇個意中人了妾心音，

思之不見情難禁，見之還愁霜生鬢，

全然拋棄了節婦吟，露水眷侶到如今;

武公業：那你就忘了某也對你的一片癡心么？

步非煙：（擺手）

【二黃原板】

老爺休要說無憑，我也知夫妻們不可相近，

素日里與君常如賓，蒙厚待承恩德別樣的敬;

武公業：（嘲諷地）那你可曾看到你的意中人卻是這般的棄你于不顧啊？

步非煙：【二黃原板】

那時節他在月下盟誓愿，也說道長相憐永伴煙，

款款戀意在郎字里行間，到此番卻又為何厭倦;

【轉二黃垛板】

只怪我，步非煙，千般眷戀，換來假言，可嘆這一生，受盡了蒙騙，怨恨無邊，殘缺不堪，身陷泥潭，心如冰寒，癡情破滅，誓入黃泉，似這般，父母不憐，婚后不協，又笑妾傻，好比雪霜歷夏;

【轉二黃散板】愿來生不為女兒家！

（步非煙撞假山死，眾人震驚，步父步母上）

步?母：（上前抱住步非煙尸體哭）娘的兒啊！

步?父：（上前詢問武公業）啊！姑爺，小女犯了何錯啊？

武公業：（憤怒地）哪個是你的姑爺？這便是你們教出來的好女兒！（帶人拂袖而下）

步?父：（緊追）啊！姑爺！我的“秀才”之名你莫消去......（跟隨下）

步?母：（大喊）老爺！老爺！（看步非煙）這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呀！（止哭）兒啊！來世你一定要生在好人家，是為娘的對不起你呀！娘隨你來了！（步母撞死）

步?父：（喪氣上場，看步母死震驚地）夫人！夫人！（變瘋）我還是秀才的啊！我還是秀才的啊！哈哈哈......（跌跌撞撞地下）

幕落】

作者簡介：

甘泉，2001年5月生，男，漢族，湖南省岳陽市人，云南藝術學院戲劇學專業戲劇史論與批評方向在讀，主要研究方向：戲曲（京劇）史論與批評、文藝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