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驅動視角下的可持續金融內涵及歐盟實踐

楊健健

近年來，全球的市場參與者和政策制定者都加大了促進支持可持續金融市場的力度，以滿足全球可持續發展的需求。為更好地發展我國可持續金融體系，助力“雙碳”目標的達成，本文對可持續金融內涵及歐盟實踐進行了研究，通過厘清概念及分析歐盟的政策路線、主要舉措等，為我國可持續金融體系建設和完善提供參考。

可持續金融的內涵及標準

可持續金融（Sustainable Finance）雖然目前并無官方統一定義，通常指的是支持“可持續發展”目標的金融行為。

目標驅動角度下的可持續金融內涵

境內外文獻多從目標驅動的角度來看可持續金融，認為其內涵（圖1）包括了圍繞可持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簡稱SDG）和其他可持續相關的政策目標所進行的金融行為。聯合國的17個SDG目標可細分為環境目標、社會目標、經濟目標及其他類型SDG。環境目標項下，目前最主要的國際目標是巴黎協定，而巴黎協定下可細分為氣候變化適應和氣候變化緩釋，服務于這兩項目標的金融行為統稱為氣候金融，而綠色金融則是指所有支持環境目標的行為。可持續金融是包括支持所有可持續性宏觀目標的金融行為。

可持續金融政策及標準

為推動金融體系實現上述目標，全球國際組織、監管機構及市場主體都發布相應的可持續金融政策和標準，總體可分為三個層面：一是宏觀的政策導向，二是中觀的行業準則，三是微觀的操作標準。

在宏觀政策導向方面，如圖1所示，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和巴黎協定是兩大重要國際性政策標桿。此外，也包括一些并未被SDGs所覆蓋，但仍具有可持續性意義的政策。在行業準則層面，將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Environmental、Social和Governance，以下簡稱ESG）納入到金融投資的決策中是最具代表性的行業準則。除此之外，聯合國于2006年提出的責任投資原則，社會責任投資概念以及影響力投資等概念都屬于行業層面發起的實踐準則。在操作及貼標標準層面，綠色債券的標準是最早發展起來的操作層面標準。國際市場對綠色債券的定義普遍自愿遵循國際資本市場協會發布的綠色債券原則。在綠色債券的基礎上，社會責任、可持續發展債券及可持續發展掛鉤債券也逐步形成了相應的國際市場自愿性認定標準。特別是2020年疫情以來，社會責任及可持續發展債券的發行量增長迅速，根據穆迪統計，從歐洲可持續金融相關債券的發行量占比來看，綠色、社會責任、可持續發展債券及可持續發展掛鉤債券分別為59%、21%、12%和8%。

圖1 目標驅動分類角度的可持續金融內涵

歐盟的可持續金融實踐：將環境、社會及治理三因素統籌考慮

歐盟在可持續金融領域的政策制定方面領先于全球其他經濟體，其通過制定整體性戰略，明確發展可持續金融體系的目標，并將目標進行分解，通過多層次規則不斷完善其可持續金融體系。

歐盟的可持續金融的政策路線

歐盟在2015年《巴黎協定》和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簽訂后積極探索建立支持可持續增長的金融體系。歐盟將可持續金融定義為“支持經濟增長，同時減少對環境的壓力并將社會及治理因素考慮在內的金融行為”。歐盟首先于2016年成立可持續金融高級專家組。基于可持續金融高級專家組的研究方案，歐盟2018年發布了《可持續金融增長融資行動計劃》（以下簡稱《行動計劃》），該行動計劃是歐盟努力將可持續性考慮因素納入金融體系的重要一步，并包含多項立法和非立法措施。其主要包括了三大目標：引導資本流向可持續經濟活動；將可持續性納入風險管理的主流，以及促進透明度和長期行為。三大目標包含了10項具體的行動指引。歐盟已根據《行動計劃》頒布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規，包括《歐盟可持續金融分類方案》（EU Taxonomy）、《歐盟綠色債券標準的實用性指南》（EU GBS）、《可持續金融信息披露條例》（SFDR）等。此外，歐盟也在繼續推進社會責任領域的工作，于2021年7月發布了《社會分類草案》（Social Taxonomy）征求意見稿，擬細化其可持續金融戰略中社會責任部分的規則。

EU Taxonomy：助益六大環境目標，關注低碳轉型，滿足社會保障標準

作為《行動計劃》的重要部分，EU Taxonomy旨在為政策制定者、行業和投資者提供實用性工具，識別具有環境可持續性的經濟活動和投資機會。雖然經常被用以與中國的綠色產業目錄及綠色債券目錄進行比較，但不同于項目目錄，EU Taxonomy是完整的分類方案，其雖側重環境目標，但在可持續性認定原則、適用主體及轉型行為的認定上將社會責任及其他可持續因素也考慮在內。

第一，環境目標與可持續性認定原則相結合。EU Taxonomy首先設定了六大環境目標，一項經濟活動如要被認可為環境可持續，須滿足：一是對至少一個環境目標做出實質性貢獻；二是對其他五個環境目標沒有重大損害，并滿足最低限度的社會保障標準，同時符合技術篩選標準。第二，適用主體為投資機構而非發行人，具體包括歐盟金融市場機構及符合一定條件的非金融公司，要求對銷售貼標可持續金融產品的機構進行披露。第三，推動“棕色到綠色轉型”，EU Taxonomy涵蓋了部分尚不屬于綠色低碳的經濟領域和活動，這些領域和活動被認為在未來可以向低碳轉型，或者在政策激勵下可以為應對氣候變化做出重大貢獻。

EU SFDR：加強投資端的ESG信息披露要求

歐盟《可持續金融信息披露條例》于2021年3月生效，適用于歐盟的金融市場參與者，主要包括從事金融交易的基金公司、提供投資咨詢的投行及其金融產品等。《可持續金融信息披露條例》要求的披露內容有三大類：一是投資決策中涉及對可持續性的重大不利影響，既包括環境因素，如能源性能和用水量，也包括社會責任因素，如雇員權益等；二是對可持續性風險的考量，金融機構需要披露可能會受ESG相關因素負面影響的投資及相應的風險管理措施；三是兩類產品的信息披露，金融機構須披露“以可持續投資為核心目標”及“雖非可持續投資，但包含環境及社會責任特性”的金融產品。

總體而言，歐盟可持續金融戰略在以實現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和巴黎協定目標的大前提下，將“綠色金融”的概念擴展，包含了“轉型金融”，并將環境、社會和治理因素統籌考慮，從投資端著力，鼓勵市場主體的長期行為。

啟示

從全球及歐盟實踐來看，可持續金融發展始終圍繞幾個關鍵點：一是明確定義及標準，將社會責任及綠色共同納入可持續金融目標中。缺乏明確的定義及標準，容易導致“洗綠”或“偽可持續”，削弱了可持續金融對既定目標的支持。二是合理的政策激勵機制有助于投融資向可持續發展領域集中。鼓勵機構投資者將ESG特定問題納入其投資分析、戰略和整體治理。三是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制定通用、一致的ESG信息披露標準。四是重視轉型金融行為，支持從棕色到綠色的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