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老工業基地振興發展路徑探析

楊玉燕

(長春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吉林 長春 130000)

0 引言

衰退現象是指區域在發展過程中表現在文化、社會、建筑及經濟等方面出現的停滯、倒退和衰減等[1]。這種衰退現象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區域經濟實力規模及人口規模數量在發展中下降，或者區域從經濟及人口規模上看雖然都有所發展,但其發展速度長期低于其他區域的發展速度,其在整個大區域中的地位作用下降；區域的衰退是漸進性的,需在長期的漸變積累過程中才會凸顯出產生較為明顯衰退跡象。而究其最主要的衰退表現則是在產業方面，即區域的衰退主要是區域產業的衰退。遼寧老工業基地，作為我國率先布局的現代化工業體系集中區域東北老工業基地的代表，肩負著保障我國國防發展和國防安全、糧食生產與糧食安全，綠色發展與生態安全，能源供給與產業安全的多重重要使命。由于長期形成的深層次體制機制性結構性問題，疊加周期性因素和國際國內需求變化影響，加上經濟新常態驅使下，整個東北經濟下行的壓力增加，遼寧經濟增速放緩，研究破解遼寧老工業基地發展困境具有現實意義。

從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的理論與實踐來看，部分學者將東北經濟的問題歸結為資源枯竭、人才流失、區位瓶頸、區域經濟結構不合理，以及世界經濟復蘇低迷等客觀原因，另外的觀點更多地從“機制體制缺失”及 “結構性失衡”方面解釋了東北經濟持續低迷的緣由[2]，認為歸根結底是政府治理能力缺失的外在表現，東北老工業基地依托計劃經濟和粗放的生產方式發展壯大，在市場轉型后已經越來越難以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要求，不能完全滿足產業轉型升級對資源型產業的客觀要求和適應生產方式變革對產業發展與經濟轉型的必然要求。從歷史演進視角，東北地區的產業結構特征與其經濟發展水平具有密切的關聯性和匹配性。隨著經濟發展階段的轉變，盡管東北地區產業結構不斷優化，但仍具有路徑依賴特質[3]，較低的產業整合度、扭曲的輕重工業比例關系、趨同的產業結構延緩了東北經濟的振興進程[4]，滯后的對內對外開放步伐、低層次的產業結構、僵化的管理體制機制、薄弱的創新能力、較大難度的資源型城市轉型導致東北經濟發展面臨諸多困境[5]，甚至表現出逆工業化的特征[6]。另外，趨同的產業結構和松散的產業關聯性導致東北經濟的內生增長乏力，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是東北地區實現經濟增長的制約因素，調整產業結構是東北地區實現經濟發展的關鍵問題[3，7-8]。因此，以具有典型區域衰退特征的遼寧老工業基地為例，分析其衰退的原因，并通過研究遼寧老工業基地如何培育新的發展動力，具有一定的實踐意義。

1 影響遼寧老工業基地經濟增長的因素分析

分析以遼寧老工業基地為代表區域的經濟增長主要影響因素，然后分析區域通過何種方式實現經濟轉型，從而尋求培育發展新動力的路徑的過程。首先，區域經濟發展所面臨的資源枯竭、技術約束、資金來源匱乏、人才流失、創新環境與配套的政策設施等不確定性因素對其有重大影響，會改變甚至革新區域的經濟發展方式；其次，在區域經濟轉型變革時期，適應并且調整現存經濟系統中的產業結構、組織形式、人才體制、技術手段以及資源布局，將直接影響并且促進區域經濟發展模式的調整。因此，本文引入李連剛(2019)關于區域經濟彈性的作用模型來進行相關分析[8]。李連剛(2019)認為，區域經濟彈性通過脆弱抵抗性和適應轉型性兩個關鍵過程，產業結構多樣性和路徑依賴兩種主要作用形式，區域經濟彈性的開發、維持、釋放和重組四種作用機制，整個經濟彈性模型循環演化，最終促進了區域經濟轉型。

1.1 指標構建

從區域經濟發展的本質特征出發，結合區域影響因素分析的基本方法，參照指標體系構建的基本原則，聯系李連剛(2019)關于區域經濟彈性的作用模型，構建如表1指標體系。結合學者的相關研究，本研究采用2003-2019年度遼寧省的區域經濟數據進行實證分析。以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即GDP，用 Y表示)為被解釋變量，用第二產業比重、政府消費支出占GDP比重、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占GDP比重、出口總額占GDP比重、消費率、投資率以上6個影響因素作為解釋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表1 遼寧省經濟增長的影響因素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假設模型為以下形式：

Yi=a1+a2X1i+a3X2i+a4X3i+a5X6i+a6X5i+a7X6i

(1)

1.2 模型分析與檢驗

將遼寧省經濟發展水平指標和各影響因素的數據值導入R分析軟件的數據表，進行程序的編寫，并運行程序，逐步剔除不顯著因子。運用逐步回歸法對變量進行選擇，根據赤池信息準則(AIC值)逐步解決模型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并剔除對模型沒有貢獻的變量，直至AIC值最小。AIC值最小時剔除了與其他變量之間相關性較強且對模型貢獻最小的變量X1(第二產業比重)、X4(出口總額占GDP比重)和X5(消費率)。剔除X2、X4和X5之后，因變量Y的總體變異中有92.05%被自變量所解釋(R2=0.9205)。模型化簡為：

Yi=a1+a3X2i+a4X3i+a7X6i

(2)

(1)擬合優度檢驗。由于模型中自變量個數較多，變量之間的量綱差異較大，故采用調整后的判定系數來判斷模型的擬合情況。從表2可以看到，調整后的 R2adj=86.1%，擬合優度較高。

表2 模型的R2和調整后的R2

(2)F檢驗。從表3的回歸方差分析可以發現，剔除X1、X4和X5之后模型的F值為15.45，顯著性為0.000，遠遠小于0.05的顯著水平。這表明被解釋變量(實際GDP)與篩選后的解釋變量整體線性關系顯著，回歸模型具有統計意義，因此可以用線性模型來描述它們之間的關系。

表3 回歸方差分析(ANOVA)

(3)回歸系數顯著性檢驗。模型的回歸系數顯著性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從中可以觀察到，在所選取的6個變量中，政府消費支出占GDP比重(X2i)、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支出占GDP比重(X3i)和投資率(X6i)這3個變量經篩選后通過了t檢驗，而且各變量的回歸系數顯著性概率比較高，遠小于給定0.1的概率水平。這表明篩選后的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存在著顯著的線性關系，所確定的自變量可以有效地解釋實際GDP。

表4 回歸系數顯著性檢驗

根據計量結果得出如下擬合方程：

y＾i=27.5773+4.3065x2i+62.9509x3i+0.4802x6i

(3)

1.3 影響因素結果分析

根據F統計值和T統計值的顯著性對影響遼寧省2003-2019年區域經濟發展的因素重要性排序，它們依次為：投資率、政府消費支出占GDP比重和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支出占GDP比重。具體的分析結論如下:

(1)投資率對遼寧省經濟增長具有顯著影響。表3和4可以看出，X6i(投資率)的F統計量和t統計量分別為 51.0766 和2.621，遠大于顯著性水平為5%的F統計量和10%的t統計量，表示投資率對遼寧省經濟發展具有很大的推動作用。其β系數為0.4802，表示遼寧省投資率每上升1%，則實際GDP年增加0.4802億元。這個結果與遼寧省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也是相符合的。因為遼寧省自東北振興戰略實施以來，經濟增長很大程度上靠投資拉動的。

(2)政府消費支出占GDP比重對遼寧省經濟增長具有顯著影響。由表3和4可以看出X2i(政府消費支持占GDP比重)的 F統計量和t統計量分別為36.4961和2.337，顯著性排在了第2位，遠大于顯著性水平為5%的 F統計量和t統計量，表示政府支出占GDP比重對遼寧省經濟發展有很強的促進作用。其β系數為4.3065，因此，2003-2017年期間，政府支出比重每上升1%，則實際GDP 增加4.3065億元。

(3)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支出占 GDP 比重對遼寧省經濟增長具有顯著影響。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支出占 GDP 比重對遼寧省經濟發展有較強的促進作用。其β系數為62.9509，如果遼寧省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支出占GDP比重每上升1%，則實際GDP年增加62.9509億元。這從另外一個角度證明了，知識技能這種生產要素與其他生產要素(土地、資金、勞動)具有根本區別，即它可以改善其他要素的質量，具有較強的外部效應。

2 遼寧老工業基地衰退原因分析

2.1 遼寧經濟增長動力結構分析

(1)投資率。 投資率作為對遼寧省經濟增長有顯著影響的因素，由圖1-3可以看出，2004年以來，在相對積極的經濟政策的催化下，遼寧省投資率一度超過消費率，投資對經濟的貢獻率和拉動效果也相應高于最終消費，這種發展態勢一直持續到了2015年。伴隨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對房地產野蠻發展的限制和規范，為了減少產能過剩、防范金融風險，遼寧省的最終投資率開始回落并低于最終消費率，也是在2015年，投資對遼寧省經濟的貢獻率低至-417.6%，而拉動率也由正變為了-12.5%。作為經濟發展相對落后省份，遼寧省的投資率遠高于北京、上海等先進地區。而最終消費率，卻一直低于世界平均水平。這種相對不合理的經濟增長結構，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遼寧省的長遠發展。

圖1 1991-2017年遼寧省最終消費率和投資率變化

圖2 1991-2017年遼寧省最終消費和投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變動

圖3 1991-2017年遼寧省最終消費和投資對經濟增長的拉動率變化

(2)產業結構。作為老工業基地，遼寧省第二產業比重一直處于較高水平。東北振興戰略實施以來，其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和拉動情況一直處于領先水平，2013年之前，第二產業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一直高于50%，但是遼寧省第二產業主要以資源消耗型和勞動密集型產業為主，難以形成強勁的發展動力，以至于遼寧省的經濟發展水平越發緩慢。

圖4 1978-2019年遼寧一、二、三產業比重變動情況

圖5 1991-2019年遼寧省一、二、三產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

圖6 1991-2019年遼寧省一、二、三產業拉動經濟增長的貢獻情況

(3)生產要素。從生產要素投入來看，勞動力與自然資源對遼寧省經濟增長發揮了重要作用,蘭曉紅(2018)的研究指出,遼寧省10%的年平均GDP增長率中,資本積累擴大和勞動力數量增長的貢獻率達到近8個百分點[9]。如圖7所示,自1978年以來,遼寧省能源生產總量和消費總量因為增長速度的不匹配，二者之間的供需缺口逐漸擴大，而作為生產高度依賴資源得以發展的老工業基地資源優勢不再明顯。

圖7 1978-2019年遼寧省能源生產總量和能源消費總量的變化情況

2.2 遼寧經濟增長動力衰退的原因分析

(1)市場活力不足，資源配置不優。遼寧省老工業基地是伴隨著計劃經濟蓬勃發展的產物，在市場化進程不斷推進的過程中，弊病日益顯現，優勢地位逐漸下降。產業如何實現市場化條件下的轉型升級問題一直存在，問題關鍵突破點則在如何處理好地方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深層次矛盾始終沒有得到妥善解決。首先，遼寧省國有企業的股份制改革進展緩慢，大多數也僅僅是實現了互相參股的改革，但是國有企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仍占有較大的比重，而且由于國有企業對民營企業的擠出，導致民營經濟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與發達地區相比，仍具有較大差距，且遼寧省民營經濟主要集中在初級產品加工，競爭能力相對較弱，資源配置效率低下。其次，政府配置資源占據主導作用，影響政府服務效率和遼寧省的營商環境，一定程度上擠出了外來投資，導致地區投資不足。

(2)要素結構不合理，創新動能不足。創新已經成為經濟獲得持續發展的必要前提，然而要形成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的轉化，人才和技術則是基礎。但是遼寧省人才流失嚴重和技術發展水平有限，則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發展新動能的培育。首先，由于遼寧省工業結構的特點，產業工人占據了人才隊伍的較大比重，新興產業和高端產業發展不足，相應地難以形成對高端人才的吸引。再加上國有企業多和市場機制不完善，導致無論是政府還是企業的人才機制都不完善，而且人均收入普遍偏低，人才大量流失。其次，科技創新方面，遼寧省產業技術呈現缺少對關鍵技術的自主創新，知名品牌較少，品牌效應并不明顯，而且基礎研究和專利發明都偏少，尤其是重點高校和科研機構的成果轉化率低，能夠引領產業發展和占領產業前沿的重大科技寥寥無幾，由此導致企業缺少核心技術，高度依賴技術引進和關鍵技術和產品的進口。

(3)產能過剩，制約新經濟增長。遼寧省統計局企業抽樣調查數據顯示，產能過剩問題存在于全省90%以上的工業行業，在重化工業更為突出。首先，從投資角度來看，為了追求短期高收益，投資的產業分布十分不合理，主要存在于房地產、能源和機械工業，脫離了合理的投資結構，造成了傳統行業的嚴重產能過剩。而且現有的固定投資更偏向于新建投資，忽視了產業結構更新改造升級的投資，導致傳統行業轉型升級速度愈發緩慢。其次，從產業經濟角度來看，產能過剩的傳統產業占據經濟發展的較大比重，掣肘了新經濟的發展。新產業規模較小，缺乏核心技術和品牌知名度；新業態遠低于沿海發達城市經濟占比，新模式更是呈現嚴重的同質化現象，無法實現產業間的交互融合，造成新經濟發展十分緩慢。

3 遼寧省老工業基地發展路徑

以遼寧省老工業基地為代表的衰退區域，培育發展新動力，應該積極推動區域科技創新，促成老工業體系產業升級和創新，更要改善區域產業結構和創造良好的營商環境，推動產業戰略轉型升級，形成新的增長點，更要實施人才戰略，形成人才高地，儲備長期發展的人才需求。

3.1 推動區域科技創新

要想獲得可持續發展的動力源泉，推動科技創新必然是遼寧老工業基地培育發展新動力的重中之重。首先，要立足當前產業發展現狀，依托遼寧省獨特的區位優勢和資源優勢，逐步淘汰落后產業，控制傳統行業產能過剩現狀，有規劃地發展高科技產品，打造自主品牌，延伸傳統行業產業鏈；其次，要進行產業群規劃，政府通過加強產業引導，創造中小企業良性發展的政策和經濟環境，吸引高科技企業創立與發展，形成產業規模效應和外部經濟，進而實現接替產業的發展，從而實現專業分工協作的產業集群；最后，要瞄準技術前沿，大力發展智能制造，推動遼寧省制造業轉型升級，將云計算、大數據以及工業互聯網與遼寧省具有優勢的軌道交通、醫療器械和生物醫藥等政策扶持行業緊密結合起來，推動遼寧省工業體系高端化、智能化升級，形成關鍵核心技術水平突破，形成產業互聯和多元化發展。

3.2 優化區域產業結構

遼寧省經濟發展開始出現衰退現象，應該積極調整經濟結構，提高經濟發展驅動力。首先，要致力于實現綠色可持續發展，注重對綠色發展行業的培育和扶持，引導資本向綠色、節能環保及現代服務業行業流動，從而奠定循環經濟發展的基礎；其次，要積極改善營商環境，政府層面注重服務意識，創造平等的政策環境，拓展中小企業發展的資金渠道，最小化政策層面的融資和投資壁壘，適當對外來投資進行優惠，吸引外來資本流入，并且要注重對私有財產的保護，讓中小企業在發展的過程中有更多安全感，從而提升經濟活力和發展競爭力；最后，要提升區域產業結構，推動第三產業向更高水平和更優質的方向良性發展，提升信息技術和高科技在第三產業發展中的占比，從而提高第三產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和拉動力。

3.3 實施人才戰略

面對大面積的人才流失問題，遼寧省應該加大人才戰略實施的力度和廣度。首先，要注重人才培養，對于學校教育，要形成產學研融合一體發展的良好環境，提高人才轉化率和服務當地發展的信心；對于在崗職工，要鼓勵企業對其進行再培訓，優化升級現行業人才隊伍的思維模式和創新意識，從而提升他們的職業獲得感和成就感，從而形成良好的人才培養模式，減少人才隊伍的斷層；其次，對于國際前沿領域和關鍵核心技術行業領軍人才，要形成完善的人才引進機制，吸引人才流入，做到人盡其才，形成知識外溢效應，促進行業發展；最后，要規范人才流動機制，使人才市場實現有序流動、良性循環，加強區域間人才交流，使得人才成長速度加快，形成有利于經濟發展的人才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