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的機遇和挑戰研究

摘 要：隨著《中伊25年全面合作協議》的簽署，中國能源安全問題也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關注。近年來隨著國際形勢變化等因素的影響，海路或者海陸聯運兩種運輸方式面臨著越來越大的安全風險。雖然中哈、中俄陸上油氣管道相較于前者具有安全方面的優勢，但是兩國油氣相較于物美價廉的伊朗油氣也存在著一定的價格和質量劣勢。在這種背景下，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就成為現實的可替代方案。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存在著一些機遇和優勢，但同時也面臨著一些風險與挑戰。即便如此，這些困難和挑戰也并非是不可克服的，對三方而言合作機遇遠遠大于挑戰。只要三方團結協作，勇于面對合作道路上的艱難險阻，三方合作前景仍然十分廣闊。

關鍵詞：陸上油氣管道;合作;機遇;挑戰

一、 中巴伊陸上油氣管道合作的機遇與優勢

（一）良好的國家間關系是三方合作的基礎

國家之間展開合作特別是戰略合作，一般要有相對良好的國家間關系作為合作基礎，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就存在良好的國家間關系作為三方合作的基礎。

首先關于中巴關系，兩國關系雖然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經歷了一些曲折，但是自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中蘇關系惡化和中印邊界沖突爆發后兩國關系迅速升溫，并且很快建立了特殊合作伙伴關系。冷戰后中巴兩國關系不僅沒有因為蘇聯解體而停滯或者倒退，反而呈現出比冷戰時期更加迅猛的發展勢頭。中國對巴基斯坦提供經濟、政治、軍事和技術支持，巴方助力中方實現若干國家核心戰略目標。中巴雙方在維護國際地區和平穩定上、維護兩國與國際地區共同的發展和安全利益上具有根本一致性。目前中國和巴基斯坦是全天候的戰略合作伙伴，兩國建立了堅不可摧的友誼，這種互利共贏的戰略合作關系和彌足珍貴的國家間情誼也為兩國油氣管道合作的開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其次關于中伊關系，中伊同為擁有幾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兩國交往源遠流長，歷久彌新。1971年8月16日，中伊兩國簽署建交聯合公報，自此中伊關系進入了一個友好穩定的發展時期，雙方政治、經濟關系都有較大發展。進入新世紀，伊朗“向東看”戰略與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在時空上出現交叉，伊朗是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戰略合作伙伴，中國則是伊朗“向東看”戰略的主要合作目標。近年來，兩國相互守望，彼此之間密切協調和配合，為抵制美國霸權主義和維護地區與世界和平做出了突出貢獻，兩國關系也隨之得到了較大發展。目前中國已經穩居伊朗第一大貿易合作伙伴，伊朗也是中國在亞洲地區重要的戰略合作伙伴，兩國合作基礎牢固。

最后關于巴伊關系，巴伊兩國互為重要鄰國，且均為亞洲地區有重要影響力的國家。自巴基斯坦獨立至今，兩國關系盡管有所起伏，但大部分時間兩國保持著較為緊密的合作關系，這是因為兩國有著許多利益共同點：巴方需要借助伊朗解決能源危機，穩定邊界和抑制國內的教派沖突;伊方需要拓展什葉派在巴基斯坦的影響，借助巴基斯坦走出經濟困境和爭取巴基斯坦以搶占地緣優勢。在緊密的雙邊關系推動下，兩國油氣管道合作也就具備了現實基礎。

（二）共同的戰略需求是三方合作的動力

中國、巴基斯坦、伊朗三國在陸上油氣管道合作上有著共同的戰略需求，因為它們的戰略利益和經濟利益不僅在地理上相鄰，而且相互重疊，合作符合三方共同利益。

對中國而言，波斯灣是中國海外石油進口最大的來源地，但是近年來隨著中美、中印關系的惡化，從波斯灣到中國南海這一中國的“海上生命線”面臨著被美印掐斷的現實危險。因此海路或海陸聯運的油氣運輸模式對中國而言在安全上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為此中國也采取了相應的措施予以應對，中哈和中俄油氣管道便應運而生。但是這兩條陸上油氣管道也存在著一些缺點和不足，集中體現在哈俄兩國油氣相較于伊朗油氣價格相對較高且質量存在一定差距兩個方面。考慮到上述情況，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所具備的優勢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凸顯，它不僅可以有效地規避美印在印度洋上的海軍優勢，而且還能得到波斯灣高質量且廉價的油氣資源，可謂一舉兩得。另外，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對于深化中國與巴伊兩國的傳統友誼和戰略合作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對伊朗而言，與中、巴兩國展開深入的能源與戰略合作，不僅能夠打破因美國制裁面臨的經濟困境，增加國家收入，而且還有利于獲得中、巴兩國的戰略支持與戰略援助。通過國家收入的增加，伊朗可以增強自身國防和軍事力量，更好地維護國家安全。通過加強與中國的能源與戰略合作，伊朗不僅可以在國際社會中得到一個強有力的支持者，而且還能獲得中國經濟以及其它方面的大力援助。通過加強與巴基斯坦的能源與戰略合作不僅可以強化兩國友好關系，在一定程度分化美巴和沙巴關系，而且可以增強伊朗在伊斯蘭世界的威望。

對巴基斯坦而言，與伊朗展開深入的能源與戰略合作，一方面可以得到伊朗高質量且廉價的油氣資源，緩解國內面臨的油氣資源匱乏的困境，有利于建立高效的能源戰略儲備體系和為經濟社會發展注入動力。另一方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兩國關系，對于巴基斯坦穩定西部邊界和避免伊朗在未來可能的印巴沖突中選邊站具有重要意義。通過加強與中國的能源與戰略合作不僅可以深化和鞏固中巴兩國傳統友誼與良好的戰略合作關系，而且可以得到中國方面更多的戰略關注和資金以及其他方面的支持。

（三）三方優勢互補為合作提供了現實可能

在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方面，三方有著巨大的互補優勢，這為合作的開展提供了巨大的現實可能性。

關于中國方面，中國相較于巴伊兩國擁有著資金和技術優勢。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擁有著巴基斯坦和伊朗所難以比擬的資金優勢，可以為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提供強大的資金支持。除此之外中國有著享譽世界的基建能力，不僅可以為三方陸上油氣管道建設供提供技術支持，而且可以為工程的質量、建設周期以及后期的維修保養提供保障。

關于伊朗方面，伊朗相較于中巴兩國優勢在于其豐富的油氣資源。伊朗不僅擁有位居世界前列的油氣資源，而且還有著許多油氣出口國所不具備的一些比較優勢，比如油氣質量較好和油氣價格較低等。一旦陸上油氣管道貫通和運行，伊朗可以為中巴兩國提供源源不斷且物美價廉的油氣資源。

關于巴基斯坦方面，巴基斯坦相較于中伊兩國其優勢在于連接中伊的地理優勢和豐富且相對廉價的勞動力資源優勢。巴基斯坦位于南亞、中亞和西亞三個地理經濟重要區域的匯合點，是中國西部和西亞交往的重要十字路口，有著連接中伊兩國地理優勢。伊朗石油可以通過巴基斯坦源源不斷地運往中國西部地區，可以說巴方在三方合作中起到了重要的聯結和紐帶作用。另外巴基斯坦擁有者豐富且廉價的勞動力資源優勢，這可以為工程建設和后期維護等方面提供強大的人力資源支持。

由此可見三方合作具有強大的互補優勢，如果這些互補優勢得以充分發揮，三方合作將具備充分的現實可能性。

二、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面臨的風險與挑戰

（一）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面臨的內部風險

在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中，面臨的不全是優勢和機遇，也同樣存在一些風險和挑戰，其中內部風險主要體現在以下五個方面。

1.巴伊兩國錯綜復雜的關系。巴基斯坦與伊朗的關系既不是戰略競爭關系，也不是合作伙伴關系，而是一種獨一無二的長期友誼和激烈競爭交替進行的復雜關系。總體上來看兩國關系起起伏伏，存在著合作的可能性，同樣存在著爆發沖突甚至戰爭的可能性，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這一點在歷史上得到了多次印證，兩國時而合作，時而競爭甚至引發沖突和戰爭，這成為兩國關系的常態。

2.巴伊兩國的領土爭端持續不斷。俾路支地區劃界問題是英國殖民者遺留的歷史問題，多年來一直困擾巴伊兩國。由于領土主權問題事關國家核心利益，兩國在這一問題上均持強硬立場而不肯輕易妥協。如果這一問題得不到根本解決，或將影響兩國合作大局。

3.巴伊雙方缺乏足夠的戰略互信。對伊朗來說，巴基斯坦同時和伊朗的兩個重要對手美國與沙特保持著盟友或準盟友關系，這難免會讓伊朗對巴基斯坦產生猜疑和不信任。對巴基斯坦而言，近年來伊朗和巴基斯坦的老對手印度建立起了密切的雙邊合作關系，也增加了巴基斯坦的擔憂和疑慮。伊朗甚至在印巴沖突中陳兵巴伊邊境，這些舉動都讓巴基斯坦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現實威脅，由此巴基斯坦也對伊朗缺乏足夠的戰略互信。

4.巴國內部親美和親沙特勢力阻礙中巴伊三方合作。巴基斯坦國內存在著強大的親美和親沙特勢力，甚至已經達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這些親美和親沙特勢力對巴國內輿論起到了重要的影響作用，其可能在巴伊陸上油氣管道合作中持反對態度甚至向巴政府施加一定壓力以迫使其妥協，這對中巴伊三國特別是巴方來說可能是合作過程中的一個重要挑戰。

5.巴伊兩國境內的反政府武裝活躍。巴基斯坦俾路支的一些反政府武裝控制著巴伊油氣管道建設所必經的巴基斯坦西南部地區，對巴伊陸上油氣管道建設構成重要的現實威脅。這些盤踞的非法武裝分子既是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建設過程中重大的安全隱患，也是未來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運營過程中隱患最大的現實威脅。

（二）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面臨的域外挑戰

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不僅面臨著內部風險，還面臨著不小的外部挑戰，主要是來自美國、沙特、印度可能出現的反對態度和干涉行為。

對于美國而言，中國和伊朗都是其重要的戰略對手，特別是中國更是被美國視為“最大挑戰”。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一旦貫通和運行，美國在印度洋和馬六甲海峽對中國油氣運輸的威懾作用將得到很大程度的抵消，中國的能源安全將會得到更大程度的保障;與此同時美國對伊朗的制裁也將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削弱，伊朗的經濟將會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復興和發展，伊朗極有可能成為美國更強大的威脅和挑戰。這對近年來極力遏制和打壓中伊兩國的美國來說是不可接受的，因此美國極有可能會不遺余力地予以阻撓。除此之外，巴基斯坦與中伊兩國開展深入的能源與戰略合作加大了其倒向中伊兩國的可能性，這將對美巴同盟乃至于美國印太戰略都將是極大的削弱。這絕不是空穴來風，近年來隨著美巴關系的惡化，巴基斯坦選擇深化與中國的戰略合作以抵消其不利影響，并且還加強了與伊朗和俄羅斯的關系。因此，美國或將極力阻止盟友巴基斯坦和對手展開戰略合作甚至倒向對手這一可能性的出現。

對于沙特而言，伊朗已經被其視為最大的戰略競爭對手，其威脅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老對手以色列，從近年來部分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和解而將主要精力放在應對伊朗威脅上就不難看出沙特的這一轉變。在沙特看來，伊朗是中東地區什葉派第一強國，并且近年來致力于打造“什葉派之弧”以擴大自身在中東的影響力，這對中東地區遜尼派霸主的沙特而言則是最大的現實威脅。另外巴基斯坦也是沙特重要的戰略安全伙伴，一旦巴基斯坦和伊朗開展深入的能源與戰略合作，那么不排除沙巴關系惡化甚至巴基斯坦倒向伊朗的可能，這將對沙特的地區影響力和國家安全環境帶來一定程度的削弱和打擊。巴基斯坦在也門內戰中較為中立的立場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沙巴之間的離心傾向，也反映了伊朗對巴基斯坦日益增強的影響力。除此之外，中伊開展深入的能源與戰略合作可能會對中沙能源合作乃至于中沙關系帶來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因此沙特對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持反對態度的可能性極大，甚至不排除施壓中巴兩國的可能性。

對印度而言，巴基斯坦是印度重要的現實對手，通過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巴基斯坦可以得到伊朗源源不斷的油氣資源和來自中國方面的政治經濟等方面的支持，這對將來潛在的印巴沖突中的印度一方是極其不利的。另外，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一旦貫通和運行，以往印度憑借在印度洋上的海軍優勢對中國海上運輸線形成的戰略威懾和牽制力將得到很大程度上的削弱和打擊。此外，中伊加強能源與戰略合作也可能會對印伊關系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這可能使印度在與中國爭奪伊朗的競爭中處于更加劣勢的地位，加大了伊朗倒向中國的可能性。總之，在印度看來，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對印度而言并非易事，印度或予以反對甚至橫加干涉。

三、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的前景可期

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既面臨著機遇和優勢，又存在著風險和挑戰，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但無論是三方合作面臨的內部風險亦或是域外挑戰均非是不可解決的，只要三方團結協作，敢于迎難而上，中巴伊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的前景將是光明的。

（一）中巴伊有信心應對困擾三方合作的內部風險

首先巴伊兩國雖然齟齬不斷，但是近年來雙方基于現實國家利益的考量和本著面向未來的合作精神達成了一定的諒解，雙邊關系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緩和。其次在領土爭端問題上雙方也逐漸達成和解，兩國在共同應對地區分離主義與恐怖主義和維護國家主權與領土完整等方面的合作遠遠大于分歧。第三在雙方戰略互信問題上，由于雙方均存在著緩和巴伊雙邊關系以避免自身兩線作戰的戰略需求，近年來雙邊戰略互信不斷增強。第四雖然巴基斯坦國內親美和親沙特勢力強大，但是對華合作和與伊朗友好相處的聲音同樣深入人心，巴國內的反對聲音很難改變巴政府與中伊合作的決心。第五關于巴伊兩國境內的反政府武裝問題，在2019年的巴基斯坦總理伊姆蘭·汗與伊朗總統魯哈尼的會面中雙方決定建立合作機制和聯合反應部隊予以應對，這一困擾兩國多年的問題或將得到根本解決。

（二）中巴伊有能力解決影響三方合作的域外挑戰

在美國方面，雖然巴基斯坦對美國存在著很大的依賴性，但是在涉及重大國家利益的問題上未必會與美國妥協。近年來，美巴關系由于利益分歧等原因逐漸降溫，而中巴關系則由于存在著巨大的共同利益迅速升溫，為了對美妥協而得罪中國或損害自身國家利益顯然不可取。另外在美巴關系中巴方也并非完全處于被動，美國在反恐和阿富汗等問題上需要巴基斯坦的支持和合作，因此與巴基斯坦關系的嚴重惡化并不符合美國利益，反而可能導致巴基斯坦徹底倒向中國。

在沙特方面，雖然巴基斯坦與沙特保持著密切的合作關系，但雙方并不是一種不對稱相互依賴關系，而是一種互利共贏的合作關系。巴基斯坦需要沙特的資金與道義支持，沙特需要巴基斯坦的軍事與安全支持，雙方基本上各取所需。由此可見沙特的反對態度和壓力對巴基斯坦的作用有限，并不一定能改變巴基斯坦的原則和立場。另外中國的態度也是沙特不得不考量的重要因素，如果沙特因為執意反對和施壓巴政府而得罪中國，或將惡化中沙關系的發展大局。

在印度方面，近年來印度與三國中的伊朗保持著相對良好的合作關系，因此印度或將施壓伊朗以阻撓三方合作。但是由于中伊之間合作程度要遠遠高于印伊，且出于巨大的經濟與戰略利益考量，伊朗不會因為印度的反對而得罪中國。因此即使印度對三國合作持反對態度甚至對伊朗施加一定壓力，都很難對三國合作的大局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綜上所述，盡管中巴伊三國三國陸上油氣管道合作面臨著一些風險和挑戰，但是這些風險和挑戰并非不可解決，三方合作機遇遠大于挑戰。只要三國團結協作，勇于面對風險挑戰，就一定能實現互利共贏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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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高燦（1995—），男，云南大學國際關系研究院2019級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東南亞國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