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巡游出租車保險發展現狀及對策研究
——以江西省為例

金城宇，馬嘉程，單新月

(江西財經大學，江西 南昌 330029)

一、傳統巡游出租車保險現狀概述

(一)政策驅動下的車險綜合改革

自2019年以來，為了整改車險市場亂象，我國銀保監會接連發文進行了三輪商車費改。2019年年初，銀保監會發布?關于進一步加強車險監管有關事項的通知?，著重強調加強監管車險市場出現的違法違規行為，聚焦車險業務財務數據存在造假和保險公司未按照規定使用車險條款費率這兩大突出問題。2020年1月，銀保監會印發?關于推動銀行業和保險業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提出“推動車險綜合改革，完善車險條款和費率形成機制” 。2020年7月9日，銀保監會正式發布通知，為深入落實以廣大人民群眾為中心的社會經濟發展理念和對高質量發展的要求，更好地維護廣大消費者的權益，起草?關于實施車險綜合改革的指導意見?，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

車險市場經過自2015年以來的三輪車險費改，其長期深層次存在的保險公司與投保人之間的利益矛盾仍沒有得到根本解決，當加強市場監管、調低車險費率時，保險公司因面臨虧損或盈利少而不愿承保；當放寬市場監管時，市場又會出現亂收費、亂定價等情形，嚴重損害消費者權益。而2020年9月19日開始施行的?關于實施車險綜合改革的指導意見?提出，本次改革以消費者權益保護為基本目的，以降低車險價格、提高保險質量與數量為基本目標，從保險條款、保障范圍、保費費率、市場監管、車險服務、傳統車險等角度，進行全方位改革，著力解決車險市場存在的長期性深層次矛盾。

(二)傳統巡游出租車市場“積弊”

巡游出租車(以下簡稱出租車)是按照接單方式分類、與網絡預約出租車相對的一個概念，它是指噴涂安裝專門出租車標識的正規營運出租車，也是路上我們最常見的普通出租車。隨著網約車經濟的不斷發展，網絡預約出租車規模不斷擴大，交通部門為了區分兩者，就將以傳統方式營運的出租車命名為巡游出租車。

在出租車企業近30年的管理經營發展過程中，巡游出租車服務行業先后實施了幾次針對經營方式的改革，但是效果不甚理想，伴隨著巡游出租車市場規模縮減，出租車企業與員工之間的收益分配不均等矛盾逐漸變得尖銳。巡游出租車司機收入較以往大幅度減少，激化了出租車市場矛盾并且最終打破了傳統出租車行業的穩定。同時也直接導致司機平均服務質量水平的下滑，極大地降低了普通市民的服務體驗滿意度，對社會風貌也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

但同時，出租車行業具有換客率高、不確定性強、運營風險高等特殊性，難以精確定價，因虧損風險高而不受商業保險公司歡迎。車險作為財產保險公司的主要險種，數據顯示，2019年，江西省車險業務實現收入113.57億元，僅少數公司實現車險業務盈利。出租車保險作為車險業務的一部分，更是逐年虧損。以中國人壽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南昌市分公司為例，2017~2019年承保年賠付率高達70.02%。2020年以來傳統巡游出租車保險保費相較于以往出現降低，其中1~8月實現巡游出租車保費收入1900萬，增速－11.46%，承保車輛2695輛，平均保費7105.67元/輛，在出租車保險保費高達7000元/輛的情況下保險公司仍然出現虧損。由于出租車保險賠付高，保險公司車險業務虧損嚴重，“不愿保” 問題突出。

二、傳統巡游出租車保險市場現存問題

(一)出租車公司:代繳保費制度不合理，提高司機保險成本

1.代司機繳納保費，高手續費

調研情況顯示，當前出租車司機購買出租車保險的方式主要有兩種，分別為公司代繳保費模式和個人繳保模式。若司機所開出租車為公牌車輛，則車險由出租車公司強制統一購買；如果出租車司機所開出租車為私牌車輛，即車輛為司機所有，出租車司機一次性買斷運營牌照使用權，那么其可以自行購買出租車車險。

據統計，由出租車公司統一購買出租車保險所繳納費用會略高于出租車司機自行購買。一些公司會將一部分手續費算入代繳金額，變相提高了出租車司機在保險上的實際花費。且由于經營及運輸人員與乘客安全需求，出租車公司在購買營運車險時往往會添加更多險種，避免車輛損失，也導致代繳保費費用高于自主繳保金額，提高了出租車司機保費負擔。

2.預扣保費，截取浮動費用優惠

現行出租車保險大多采用浮動利率制，即第一年按基礎費率繳納保費，若在規定期間內未出險或出險次數及金額在較低區間內，則再次投保時可享受最高浮動上限30%到50%不等的浮動優惠費率。浮動費率制能夠降低良好駕駛員的保險成本，有利于降低出險率，促進車險行業有序發展。然而部分出租車公司由于采用公司內部統一購買保險，無論司機上一年出險次數是否達到保費優惠標準，公司均代扣相同的固定保費金額。浮動保費的激勵效果并未落實到司機個體，實際負擔保險仍居高不下。

(二)出租車司機:低利潤，高報車損

1.高保費定價，保費成本居高不下

近年來車險賠付率不斷上升，保險公司對行業承保風險預測也不斷提高，出租車保險定價隨之水漲船高，導致行業內保險費普遍大幅度上漲。在2019年之前，據統計，傳統巡游出租車保險年均保費高達10000元。隨著銀保監會相應費率政策的出臺和社會輿論壓力的加大，保險費率上升趨勢得到一定遏止，但仍處于高位。

2.網約車擠壓市場，降低利潤

隨著互聯網時代的發展，網約車業務快速發展。網約車業務與傳統巡游出租車業務高度重疊，且具有接單率高、個性化程度高、可預約、客單價較低等多種優勢，市場競爭較為激烈。一方面，網約車具有網絡、價格優勢而搶占客單，導致出租車接單率進一步下降，司機收入減少。另一方面，網約車司機僅需繳納網約車平臺服務費用，而傳統巡游出租車司機若想增加網絡接單數，則需同時繳納出租車牌照費用與平臺服務費，接單成本進一步提高，降低了收入。綜合以上原因，出租車司機利潤大幅下降，導致保費支出占收入的比重進一步升高，對保費過高的不滿越來越大。

3.低利潤誘發虛報車損利益鏈，導致高賠付率

近年來傳統巡游出租車利潤大幅下降，部分司機為提高收入，可能會參與虛報騙保利益鏈。虛報騙保利益鏈的主要表現形式有:①以次充好制造差價。修理廠以次品部件冒充正品部件給車輛進行維修，然后仍以正品價格計算維修費用，套取理賠金，賺中間差價。②虛增定損數額。部分保險公司定損員及其他保險公司內部人員與汽車4S店相串通。汽車4S店通過高價定損，夸大車損情況，虛增定損數額，使得保修費用遠高于維修費用，定損員協助理賠勘定，騙取高價理賠，賺取差價由利益鏈成員共同分配。

(三)保險公司:車損數據失真導致高定價逆向選擇

1.車損勘定機制不完善，粗放經營，給欺詐利益鏈留下滋生空間

當前汽車出險時車損勘定的機制并不完善，一般情況而言，在出險時往往會出現高報車損的情況。例如當出租車發生事故時，如果車損鑒定員的自我道德約束意識不強，便可能與汽車修理店修理員以及司機合謀高報車損情況，在汽車修理店開具金額遠高于實際損失的發票，使每一方均可獲得一定的利益。這形成了一條高額利益鏈，助長了車險欺詐行為。

2.欺詐利益鏈導致的高賠付反向抬高保費定價

一些保險公司缺乏車險欺詐識別經驗，反欺詐意識不強，缺乏反欺詐相關監管，導致識別難、勘查難、追保難的“三難”問題。保險公司在車險業務方面賠付率高、單次賠付金額大、欺詐理賠金維權追討難等問題，進一步使得保險公司虧損嚴重，只能進一步提高對車險的定價以減少損失。

3.優質投保人流失，整體賠付率升高

按照出險次數，可將出租車投保人按出險次數分為優質投保人和不良投保人。在出租車公司統一代扣相同的固定保費、司機無法享受到浮動利率優惠的情況下，隨著保費定價的進一步提高，優質投保人出險的平均損失遠遠低于保費價格，因而續保意愿降低，可能離開傳統巡游出租行業，改營網約車業務，造成保險公司既有優質保單流失。而不良投保人由于出險頻率高，出險金額大，保費成本低于出險損失，仍會續保。隨保費定價的升高，不良保單占比不斷升高，導致了整體賠付率的升高，造成逆向選擇，反向加快了定價攀升的不合理漲價循環。

總的來說，從出租車公司、保險公司、出租車司機三方面的角度來看，形成了如圖1所示的出租車車險高賠付率的因果關系圖。出租車公司預扣與代扣行為、保險公司對車險的高定價、網約車市場競爭共同導致了傳統巡游出租車司機的低利潤，而車損勘定機制不完善進一步導致了司機道德風險問題，從而引發了出租車保險高賠付率現象，而高賠付率也導致了保險公司對車險的高定價，形成了惡性循環。

圖1 出租車車險高賠付率因果關系圖

三、當前車險高賠付率困境下的優化方向

(一)借助第三方科技平臺降低出險率

面對巡游出租車保險高出險率、高賠付率的問題，江西省在財政支持有限的情況下，應當利用第三方科技手段來降低出租車出險頻率。為此保險公司、科技公司以及政府三方應當通力合作，建立起一套全市統一、全域一體的道路運輸安全第三方綜合管理平臺。通過出租車車載終端設備，出租車公司可以對車輛實行7×24小時的實時動態監測。通過DMS行為分析儀進行的人臉識別、動作捕捉發現抽煙、打電話、打哈欠等不良駕駛行為，并及時監控監管車輛超速、超載、疲勞駕駛等行為，同時下達實時預警提醒，及時糾正營運車輛司機的不良行為。

(二)精準定價出租車保險

面對巡游出租車高保費的問題，保險公司應當對所承保地區進行風險分析與風險評級，精準刪除風險群體，因地制宜調整定價模型的自主系數，在風險系數較低地區適當降低整體保費水平。同時保險公司需要改變傳統觀念，在風險定價模型中降低NCD(無賠款優待系數)、車型、年齡等不足以充分支撐風險細化的因子系數。提高數據存儲、降噪、過濾、加工水平，建立起完備的駕駛員駕駛數據儲存平臺，以提供更加精確細化的風險模型因子參數。

(三)建立健全誠信記錄體系

針對出租車司機的保險欺詐問題，保險公司在彌補理賠環節漏洞之外，還應當聯合出租車公司以及政府有關部門建立健全誠信記錄體系。對捏造事實、隱瞞情況、換牌重復索賠、謊報交通事故等欺詐行為進行記錄，對涉事相關駕駛員進行處罰并記錄在冊、納入個人征信，實行更加嚴格的監管措施。同時保險公司應當對出租車出險時的勘察定損人員進行監管，杜絕勘定人員與駕駛員互相勾結、謀取私利的現象。

(四)虛擬仿真還原場景

針對巡游出租車車損難勘定、機制不健全的問題，出租車公司可以建立虛擬仿真系統，通過還原場景來確定車損的真實情況。具體來說，勘察定損部門在現場完成取證后，可以利用社會監控網絡確定事故發生時的完整路況，同時利用車載電子智能設備確定駕駛員狀況以及具體車況，通過虛擬仿真系統還原事故發生場景，并由此得到仿真車損狀況以供與現場情況進行對照。

(五)規范出租車公司定價機制

在網約車時代，針對巡游出租車司機利潤低的問題，出租車企業及政府有關部門應當健全并定期評估完善巡游出租車定價形成機制。出租車企業需要根據本地實際情況，考慮網約車定價情況并及時調整，同時按照規定組織聽證會，進行社會公示。政府有關部門一方面需要建立出租車保險成本規范體制，防止運營成本過度增加；另一方面還需要建立透明公開的市場管理機制，定期要求出租車公司公開運營數據，同時要嚴厲打擊“黑出租” ，規范市場行為。

(六)新老業態相結合

隨著“互聯網＋交通” 與客運出租汽車逐步融合，滴滴等網絡預約出租車進入交通運輸市場，尤其是其方便快捷的互聯網下單機制極大地沖擊了傳統出租車運營模式，同時也改變了客運出租車市場組成結構。針對網約車擠壓巡游出租車市場份額而導致的利潤下降問題，出租車公司應當轉變運營觀念，積極推進新老業態結合，大力發展“互聯網＋巡游出租車” 平臺，同時開通更加豐富的客運出租車服務以滿足消費者需求。同時，通過與網約車平臺合作，由網約車公司提供線上叫車平臺，巡游出租車公司提供安全合規的運營保證，共同開辟客運出租車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