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全球范圍內的科技創新合作及知識產權保護問題日益復雜,西方一些發達國家將知識產權作為重要手段,試圖通過技術壁壘、實體清單等方式,加大對我國科技創新的全方位打壓,迫切需要統籌推進知識產權領域國際合作和競爭,全面提升我國科技創新實力和在知識產權國際事務中的影響力。
規則和標準的競爭是最高層次的競爭,世界各國在知識產權全球治理領域博弈的重點在于規則制定權的競爭,以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現有的知識產權全球治理主要依賴美歐發達國家主導構建的國際規則體系,因此,在權力結構和利益分配方面必然體現它們的利益。隨著中國實力的不斷提升,那種通過被動接受國際規則的方式參與全球治理與中國的國際地位顯然已不相符。一個國家在國際事務中的話語權,常常體現為它在國際規則的制定權上。
人才是一切工作的核心。在知識產權領域,中國要從國際規則的遵循者、跟隨者轉變為參與者、建設者,就必須從戰略性、全局性視角出發,將建設高層次涉外知識產權法律談判人才作為國家人才戰略的一項重要內容。
一、知識產權國際競爭出現新動向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戰略支撐。” 作為對創新的產權制度安排和激勵機制,知識產權制度是創新原動力的基本保障,是國際競爭力的核心要素。
一直以來,美國在與其它國家就知識產權議題談判時,通常采用胡蘿卜加大棒政策,以增加投資、加速技術轉移為誘餌,以制裁作為威脅。然而,美國當初向發展中國家許諾的“胡蘿卜”基本上都沒有兌現,“大棒”倒是經常使用。美國使用的主要法律工具是《1974年貿易法》301條款(包括一般301條款和特別301條款),“特別301條款”要求美國貿易代表對于拒絕充分、有效地保護知識產權的國家進行調查和實施貿易制裁。在《1988年綜合貿易與競爭法》通過以后,美國與多個外國政府進行了雙邊談判,并發起了多起“特別301條款”的調查案。其中,針對中國,就分別于1991年、1994年和1996年三次適用“特別301條款”,最終通過談判,中美雙方達成了三個知識產權協議。
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之后,在知識產權領域,美國沒有再援引“301條款”對中國采取單邊措施。因為根據世界貿易組織專家組在“美國301條款案”中的裁定:美國不能通過301調查單邊認定其他成員違反了世界貿易組織規則,在處理涉及世界貿易組織協定的事項時,美國應依據世界貿易組織規則和爭端解決機構的最終裁決。于是,美國轉為利用世界貿易組織爭端解決機制解決它與中國及其它成員之間關于知識產權保護的爭端。例如:美國在2007年向世界貿易組織爭端解決機構提出設立專家組的請求,指稱中國知識產權保護的相關措施違反世界貿易組織規則。中國政府代表團在應訴的過程中,充分意識到了國內涉外知識產權法律人才的匱乏。
近來,美國政府打著“美國優先”的旗號,又重新揮舞起301大棒。2017年,美國以中國實施“強制技術轉讓”、“盜竊知識產權”為由,對中國發起301調查,并威脅對中國出口到美國產品加征關稅。中國政府從維護中美整體關系的穩定健康發展,營造良好國際環境,促進世界和平與發展的大局出發,于2020年1月,與美國簽署了《中美第一階段經貿協議》。從協議文本來看,知識產權不僅被安排在了第一章這個最重要的位置上,而且也占了相當大的篇幅。這充分表明了知識產權問題對于中美兩國的重要性。不過,我們注意到,美國對于知識產權領域具體問題的關注焦點發生了變化。以往,美國主要關心侵犯版權、商標權領域的問題;現在,其焦點轉移為關注侵犯專利權、商業秘密領域的問題。這一方面說明中國的知識產權法治環境與知識產權保護生態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另一方面,也說明中美兩國未來的競爭將主要集中在科技創新領域。
二、建設高層次涉外知識產權法律談判人才隊伍面臨的主要問題
高層次涉外知識產權法律談判人才應當是具有堅定的政治信念、廣闊的國際視野,通曉知識產權國內外法律制度的高級專業人才。經過多年努力,我國涉外知識產權法律談判人才隊伍建設工作取得初步成效,涌現出了一批在國內外具有較大影響力的杰出人才,但是在以下方面仍存在較大問題。
1.高校知識產權法律人才培養工作機制不夠健全。涉外知識產權法律談判人才顯然是高端知識產權法律人才,然而,有些高校在培養知識產權人才時,通常都是強調要懂法律、懂管理、懂技術,強調復合型人才培養,這固然沒有錯,但是復合型人才的前提是必須在某一領域是專才,而不是萬金油,什么都會一點,但又不精通。目前有些高校片面強調復合型人才培養,在課程設置上搞“大拼盤”,不僅使學生在學習時無所適從,也導致學生難以符合高層次專業工作崗位要求。
高校知識產權法律人才培養模式較為混亂。一方面,在法學研究生的培養方面,由于知識產權法不是教育部所列的法學二級學科,一些高校通常將知識產權法專業作為其他二級法學學科下的一個研究方向招收研究生,使得學生需要用較多時間學習其他法學學科知識,沒有太多時間學習知識產權法相關知識。另一方面,有的高校在法學本科教育中設置知識產權專業,導致學生在固本階段沒有時間學好法學基礎學科知識。
2.知識產權法律人才使用機制有待完善。當前,一些地區“才而優則仕”的現象尤為嚴重。一些優秀的知識產權法律人才充實到領導崗位上以后,因為領導崗位工作忙,事務性強而荒廢了業務,在專業上開始走下坡路。
我國高校大量知識產權法律人才未得到充分使用與鍛煉。高校是人才的大本營,儲備了一大批具有良好國際視野、扎實專業功底的知識產權法律人才,他們長期從事教學、研究工作,具備較好的理論功底,但是存在“不了解實踐”、“不接地氣”的問題。這批人長期在高校工作,經歷較為單一,但“溫室”提供不了復雜的環境和大風大浪。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
3.國際組織里中國籍知識產權法律人才比重偏低。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世界貿易組織等與知識產權有關的國際組織中,來自中國的知識產權法律人才偏少,而且大多數的工作崗位層級偏低。gzslib202204021433美國、英國、德國、日本等發達國家形成了一套科學有效的高端國際化人才培養體系。作為發展中國家的印度也利用其得天獨厚的語言優勢和與國際較為接軌的文官制度,培養了大批人才在知識產權領域各類政府間和非政府國際機構中任職。中國職員在國際組織中的人數比例與中國的國際地位嚴重不匹配,導致中國對國際知識產權法律規則的制定與修改缺乏話語權與影響力。
三、建設高層次涉外知識產權法律談判人才隊伍的對策建議
經濟全球化使得知識產權全球治理規則成為國際法治體系和全球治理體系的重要內容。在以往的國際知識產權制度發展過程中,中國未能參與國際規則的制定。進入新時代,我國綜合國力不斷加強,國際地位實現前所未有的提升,日益走近世界舞臺的中央。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迫切需要建立起一支能征善戰的涉外知識產權法律談判人才隊伍。
1.強化知識產權法律人才培養與發展機制頂層設計。形成有利于知識產權法律人才成長的培養機制。學科是人才培養的基礎平臺。在知識產權法律人才培養方面,高校應當以國家戰略發展與市場需求為參照系,重新審視、調整培養目標,修訂培養方案。實踐是培養人才的沃土,實踐長才干,歷練出人才,知識產權法是兼具理論性與實踐性的學科,高校應當整合校內教學資源,搭建政校企實踐平臺,構建多主體協同培養模式。
形成有利于人盡其才的發展機制。高層次的涉外知識產權法律談判人才應當是專家型人才。領導的選拔與專業人才的培養應有不同的方法和要求,不同的成長路徑,同時,應當鼓勵從事知識產權法律業務的領導干部也應當是專家,不僅在領導水平上不斷提高,業務知識也應不斷長進,不僅享有在職務范圍內的權威性,也享有在專業領域內的知名度。
2.建立中國特色“旋轉門”機制。世界上許多國家都存在“旋轉門”機制,通過該機制,個人在公共部門和私人部門之間可以轉換角色。這種角色的轉化過程尤其有利于積累不同部門的工作經驗,提升個人能力。
未來,要積極考慮在高等學校與法律實務部門人員之間互聘的“雙千計劃”中安排知識產權法律人才專項,推動高層次知識產權法律人才跨地區、跨部門交流,探索建立高校、政府部門與國際組織間人才“旋轉門”機制。
3.加大國際組織知識產權法律人才隊伍培養力度。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上強調,要加快涉外法治工作戰略布局,協調推進國內治理和國際治理,更好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作為處于國際法律斗爭第一線的知識產權法律工作,要著眼未來,大量培養國際組織人才。
優化國際組織后備人才培養機制。進一步加大國家留學基金委國際組織實習項目與國際組織后備人才項目支持力度,探索設置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專項實習項目,培養一大批具有國際視野、通曉國際規則的國際組織后備人才,促進更多中國學生獲得國際組織工作機會。
加大對中國職員在國際組織工作的支持力度。國內知識產權相關業務部門要加強向國際組織推薦中國職員。全面梳理國際組織現有中國職員相關信息,對他們在國際組織關鍵職位的競聘或職務晉升,相關部門應通過各種方式積極創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