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卉昕 王心雨
東北農業大學,黑龍江 哈爾濱 150030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在農村。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堅持城鄉融合發展,暢通城鄉要素流動。加快建設農業強國,扎實推動鄉村產業、人才、文化、生態、組織振興。”[1]可見,在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進程中,鄉村振興戰略作為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措施,仍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在這一戰略體系中,有規劃背景和總體要求,有主體內容和實施步驟,有推進途徑和實踐目標,更有戰略安排和價值導向。作為國家社會發展頂層設計的戰略規劃,鄉村振興戰略遵循道德本體之發生規律,提點鄉村發展的幸福指向,承擔政治倫理義務和社會倫理功能,遵循管理倫理原則,也探索道德實踐途徑……全部這些,在價值層次上搭建起鄉村振興戰略的倫理格局。
以邏輯推斷確定振興戰略的倫理布局,有助于清晰把握鄉村振興戰略的道德發生及其作用軌跡。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必須堅持系統觀念。萬事萬物是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只有用普遍聯系的、全面系統的、發展變化的觀點觀察事物,才能把握事物發展的規律……為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謀劃、整體性推進黨和國家各項事業提供科學思想方法。”[1]在學術系統上,鄉村振興中的道德問題涉及經濟倫理學、政治倫理學、社會倫理學、生態倫理學、管理倫理學、實踐倫理學,而全部這些又是當代應用倫理學的研究對象。鄉村振興戰略針對鄉村社會經濟領域、鄉村經濟主體的行為選擇,在致力經濟發展的同時,建立起鄉村經濟與鄉土倫理的內在聯系,搭建經濟倫理研究支脈。黨的十八大以來,“近一億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九百六十多萬貧困人口實現異地搬遷,歷史性地解決了貧困問題,為全球減貧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1],這一貢獻,在實現物質脫貧的同時,“追求實現全體人民幸福之目的,賡續勤勞勇敢之傳統美德,遵循集體主義之道德原則,表達社會主義人道主義之道德主題”[2],落實經濟實踐的價值目標;鄉村振興戰略表達政府鄉村治理的道德情懷,反映鄉村德治水平,證明社會主義制度良善,拓耕政治倫理研究的鄉村視域;鄉村振興戰略是鄉村社會的價值學說,著力農村社會的道德“應當”,“統籌鄉村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布局,建設宜居宜業和美鄉村”[1],創建新鄉土社會的道德規范,譜寫社會倫理學的鄉村話語……在道德發生系統上,鄉村振興戰略以其道德本體性,架構自身倫理格局。而鄉村振興戰略涉及的經濟倫理、政治倫理、社會倫理、生態倫理等問題均以戰略落實為前提,因此具備實踐倫理特色。鄉村振興戰略的倫理生成、倫理內涵、倫理義務、倫理功能在倫理上分析(理論倫理學),與鄉村振興的實踐倫理又構成理論倫理與實踐倫理的系統分野。從道德發生系統上,鄉村振興戰略的倫理格局得以理論搭建。
馬克思主義理論對社會規律這一客觀因素的發現和肯定,有助于糾正社會評價的主觀主義帶來的片面認識,同時,也保證了以社會歷史和事實為依據的社會評價的科學性。在歷史觀上,道德屬于社會意識形態,受社會歷史條件制約,其素材也來源于社會歷史和現實生活,受生產力水平的制約。反映在認識論上,道德生成于社會實踐并對社會實踐具有反作用,“必須把人的全部實踐——作為真理的標準”[3],同時道德這一人類自身的內在價值尺度,推動社會實踐不斷趨向新的真理。其反作用在認識論上,集中表現在社會評價上。
“道德評價是人們在道德活動中根據一定社會的道德要求和道德規范系統,借助傳統習慣、社會輿論、良心等方式,對行為現象及其道德價值做出的價值評定和判斷。”[4]道德評價以善惡、榮辱為標準,表達贊同或否定的道德態度,屬價值評價范疇。作為國家發展的重大歷史任務,鄉村振興必然承載道德使命,同時接受社會道德評價。鄉村振興戰略及舉措是鄉村道德生成的實踐土壤,“中華文明根植于農耕文化,鄉村是中華文明的基本載體。鄉村振興,鄉村文明是保障”[5],“移風易俗破除陋習”“熱愛土地珍惜資源”“自力更生不等不靠”“勞動致富奔向小康”等村規民約和道德規范自在其中。這些原則規范對農村社會的道德行為起現實約束和道德評價作用,使得鄉村振興戰略中的相關舉措成為道德評價對象。在認識論上,鄉村振興戰略布局中的價值導向和倫理線索,述諸于繁榮鄉村文化的道德理想上,建構在美麗鄉村的道德藍圖里,寄托在弘揚傳統文化的道德愿景中,蘊藏在現代鄉村治理的道德理性中,記錄在保障和改善民生的道德期待中……結果如何,不但要接受經濟、政治檢驗,也要接受社會道德檢驗。應該說,在道德發生上,道德的這種認識和評價功能,是作為國家頂層設計和社會重大歷史使命的本體衍生,在鄉村振興戰略的系統要素中,呈現道德認識的本體發生。
“生活富裕”是鄉村振興戰略的總要求之一,也是對鄉村振興戰略內涵的總表述,是戰略實施的落腳點。“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基礎。農業是國民經濟基礎,農村經濟是現代化經濟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5]鄉村振興戰略有關加快農業現代化步伐、發展壯大鄉村產業等布局,均以發展鄉村經濟為主要抓手。
以發展農村經濟為主體任務的鄉村振興戰略,涵蓋農村經濟主體活動的道德現狀,證明農業經濟決策的道德性,并提供解決方案。在宏觀層次上,包括與農村經濟密切相關的經濟制度、經濟秩序、經濟政策、經濟運行體制與方式等倫理問題;在中觀層次上,涉及農業企業、合作社、公司、工會、消費者組織、行業協會等的倫理問題;在微觀層次上,把握經濟個體如農民企業家、經理、雇主、雇員、消費者、供應商、投資者的道德施為。落實在具體策略上,鄉村振興的經濟倫理內涵,體現在宏觀政策的倫理責任、中觀組織的道德合作和微觀操作的公平正義上。
鄉村振興戰略的第一項總要求是“產業興旺”,統籌推進的第一項任務是“農村經濟建設”,即促進農村經濟發展是宏觀層次上的經濟政策導向。黨的二十大報告有關“鞏固和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社會化服務,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1]等推進鄉村振興的一系列舉措,均屬宏觀經濟政策,而宏觀經濟政策要承擔國家和政府應有之倫理責任。鄉村振興戰略承載農村經濟發展的社會責任,其中包含道德強制力和道德理性,要求國家和政府主體在具體實施中意識到自身對農業、農民和農村發展的相關責任,提供強有力的政治和社會保障,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提升農民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在實施農業現代化進程中尤其兼顧公平和正義。在倫理意義上,“獲得”不但指物質獲得,還指價值獲得;“幸福”是不能再作為手段的終極價值;“安全”是生存的依靠,也是心靈和情感的安頓。“公平”“正義”則是宏觀經濟政策制定必須具備的社會主義道義。在戰略的具體實施上,加大金融支農力度,健全金融支農組織體系,創新金融支農產品和服務,完善金融激勵等具體政策,均顯示了宏觀政策層面承擔的改善和保障民生的倫理責任。
“合作”作為共同實踐的形式,具有相互協作,實現共同利益的倫理指向。在實踐哲學轉向的大趨勢下,合作倫理成為實踐倫理學和經濟倫理學的核心關切。“互利”“共生”“競合”等是經濟倫理的核心理念,也是鄉村振興戰略在促進農村產業興旺中尤其要遵循的道德原則。在處理農業企業、合作社、公司等機構組織的收益共享模式上,計劃主張“加快推廣‘訂單收購’+分紅、‘土地流轉+優先雇傭+社會保障’、‘農民入股+保底收益+按股分紅’等多種利益聯結方式”,讓農戶分享加工、銷售環節收益,形成經濟“互利”“共生”“競合”局面。通過支持發展產業關聯度高、輻射帶動力強的企業公司,形成分工明確、優勢互補、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中型產業化聯合體,鼓勵帶動農業企業、農民合作社與農戶采取訂單生產、股份合作的小型產業化聯合體。如黑龍江象嶼農業物產有限公司積極構建與玉米生產主體之間的利益聯結機制,將玉米農資供應、玉米生產、玉米加工、玉米技術服務和玉米收獲等環節統一納入企業產業鏈條中,促使生產主體間合作加強,通過推廣農資讓利實現降本節約、就業增加,發揮出價值融合效應。此外,培育農民合作社聯合社、探索發展公司化合作社、支持家庭農場與農民合作社聯合等措施,均在中觀組織層次上擬實現農村經濟和企業的“抱團”發展。這一“協作”方式,為農村經濟發展提供組織機制,也成為經濟運行的道德范式;通過鼓勵行業協會或龍頭企業與合作社、家庭農場、普通農戶等共同營銷,開展農產品銷售推介和品牌運作等舉措,均是助力中觀組織合作、增強鄉村產業聚合力的有益做法,以打造共競、共贏的方式,呈現鄉村振興戰略經濟決策的道德合作。
公平是衡量一個經濟決策倫理質量的重要尺度,經過公平倫理考量后形成的選擇與行動才是公平決策,尤其是在微觀操作層面,在鄉村振興戰略中,這關涉到農戶個體利益,而個體利益的分配公平度是衡量政策較有效的方法。鄉村振興戰略鼓勵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為農戶進行信貸擔保、與農民建立起穩定的訂單和契約關系,號召農村企業家承擔社會責任,帶動個體農戶脫貧攻堅,共同富裕是鄉村振興戰略在經濟倫理上的明證。習總書記也多次強調:“小康不小康,關鍵看老鄉。”如建三江七星農場組織種糧大戶進行現代農業科技推廣應用和技術培訓,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壯大農業社會化服務組織,支持小農戶在大企業帶動下走同現代農業相結合的發展之路。2018年9月習總書記在考察農場時也表達了“希望種糧大戶發揮規模經營優勢,積極應用現代農業科技,帶動廣大小農戶多種糧、種好糧,一起為國家糧食安全貢獻力量”[6]的愿景。在這一過程中,一般中小農戶通過資金、土地、勞動力等入股方式,實現經濟增收。這是鄉村振興戰略在微觀經濟實踐中對社會公平的現實追求,也是社會主義經濟倫理的正義表達。作為良善社會的道德表達,正義是社會制度得以建立的前提,也是衡量國家戰略決策的價值標準。鄉村振興戰略在微觀操作層面上的公平及其帶動的正義,推動農村社會進步,給予農民公平合作的政策支持保障,合理調節城鄉二元格局,促進農業持續發展。
鄉村振興戰略屬于典型的政治行為,政治行為的道德價值和道德評價屬于政治倫理學研究范疇。鄉村振興戰略涉及鄉村德治與法治、農民的權利與義務、戰略的目標與手段、約束戰略實施的倫理規范、施政者道德、農村公民道德等內容。以政策方式表達的政治倫理,更多體現在政策戰略的倫理義務上。就鄉村振興戰略而言,執行和彰顯社會主義制度善、施政公共善和行為主體善。
社會主義制度是相對于資本主義制度而言的政治經濟制度,其基本要素是實行公有制、實現人民當家作主。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基于改革開放以來的實踐,基本目標是讓人民生活能普遍富裕。它的基本特點和優勢在鄉村振興戰略中被清晰地反映出來,執行了社會主義制度善。
鄉村振興戰略規劃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歷史背景下,在深入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黨的十九大精神的前提下,在認真總結農業農村發展歷史性成就和歷史性變革的基礎上,在中國農村社會經濟和鄉村演變的機遇中,全面展開的。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全面推進鄉村振興仍是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戰略舉措,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可行措施,戰略中的具體措施更體現了社會主義本質。“我國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在鄉村最為突出,我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特征很大程度上表現在農村。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在農村”[5],鄉村振興戰略助力解決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致力于發展農村經濟,厚植和發展農業生產,挖掘農業的經濟底蘊,消除城鄉差別,消除農業發展中農民收入的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1]“社會主義制度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強農惠農富農政策力度不斷加大。”[5]因此,鄉村振興戰略以實現“共同”富裕的價值目標為依托,以承擔社會主義倫理義務的方式,彰顯社會主義制度善。
公共善是在多元化共同體中,所有成員所共享的價值形成的善。在目的上,追求“分工”求同,即“善”的手段和目的同一。這一“同一”成為促成實踐“公共”性的內在動力,以保證公共領域中的政治施為方向統一。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公共善,反映在戰略總布局上,有加快農業現代化的方向,有壯大鄉村產業的途徑,有打造生態農村的理念,有繁榮鄉村文化的措施,有鄉村治理的手段,有改善農村民生的目標,有促成農村基本現代化的條件,有城鄉融合的政策……這些形成共同作用的“善”的整體,共同施為。農村基層黨組織及其帶頭人、農村黨員、普通村民等形成合力,“落實黨政一把手是第一責任人、五級書記抓鄉村振興的工作要求”[5],所有成員都在一個目的共同體中,所有人都發揮助力鄉村振興的作用,執行施政功能,實現成員共處、利益共贏、成果共享的政治倫理。《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以下簡稱《規劃》)明確規定動員社會參與,“搭建社會參與平臺,加強組織動員,構建政府、市場、社會協同推進的鄉村振興參與機制”[5];在分類推進鄉村發展的措施上,采取的聚集提升類村莊、城郊融合類村莊、特色保護類村莊、搬遷撤并類村莊等具體方案,集中反映政治實施主體的價值追求和以尊重為基礎的公共價值引領。鄉村振興戰略以凝聚鄉村振興強大合力的方式,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現代化“三農”治理格局,走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從而在結果上實現共同善。
政治倫理學強調政治主體的道德義務。就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行動和考察行動的道德對象來說,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府是鄉村振興戰略實施行為的主體。《規劃》指出:“有習總書記把舵定向,有黨中央、國務院的高度重視、堅強領導、科學決策、實施鄉村戰略寫入黨章,成為全黨的共同意志,鄉村振興具有根本政治保障。”[5]鄉村振興戰略是黨對“三農”工作一系列方針政策的延續和發展,要滿足億萬農民的殷切期盼,這是最大的政治倫理,其中黨和國家的主體作用舉足輕重。充分實現行為主體善,是真正堅持農民主體地位,充分體現農民意志、保障農民權益、激發農民創造力和農村活力的有效途徑。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全黨同志務必深刻認識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大意義……以更大的決心、更明確的目標、更有利的舉措,書寫好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三農’新篇章。”[7]“善”是道德范疇的核心要素,是倫理評價的核心指標,而政治行為的主體善是政治倫理的核心義務要素,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府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中執行了這一核心義務。
社會倫理學致力于社會富足、社會和諧、社會自由和社會正義等基本價值理念。圍繞人與社會的價值關聯,把和諧價值觀的論證提升到社會倫理學學說高度,是社會學和倫理學交叉性表達。致力于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的鄉村振興戰略具有濃厚社會倫理色彩,尤其是在中國農村從舊的鄉土社會向新的鄉土社會的轉變中,發揮重要的推動作用,也執行了道德調節、價值決策和社會平衡等社會倫理功能。
調節功能是社會倫理學的基本功能,是指以推動社會整體發展為目標,通過利用文化道德資源調節社會矛盾、化解社會沖突,實現社會和諧及良序運行的價值功能,是推動社會和諧穩定的“調節器”。《規劃》明確指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解決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必然要求,具有重大現實意義和深遠歷史意義。”[5]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加快補齊“三農”短板,實現“中國夢”偉大夢想的重大戰略安排,其本身就發揮著重要的社會調節功能,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一是調節農村社會情緒。鄉村振興不僅要物質振興,也要實現社會情緒振奮。現階段,我國農村人口的認知水平、基本道德素養較中國式農業現代化對農民素質的要求仍有差距,小農意識、“等靠要”等消極社會情緒阻礙鄉村振興戰略進程。《規劃》指出要鞏固農村思想文化陣地,“健全人文關懷和心理疏導機制,培養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積極向上的農村社會心態”[5],引領農民提升職業認知,樹立職業自信,以積極向上的心理狀態參與到鄉村振興戰略的生動實踐之中。二是調節農村社會關系。穩定的農村社會關系是維持社會良序發展的前提。《規劃》強調,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打造集約高效生產空間,營造宜居適度的生活空間,保護山清水秀的生態空間”[5]。在生產、生活、生態的“三生”融合中加強美麗鄉村建設,為建立穩定有序的地緣關系和業緣關系創造外部條件。三是調節農村道德風貌。改善農村道德風貌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點內容,是破除農村陳規陋習的關鍵所在。《規劃》中有關改善農村道德風貌,加強農村群眾思想政治工作,推進誠信建設,建立健全農村信用體系和先進模范引領機制,在道德和法律的雙重約束下凈化農村道德環境,培育文明鄉風和淳樸民風等措施,均是道德調節的功能表達。四是調節鄉村治理中的德法關系。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堅持自治為基、法治為本、德治為先”[5],堅持“德治”與“法治”相統一,以德治涵養法治,以法治踐行德治,構成既有溫度又有尺度的新時代鄉村治理體系,彰顯鄉村振興戰略的真善美。
價值決策是價值選擇的最終環節,是行為主體在價值選擇中的最后決斷。一般情況下,當個人利益與群體利益、小群體利益與社會利益、集團利益與國家民族利益發生沖突時,或者當不同的價值要求之間形成沖突,面臨多重選擇時,需要做出合理科學的價值決策。道德因本身突出的價值特性,自在其中。以黨和政府作為執行主體的鄉村振興戰略在總要求、目標任務、基本原則、具體規劃等環節要素中,均包含價值決策功能。旨在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的鄉村振興戰略,制定了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總要求“讓農業成為有奔頭的產業,讓農民成為有吸引力的職業,讓農村成為安居樂業的美麗家園”[8],“有奔頭”“有吸引力”“安居樂業”蘊含了政治決策的價值功能。在目標任務上,要實現鄉村全面振興而非局部振興,農業要強,農民要富,農村要美。在價值選擇和決斷上,兼顧整體關聯,包納道德情感和審美體驗。在基本原則上,尤其強調堅持農民主體地位。充分尊重農民意愿,發揮農民主體作用,維護農民群眾根本利益。這一原則,規定了利益選擇和利益決斷時的方向。在鄉村振興各項策略推進當中,農民主體的價值決策前提,成為內在的本體規定。在建設生態宜居的美麗鄉村、繁榮發展鄉村文化、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健全現代鄉村治理體系、促進自治法治德治有機結合、保障和改善農村民生等具體規劃中,在生態道德、鄉土倫理、傳統美德、現代政治倫理、德法關系處理、日常生活道德等問題領域,均提供了供價值決策的政策依據。當面臨上述領域的倫理兩難或其他價值困境時,《規劃》成為依據,發揮價值決策功能。
黨的二十大報告對社會主要矛盾的界定,仍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1],城鄉發展不平衡是其中的重要方面,中國鄉村內部發展也不平衡,呈現出區域性和地方性特點。鄉村振興戰略規劃的重要發展目標之一是縮小城鄉發展之間的差距,在實現經濟結構平衡基礎上,進一步實現政治、文化、生態和人才等領域平衡,這是鄉村振興戰略平衡功能的充分體現。
經濟方面,“當前我國農業農村基礎差、底子薄、發展滯后的狀況尚未根本改變,經濟社會發展中最明顯的短板仍然在‘三農’,現代化建設中最薄弱的環節仍然是農業農村”[5]。鄉村振興戰略在認清農村、農業發展態勢基礎上,對經濟發展提出具體要求,既要形成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格局,提高農民收入,也要鞏固脫貧攻堅的系列成果,以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向共同富裕邁出堅實步伐。政治方面,在傳統宗法關系影響下,農民主體性缺失、公共意識淡漠,農民在社會生活中的參與感和積極性不高,所以社會治理的基礎在基層,薄弱環節在鄉村。“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健全現代社會治理格局的固本之策”[5],鄉村振興戰略有助于創建共建共享的現代治理格局。文化方面,中國農村從舊的鄉土社會向新的鄉土社會的轉變中,現代文化對相對穩定封閉的農村文化產生了強烈沖擊,農村形成了多元文化相互作用的場域。鄉村振興戰略主張“深入挖掘農耕文化蘊含的優秀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結合時代要求在保護傳承的基礎上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5],進而實現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農耕文化與城市文明的交融與發展。生態方面,在現代化急劇轉型的過程中,農村生態環境污染加劇了城鄉社會的斷裂和失衡,鄉村振興戰略提出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為基本原則,主張加強農村人居環境整治、嚴格保護生態空間、健全生態保護補償機制,構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鄉村發展新格局,以彌合城鄉社會生態發展的斷裂與失衡。人才方面,人才因素是造成城鄉發展不平衡的關鍵因素,鄉村振興戰略主張加強農村專業人才隊伍建設、鼓勵社會人才投身鄉村建設,在有效政策和機制的作用下,使人才從城市回流到農村成為可能,為鄉村發展注入新動能。
鄉村振興戰略的實踐本體特性與實踐倫理學的現代轉向,決定了其在實踐倫理學視域中考察的可能。操作性的措施發現,鄉村振興戰略中的倫理也是“做”出來的。
鄉村倫理建設是我國公民道德建設工程的重要部分,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重要的道德陣地。《規劃》為建設新時代鄉村倫理提供了根本理論遵循。
第一,黨員干部帶頭“做”。從中國共產黨的農村工作經驗看,歷來鄉村的大發展都是黨領導下“做”出來的;從新中國的農村發展經驗看,歷來鄉村的大興旺都是人民群眾團結一致“做”出來的。推動基層黨組織、基層單位、農村社區有針對性地加強群眾思想政治工作是大前提,只有思想統一才能同心同德,凝神聚力。
第二,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優先“做”。《規劃》指出:“堅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以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核心,以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為載體,培育文明鄉風、良好家風、淳樸民風,推動鄉村文化振興,建設鄰里守望、誠信重禮、勤儉節約的文明鄉村。”[5]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是鄉村倫理建設的載體,是建設鄉村倫理文化的基石,因此“做”好鄉村倫理建設的先決條件是“做”好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
第三,鄉村道德制度體系建設扎實“做”。教育引導、實踐養成、制度保障是鄉村道德制度體系建設的三個主要部分。這三個部分是有機的統一體,缺一不可,是鄉村倫理文化行穩致遠的根本保證,是淳化鄉村風俗、推動文明風氣的有效機制。同時也是鄉村倫理建設工作的難點,要扎實推進教育理念、良好習慣和科學制度深入人心。
第四,鄉村文化生活靈活“做”。活躍繁榮農村文化市場,推動農村文化市場轉型升級,要結合農村的特殊情況,聯合多方面力量共同推進。鼓勵支持“三農”題材文藝創作和文藝演出帶動鄉村文明建設,鼓勵文藝工作者推出反映農民生產生活尤其是鄉村振興實踐的優秀文藝作品;吸引文化志愿者開辟鄉村文化舞臺,為文化志愿者下鄉創作和演出提供便利條件,增加鄉村文化舞臺吸引力;推選出優秀鄉土文化工作者和作品,起到典型示范效應。
鄉村振興戰略在倫理視域中提供了認知范疇,使人們既能夠把握其中的倫理方向和道德尺度,也可以依據具體措施推斷其價值落實。在基本倫理格局中,思考鄉村振興戰略的總體規劃,拓展實踐倫理的推進之路。鄉村振興戰略執行經濟倫理任務、承擔政治倫理責任、發揮社會倫理功能,架構起政策的倫理導向和基本道德結構層次。鄉村振興戰略本身的實踐特性,決定了其倫理功能的實踐針對性。生態倫理、科技倫理、法律倫理、教育倫理等具體應用倫理領域,為鄉村振興戰略在實踐中的倫理推進拓展進路。
第一,生態倫理路徑。在推進農業綠色發展,改善農村人居環境,保護和修復鄉村生態,建設生態宜居的美麗鄉村中,建構生態倫理實踐思路,把握農業生態價值與權利,制定保護農村生態環境的一般道德原則規范,明確農民生態建設職責,制定生態倫理評價標準,推動鄉村環境正義。
第二,科技倫理路徑。作為中國式現代化體系重要組成部分的中國式農業現代化,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中,需推動鄉村人才、文化創新,強化農業科技和裝備支撐,建設農業現代化產業體系,發展設施農業、數字農業,加強科技農業基礎能力建設,實施農業科技戰略咨詢,提升農業創新效能……在農業科技實踐中探索農業科技道德本質和功能,承擔科技工作者應有之道德責任,遵循科學良心和科學榮譽,解決農業科技創新中的具體道德問題,如農業遺傳工程中的倫理問題、轉基因作物的生產和應用等。
第三,法律倫理路徑。推進中國農村法治建設,是鄉村振興戰略的主要任務之一。在農村普及以憲法為核心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推進依法行政,嚴格公正司法,提升農民法制觀念等具體法治實踐中,以法律與道德關系為中心,解決農村立法、司法、執法、守法過程中遇到的倫理紛爭和道德難題,為相關法律創建和實施提供倫理學的科學與價值依據,在鄉村振興具體實踐中形成新時代的法倫理精神。
第四,教育倫理路徑。鄉村振興戰略在培養農村人才方面,針對性探索教育倫理實施路徑。“加快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和城鄉一體化,優化區域教育資源配置”[1],在廣大農村促進學前教育、特殊教育普惠發展,加強基礎學科建設,規范農村教育發展,建設高素質鄉村教師隊伍等任務,是辦好人民滿意教育的基礎任務,是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重要前提。在實現上述目標的過程中,解決農村教育的現實道德問題,展現農村教育活動的道德價值,尤其是發揮農村教育的道德作用,提升農村教師道德教育意識和作用,培育農村學生道德人格,規范教師和學生道德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