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陳子昂是初唐時期對詩風演變起著重要作用的詩人,在政治上頗有見地。他在儒家文化以及社會和家庭的熏染之下,深具俠義情懷;對國家命運、民生疾苦,極具憂患意識。
關鍵詞:陳子昂;俠義情懷;憂患意識
陳子昂是盛世唐詩的開啟者,他倡導“風骨”、“興寄”,用自己的詩歌理論和創作實踐滌清了齊梁余風對初唐文學半個世紀的熏染。時代的變遷使陳子昂站在歷史的轉折點上,他“得風氣之先的偉大孤獨感”穿越千載,在那浩大不凡的氣勢里孕育著一個偉大的先驅者的靈魂。
一、俠義情懷
陳子昂出生在蜀中一個富庶的地主家庭里。蜀地素有豪俠之風,且有利于俠滋生的土壤,“夫蜀都天府之國,金城鐵冶,而俗以財雄,弋獵田池,而士多豪侈。”陳子昂家是本地的大戶,祖父與父親皆以豪俠聞名。其父陳元敬“屬鄉人阻饑,一朝散萬鐘之粟而不求報,于是遠近歸之,若龜魚之赴淵也。”唐人尚俠,初唐多豪俠。李唐王朝的建立也多有倚重豪俠。李氏家族久居隴西,且有著鮮卑血統,受西邊多種文化的影響,所以采取了開明的態度。這也十分利于俠的滋長。
時代風氣以及鄉風家世的濡染自然養成了陳子昂慷慨豪俠的氣質。這種氣質貫穿在他的為人與為文上。《新唐書·陳子昂傳》說:“子昂十八未知書,以富家子,尚氣決,弋博自如。”他“剛果強毅,而未嘗憐物好施輕財,而不求報”。家資豐厚是他得以輕財好施的基礎。如果說這有賴于家庭條件,那么他入仕官場后,仍直言敢諫,言人之所不敢言,則是有賴于俠義的根基,有敢為的勇氣。俠義情懷難免悲天憫人,包含著人民性的立場。因此當武后“謀開蜀山,由雅州道翦生羌,因以襲吐蕃。子昂上書以七驗諫止之”,這是站在雅州羌族的立場上,設身處地的為當地百姓著想。武后專權,任用酷吏,殺戮猜疑不斷,人心惶惶,子昂在詩中多有指責,如《感遇》其四,并在對策時提出 “知賢”、“去疑”的策略。
俠義情懷在他的詩歌中表現為一種昂揚闊大的壯偉之情和豪俠之氣,如作于第一次隨軍出征的抒懷言志之作《感遇》三十五:
本為貴公子,平生實愛才。感時思報國,拔劍起蒿萊。
西馳丁零塞,北上單于臺。登山見千里,懷古心悠哉。
誰言未忘禍,磨滅成塵埃。
這首詩讀來暢快淋漓,氣魄宏大,感情激越,真令人有欲拔劍而起之感。陳子昂的豪俠之氣貫穿于他的性格之中,表現出慷慨耿介的特點,《新唐書》說他“性偏燥”。由于他秉持天地正氣,堅持自己的政治理想,得不到統治者的信任。俠義注重普通百姓的利益,有利于他從民眾的角度思考問題,與儒家的“民為貴”相契合。陳子昂渴望的建功立業是建立在為百姓謀福祉的基礎上的,這是他與統治者決裂的根源。
二、憂患意識
初唐是一個昂揚的時代。經過魏晉南北朝近三百年的分裂,隋的二世而亡,百廢待興。加之,唐代統治者開明的氣度和科舉制的漸趨成熟,使唐代士人有了一條更為寬闊的人生道路。他們對人生普遍持有積極、進取的態度,渴望建功立業,報效國家。陳子昂雖然思想繁雜,但占主導地位仍然是儒家“兼濟天下”的思想。
少年時代的陳子昂放浪不羈,頗似紈绔子弟。及至十八歲“入鄉校,感悔,即痛修傷”,這才慨然立志、折節讀書,立下遠大志向。這才是陳子昂人生的真正開始。青年時期,他即體察地方民情,了解國家政治、經濟狀況。從他后來的《上蜀川安危事》《上蜀川軍事》等奏章中,可以看出他對家鄉蜀地是經過一番考察的,而且揭露出當時許多的社會政治問題,并提出了解決的辦法。這為他后來走上仕途打下基礎。
垂拱三年丁亥,武則天“謀開蜀道,由雅州道翦生羌,因以襲吐蕃”, 他在《諫雅州討生羌書》中“以七驗諫止之”,認為在“山東饑,關隴弊”的時候,發動如此大規模的征伐,有傷國力,況且雅州生羌本無過錯,如此開山修道是“遺全蜀之患”,重則致“國家敗亡”。他希望君主能以儒家的仁德教化之,以仁義治天下,而不是一味殺戮。這篇文章分析透徹入理,考慮周全,邏輯清晰,且寫得文氣兼備,顯示出作為一個政治家應具備的敏銳目光和遠見卓識。可見陳子昂不僅有俠義情懷和生花妙筆,還有實實在在的政治才干和解決問題的能力,這使得他的憂患有了現實的基礎。
陳子昂與許多古代士人一樣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關心國家前途,民生疾苦,具有濃厚的憂患意識。“古代士人的憂患意識常常表現在對事物的發展具有預見性。”他們以儒家那套系統的政治構想為準則,以傳統文化知識為根基,以一顆憂國憂民之心,敏銳的目光和超常的判斷力來考量社會政治生活。從某些現象上,便能見出社會政治得失。陳子昂正是這樣一個先知先覺的憂患者,他強烈地感受到變革的必要性。為此在武后召見論“為政之要”時,“子昂乃奏八科:一措刑,二官人,三知賢,四去疑,五招諫,六勸賞,七息兵,八安宗子。”并詳加論述。此八科,科科針對時局要害而提,頗有見地。然而“超前的危機感往往不為當政者認同”。陳子昂從儒家的仁義道德和人道的角度出發,提出了安邦定國的方略。雖然他所信奉的孔子的“治國平天下”的政治方略和道家“安人”思想沒有實現,但他提出的這些舉措是可實施的。從后來歷史的發展來看,唐玄宗平息宮廷內亂之后采取的措施也大致如此,并由此開創了開元盛世,可見陳子昂的策略是正確的。但是他的這種社會理想與武則天的專制統治背道而馳,并未獲得武后的采納。
陳子昂入仕逾深,憂患也逾深。政見得不到認同與采納,轉而在其詩作中表達出來。如《感遇》十九:
圣人不利己,憂濟在元元。黃屋非堯意,瑤臺安可論?
吾聞西方化,清凈道彌敦。奈何窮金玉,雕刻以為尊?
云構山林盡,瑤圖珠翠煩。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
夸愚適增累,矜智道逾昏。
這首詩將怨刺之筆直指武則天,諷刺以她為首的當權者搜刮民脂民膏,大興佛寺,耗費民力,給百姓造成巨大的災難。
陳子昂曾任俠使氣,慷慨豪壯;亦曾滿懷壯志,關心民間疾苦。他一生沉浮,從早年的斗志昂揚,到歷經宦海之后的壯志難酬,在那顆孤寂與苦悶的靈魂中飽含的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志向和巨大而深沉的憂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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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陶武先.才情厚重 骨氣端貞——陳子昂人生芻議[J].社會科學研究.2018(04)
作者簡介:游嘉(1988-),女(漢族),四川成都,武警警官學院中國語言文學教研室助教,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