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舞蹈雙周”的數據分析和曹誠淵的現代舞精神*

郭晶晶 徐家輝 王佳欣

（北方民族大學音樂舞蹈學院,寧夏銀川 750021）

一、“北京舞蹈雙周”的現代舞實踐理念

自2008年北京天橋劇場現代舞展演周的成功舉辦，至2019年，“北京舞蹈雙周”（以下簡稱“舞周”）已經順利舉辦了十二屆，作為我國大陸地區最具國際影響力和品牌實力的藝術節，為中國現、當代舞蹈的國內外文化交流搭建起無可比擬的國際化平臺。由于受到全球疫情影響，“北京舞蹈雙周”2020年起舞周“轉站”深圳龍崗文化中心，連續兩年舉辦“深圳粵港澳大灣區舞蹈周”（以下簡稱“大灣區舞周”）。同時為了配合國內抗疫工作的開展，2020年和2021年兩屆舞周的活動重心都放在了反映國內現代舞發展現狀上。“北京舞蹈雙周”對現代舞的理念就是“對現代生活的理解——多元化和具有包容性”；其目標則是“推廣多元包容的理念，讓前來參加活動的朋友最終明白，并以包容的心態享受多元化的現代舞蹈藝術”。

2008年北京天橋劇場現代舞展演周“初試啼聲”，是北京雷動天下現代舞團創團后在曹誠淵先生的帶領下第一次在京組織國際性現代舞藝術節。與芭蕾舞屆的跨舞種聯合，使得這一屆展演周獲得廣泛關注的同時不免被看作是“不夠純粹”的現代舞周。因此，2009年的第二屆舞周一改跨舞種聯合的思路，直接召集了中國大陸上所有熱衷于現代舞藝術的青年編導和舞者們，組織了一次中國本土現代舞新銳力量的“大檢閱”，一口氣在短短的五天內呈現了53支現代舞作品，這便是后來舞周“青年舞展”版塊的“前身”。受當時主流審美取向和價值判斷的影響，這一屆舞周也被“精英”觀眾群體們打上了“低水平”的標簽。于是，2010年的舞周在綜合考慮了藝術節運行機制、國際影響力、票房營收、受眾審美取向引導、觀眾文化消費習慣的養成等等多方面因素后，采取了更加有戰術性的策劃思路，立足中國當下的現代舞處境，放眼國際最新的現代舞發展趨勢，以8場舞蹈影像展播、1場藝術家講座、4堂大師班（舞蹈家工作坊）課程、5晚精品演出共四個板塊構成，形式上實現了國際聯合和國內合同，實質上以“先鋒性”“多元性”和“國際化”為主要賣點，確立了舞周在國內現代藝術領域的先鋒地位，進一步加強了舞周的國際影響力，客觀上為2012年“北京舞蹈雙周”的舉辦積累經驗。2011年的“北京向前看”舞蹈周與2009年舞周有相同的主旨和目標：“全面展現中國現代舞力量的最新動態”。2012年開始，舞周正式拓展為周期14天的雙周模式，集成了多個版塊，無論是在受眾類型、作品形式與內容、組織方式，還是在導師職業背景、版塊主題與目的等多個方面，都實現了最大程度的包容、最大范圍的開放、最寬視域的感知。2017年和2018年，舞周連續兩年獲得北京市文化旅游廳“北京文化藝術基金”資助，成為北京市對外傳播交流推廣的文化藝術品牌之一。以統計學的方式將舞周的創舉量化為直觀的數據，參見如下表格。

在舞周的所有版塊中，舞蹈營對參與者產生的影響作用持續時間最久、效力最深入。舞蹈營真正實現了現代舞的功能：作為人人皆可舞的低門檻藝術形式，以“親民”的姿態、“草根”的心態，成為人們自由表達自我、交朋識友、傳遞時代強音的工具。獨樹一幟的“青年舞展”版塊是使舞周領先于世界各大藝術節的主要策略，也是舞周最吸引現代舞新青年們的版塊，因為“它不功利，端上來的是一顆熱氣騰騰真愛舞蹈的心，”呈現給觀眾的也是從不矯揉造作、真實反映生存現狀的原創作品。2019年的“青年舞展”版塊“被參與者和觀眾公認為歷年藝術水準最高的一屆”。2008年-2021年的十四年間，“焦點舞臺”（即“璀璨舞臺”）版塊為觀眾呈現了來自15個國家66個舞團的103部中型和大型作品；“另類平臺”（即“繽紛展廳”）版塊呈現了來自19個國家的107支中小型作品，其中獨舞31支、雙人舞25支、三人舞7支、群舞44支。

（以上所有數據均整理匯總自北京雷動天下現代舞團官方網站下載的歷年節目冊信息）

二、曹誠淵的現代舞精神

1.熱愛

曹誠淵先生是我國舞蹈界公認的現代舞“拓荒者”之一，作為中國當代杰出的文化企業家、藝術策劃人，他對現代舞藝術的熱愛無人能及。他18歲才開始學習現代舞，經過4年的時間后，轉而開始學習工商管理專業。24歲獲得了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后，在慈母的慷慨資助下以50萬港幣作為啟動經費在香港創辦了一所私營、全天候、職業化的現代舞團——城市當代舞蹈團，由此開疆拓土，在舞團管理和運營方面積累了大量經驗。2004年再度出任廣東現代舞團藝術總監之際便舉辦了第一屆廣東現代舞周，該舞蹈節至今已歷經18屆，與后來的“北京舞蹈雙周”南北呼應，成為國際文化藝術交流中能夠代表中國當代國際化新形象的藝術節之一。在采訪中被問及為何愿意自掏腰包不惜干賠本兒的生意也要將現代舞的推動視為他個人人生歸宿，他輕描淡寫的回答道出的盡是另一番精神境界：“就像你喜歡吃的一道菜，你不會在乎花多少錢，不會計較值不值，因為你喜歡，去做就好啦！”

這種自掏腰包的經營方式是很多人所不能理解的，因為天下無人能做虧本的買賣，更何況是養活一批又一批的編導家和職業舞者。事實上，任何有長遠戰略目標的總指揮者都是深謀遠慮的，當急功近利的人們還在冷嘲熱諷、冷眼旁觀、挑剔批評的時候，他已經默默耕耘了十余載。當他以飽滿的激情帶著一茬又一茬的新青年們以舞周為主要陣地、以橫貫南北的廣東現代舞團和北京雷動天下現代舞團為大后方，以淡定從容的姿態攻城略地占領中國現代舞高地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感佩于他的人生境界、商業謀略和智慧。衣著簡樸的他在生活中沒有勞斯萊斯和千萬豪宅，在他看來，以每年度600萬-700萬的經費運行舞團是非常劃算的事情。他寧愿花錢“養人”，也不會花錢養車養豪宅。他的幸福感來自扶持新生代現代舞團、培養新生代編導、推進中國現代舞事業的發展。

2.擔當

舞周的每個版塊、每場演出都由他親自主持，臺前幕后事無巨細。猶記得2020年大灣區舞周開幕報到當天早上9:00，他已經精神抖擻地站在會場大廳，翹首盼望著第一位前來登記注冊的學員，隨后又笑容可掬地充當起向導，引導每一位學員參觀排練廳，熟悉活動場地路線和設施，并解說劇場內的工作安排。原來，多年來的舞周他都是如此，任何時候你都會看到他的身影，始終和觀眾、演員、學員們在一起，研討會上為嘉賓們解說，開演前為節目主持，演后談充當演員和觀眾間的翻譯員。他既是統籌全局的管理者，又是親力親為的參與者，這是他對舞周的擔當。由他策劃開辦的舞周自然也要有擔當。舞蹈營22堂現代舞技能課加上5個晚上的晚間分享會和不同主題的講座，學員只有全部修滿課程學時，無曠課記錄，才能取得舞蹈營的結業證書。青年舞展參展的每一位編導、演員都要全程參與舞周的所有活動，不能只是借助平臺發布完作品就一走了之，而要沉浸式地參與所有版塊的活動，參加舞蹈營課程，觀摩演出，在每個版塊積極學習、主動交流，否則，被舞周拉入“黑名單”，將失去未來再次登上舞周發布新作的機會。盡管另類平臺和焦點舞臺會有很多國際舞團、編導家、舞蹈家們的參與，全程參與雙周活動是很難實現的愿望，但舞周依然鼓勵他們全程參與，并要求他們保證能參與至少三天的活動。

舞周不僅僅是將藝術家們邀請召集了起來，還分派出專門的團隊統籌安排所有參展舞團和藝術家的差旅、排練，另外由專門的行政人員將他們的資料收集好后精心編輯整理成冊，并排版印刷成精美的節目冊，不僅起到宣傳作用，更成為佐證中國舞蹈界年度大事記的重要歷史資料。當然，每一場演出都有專業的攝制人員，將節目記錄保存，剪輯成可供內部觀看、交流、學習的視頻資料，而這些日積月累、年復一年記錄下來的影像資料恰恰是中國舞臺上新青年們成長過程的不同階段。

3.扶持

與中國舞蹈家協會這個在全國范圍內建立起行業聯盟的“大哥大”有著一樣的全局性戰略思維，曹誠淵于“2017年初審時度勢地倡議成立了以城市為單位的‘天下驛站’現代舞團體聯盟”，成立之初便有來自全國各地不同城市的13個舞團加盟。這些舞團全部來自地方性非政府營運的私立團體。為了扶持這些民間私立舞蹈團體的成長，他從2017年開始便頻繁的來往穿梭于各個城市。每到一個舞團，先是面向驛站內舞團成員們講學，傳遞舞團經營管理、編導家與舞者的職業生涯規劃等經驗，并根據舞團現狀“量體裁衣”，制定營運策略和發展規劃；然后面向大眾和現代舞愛好者們開展現代舞工作坊、大師班教學、專家講座、作品創作與會演等一系列的活動。為了促動經濟相對落后地區的現代舞團體成長，在必要時曹誠淵會從北京雷動天下現代舞團直接抽調一員大將委派至地方驛站擔任藝術總監，幫助其開展日常的舞蹈技術訓練、作品創排和演出。曹誠淵的這項創舉一改中國現代舞界散兵游勇的狀態，將他們統一在一個可以步調一致、合同運作的網絡內，借助成熟較早的廣東現代舞團、和北京雷動天下現代舞團的藝術家們的支援，使“天下驛站”的蝦兵蟹將們成長為精兵強將。如此密集的網絡，加上精準的“一對一”扶持策略，不難預料，未來掀起中國現代舞界風云熱潮的“海王”也一定會從這里誕生。

后記

試圖對2008年至2021年這十四年間舞周發生的一切做宏觀的評述實在是一種不切實際的研究視角。每屆舞周都有太多細節，宏觀述評不免令我們的視角變模糊，忽略了那些信息量極大又極具價值，或令人振奮不已，或令人深為折服的細節。因此，對每一屆舞周進行實時跟蹤、記錄、整理、匯編、述評顯得尤為必要。另外，當大量的述評類文章僅流于對舞周作品的內容與形式，或精神內涵，或時代價值、社會文化價值、藝術價值的述評時，十分稀缺的是對舞周多維度的觀察研究，比如舞蹈節的策劃、運行、管理，舞團的經營，編舞技術與編導家的培養、成長與發展等。僅以只言片語闡述曹誠淵的現代舞精神實在不足夠，在他包容、開放的胸襟中，懷著一顆真正愛國的赤子之心，推動中國現代舞的發展便是他兌現愛國壯舉的重要途徑。

注釋：

①曹誠淵.“北京舞蹈雙周”的理念和實踐[J].藝術評論,2018(09):79-89.

②曹誠淵.“北京舞蹈雙周”的理念和實踐[J].藝術評論,2018(09):82.

③卿青.“北京舞蹈雙周”:拒絕同質化[N].北京日報,2014-08-21(T18).

④郭晶晶.“小我”爭奇斗艷“大我”殊途同歸——2019年北京舞蹈雙周“青年舞展”述評[J].藝術評論,2019(09):43.

⑤歐建平.世界藝術史——舞蹈卷[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3:P70

⑥歐建平.個性與共性的合一:所有藝術長存的規律——師生十四人點評2018“北京舞蹈雙周”[J].藝術評論,2018(09):9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