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唐代集體送別賦詩的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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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藝術學院公共課教學部,廣西南寧 530022)
聚散離合是人類繞不開的日常,由此產生的離愁別恨貫穿在整個歷史時空。在送別題材的詩歌還沒有成為一種自覺的創作對象之前,不少涉及離別場面與離別情感的書寫就已雜糅在各種題材的文學創作之中。詩歌發展至魏晉南北朝時期,離別才作為一個獨立的對象進入到文人的視野,送別詩也成為一種自覺的創作。時代之離亂、禍福之無常,使彼時的送別詩充滿了人命短暫的感嘆、友情珍重的叮嚀以及時局紛亂的憂慮。到了唐代,送別詩創作盛況空前,上至帝王公卿,下至文人士子、布衣漁樵、婦人稚子,凡有一定文學素養,都能創作送別詩。《全唐詩》所收送別詩有5000余首,占詩歌總量的十分之三四。送別詩以抒情見長,用以表達對朋友的美好祝福和深深留戀,或用以傾訴個人懷抱心事,王維《送元二使安西》、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五昌齡《芙蓉樓送辛漸》、高適《別董大》等傳唱千古,莫不勝在情深意長。在評論送別詩時,人們也多著眼于詩歌的情味,《唐才子傳》卷二評崔曙云:“工詩,言詞款要,情興悲涼,送別、登樓,俱堪淚下。”抒寫人類離別普遍情感的催人淚下的詩篇最容易引起讀者共鳴,并易于得到認可,而這類送別詩通常產生于在私人領域中進行的私人送別中。然而在浩瀚的送別詩中,許多出自集體送別活動的集體創作,由于場合的特殊性,這類送別詩并不都那么感人至深,甚至由于情味不足受人詬病。但它們的創作過程,由于更加注重競技和娛樂,往往頗具趣味。這是由于到了唐代,大部分的時間里,國家安定,經濟繁榮,水陸交通發達,人們為經商求財、求學取士,為政從軍等出行活動變得頻繁,“離別”便不再是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事件,娛樂越來越成為送別活動必不可少的部分,無論是集體送別還是一對一相送,離筵以歌舞聲妓佐歡已經成為平常之事,集體賦詩,亦是娛樂節目之一。為了使頻繁的送別活動中的贈詩更富于趣味性,分題分韻成為賦詩的常見形式,競技的熱情因此甚至淹沒惜別的初衷。因而,在集體送別活動中作詩行為,就由單純的文學藝術創作變成了以送別為主題的有組織、有競爭,集競技性、娛樂性為一體的藝術游戲。
集體賦詩始于建安時期,南齊時逐漸盛行“分題”和“分韻”的方式。“分題”,是指參與賦詩活動的人分領不同的題目進行創作。所分之題,則以詩人日常所習、所見、所用、所玩賞之物來定。嚴羽《滄浪詩話》云:“古人分題,或各賦一物,如云送某人分題得某物也。或曰探題。”可見分題寫送別詩頗為常見。分題的形式與規則各式各樣,送別活動中的分題往往是賦物送別,亦即詠物送別。
“詠物”與“送別”本屬于兩個不同的題材范疇,它們之所以結合成“賦物送別”這樣一種形式,與集體送別場合開展的同題共作活動相關。集體賦詩同題共作之風始于建安時的宮廷奉命作詩,且詩題往往集中于詠物,這促進了此時期詠物詩的興盛,詠物進一步成了魏晉南北朝時期最為經典而流行的分題方式。六朝的背景之下,集體餞送活動頻繁而密集,在非送別集會的探題分韻活動中,詩人們只需要就探得之題(物)進行歌詠;在送別的場合中,分題游戲規則之下,“詠物”的要求與“送別”的主題便結合起來。送別是游戲的情景前提,“送別”是詠物的目的。
賦物送別在唐代極為盛行,觀皎然《杼山集》多有此類詩。《文苑英華》卷一百三十五將“賦物送人”列為送行之一類,收入詩歌四十一首,除王胄一首,其余皆為唐詩。唐代賦物送別的細節情形雖不可見,但通過宋初徐鉉的記載,可見分題賦物送別之一斑:“歲辛亥冬十月,天子命吾友德林為東府亞尹、大弟諭德。蕭君洎諸客餞于石頭城。云日蒼茫,園林搖落,尊酒將竭,征帆欲飛。處者眷眷而不能回,行者遲遲而不忍去。煙生景夕,風靜江平。君子曰:‘公足以滅私,子當促棹;詩所以言志,我當分題。’故以‘風、月、松、竹、山、石’,寄情于贈別云爾。”
賦物送別,或者詠物送別,是指通過“賦”(“詠”)某一“物”來“送別”。所謂“賦”,是一種作詩之法,《毛詩序》云:“《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朱熹解釋“賦”法時云:“賦者,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也。”這表明,“物”一旦成為賦物送別詩中所賦之物,它就不能僅僅作為送別詩眾多意象中的某個意象,而是需要通過“賦”的方式進行鋪陳描寫。如白居易的《賦得古原草送別》便是一首賦物送別詩,“草”是所賦之物,全詩都在描寫“草”這一形象,但又不離送別的主題。因此一首賦物送別詩,“賦”(“詠”)的手法,“物”的特性,“送別”的目的,都被擺在了突出的地位,它既有賦物詠物的特征,也有送別的性質。但有時候,詩人為了詠物也會忘記送別的初衷,寫成與送別無關的詠物詩。
文人相聚,一次探題分韻的起興完全是為了游戲,其方式、內容的規定多因情因景或者一時興起臨時而定。而在送別情境之中,送別的前提潛在地限制了分題這一行動。考察賦物送別詩的題目,可以歸納出賦物送別詩所賦之“物”的選取有如下幾類。
第一類,典型的離別意象。
離別意象是指在離別詩發展的過程中積累起來的具有送別象征意味的物象,常見意象有動植物、地點。離別意象在唐前基本已經奠定,《初學記》卷十八“離別”列述被廣泛運用的二十九組事對,如天氣意象之浮云、零雨、白云,鳥類意象之黃鶴、二鳧、雙鸞、飛鵠、翔鴻、驚鶴,地點意象之南津、西渚等,這些意象多來源于與離別相關的典故。六朝離別喜以失群的飛鳥表離傷,唐人賦物送別分題亦多以此為題,如王拊《別故人賦得凌云獨鶴》“九皋空顧侶,千里會離群”,駱賓王《送王贊府上京參選賦得鶴》“虛心恒警露,孤影尚凌煙。離歌凄妙曲,別操繞繁弦”,楊巨源《別鶴詞送令狐校書之桂府》“海鶴一為別,高程方窅然”等。賦物送別選取的較多的典型意象還有草、柳,如權德輿《送薛十九丈授將作主簿分司東都賦得春草》、楊世源《賦得灞岸柳留辭鄭員外》、顧非熊《賦得江邊柳送陳許郭員外》等。
第二類,前人詩句。
從前人詩中選句為題始于齊梁,《四庫全書總目》云:“考晉宋以前,無以古人詩句為題者。沈約始有《江蘺生幽渚》詩,以陸機《塘上行》句為題,是齊梁以后例也。沿及唐宋科舉,始專以古句命題。其程序之作,唐莫詳于《文苑英華》,宋莫詳于《萬寶詩山》,大抵以刻畫為工,轉相效仿。”唐人“賦得”所用詩句多取漢魏六朝詩,這與唐人學習漢魏六朝詩歌的熱情與文選學的發達有關,如楊衡《賦得夜雨滴空階送魏秀才》、張九齡《竇校書見餞得云中辨江樹》、皎然《賦得夜雨滴空階送羽歸龍山》、朱灣《送陳偃賦得白鳥翔翠微》、歐陽詹《賦得秋河曙耿耿送郭秀才應舉》,皆取六朝詩。劉斌《送劉散員同賦陳思王詩得好鳥鳴高枝》、楊浚《送劉散員賦得明月照高樓》、劉孝孫《送劉散員同賦陳思王詩游人久不歸》、許敬宗《送劉散員同賦得陳思王詩山樹郁蒼蒼》這一組送別詩,則規定皆取曹植詩句為題。
第三類,即目所見之物。
以即目所見之物為題,這是最早的一種分題形式。南齊謝朓與王融、沈約、虞炎、柳惲集會,以座上所見的席、燈、燭、鏡臺、琴、烏皮隱幾、竹火籠等物品作詩。即目之所見可以是自然景物、人工制品,也可以是一種動態的場景。如張九齡《餞濟陰梁明府各探一物得荷葉》、李白《題瓜州新河餞族叔舍人賁》、李頎《送綦毋三寺中賦得紗燈》、朱長文《吳興送梁補闕歸朝賦得荻花》、包何《賦得秤送孟儒卿》、錢起《送客賦得油席帽》、盧綸《顏侍御廳藂篁詠送薛存誠》、郎士元《賦得長洲苑送李惠》、韋應物《賦得沙際路送從叔象》、皎然《奉同顏真卿送李侍御萼賦得荻塘路》、李益《賦得路傍一株柳送邢校書赴延州使府》等為離別場景中即目所見的物體;而盧綸《送韋判官得雨中山》、劉商《賦得月下聞蛩送別》、無可《賦得望遠山送客歸》等,則是以動態場景為賦物的對象。
吳承學《中國古代文體學研究》認為,前人的“詠物詩”目的在于抒情,而不在于詠物,而“賦得詠物”詩志在體物,輕于抒情,注重對所詠之物窮形盡相、精細入微的描繪刻畫。此言極是。但當詠物與送別相結合,離別作為詩歌創作的要求之一,詩人們仍然需要努力往“情”字靠攏。
至于“分韻”,又稱“賦韻”,是指在集會作詩活動中,選定若干字為韻,以自己拈鬮所得之韻賦詩。俞樾《茶香室叢鈔》四鈔卷十三“古人分韻法”條曾對六朝分韻的方法進行了分類:“又按,即《陳后主集》考之,頗得古人分韻之法,如《立春日泛舟元圃各賦一字六韻成篇》,則所賦之韻止一字外,五韻任其自用者也。如云《獻歲立春泛舟元圃各賦六韻》,則所賦者有六字,各人以所賦韻作六韻詩一首也。如云《上巳元圃宣猷堂禊飲同共八韻》,則所賦八字在從同之,人人以此八字作八韻詩一首也。各賦一字最寬,如今詩限官韻耳,各賦六韻較嚴,六韻外不得更溢一字,然猶一人有一人之韻也。同共八韻,則人人用此八字,竟如今之次韻詩矣。”也就是說,俞樾從陳叔寶的詩中總結了當時集會的三種分韻方式,第一種,是每個人拈一字作韻,其余的韻字自選。第二種,每個人拈出若干字作韻,依韻作詩,不得用這些韻字之外的字作韻。第三種,是規定若干字作韻,每個人都用這些字為韻。
后世各種集會作詩活動的分韻方式大體不出此幾類。在集體創作活動中,人們探題分韻以比試才思敏捷,追求的更多是娛樂和游戲的效果,元郝經《續后漢書》卷七十下載了三國時期吳國將領朱異的故事。朱異為前將軍、青州牧朱桓之子,驃騎將軍朱據之侄,幼時與張純、張儼皆因年幼有才而知名。朱據曾讓三人各賦一物試探才華,三人則各以即目所見作詩,張儼賦犬,張純賦席,朱據最欣賞的則朱異賦弩的詩:“南岳之干,鐘山之銅。應機命中,獲隼高墉。”在分題形式的即席創作中,人們投入一種游戲、競技的狀態。在離別的場合下亦如此,人們更關注如何在游戲規則之內和有限的時間之內更好地完成詩歌創作,離別的悲傷退居其次。又如《梁書?蕭子顯傳》記載了一則蕭愷(蕭子顯之子)的故事,謂謝嘏出守建安時,在宣猷堂舉行了餞別宴會,他讓有才之人同用十五個“劇韻”作詩,而蕭愷卻很快成詩,言辭優美,在場者大為贊賞,稱其為才子。所謂的“劇韻”,就是“險韻”,艱僻難押,后世詩人也有故意押險韻來展現才華的。在游戲規則中規定用險韻,詩人們更是屬思于創作的過程,自顧離別傷情而不暇了。
在離別場合以分題分韻方式創作的送別詩,重在游戲、競技,作品容易流于平庸,情感容易失之于淺淡,但從積極意義來看,它確實調動了詩人創作的活力并促進詩人詩藝的提升。眾文士聚于一堂題詠酬唱,即便不明確為比賽,文士們也會暗中較勁,力圖寫出能代表自己水平的詩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