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芳 陳瑩
(上海理工大學管理學院,上海 200082)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經濟建設取得了十分優異的成績,創造了經濟增長史上的“中國奇跡”。經濟的快速增長也促使我國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然而,受到我國傳統城鄉二元結構的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增長的速率卻相差甚遠。總體而言,中國城鄉居民收入不平等的變化趨勢為“擴大—縮小”。以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測度居民收入不平等程度的結果顯示,1983 年城鄉居民收入倍差為1.8,到2009年已上升至3.1,到2010城鄉收入倍差開始縮減并在2014之后保持在2.7倍左右,可見城鄉收入差距仍有懸殊。預測結果表明,未來城鄉收入差距會持續縮小,但速度緩慢[1]。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強調,“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仍然突出,城鄉區域發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較大”[2]。深入研究影響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因素,對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和促進城鄉協調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大量研究表明,產業結構變動和城市偏向的財政政策是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3-5]。一方面,關于產業結構變動與城鄉收入差距的研究。楊曉峰和趙芳[6]指出產業結構會影響地區就業結構,改變地區的人力資本投資和人力資本結構,從而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程莉[7]從產業結構調整的兩個方面出發,研究發現產業結構的合理化有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而產業結構的高級化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鄭萬吉和葉阿忠[3]的研究表明,產業結構升級短期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而在長期則相反。文榮光和顏東[8]指出產業結構優化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存在明顯的地區差異,即東部和中部的產業結構優化能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而西部則相反。龔新蜀[9]也得到類似結論,其研究強調人力資本的調節作用是重要原因。劉慧等人[4]的研究結論與程莉[7]的類似,前者突出了勞動力流動的門檻效應。董洪梅等[10]關于東北老工業基地的研究指出,產業結構升級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
另一方面,關于城市偏向的財政政策對城鄉收入差距的研究。陳斌開和林毅夫[11]指出城市偏向的政府政策是城鄉收入差距擴大的重要原因。這些具有城市傾向的經濟政策、產業政策依賴于財政體系的支持,促使財政支出也具有城市偏向性,從而影響城鄉收入分配[12]。大多數研究分別從財政支出結構、財政支出規模和財政分權的角度探討了財政支出城市偏向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從財政支出結構的角度,不同類型的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差異明顯。洪源等人[13]認為,民生財政支出的增加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何富彩和李懷[14]的研究表明,當前傾向于城市的財政支出結構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朱德云和董迎迎[15]認為我國社會保障支出向城市傾斜,這將會進一步擴大城鄉收入差距。董黎明和滿清龍[16]的研究指出,保障性財政支出比重的提高和地方政府財政規模的擴大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而投資性財政支出比重的提高則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王全景[17]的研究也證實農村傾向性財政支出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部分學者也從財政分權的角度探討財政支出規模和財政支出城市偏向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研究方法和研究角度的不同使得結果存在較大差異,大多沒有一致的結論[18-21]。
總結已有文獻,對城鄉收入差距影響因素的研究取得了豐富的成果和有價值的結論,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研究基礎和經驗借鑒。然而,現有研究還存在一些進一步完善的地方:(1)已有研究大多單獨從產業結構或財政支出的角度出發,研究各自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而忽視了它們之間的相互作用。我國經濟增長長期依賴于工業發展,工業化發展推動著城市化進程。為了保證工業的發展從而實施一系列帶有城市偏向的財政政策,進而強化城市偏向的財政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當前,我國在不斷推進產業結構調整,特別是產業結構升級,這能否削弱城市偏向財政支出的影響還有待深入研究。(2)已有研究大多使用的是省級層面數據,而在省內部各個城市間的產業結構、財政支出偏向和城鄉收入差距間存在巨大差異,這導致難以準確描述和刻畫所研究問題的內在因果。(3)現有研究對長江經濟帶的關注較少。長江經濟帶作為我國區域發展的重要戰略之一,經濟發展迅速,第二和第三產業比重也迅速提升,并逐漸步入“后工業化”階段,其對于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也備受關注。基于此,本文綜合借鑒前人的研究成果,選取2007—2018 年長江經濟帶108 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數據,實證考察了產業結構升級、財政支出偏向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重點關注城市層面的城鄉收入差距問題。
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可以分為兩種:極化效應和涓流效應。(1)極化效應。工業化伴隨著城市化,工業產值的增加也助推財富積累和經濟總量在城市地區的集聚。一方面,城市地區產業結構以第二和第三產業為主,對于資金、技術和政策等各種要素的吸引力大。另一方面,農村地區大多以農業生產為主,除了類似于土地之類的不可移動資源,大多優質資源都向城市集聚,從而造成農村地區的“低端鎖定”,形成典型的“中心—外圍”現象,擴大城鄉收入差距[22]。(2)涓流效應。要素在城市集聚導致城市的就業需求擴大,勞動力成本提高,工資水平上升,吸引農村剩余勞動力進入城市,這部分勞動者的收入有明顯提升,結果就是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另外,我國的產業結構升級是要從以第二產業為主轉向第三產業為主導,農村單一傳統農業的產業結構也會有所改善,加之農村地區土地流轉的推進,農業的生產效率提高,提高農村居民收入水平,縮小城鄉收入差距[23]。
本文認為當前產業結構升級的涓流效應強于極化效應,原因有以下三方面:(1)產業結構升級意味著工業部門和現代服務業部門逐漸擴張,傳統農業部門相對穩定。在我國仍處于城鄉二元經濟結構的背景下,農村勞動力追求更高的經濟報酬,從勞動報酬較低的傳統農業部門流向勞動報酬較高的工業和服務業部門,從而提升農民的整體收入水平,部分來源于部門間報酬差異的城鄉收入差距進而縮小[24]。(2)產業結構升級擴大了工業和現代服務業部門的勞動力需求,吸納了大部分農村勞動力,提升了農業部門的勞動力的人均資源占用量,進而提升了農村勞動力的收入水平。(3)產業結構升級改善了農村產業結構,現代農業以及關聯產業的發展豐富了農村居民的收入來源,極化效應的作用會隨著農村產業結構的逐步升級而削弱。
很多學者的研究發現,地方政府的財政支出具有城市偏向。部分地方政府為吸引人才、資金等要素,將增加城市公共教育支出、社會保障支出,完善城市基礎設施、社會保障、醫療衛生體系[25]。而農村地區的發展水平較低且不受重視,使得投資性財政支出、保障性財政支出的比重都較低,從而限制了農村生產條件的改善以及農業生產率的提高。財政支出偏向優化了城市的經濟發展條件,容易形成規模經濟,促使城市經濟的快速增長和城市居民收入的提高。農村地區條件受限,難以形成規模經濟,限制了農村居民收入的增長,從而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另外,財政支出偏向反映了地方政府將有限的資源集中投入于城市的經濟增長,這將會限制農村地區的基礎設施水平、技術水平和社會保障水平的提升。在這種情形下,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可能被削弱。
基于以上機制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1:產業結構升級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假設2:財政支出偏向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
假設3:在財政支出偏向的調節作用下,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會被削弱。
由于經濟政策、開放政策、財政政策以及戶籍政策等的制度影響,我國各地方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巨大,同一省份內部不同城市間發展水平差異也十分顯著,相應的產業結構、財政分配和城鄉收入差距也存在較大差異。為了更準確地闡述和分析產業結構升級、財政支出偏向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本文在地級市層面進行實證檢驗,同時為了減少地區間巨大差異導致估計偏誤,本文主要使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具體來說,構建以下面板計量模型:

其中,i和t分別表示地區和時間(下同),X 表示一組控制變量,β1、β2、β3、βk為待估計參數,μ為地區固定效應,ε為誤差項。另外,為了檢驗財政支出偏向對產業結構升級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調節作用,本文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了財政支出偏向與產業結構升級的交互項,進而構建如下計量模型:

其中,γ1、γ2、γ3、γ4、γk均為待估計參數,ω為地區固定效應,φ為誤差項。
1.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城鄉收入差距(UCgap)。以往的研究較多使用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或城鄉居民人均消費支出來衡量,本文參考李成友等[2]的研究,采用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之比來測算城鄉收入差距。
2.核心解釋變量
(1)產業結構升級(INSTR_U)。產業結構升級是產業結構調整的一個方向,即產業結構的高級化。其典型特征是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比重上升,服務業逐步成為主導。本文參考袁航和朱承亮[26]的研究,構建以下產業結構升級指數:

其中,INSTR_U為產業結構升級指數,INi為第i產業的產值占GDP的比重。
(2)財政支出偏向(GOVP)。財政支出偏向反映了財政政策的城市偏向,城市社會保障體系的完善市場化使得保障性支出會傾向于城市,因此,本文參考李成久[3]的研究,使用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占財政支出的比重來表示財政支出偏向。
3.控制變量
(2)金融發展水平(FIN)。金融發展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促進各種要素的流動,提高資源配置效率。金融發展能夠改善農村地區融資困難的境地,改善農村生產經營條件、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本文使用金融機構貸款余額與GDP的比值作為金融發展水平的代理變量。
(3)人力資本(POC)。勞動力能夠通過提升自身的勞動技能和素質來提高人力資本,進而提高收入水平,從而影響城鄉收入差距。考慮到地級市各學齡段數據缺失程度很大,本文使用高校在校生人數占常住人口的比重作為人力資本的代理變量。
(4)貿易開放水平(TRA)。全球化的浪潮不可逆轉,我國的開放程度不斷提高,國內各類產品有了更廣闊的市場,使得貿易開放對收入分配產生顯著影響。本文使用進出口貿易總額與GDP的比值作為經濟開放水平的代理變量。
(5)交通基礎設施(ROAD)。交通基礎設施能夠影響城鄉間的要素流動速度和便捷程度,進而作用于城鄉收入差距。本文使用路網密度(每平方公里土地公路里程)作為交通基礎設施的代理變量。
本文選取長江經濟帶108 個地級市(及以上)2007—2018 的面板數據(具體城市名單見表1)。各指標所需數據均來源于各年份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以及各地區各年份的統計年鑒。值得注意的是,在計算貿易開放水平(TRA)時,本文先計算了各年年平均匯率(數據來源于國家外匯管理局),然后將每年的進出口貿易總額換算為人民幣。部分缺失值來源于各地區的統計公報,極少數缺失值使用線性插值法補足。

表1 長江經濟帶108個地級(及以上)城市名單
本文使用式(1)來進行基礎回歸分析,討論產業結構升級和財政支出偏向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Hausman檢驗結果表明,固定效應模型優于混合回歸,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基礎回歸結果
從核心解釋變量看,模型(1)到模型(6)中產業結構升級(INSTR_U)的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負,說明產業結構升級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即驗證了假設1。這說明產業結構升級的涓流效應大于極化效應,城市化進程加快吸引農村勞動力進入城市,提高了農村人口的整體收入水平,從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財政支出偏向(GOVP)的系數在模型(1)到模型(6)中顯著為正,說明財政支出偏向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即驗證了假設2。這說明財政支出偏向加劇了城鄉要素資源分配的不均等,導致城鄉發展條件的不均等,影響收入分配,從而擴大城鄉收入差距。
根據辯證唯物論的基本要求,客觀分析我國現階段農業生產的重要資源條件和現實需求,發現水資源條件、種植資源條件、勞動力資源條件與現有的水資源開發利用方式和經濟發展方式已經越來越不相適應,現實的灌溉物質條件和發展需求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這些先天的物質條件或者改變了的物質條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嚴重影響著農業生產的發展,進而也極大地影響著灌溉方式的選擇,只有客觀認識這些影響灌溉的重要物質條件,并以此為基礎自覺能動地選擇適宜的灌溉方式,才能實現科學的、可持續的發展方式。
從控制變量來看,地區經濟增長(GROW)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地區經濟增長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原因可能在于經濟的過快增長是注重效率的表現,而忽視了公平。各地方為了保持經濟的持續快速增長,而將資源要素集中于經濟回報高、經濟效益高的城市地區,而農村地區的發展卻受限,從而導致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模型(3)至模型(5)中金融發展水平(FIN)的系數為負,說明了金融發展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但在模型(6)中不太顯著,可能的原因是,該變量的解釋力被削弱了。人力資本(POC)的系數為負,說明人力資本的增加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但結果不太顯著。研究指出,城鄉人力資本差距的縮小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27],但本文并未區分城市人力資本和農村人力資本,從而導致結果不太穩健。貿易開放水平(TRA)的系數顯著為負,說明貿易開放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這可能是因為貿易開放提高了農村的開放水平,逐步實現農村和農業產品的“走出去”,延長了農業產品的產業鏈,從而擴大了農村居民的收入,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基礎設施建設(ROAD)的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基礎設施建設能夠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基礎設施建設尤其是路網密度的提升對農村地區的效應明顯,有力地促進了資源要素的流動,從而顯著提高農村居民的要素收入。而城市地區的基礎設施相對完備,其對于城市居民收入的提升更不明顯。相較之下,城鄉收入差距會逐漸縮小。
1.內生性問題
考慮到模型中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通常做法是尋找滿足正交性和相關性的工具變量,因此,本文選取核心解釋變量的一期滯后項、二期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結果如表3所示。從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的結果來看,加入和不加入控制變量都不影響產業結構升級和財政支出偏向的符號和顯著性,其回歸結果的顯著性和符號同基礎回歸基本一致。另外,本文還采用了有限信息最大似然法(LIML)、廣義矩估計(GMM)進行回歸分析,其結果的顯著性和符號與基礎回歸結果高度一致,這說明了本文的回歸結果并未受到內生性問題的顯著影響,因此,得到的結果具有良好的穩健性。

表3 穩健性檢驗1:工具變量回歸結果
2.變換被解釋變量和解釋變量
(1)更換被解釋變量。現有研究大多使用城鄉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來表示城鄉收入差距,但有文獻認為城鄉人均生活消費支出之比更能反映福利水平與社會公平,因此,本文使用該方法來更換原有被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4 第2 列。不難看出,更換被解釋變量后,產業結構升級(INSTR_U)和財政支出偏向(GOVP)的符號和顯著性水平與基礎回歸一致,結果的穩健性得到驗證。
(2)變換核心解釋變量。產業結構升級反映了產業結構高級化發展,表現為產業結構由第二產業主導向以第三產業主導,因此,本文使用第三產業產值占GDP比重(INSTR)來替換產業結構升級,結果見表4第3列。財政支出偏向的結果同基礎回歸一致,產業結構升級的替代變量(INSTR)的符號為負但不能通過5%的顯著性水平,原因可能是第三產業產值占比增加對城鄉收入分配的影響較小。表4第4列更換了被解釋變量和核心解釋變量,兩個核心解釋變量都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且第三產業產值占比顯著性提升。可能的原因是,第三產業的快速發展使得服務和銷售體系完善,農村居民也更加注重消費品質,從而縮小了城鄉的消費差距。

表4 穩健性檢驗2:變換被解釋變量和核心解釋變量
3.排除異常值
部分地區在部分年份受到自然等特殊因素影響從而產生一些異常值,可能會干擾模型的回歸結果,使得結果不穩健。大多數研究的做法是對數據進行雙邊縮尾和雙邊截尾處理,本文也遵循這一原則,對城鄉收入差距(UCgap)在1%分位上進行雙邊縮尾和雙邊截尾處理,結果如表5所示。無論是雙邊縮尾還是雙邊截尾的結果,核心解釋變量的顯著性和符號都與基礎回歸結果一致,說明本文的研究結論未受異常值的影響,基礎回歸的結果很穩健。

表5 穩健性檢驗3:排除異常值
1.地區異質性
長江經濟帶橫跨我國東、中、西部,各地區發展水平差異明顯。因此,本文將108地級(及以上)城市劃分為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三個子樣本,進行地區異質性分析(結果見表6)。首先,第二列東部地區的結果中,產業結構升級(INSTR_U)和財政支出偏向(GOVP)的結果都很顯著,其中產業結構升級顯著地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而財政支出偏向則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一方面,東部地區經濟較為發達,大多數城市已進入后工業化時代,產業結構中第三產業特別是服務業的比重較大,吸納了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提高了農村居民收入,從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另一方面,東部地區城市化水平和社會保障水平較高,城市的社會保障支出比重大,相較之下農業和農村方面的支出較少,導致農村發展較緩,以致擴大城鄉收入差距。第三列中部地區的結果中,財政支出偏向(GOVP)的系數顯著為正,而產業結構升級(INSTR_U)的系數為負但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中部地區產業結構大多仍以第二產業為主,其對于解決農村剩余勞動力的作用較小。另外,財政支出方面傾向于基礎設施建設,而協調區域發展的支農支出較少,使得城鄉收入差距擴大。第四列西部地區的結果中,產業結構升級的系數顯著為負,財政支出偏向為負而且不顯著。原因的可能是,西部地區農業比重大,從事農村和農業生產的勞動力多,勞動力的工資水平較低。第二和第三產業比重較小,對于勞動力的吸納能力有限。產業結構升級能夠促進合理配置勞動力資源,提高農村居民收入從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西部地區經濟發展相對緩慢,社會保障體系還不夠完善,因而這種財政支出偏向的作用不太顯著。

表6 異質性分析
2.政策環境異質性
我國為典型的城鄉二元經濟體,發展過程中經歷了眾多政策變化,從而導致城鄉收入差距的階段性變化。本文參考黃少安[28]的劃分,將樣本按時間段劃分為2007—2012 年和2013—2018 年,結果如表6 所示。由表6可以看出,2012年前后財政支出偏向和產業結構升級的系數和顯著性變化較大,原因可能是:一方面,財政支出在2007—2012年更傾向于推動經濟快速發展、提高效率、把“蛋糕”做大。十八大以來,政府不斷推進新型城鎮化、鄉村振興戰略,更強調把“蛋糕”分好,也反映政府更加關注社會公平,使得財政支出偏向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不明顯;另一方面,在2007—2012年,長江經濟帶的產業結構基本上仍以第二產業為主,農業比重也不低,除部分中心地市之外大多地區第三產業的比重較低,其吸納農村剩余勞動力的作用不明顯。而近年來,我國推進產業結構升級,第三產業的比重顯著提升,其吸納農村剩余勞動力的作用日益顯著。此外,新型城鎮化和產業轉移使得鄉鎮企業數量增多,農村居民水平提升,城鄉收入差距逐漸縮小。
1.機制檢驗
根據本文的理論分析,產業結構升級能夠通過協調要素在城鄉之間的流動而縮小城鄉差距,而財政支出偏向反映了政府將有限的資源集中于城市建設,這種情形下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作用很可能會被削弱,因此,本文對財政支出偏向的調節作用進行檢驗。使用式(2)進行回歸分析,即在基礎模型中加入產業結構升級和財政支出偏向的交互項(INSTR_U*GOVP),考慮到模型可能存在多重共線性,本文加入的是中心化處理后的交互項,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模型(7)至模型(12)中,產業結構升級(INSTR_U)的系數顯著為負,財政支出偏向(GOVP)的系數顯著為正,與基礎回歸結果一致。交互項的系數至少在5%的水平上顯著,其符號為正,與產業結構升級的系數符號相反,這說明了財政支出偏向不僅會直接影響城鄉收入差距,還會作為調節因素進而削弱產業結構升級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作用,假設3得到驗證。
2.機制分析結果的穩健性檢驗
為了驗證上述財政支出偏向的調節效應的穩健性,本文使用財政支出偏向的一期滯后項和二期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8所示。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有限信息最大似然估計(LIML)、廣義矩估計(GMM)的回歸結果中,交互項的系數都顯著為正,與表7的結果一致,這說明了調節效應結果的穩健。

表7 調節效應檢驗結果

表8 調節效應的穩健性檢驗
本文先通過理論分析,探討了產業結構升級、財政支出偏向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并進一步討論了財政支出偏向對產業結構升級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第一,產業結構升級不僅能吸納農村剩余勞動力,提高農村居民收入水平,還能通過優化農村產業結構,提高農業生產率,進而顯著地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第二,財政支出偏向使得要素分配不合理,農村地區無法共享發展成果,進而擴大城鄉收入差距。第三,財政支出偏向使得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和社會保障水平提升較慢,延緩農村生產技術改進和產業結構優化,進而延緩農村居民收入的增長。第四,地區金融發展水平、人力資本水平、貿易開放水平和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均能顯著地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而經濟發展速度過快則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
1.加快產業結構調整,發揮產業結構升級對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作用。完善頂層設計,切實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和新型城鎮化戰略,推動產業結構升級,支持和鼓勵鄉鎮企業和非農產業的發展,提升農村居民非農業收入水平、增加農村居民收入來源。優化產業結構升級的同時,也要重視三個產業之間聯動發展,特別是加快農業相關技術進步與技術創新,轉變農業發展模式、實現規模經營,不斷提高農業生產力,發展產量更高、質量更好、品質更優的現代農業。
2.提高財政支農支出比重,減小財政支出的城市偏向。財政支出的城市偏向過大,導致農村地區的財政支出相對匱乏,這限制了農村地區各項建設的推進,進而限制了農村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政府應加大對農村地區的投入,特別是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和農業生產技術的投入。通過稅收減免、直接補貼、專項扣除等方式支持農村和農業的發展,從而提高農業生產力和農民的收入水平。同時加快推進和完善農村的社會保障體系,深化社會福利性體制改革,加大社會保障性支出,改善農村醫療條件,提高農村居民的健康水平和社會保障水平。
3.正確引導政府參與經濟的行為,將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實現發展成果人民共享納入相關官員考核中,進而減少政府官員決策中過度追求經濟快速發展而忽視公平的情形,逐步推進偏重于城市的財政支出改革。此外,健全和完善社會再分配制度,通過再分配政策調節城鄉資源合理配置,實現經濟發展成果由城鄉居民共享,促進城鄉協調發展。
4.推進農村金融的發展,優化農村農業融資環境,加快農村金融創新、拓寬抵押融資產品范圍、完善相關保險制度,增強綜合金融服務能力。加快農村交通、水利、人居環境等基礎設施建設,完善農產品的物流體系。優化農業生產技術,推動農產品深加工,延長農產品產業鏈。打造特色農產品品牌,利用好互聯網發展、“5G”技術及相關應用,提高知名度和銷售渠道,擴大農產品國內和國際市場,增加農民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