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戰略重點與若干建議

摘 要：通過對教師、校長、教研員、教育行政人員四種不同身份主體的問卷調查和實地訪談，形成調研報告，解讀社會對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要求和期待，發現教育理想、教育發展和教育現實之間存在的距離。調研發現，影響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主要因素在于教育投入、政策支持、評價機制和校長水平，而這些方面仍存在不足。針對這些不足，提出促進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若干建議。

關鍵詞：高中教育；教育投入；政策支持；評價機制；校長水平

*本文系江蘇教育改革發展戰略性與政策性研究課題“江蘇基礎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戰略重點、實施策略與路徑研究”階段性成果。

“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中對“未來教育發展目標”的定位。普通高中是教育體系的“腰部”，起著承上啟下的關鍵作用。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定位下，江蘇省普通高中的發展現狀如何？發展的問題癥結在哪里？有為的空間在哪里？可為路徑是什么？基于這一系列問題，結合先前對部分區域普通高中教育場所的實地探訪情況，鏈接國家和省文件中的重要要求，我們設計了相關調查問卷。問卷內容主要涉及“宏觀環境”“學校辦學”“實踐主體”三個大類，期待從客觀表達和主觀感受兩個維度獲得相關數據，解讀社會對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要求和期待，發現教育理想、教育發展和教育現實之間存在的距離，尋找促進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若干策略。

一、在關鍵題中分析關鍵因素

本次問卷調查，采用行政推動的全員參與和隨機抽樣相結合的方式。針對教育鏈條上的教師、校長、教研員、教育行政人員這四種不同身份主體。調查范圍覆蓋設區市市區、區縣（縣級市）城區和鄉鎮。調查反饋的數據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四類問卷呈現的數據在許多地方保持一致：對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核心要義的認識、對學校特色建設目的的認識、對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瓶頸的認識……這與先前的現場探訪和訪談的結果也基本一致。我們可以從針對不同主體的問卷的最后一題“您認為當前影響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主要因素有哪些？（多選）”切入分析。此題包括“其他”在內共有13個選項，其中有7個項目受關注度較高。

各類主體普遍認為“教育投入”“政策支持”“評價機制”和“校長水平”對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影響力極大。其中，“教育投入”是教師公認的對教育高質量發展影響力最大的因素。其次是“校長水平”等因素，教師對“教育公平”“教科研引領”等因素的認同度不足30%。在校長問卷數據中，校長對高質量發展中“教師專業素養”因素的認同度超過50%。對“校長管理水平”所起作用的認同度，超過教師。教研員調研數據和教師問卷、校長問卷的數據基本相當。教育行政人員對“教育投入”和“政策支持”在教育高質量發展中所起作用的認同度較高。

四類問卷在較多數據上呈現的共同點，是我們研究的重點。需要結合問卷中其他具體項目，逐一分析并歸類，從中發現問題、尋找對策。

二、在具體項目中追尋具體原因

基于以上關鍵因素，我們可以確定影響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戰略重點，然后在具體項目中追尋更加具體的原因。

（一）關于“教育投入”

在教師問卷和校長問卷中關于“您認為本校硬件設施存在的問題是什么”以及教育行政人員問卷中關于“您認為本地區普通高中的教學設施配備情況怎樣”的調查結果中，我們可以看到：在功能教室等配備上，教師和校長認為不能滿足需求的均超過60%。這和相應區域教育行政人員的判斷有較大差距。近年來，各地對教育有相當的投入，但總體上看，教學一線的硬件設施設備還不能很好地滿足學校教育現代化背景下學校發展和學生發展的需求。

在教育行政人員問卷中“您所在地區優秀人才外流到周邊城市的情況是什么” 、教師問卷中“您對自己現有工資待遇的滿意度”以及教師問卷、教研員問卷、校長問卷中“您覺得制約本校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融合應用的最大瓶頸是什么”等問題的調查結果中，我們可以看到：第一，優秀人才外流跡象總量超過85%；第二，教師對現有的工資待遇滿意和比較滿意的總數不足61%，這個情況可以和教育行政調研中的一個項目結合起來思考，即教育行政人員認同“提高教師待遇”最能激發教師教育教學活力的占比為57.93%；第三，教師、教研員和校長都將制約本校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融合應用的最大瓶頸因素指向教師的“專業培訓缺乏”和“應用意識不強”，其中，教研員更關注教師的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的“應用意識”。由此可見，教育投入不僅考慮硬件設施設備領域，也應考慮教師領域。

（二）關于“政策支持”

在教師問卷“您對本區域現有職稱評聘制度的評價”、教育行政人員問卷“在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過程中，您所在地區獲得社會好評度最高的是什么”、教研員問卷“您認為本地區普通高中教師隊伍建設的現狀如何”的調查中，我們可以看到：第一，教師對現有職稱評聘制度合理性的認同度低于70%；第二，教育行政人員對職稱評聘制度、校長職級制、編制管理的認同度偏低；第三，從教研員的視角看教師隊伍建設機制，教研員認為當地“教師隊伍建設機制老舊、教師隊伍結構一般”“教師隊伍建設機制太差、教師隊伍結構不合理”的占比接近50%。在對教育行政人員的調研中，此項目調查結果與教研員一致。

（三）關于“評價機制”

在教研員問卷、教育行政人員問卷“您認為本地區普通高中教育評價機制情況如何”的調查中，我們可以看到：教研員和教育行政人員認為普通高中教育評價機制中“評價方式太單一”是突出的問題。在前期對校長和一線教師的訪談中發現，有46.43%的校長認為本地區“教師應試觀念較嚴重”，有25%的校長認為在實施“新課程”“新教材”的探索中，本地區最突出的問題是對教師評價機制不完善；有50%的教師認為本地區學校對教師的評價以“教學業績”為第一依據。調研數據和一線訪談共同指向一點：對教師的評價制度。

（四）關于“校長水平”

在校長問卷“貴校為了提高教學質量或打造辦學特色，在國家課程實施和管理中每周靈活增減的課時數量是多少”“貴校在落實課時計劃、開齊開足各類課程方面情況如何”“您覺得高中校長最重要的工作任務是什么”的調查中，我們可以看到：第一，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嚴格落實課時計劃、開齊開足國家課程的學校為數不少，一周中，“靈活增減”的課時數均以2—3課時居多；第二，“靈活增減”課時的原因，除了“提高教學質量或打造辦學特色”，還有“服務高考聚焦主科”以及“根據情況適度調整”；第三，不少校長除了不按規范執行課程計劃外，對教師的專業發展也不夠重視。

三、針對現實問題提出可行建議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認為，要在教育投入、政策支持、評價機制、校長水平等戰略重點上下功夫。

（一）加大教育投入

當前，普通高中教育進入了以提高質量為重點的內涵發展階段，需要相關部門高度統一，協同配合，統籌力量，強化各級責任，堅持問題導向，優化布局。

1.各地科學統籌，增加教育投入總量，健全教育投入制度

對標文件要求，結合區域教育理念、教育價值追求，統籌地區力量，建機制，列計劃，定標準，拓渠道，落實國家、省市各級文件中有關教育投入的要求。

首先，在功能教室、生活設施、教學設備、運動場所等教育硬件設施設備方面的投入上，要用前瞻性的眼光來審視，看到五年甚至十年后學校教育教學發展的需求。科學確定同一區域內的不同學校的建設標準，在優質均衡上下功夫。同時，跟蹤實施、提升學校的信息化環境建設水平。

其次，適當提高教師待遇，縮小蘇北、蘇中與蘇南地區的差距，一方面減少優秀教師和優秀校長流入經濟發達地區的現象；另一方面，吸引優秀畢業生回本地任教，吸引外來優秀人才在本地長期任教。當下，高中教師普遍承受著比較大的教學壓力，用待遇留人，用待遇吸引人，有利于保證地區教育人才資源的穩定性。

最后，增加教師專項培訓的經費投入，加大培訓力度和考核力度，提升教師專業素養和能力，助力教師專業發展。在推進教育現代化的進程中，教師素養和能力的提升必須與時俱進，尤其要重視教師對信息化設施設備的學習意識和應用能力的提升。有充足經費確保的專項培訓，有大力度考核的專項培訓，有望走出傳統的聽報告培訓的路徑依賴。

2.多部門聯合，建立督導機制，監測教育投入實效

各級教育督導部門在尊重差異的基礎上，建立學校督導與評價常態化制度，對學校開展發展性督導評價，把學校校舍資源建設、師資隊伍保障、教育經費保障和使用情況納入對學校辦學水平評價、區級政府履職的督導范圍，對發現的問題及時問責和限期整改。多部門聯動督導監測，從外部實施上給予有力支撐，確保教育投入在時間、數量、效用等方面的落實，為提升普通高中辦學水平，促進普通高中持續健康發展，建設良好區域教育生態打牢經濟基礎。

（二）增強政策支持力度

有關教育的政策涵蓋范圍較廣，這里主要聚焦“教師”這一學校教育教學最重要的資源展開。在普通高中，教師的工作時間相對比較長，工作強度大。如何用好相關政策，積極爭取政策支持，優化教育生態，從而激活教師的工作內驅力，激勵其專業發展，增強其工作獲得感？

1.科學研判，切實實施職稱評聘機制和編制管理制度

我們在調研中發現，職稱評聘難題在各年齡段教師中都存在。這成為制約教師專業發展的因素之一，成為教師外流和產生職業倦怠的原因之一。受“單位名額”限制，很多45歲左右的優秀教師多年沒有申報高級教師的機會，停留在一級教師隊伍中。同時，我們發現，“借調人員”在很多單位是不容忽視的群體，主要分外系統借調和本系統借調兩類。因編制不得調入，“沒資格”在借用單位評高一級職稱，也“沒條件”在原單位評高一級職稱，在績效工資考核中也無法實現“同工同酬”“多勞多得”，一般還被原編制所在單位“指望及早調出，留出空編和空崗給其他教師”。

一方面，我們建議教育內部完善相關制度及管理，有勇氣、有智慧地改革現有的職稱評聘體制，敢于清理系統內部、單位內部的“僵尸”編制，暢通一線教師的職稱評聘通道，并以教師的實際工作崗位和工作實績為準，落實績效等單位內部的考核待遇。另一方面，要主動爭取人社等部門的支持，以有利于教育事業發展為原則，設置各級職稱指標，包括教科研部門的職稱結構和編制，適當提高中小學中級、高級教師的崗位比例，切實落實國家和省有關編制、職稱等各類指導性要求。

2.健全教師補充機制和優化人才評選、激勵機制

隨著新高考方案的落地，各校在教師資源配置上出現不均衡：部分高中學科專業教師的數量不夠充足，更無法滿足選課走班教學的需要；多數學校教師的平均年齡在50歲左右，教師的年齡結構不甚合理……及時補充高質量的師資，不應受“編制數量”的局限。所以，按需配備的教師補充機制亟待健全。

優化人才評選機制和激勵機制，實現績效工資內部分配向優秀人才傾斜、優秀人才專項考核獎金總量增加。一方面推動教師個人的專業發展，增加優秀人才的榮譽感和歸屬感；另一方面實現正向引領，推動區域內教師“向優”生長，實現團隊發展。在一定程度上，這些措施可以起到“政策留人”“政策發展人”的功效，有利于達成普通高中“數量充足、結構合理、素質優良、相對穩定”的教師隊伍建設目標。

（三）健全評價機制

教育評價的問題，從根本上看，是教育價值的堅守與提升，也是教育價值的認知和闡釋。教育評價不以評價本身作為最終目的，而是將其作為發展人的重要手段。對學生、教師、學校開展評價的前提，應是為師生提供更好的發展空間和發展目標，指引其在學校教育中獲得各種能力，更好地適應未來和創造新的未來。

1.樹立正確政績觀和科學教育質量觀

《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中提出，“樹立正確政績觀和科學教育質量觀”。《義務教育質量評價指南》和《普通高中學校辦學質量評價指南》中均突出強調，“樹立正確政績觀和科學教育質量觀”。聚焦新時代，在科學的教育質量觀與人才成長觀引導和統領下的教育評價，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教育評價的積極功能。

2.系統建構符合本地教育現實的發展性教育評價體系

隨著普通高中綜合改革的不斷深入，高考方案的調整，學校原有的生態發生了一些可喜的變化。但我們也看到，目前高中教育評價機制中，對教師的評價方式，某種程度上助長了教師的功利性價值追求。我們建議根據《普通高中學校辦學質量評價指南》的精神，科學制定符合本地教育現實的發展性教育評價體系，將功利性評價轉變為價值性評價，將競爭性評價轉變為發展性評價，將行政性評價轉變為診斷性評價，并持續跟進、發現、診斷、反饋、改進，讓評價由外部的壓力指標變為教育的內生力量。

比如，建立對教師的評價制度。首先，建立一個合理的結構，囊括教師的品德、教育實績、工作量、個人素養、個人專業成長、對單位的貢獻等因素，根據不同發展階段教師的發展特征，設計合適的結構比例。其次，研究提取能夠體現上述因素的過程性表現指標，包括學生、同行、家長的評價，及時形成教師專業發展檔案。最后，對相關因素及條目合理賦分。通過多元評價、過程積分的方式發揮評價指揮棒的作用，讓教育評價更科學、更有力地推動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四）提升校長水平

教育高質量發展，最終都要在學校這個平臺落地和受到檢驗。課程是學校教育教學的核心載體，規范執行學校的課程計劃是實現學校教育目的的基本保障。高質量發展的時代背景下，普通高中校長的課程領導能力和管理能力尤其重要，直接關系高品質高中的建設進程和質效。

同時，普通高中學生正處在從未成年走向成年、初步選擇未來發展方向的階段，處于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形成的關鍵時期。高中學生在高考綜合改革中面臨學習和考試的更多選擇，學校開設豐富多樣的課程，有利于學生在多樣化活動中有選擇地發展自己的興趣特長。同時，學生迫切需要校方開展理想、心理、學習、生活、生涯規劃等方面的針對性指導。一個優秀的校長，應當是“依照普通高中課程方案，合理安排三年各學科課程，開齊開足體育與健康、藝術、綜合實踐活動和理化生實驗等課程完善學校課程管理”的校長。

1.健全校長選用機制，公開選優配強

校長發展的高度影響著學校發展的高度，影響著學生的人生軌跡和學校的品位。首先，按照《普通高中校長專業標準》，完善適用本地區的校長選用標準，融入職業操守、人格和格局、專業素養、創新能力、課程課堂變革能力、學校管理能力等要素。校長須具有融合發展意識等大教育理念，承擔“學科本體、教學倫理、道德發展、反思性”等教育價值建構任務，能領導教學，發展自我和他人，帶領學校向多樣化、特色化發展。其次，公開校長選用方式，內部推選、外部選派、競爭（聘）上崗與公開選拔（聘）相結合。僅靠上級一紙行政命令任命的校長無法真正領導別人，我們要讓有能力、有抱負的人有奮斗的目標和展示的機會。

2.完善校長培訓體系，提升校長綜合素質

《普通高中學校辦學質量評價指南》提出，“加強校長管理能力和教育教學領導力”。目前，各地都有針對校長的培訓，但相對而言，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比如，培訓項目體系的進一步完善，培訓工作體系的進一步健全，培訓內容的進一步連貫，培訓質量評價標準的進一步統一……我們建議加強校長培訓的分類和分層設計，建設系列化、層次化、遞進式的培訓體系，適應不同層次、不同類別、不同地區的校長培訓要求；動態構建適配校長在不同專業成長階段需要的能力結構體系，并將培訓情況融入培訓課程的目標制定、內容設計和評價反饋過程中，實現課程內容的結構模塊化。由此，對接普通高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命題，解決教育教學和學校管理中的現實問題。我們還需要設計科學、可行的校長培訓質量評價指標體系，研究具體的評價程序與方法。校長培訓體系的完善，能助力校長領導力的系統構建和校長隊伍專業化建設水平提升，為教育高質量發展提供內部管理支撐。

當然，更新校長任期考核、績效評價和退出機制等都是助力校長水平提升的因素。教育的高質量發展離不開良好的社會生態等很多元素，但校長才是聚焦教育教學的建設意義、發展意義和未來意義的學校掌舵人，是建設多樣化、有特色、高質量的普通高中發展格局的關鍵人物，是形成“突破性”思路、摸索“適宜性”舉措、打破“最掣肘”瓶頸的關鍵人物，是能讓學生的價值成長與國家的價值培育深度耦合的關鍵人物。所以，要多措并舉，提升校長水平。

（翟俊泉，江蘇省啟東市教師發展中心，郵編：2262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