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劇作為中國五大戲曲劇種之一,擁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極高的藝術價值。豫劇蘊含了當地傳統(tǒng)文化,因其極高的藝術性而廣受歡迎。同時,動畫產業(yè)在中國蓬勃發(fā)展,憑借其特有的優(yōu)勢而廣受人們的喜愛。本文認為,若是將河南豫劇與動畫藝術適當結合并加以創(chuàng)新,融入新的時代精神,對豫劇中的一些元素進行恰當的重構,不僅可以為豫劇的傳播開辟新的道路,讓傳統(tǒng)文化與時俱進,還可以推動國產動畫的發(fā)展。
一、豫劇的起源、發(fā)展及其藝術特點
豫劇,本名為“河南梆子”,俗稱“梆子戲”或“梆戲”。河南梆子在河南民歌、小調的基礎上,吸收了弦索、秦腔、蒲州梆子、越調、靠山黃以及其他梆子聲腔劇種的演唱形式的特點,后由于地方口音特點凸出,同時為了區(qū)別于其他地方“梆子腔”的聲音腔調,其被冠以“河南梆子”之稱。“豫劇”這一概念其實并不僅限于梆子戲,也涵蓋了河南本土的其他劇種。由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時的劇壇風尚的影響,這個名稱于1956年才正式被大眾所接受。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雙百”方針的提出極大地促進了豫劇藝術在全國各地方的發(fā)展,不僅使得豫劇在河南以及冀、魯、皖、蘇小部分地區(qū)流行,而且中國的20個省(區(qū)、市)都有了專業(yè)豫劇劇團。在此期間也誕生了一大批豫劇名家,比如陳素真、常香玉、崔蘭田、馬金鳳、閻立品、桑振君等等,極大地推動了豫劇文化的發(fā)展,使得豫劇從“草根文化”逐漸登上了大雅之堂,成為一種雅俗共賞的藝術種類。
豫劇在河南盛行,不僅因為其代表著中原地區(qū)本地戲曲,更是因為其具有鮮明的藝術風格。豫劇受到中原地區(qū)的樂舞以及文學作品的影響。正如河南人率真豪放的性格一樣,豫劇的唱腔也是鏗鏘有力、抑揚頓挫、高亢激越、簡潔明快的,帶有明顯的地方口音,具有強大的情感沖擊力,極易感染人從而激發(fā)情感共鳴。同時豫劇具有古今融合、老少皆宜的表演特征以及樸實無華、寬厚包容的文化風貌。
二、豫劇當前的發(fā)展困境
豫劇發(fā)展至今,涌現出一大批優(yōu)質劇目以及優(yōu)秀人才,但是同以往相比,現在主動學習和了解豫劇的人在逐漸減少,喜愛豫劇的人仍然主要是中老年人,他們對于豫劇有著特殊的情感。隨著社會上各種文化的流行,在當今新媒體蓬勃發(fā)展的背景下,傳統(tǒng)豫劇受到多種傳播媒介(比如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的沖擊;加之現代生活節(jié)奏加快,傳統(tǒng)豫劇劇目的演出時間過長、節(jié)奏較慢,愿意花時間觀看的人可謂少之又少,更別說愿意主動購票到劇院觀看了。這就導致傳統(tǒng)豫劇文化的傳播力度不足。同時,傳統(tǒng)豫劇缺乏創(chuàng)新性,導致豫劇的發(fā)展開始出現放緩的趨勢。此外,一部分年輕人,由于從小缺乏戲曲藝術的熏陶,從而導致他們缺乏主動了解戲曲藝術的動力,傳統(tǒng)戲曲文化在年輕人當中缺乏吸引力和傳播力。因而,豫劇在傳承和發(fā)展上面臨著壓力。后備人才的匱乏,也間接限制了新的優(yōu)秀劇目的出現,使得傳統(tǒng)豫劇缺少創(chuàng)新力。所以,為了使豫劇這一傳統(tǒng)文化能夠得到更好的發(fā)展和傳承,僅依靠中老年群體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讓年青一代對其產生興趣,學習和了解戲曲文化。這就需要緊跟時代發(fā)展步伐,適當地對豫劇進行改革和創(chuàng)新,通過改變傳播策略和表現形式來吸引更多的觀眾。
三、豫劇與動畫融合的可行性分析
戲曲作為中國的一種成熟的綜合藝術形式,集音樂、舞蹈、美術、文學等內容于一身。戲曲是中國的本土藝術,歷史悠久且具有廣大的群眾基礎,有著豐富的劇目、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和別具一格的表演體系。中國戲曲藝術是對當下現實生活的藝術化反映,從劇目的內容到演員的程式化表演,都反映著當下人民群眾的情感需要與審美傾向。
自動畫藝術進入中國以來,中國的動畫創(chuàng)作者似乎有意識地將戲曲元素加入動畫創(chuàng)作中。早在1941年,中國第一部動畫長片《鐵扇公主》中就植入了戲曲元素。再到《驕傲的將軍》,這部動畫帶有濃厚的傳統(tǒng)戲曲韻味,是一部比較成功地植入中國傳統(tǒng)戲曲元素并且?guī)в忻褡逅囆g風格的動畫作品,里面的動畫角色造型和動作語言,都是動畫制作人員根據京劇演員的真實表演設計的,在場景設計、配樂的選取等方面也有對傳統(tǒng)戲曲的借鑒。中國第一部彩色動畫長片《大鬧天宮》,從角色造型和塑造到程式化的動作再到戲曲配樂的選擇,都彰顯出濃厚的京劇韻味,可以說是將動畫藝術與中國戲曲元素完美融合的典范之作。近年來,在動畫電影市場上也出現了一些帶有戲曲元素的優(yōu)秀動畫影片,比如《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白蛇緣起》《哪吒之魔童降世》等。
動畫和戲曲雖是兩種不同的藝術門類,但在某些方面有著相同的藝術特征,兩者都離不開綜合性、虛擬性以及相伴隨的節(jié)奏性,這就為二者的結合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目前豫劇與動畫的結合也有一些成功的典范,比如入選了由中國藝術研究院與動漫生產公司聯合出品的“中國戲曲經典原創(chuàng)動畫工程”的豫劇《花木蘭》,還有河南東鼎動畫有限公司出品的原創(chuàng)經典豫劇動畫片《墻頭記》《朝陽溝》《穆桂英掛帥》等等,都擴寬了豫劇的藝術表現形式,使得豫劇更年輕化和現代化,同時豫劇也給動畫創(chuàng)作注入了源源不斷的精神動力。
四、豫劇藝術在動畫中的重構
將豫劇融入動畫創(chuàng)作時,需要創(chuàng)作者有選擇地使用豫劇元素,將一些元素通過現代設計手法重構后再同動畫結合。比如對一些傳統(tǒng)豫劇劇目觀念、作品形式、角色、服飾、唱腔、技術等各方面進行重構再設計,以此實現豫劇在當代動畫創(chuàng)作中的創(chuàng)新應用。
(一)觀念重構
豫劇劇目中的一些觀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中國傳統(tǒng)觀念的一種延伸,而傳統(tǒng)觀念會隨著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不斷變化以“繼承”或重構的形式開出“新花”。比如兩部以哪吒為主題的動畫影片(分別是于1979年上映的《哪吒鬧海》和于2019年上映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時間間隔40年,雖然在選題方面是相同的,但是它們在某些方面所表現的觀念卻并不一樣。比如兩部影片所展現的父親的形象有著很大的不同,前者是嚴父,后者是慈父。古代中國深受儒家文化的影響,父親作為一家之主,基本上都是威嚴、權威的形象,孩子是不可反駁和忤逆父親的。所以在《哪吒鬧海》中,李靖和哪吒的父子關系略顯緊張,父子間的溝通少之又少。在哪吒闖禍之后,面對龍王的逼迫,李靖的無可奈何與哪吒的舍生取義形成鮮明對比。而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作為一個“魔丸”的化身,一生下來就被村民們唾棄乃至要被他們除掉,李靖作為父親憑借自己的信譽保下哪吒。在哪吒的成長過程中,他一直在背后默默付出,最后哪吒實現自己的逆天改命同李靖對他的教育是分不開的。兩部影片所反映出來的問題是,在當今時代以刻板的嚴父形象教育子女是否合適?對于藝術創(chuàng)作者來說,如何創(chuàng)作出符合社會普遍價值觀的藝術作品,引導觀眾樹立符合社會發(fā)展方向的正確觀念,是當代文藝工作者更應該仔細思考和討論的問題。《哪吒之魔童降世》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功,拋開技術和藝術來講,正是其借由中國傳統(tǒng)神話故事哪吒鬧海這一題材,傳達給我們“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不認命、頑強拼搏的精神,言傳身教的深沉父愛,以及善惡并非絕對的這樣一些充滿哲學韻味的觀念,符合當今社會的主流價值觀。
豫劇和中國傳統(tǒng)神話一樣,都根植于中國民間的土壤,是從民間藝術中誕生的璀璨的文化瑰寶。為了順應時代的發(fā)展,河南豫劇創(chuàng)作者根據當時大熱的傳統(tǒng)劇目《趙氏孤兒》編排了一部注入現代觀念和現代審美的大型歷史劇《程嬰救孤》,雖然與原作講述的是同一個故事,但是劇中所展現的一些觀念卻不相同。《程嬰救孤》首次演出便引起轟動。之后像《清風亭上》和《蘇武牧羊》等由中國經典歷史名劇改編的作品,都是在對傳統(tǒng)觀念以及審美結構重組后注入現代意識觀念,不僅使豫劇中的傳統(tǒng)名劇能夠得到更多人的關注,而且在不改變豫劇所蘊含的“忠孝節(jié)義”等傳統(tǒng)道德觀念及精神內核的情況下,經過重構賦予其現代性的詮釋,同時借助數字媒體等媒介手段,創(chuàng)作出極富鮮活生命力的藝術作品。
(二)作品形式重構
隨著新媒體時代的到來,數字技術的發(fā)展不斷沖擊著傳統(tǒng)媒介,人們更偏向于借助互聯網、電腦、手機等獲取信息。同時社會生活的節(jié)奏加快,人們的娛樂時間呈現出碎片化的特點。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充斥在人們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相當一部分人在每天工作之余的娛樂方式就是觀看短視頻。由于這些新媒體平臺傳播信息更加靈活和便捷,同時不受時間和地點的限制,這就要求平臺上的作品在內容和形式上突出簡潔直觀的特點。同時,因為人們對信息和娛樂的接收方式,由原來的被動轉為主動,影視作品的增長速度遠超以往,內容平淡或者不具備鮮明特色的作品是無法在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的短視頻作品中嶄露頭角的。所以,在新媒體時代,只有風格多元化、個性化,以及表達明確的觀點,能夠在有限的時間內創(chuàng)作出內容豐富、飽滿的作品,才能從眾多作品中脫穎而出。
對于豫劇來說,不能像以往一樣在劇本創(chuàng)作和傳播方式上只專注于長篇劇目乃至大型劇院式劇目。在作品形式上,對于動畫的劇本創(chuàng)作或傳統(tǒng)經典劇目的改編和創(chuàng)新,可以仿照“短篇小品”,從敘事結構、節(jié)奏、內容等方面,將篇幅從長篇變成以短篇為主,以充沛的信息量、鮮明的立意取勝,同時在視覺效果和美術風格上也要獨樹一幟。比如像《十萬個冷笑話》《非人哉》等網絡動畫,通過在嗶哩嗶哩和抖音等平臺播放,獲得了相當一部分流量并且收獲了大量的“粉絲”。這些動畫作品的成功之處就在于其每集不到十分鐘的篇幅,利用了人們碎片化的娛樂時間,從影片片頭就以獨特的風格和故事情節(jié)吸引觀眾的眼球;每集時長僅幾分鐘,不會讓觀眾覺得沒有時間和耐心看下去。這些動畫中融入了中國傳統(tǒng)神話元素,包括一些志怪元素,同現代人的日常生活結合起來,在有限的劇集時間內呈現大量信息,制造懸疑效果吊足觀眾的胃口,使用詼諧幽默的臺詞讓每一集內容都充實飽滿,讓觀眾覺得輕松愉快的同時也可以間接地了解中國傳統(tǒng)神話。并且簡短的篇幅也使得這些影片在互聯網的傳播更為迅速。
(三)角色形象重構
留給我們深刻印象的優(yōu)秀動畫影片,除了有別具一格的藝術風格、深刻的立意、優(yōu)秀的故事情節(jié)的之外,還有令人喜愛的動畫角色形象。一個優(yōu)秀的動畫角色應該具有高辨識度、性格特征鮮明等特點。在豫劇的經典傳統(tǒng)劇目中,每一個角色都有著鮮活飽滿的性格。豫劇通過臉譜化的方式從身份、性格、情緒及心理等多個方面塑造角色。動畫角色形象的設計,可以從豫劇臉譜的色彩、構圖、構思等方面汲取靈感。豫劇臉譜不僅有很強的象征性和裝飾性,而且臉譜的顏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影響著人民群眾的審美,像紅臉的關公是忠義的代表,白臉的曹操代表著陰鷙與奸詐。
除此之外,豫劇行當中的生、旦、凈、丑的戲服也有著極強的裝飾性和可塑性,其具有鮮明的民俗特色,對于動畫角色形象的創(chuàng)作有著極大的借鑒意義。比如在動畫劇集《京劇貓》的角色設定中,主角是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貓,其面部的妝容是根據京劇演員的妝容來設計的。其角色的服裝設計,是對京劇行當戲服有選擇地化繁為簡,根據不同角色的性格配以不同行當的服裝。劇中角色的肢體語言以及武術動作,也都是根據京劇演員的程式化動作設計的,再加以適當的夸張變形。
在設計帶有豫劇元素的動畫角色形象時,無論是用二維繪畫還是三維建模的方式,都需根據角色的性格,對其面部五官或者肢體加以設計,大膽使用夸張、變形的手法著重突出其特點;對于豫劇戲服上的一些復雜圖案,提取其中的元素恰當地進行簡化和概括;在進行動作設計時也可以仔細觀摩豫劇演員的程式化動作,或者使用動作捕捉技術請專業(yè)演員來表演,以此創(chuàng)作出新的動畫角色形象。
(四)技術重構
無論是水墨動畫、運用數字技術的三維動畫,還是現在流行的“三渲二”效果的動畫作品,都豐富了動畫的表現力。它不同于以往只是為了推廣或是單純發(fā)揚豫劇文化而做的動畫(flash),后者的視覺效果已經不能滿足觀眾的需求。隨著技術的發(fā)展,各種技術的綜合使用不僅能夠豐富動畫的表現力,而且會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比如2022年上映的動畫電影《雄獅少年》,整部影片雖然以三維技術為主,但是片頭的一段舞獅的二維水墨動畫令人印象深刻。此外,像《姜子牙》《哪吒之魔童降世》等成功的動畫作品,無不是綜合運用多種技術制作的。由此,在豫劇動畫的創(chuàng)作中,首先要改變的是創(chuàng)作理念,不管是在戲曲音樂方面——融入現代音樂元素或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對其加以創(chuàng)新,還是在視覺表現方面,都離不開現代數字技術的支持。只有靈活運用各種制作技術,并將其同豫劇本身的各個元素融合起來,以文化為骨、以技術為翼,才能將傳統(tǒng)與現代完美融合。
五、結語
豫劇與動畫的融合發(fā)展不是兩者的相加,而是將兩種藝術結合后的再創(chuàng)造。動畫能夠在某種程度上彌補傳統(tǒng)豫劇傳播形式較為單一的不足,同時動畫創(chuàng)作者也能夠從中國傳統(tǒng)戲曲文化中汲取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作靈感。豫劇同現代數字動畫的結合,將使豫劇變得現代化、年輕化、國際化,使豫劇藝術在傳承中與時俱進。
[作者簡介]姚吳瓊,男,河南平頂山人,武漢紡織大學傳媒學院在讀,研究方向為動畫藝術設計研究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