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丹

(資料圖片)羅征啟。
深圳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建筑系教授艾志剛記得,他1985年8月從清華大學建筑系碩士畢業,分配到深圳大學建筑系,被與內地高校截然不同的校園景象所震撼。
那時校園里一片創業熱潮,公告欄上貼滿了小廣告,很多宿舍門口掛著公司招牌,食堂、清潔、保安人員都是勤工儉學的學生。他隨系主任去校長辦公室匯報工作,發現校長羅征啟的秘書也是學生。當時的羅征啟是一位明星式的高校領導,帶領深大在國內教育界屢開風氣之先,成為國內高教改革的一面獨特旗幟。
2022年4月12日,羅征啟去世。或許“北清華,南深大”的創校夢想早已遠去,先天稟承先鋒氣質的深大也逐漸歸于現實,但羅征啟等改革拓荒者留下的歷史足跡是不會消失的。
1981年寒假,清華大學無線電系62級學生、當時正在哈爾濱工業大學讀研究生的孫毓星去中央黨校看望羅征啟。
羅征啟時任清華大學黨委副書記,在中央黨校第一期“中青年干部培訓班”就讀。第一期共七八十人,分為兩個班,田紀云和尉健行都在其中,羅征啟是其中一個班的支部書記兼班長。
孫毓星和羅征啟有很深的、悲欣交集的淵源。
“文革”時,孫毓星是清華掌權的造反派組織“井岡山兵團(團派)”的干將,團派成立了“羅文李饒”(都是支持團派對立組織“四一四”的校中層干部)專案組,“羅”即時任清華大學黨委宣傳部副部長的羅征啟,孫毓星是羅征啟專案組的負責人。羅征啟被團派抓捕,后逃了出去。1968年4月3日晚,孫毓星帶領一行9人去羅父家抄取照片以用于發通緝令,在他帶人進屋時,留守在車中的兩人驅車抓住了偷跑出來的羅征啟胞弟羅征敷,羅征敷被嘴塞棉紗窒息而亡。作為專案負責人和帶隊者,孫毓星多次受到審查、關押。
1980年,孫毓星在取保候審期間參加了全國碩士研究生入學考試,在報考哈爾濱工業大學的考生中總分排名第一。學校黨委和黑龍江省委先后開會專門研究他和另一位造反派考生的錄取問題,沒有達成一致意見。
在孫毓星的求助下,羅征啟此前已代表家屬出具了諒解書,此時又給黑龍江省并哈工大黨委寫信表示,現在應當是化解冤仇、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的時候了。
孫毓星和另一位造反派考生的入學問題被提交中紀委二辦,據悉胡耀邦作出批示:“人才難得,既往不咎,研究生要上,必要時見《人民日報》。”
羅征啟得知后,經仔細考慮,致信胡耀邦:感謝您對我的理解和支持,但您讓登報的意見,我認為不妥。當前全國打砸搶的遺留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如果這件事一登報,容易造成“文革”中的問題一風吹的結果,可能造成反復。如果您認為有必要,登個內參就可以了。
胡耀邦很欣賞羅征啟的心胸和格局,批示同意。最終此事沒有見報,由新華社記者寫出了內參報道。
孫毓星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黨校的這次見面中,羅征啟告訴他,自己可能將被安排去團中央工作,組織部已經找他談過話了。
然而,1981年暑假“青訓班”結業,大部分人都安排了工作,羅征啟卻沒有接到安排。
許多人還記得,1979年發生的一件事情。當時,他擔任清華黨委宣傳部負責人,主管教師思想工作,得知教師中對一位領導人的兒子未經考試就被特批公費出國一事反應很大,提筆給這位領導人寫了一封信,坦率地提出自己的意見。之后,此議在清華作罷。后來,上級機關領導在談話中曾告訴羅征啟:“有人反映說你思想有點偏激,你以后說話做事要注意點。”
離開“青訓班”后,羅征啟成了“待業中年”,在家待了7個月后才回到清華,仍然擔任黨委副書記。
1983年春節后,羅征啟得知消息,要調他去深圳籌建深圳大學。不久,他參加了教育部副部長黃辛白召集的協調會議。黃辛白說,中央已批準建立深圳大學,請清華、北大和人大支持,現第一批調清華副校長張維任校長,羅征啟任黨委書記,人大經濟學教授方生任副校長抓教學。
清華大學校長高景德和人大副校長謝韜都表示支持,張維和方生表示同意,只有羅征啟不表態。黃辛白要他發言,他說:“聽說深大現在只有不到20個黨員,又聽說省委決定實行校長負責制,我去了沒事干,所以我還在考慮。”廣東省高教局副局長黃其江忙說:“我明白了。今天先不定吧,我明天到清華去拜訪你,我們用家鄉話談心。”
第二天,黃其江到訪。他告訴羅征啟,廣東省委常委連夜開會,決定聘請羅征啟擔任黨委書記兼第一副校長,主持深大的全面工作。
但羅征啟還有一個困擾。他看到深圳市申請創辦深圳大學的報告中有一句話是“說干就干,立即上馬,以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精神創辦深圳大學”,擔心這是1958年“大躍進”式的蠻干。
1983年8月底,張維、羅征啟和方生等應邀來到深圳,第一次踏上南頭區粵海門村的新校址。眼前是一座荒涼的小禿山,1700棵荔枝樹因長期無人照料已衰敗枯萎,羅征啟卻看到了“一日千里”的一股勁頭。
他說:“一平方公里、一片荒地、一張白紙,我感到這是我施展才能的地方,而且‘天高皇帝遠’,干擾會少一些。我立刻愛上了這片荒丘野地。”
經深圳市委書記梁湘批準,撥給深圳大學基建費一個億、設備費一個億。羅征啟全權負責學校的規劃建設。
羅征啟1951年考入清華大學建筑系,師從梁思成。1963年“四清”時,在學校黨委宣傳部工作的他被派去聽梁思成的課,這實際是一種“檢查”,卻成為他“補課”的機會。梁思成講課妙語連珠,如:“我們搞建筑,就是要在有限的空間里,造成無限的幻覺。”“建筑師很幸運,因為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美;建筑師也很痛苦,因為也看到了一般人看不到的丑。所以,我建議大家多創造點美。”這些話一直銘刻在羅征啟心里。
規劃的首要因素應該是“人”,但在現實中,人的地位往往不如桌椅板凳和儀器設備。圖書館的書庫大,閱覽室卻小,實際成了自習室,學生要搶占座位。長期以來所講的“先生產、后生活”,實質上被歪曲為先“物”后“人”了。明確了這一點后,教學科研設施和生活設施的比例就發生了變化。
圖書館是規劃中的全校中心,處于最高的坡地上,體量最大。圖書館從早上8點半開到晚上12點,全年365天開放,全部開架。
按照教育部的規定,每500名在校生要配備一所食堂,按深大當時四五千學生的規模,至少需要八所食堂。食堂一般就開個把小時,羅征啟讀清華時就是這樣,一到飯點需要搶飯,但深大食堂每天開12個小時,這樣三所食堂就夠了。
學生宿舍設計成兩人一間。羅征啟認為,這表面看起來浪費,其實學生宿舍空間充裕了,圖書館的壓力就減小了。不算地價,圖書館造價是一平方米1000元,學生宿舍是110元,因此宿舍做成兩人間是最經濟的做法。
羅征啟認為,大學是智能薈萃的地方,對社會要保持一個較高的“勢位”,既能汲取社會的營養,用精神產品去服務社會,同時又要避免喧囂嘈雜的“污水廢物”的回流。因此,學校環境必須格調高雅,富于文化氛圍。
深大背山面海,規劃時盡量利用了這一優勢,校園建筑高低錯落,而不是“推平頭”,所有建筑物都面向大海。1700多棵荔枝樹被搶救成活,后來學生在荔枝林內自建了燒烤場。原有的“細腳湖”水塘被改名為“上文山湖”,又開挖了“下文山湖”,湖上有島,湖畔遍植柑橘、香蕉、菠蘿等。
學校的方位并不是正北正南,而是向東偏了15度。羅征啟的解釋是,如果是正南正北,刮東風、西風時沒有穿堂風,但又不能偏多了,以免西曬。不過一些人認為,熟讀《易經》的羅校長其實在進行一種“人文氣場”的實驗。因為走在校園里會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和躍動感,誰都解釋不清這其中的原因。
1984年夏,清華大學建筑學專業畢業生李念中分配到深圳大學。當時學校已完成一期工程,ABCD四座教學樓都已啟用,即將開始二期建設。羅征啟對觀念比較陳舊的方案并不滿意,在設計院內部針對E棟教學樓、粵海門客舍、學生宿舍樓的設計開展競賽,最后拍板E棟教學樓、粵海門客舍的設計選定李念中的方案,并由他當項目負責人。如果在內地,李念中要積累近十年資歷才能有這樣的機會。
艾志剛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現在回頭看羅征啟主持的深大校園規劃是很有超前性的。當時資金有限,校園風格樸素簡約而又現代,充分利用了自然條件,根據地形做成自由開放式大布局,背山面海,朝南偏東,在形態上打破了傳統高校莊嚴封閉的布局。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羅征啟夫人、也是他的清華建筑系師妹梁鴻文主持設計的深大演會中心。
占地4000余平方米的演會中心位于學校西廣場北側小丘上,整個底座就是小丘的一部分,使用本地天然石料筑成,體態輕盈。根據廣東氣候條件,演會中心不設高墻,四周只有防止強光和改善音響效果而設置的圍護,并開有缺口以通風,是全開放空間,其北200米內都是荔枝林,觀眾席旁就是綠地和水池,不需要安裝空調,是早期綠色建筑的典范。
羅征啟說,深圳不是沒有舊東西,有些比內地還嚴重,但它的可愛之處就在于,各種舊事物也是初來乍到,不像內地結成了網,連個縫隙都難找到,而在這里你總可以找到空當,新舊混戰,勇者勝。
他意識到,很多大學里教職工和家屬人數往往比學生多得多,基建和后勤大部分時間是“自我服務”。連教務處都要花許多精力主管附中、附小,其他各部門也主要忙自己的事。越大的學校,這一點越明顯。
勤工儉學是他選擇的改革突破口。他是搞政工出身的,深知從這里入手難度太大,而勤工儉學沒人注意,有可能搞起來。
深大率先在全國取消了學生助學金,改為獎學金和勤工儉學制。一支勤工儉學的學生隊伍取代了龐大的職工隊伍,并逐漸從清潔、服務等滲透到學校的各個部門。改革最興盛時,深大凡和學生有關的工作崗位,全由學生擔任。
羅征啟要求,學校管理人員只能配備學生秘書,報告只能自己寫。
大三下學期,土木工程系85級學生郝福寨開始擔任校長秘書,每周利用兩個下午的課余時間到校長辦公室門口的秘書臺坐班。他要負責接待來訪,接聽電話,處理來信,打理羅征啟的日程,把他訂閱的《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深圳特區報》《香港信報》等十幾份報紙中與深大有關的報道內容做成剪貼本。
羅征啟強調“something interesting, something different, something special”。他說,深大不可能在教學質量上很快追上老牌名校,但是可以提高競爭力。如在國際市場上,日本產品的質量并不如美國、西德的產品,但是競爭力強,因為它適銷對路,性價比高,包裝和廣告好。深大要在競爭力方面爭取一流,才能在全國1061所高校中立起來。
李念中回憶,如果清華是少林拳,北大是武當派,深大則是百家拳。艾志剛說,羅征啟鼓勵年輕教師在教學上大膽創新,一見到他們就問“有什么新想法”。
當時對教學資源采取的策略是“抱大腿”,從清華大學引進了建筑和電子類,從北大引進了中文、外語類,從人大引進了經濟、法律類。學生不包分配,畢業也不留校,以防止近親繁殖,同時四面八方招聘,到處“挖墻腳”。
建校之初,清華大學副處級調研員方智調來深大負責人事工作。由于招聘審批流程耗時太長,那時招聘大多是先就職,再補辦流程。羅征啟要求招聘有重點大學背景的人才,方智曾去西安招聘兩個月,聽說深圳在創辦一所先進的新型大學,報名者眾多。
羅征啟對受邀來組建中文系的北大中文系教授胡經之說,深大就像一張白紙,給我們留有很多自由的空間。1987年,胡經之根據主管文教的深圳市副市長林祖基的建議,想把中文系擴建為國際文化系。羅征啟很支持:“你是系主任,你確定是國際文化系就行。”胡經之和中文系幾位副手一商量,國際文化系就建了起來。
1986年5月,羅征啟接替張維擔任校長,繼續兼任黨委書記。他清醒地看到,自己作為校長,學術地位、成就和威望以及在教學科研上都是有欠缺的,既需要支持,也需要監督。同時,學術和行政工作不同,不能采取下級服從上級、少數服從多數的辦法,因此建立了教授會,主持學術活動。
原來深大由學術委員會負責職稱評定,論資排輩嚴重,教授會成立后,一些年輕、業務強的講師得以晉升。
報考深圳大學的學生年年增長,1987年報考人數是錄取人數的200倍。羅征啟在開學典禮上致辭時要求:學校里面不許稱呼職務,不許稱呼什么“校長”“處長”“科長”,都稱“老師”,希望大家保持這個好傳統。
羅征啟大力推行學生自治。
深大學生會主席由全體學生選舉產生,只要考試沒有掛科、沒有受過處分,人人皆可報名。學生工作處發給每位參選者幾百塊錢,用于印刷宣傳材料。
郝福寨擔任過學生會內部“消費者委員會”的主席,負責監督學校小賣部、食堂、商場的物價。一次他們選了學生商場里的十幾種商品,與南頭鎮商場的同類商品比對后,發現貴了百分之二三十,遂寫信向學校反映。羅征啟得知后親自處理,認為學生商場由學校物業提供場地,沒有房租,學生勤工儉學收入也不高,物價偏貴很不應該。
1986年,深大推出教育改革23條,很多學生對其中的“補考要繳費”很有意見,甚至鬧事。此后,學校于1987年成立了學生事務咨詢中心,以傾聽學生訴求。咨詢中心由不同專業和不同年級的7名學生組成,團委推薦的郝福寨也在其中。
郝福寨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學生事務咨詢中心是校長的學生智囊團,每周開會討論食堂加價、學校收費、學生違紀處理等與學生利益密切相關的事,形成共識后以中心名義發函給羅征啟。
如果說學生事務咨詢中心是咨詢機構,“學生法庭”則是執行機構。
“學生法庭”主要由法律系學生組成,針對學生內部糾紛或作弊、斗毆等違紀事件,經過調查、一審、上訴、二審等程序后形成處理意見,報校長批準。有老師認為私設“法庭”不妥,一些學生也覺得這個名稱難以接受,因此改為學生自律委員會,“傳詢”也改為“傳請”。

羅征啟(中)與深大首屆畢業生合影。?
自律委員會半年內處理了110宗案子,包括考試作弊14起、違反宿舍紀律11起、看黃色錄像22起。處理一般都比較輕微,考試作弊和看黃色錄像屬于其中處理比較嚴的。
羅征啟說,兩個學生打架,校長和黨委書記永遠搞不清誰先動手、誰該負主要責任,但是學生自律委員會能把大多數事情都搞清楚,他們經手的案子中上訪投訴的幾乎沒有,他幾乎從未否決過自律委員會的意見。
深大搬到粵海門新址后,周邊還是一片荒蕪,附近沒有一家銀行,師生存取款十分不便。國外學校的工資由銀行代發,羅征啟想研究一下可行性,跟銀行的人一聊,對方反問:“要銀行給學校發工資的話,你想想我們得增加多少編制?編制從哪里來?人員住房怎么解決?”因此,他想到了交給學生自己辦。
他請83級金融系學生李敏籌辦深大學生銀行。李敏帶著幾個同學利用假期到深圳的幾個國有銀行“取經”,并自學了相關內容。1984年11月,“深大實驗銀行”開業,李敏擔任第一任行長,所有8名工作人員都是在校生。1985年2月11日,人民銀行補發了金融許可證,學生銀行法定名稱為“深圳大學信用社”。
經上級機關批準,教師工資、基建費用、獎學金等都存進“學生銀行”。“學生銀行”還向學校基建辦和校辦廠發放貸款,為師生代辦郵政匯款。
一次,郝福寨家里遇到困難,想向“學生銀行”貸款,畢業后歸還。他找到羅征啟,羅當即同意為他提供擔保。
1987年,深圳市金融機構財務檢查評比,深大“學生銀行”在全市13家銀行中名列第四。為根本解決城市信用社的風險問題,1995年9月國務院決定撤并城市信用社,組建城市合作銀行。“深大實驗銀行”于1995年底被合并到深圳城市合作銀行(現深圳商業銀行),成為其深大支行。當時,其流動資金已從最初的不足50萬元增至1.5億元。
羅征啟說,以前學生在他眼里只有業務學得好與不好、思想好與不好(這常常以是否為黨員來體現)的區別,而現在,學生的形象是生動的,具體的,他可以預測到他們將來工作后的情況。他由此得到啟示,學校工作應打破過去受蘇聯影響的模式化,不強求大家排成一字齊步前進,而應注重發揮學生的特點和優勢。
李念中回憶,深大學生和社會的貼合度在高校中獨樹一幟。學生骨干畢業時都很受用人單位歡迎,絕大多數日后在事業上都很成功。
艾志剛說,羅征啟的早期措施在深大造就了大批學生企業家,深圳名企蓬勃發展,很多創業者都畢業于深大。
在各高校校友財富榜上,深大排名第一。1985級財務會計的周海江后來成為紅豆集團CEO,1985級電子技術與計算機專業的梁光偉成為深圳華強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1988級應用數學專業研究生史玉柱成為巨人公司董事長,1989級計算機專業的馬化騰和同學張志東、許晨曄、1989級應用化學專業校友陳一丹一起,創立了騰訊公司。
80年代末,羅征啟離開深圳大學。梁鴻文退休后,夫婦倆創辦了深圳市清華苑建筑設計院有限公司。清華苑與深大僅一街之隔,羅征啟暇時常到深大散步。
現為清華苑總經理的李念中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公司主要依托清華和深大兩方面資源,有學院派風格。羅征啟希望建筑師有獨立見解,有個性,不求同,提倡快樂設計,因為設計要創新,要實現美學追求。
李念中說,晚年羅征啟看淡得失,對外界也盡量減少評論,同時要求員工注意言行,不要給企業帶來負面影響。
現為深大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建筑系教授的艾志剛覺得,晚年的羅征啟并不孤單。多年來,深大和清華校友常去拜訪他,各界領導也常去看望他,他家里經常高朋滿座。他成為了一名資產豐饒的企業家,這是值得慶幸的。
清華校友張比說,羅征啟是清華人踐行“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典范,是清華人的良心。
2018年12月,孫毓星最后一次在羅征啟的辦公室見到了他。此時羅征啟已患帕金森病多年,每周只能到公司三個半天,但依然能親自處理事務。
晚年羅征啟一直想寫一部《深大故事》,他請現為深圳市錦興豐源投資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的郝福寨牽頭做口述和組稿。但這些文稿至今壓在郝福寨手中,尚未出版。
郝福寨記得,羅征啟曾寫過一段回憶文字。他寫道:當年點亮的青春火炬,依然在我的心中燃燒。留在記憶中的那些美麗的日子,是永遠不會黯淡的。即便盲從釀成災難,禁錮變為現實,真正的你也依然在探索。蒼涼人生中也是有綠地的吧,那長者的關切和朋輩的友情,是永遠的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