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對中國農產品貿易的機遇、挑戰及對策

崔鑫妍

摘要：《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對中國農產品貿易發展有重大意義。中國在RCEP成員國中擁有領先的貿易規模并占據部分農產品的比較優勢。借力RCEP，中國農產品有望實現貿易規模增長、貿易方式便利化，并帶動農業升級。然而，RECP也對中國農產品貿易結構、核心競爭力及質量安全體系提出了新的挑戰。基于此，中國應該加強農產品品牌建設，優化貿易布局，深化農業轉型并加強成員國間的交流合作，以期更好地享受RCEP帶來的貿易紅利。

關鍵詞：RCEP;中國農產品;機遇;挑戰;對策

根據當前國際形勢和中國基本國情，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中國作為農業大國，其農產品貿易一直占據重要地位，這一戰略部署對農產品貿易無疑提出了新的要求。2020年11月，歷時8年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正式落地，以其涵蓋人口最多、成員國組成最多元，成為亞太地區甚至世界近年來最重要的自由貿易談判協定。RCEP的簽署給中國的農產品貿易帶來無限的發展機遇：對內有助于帶動農產品供給結構調整，推動農業升級轉型;對外則利于進一步發揮中國農業大國的貿易優勢，且利于加強與成員國的貿易往來。因此，加強與RCEP成員國之間的農產品貿易合作至關重要。然而，開放與自由也意味著更多的危機與挑戰，在國際形勢多極化、社會意識形態多元化的當下，有必要進一步明確中國在RCEP成員國中的農產品貿易現狀，厘清RCEP帶給農產品貿易的機遇與挑戰，以期更好地推動RCEP全面落實，用好RCEP紅利，增強農產品貿易實力，加快中國農業“走出去”的步伐。

一、中國的農產品貿易現狀

（一）貿易規模與貿易地位

中國是全球第一大農產品進口國和第二大農產品貿易國，農產品貿易規模大，增長速度快。一方面，中國擁有廣袤的土地和悠久的農耕文明，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及文化底蘊造就了中國農業生產的有利條件，也給予了農產品貿易發展的廣闊空間。從2011年至2020年，中國農產品出口總額增長27.14%。另一方面，中國人口眾多，具有廣闊的農產品市場，經濟增長及消費升級更增加了對優質農產品的進口需求。近十年來，農產品進口總額從2011年至2020年增長110.71%，相較出口規模增速更加顯著。總體可見中國貿易規模具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與RCEP其他成員國比較，2020年中國的出口額、進口額都位居第一，分別為744.99億美元、1622.29億美元，分別占RCEP成員國總額的25.72%和41.64%。在出口方面，印度尼西亞和泰國位居第二、第三，得益于其稻米、橡膠及棕櫚油的大量出口。在進口方面，日本位居第二，占RCEP總進口額的17.92%，但是仍與中國存在較大的差距。從進出口總額分析，也可發現中國與日本在RCEP各國中分列第一、第二，且兩者占了RCEP各國總貿易額的46.30%。

（二）貿易方向與貿易往來

中國與其他14個RCEP成員國的進出口貿易規模存在較大差異。2020年，在中國農產品出口方面，向RCEP各國中的日本出口規模最大，達95.24億美元，占中國對其他RCEP國家出口總額的27.13%，其次是越南和韓國，分別占15.50%、13.59%。在中國農產品進口方面，向RCEP各國中的新西蘭進口規模最大，達85.75億美元，占中國對其他RCEP國家進口總額的20.60%，其次分別是澳大利亞和泰國，分別占18.67%、18.26%。總體而言，中國2020年與泰國、日本兩個成員國間的農產品貿易規模最大，與日本形成最大順差82.68億美元，與新西蘭存在最大逆差83.54億美元。可以發現，中國的貿易出口和進口國家在RCEP成員國中雖不算非常集中，但各個國家間差異明顯。

在與RCEP成員國的農產品貿易往來中，中國出口的農產品主要集中于水果（08）、蔬菜（07）及水產品類（16）。進口的農產品主要集中于谷物類（10）、糧食粉、淀粉或乳的制品（19）。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0年中國向世界出口最多的是水產品（107.12億美元）和蔬菜（96.72億美元），進口最多的是含油子仁及果實等（449.63億美元）和肉及食用雜碎（302.72億美元），中國的貿易出口優勢表現在水產品和果蔬這些初級農產品上，對世界和RCEP各國的出口優勢一致，然而對世界各國和RCEP各國的進口需求不太一致。

二、RCEP賦予的機遇

（一）減輕關稅壁壘，增加貿易規模

RCEP成員國中基本都是中國農產品貿易的主要對象，RCEP的落地有助于形成分享紅利的經濟合作體。RCEP最大的直接好處就是關稅減讓甚至零關稅的突破。以往各國為了維護自己本土農產品，往往會設定較高的關稅壁壘，導致農產品優勢無法有機互補。零關稅的突破有利于域外貿易轉為域內貿易，強化產業鏈的分工，降低成本。

中國這樣的農業大國更容易分享到紅利，例如在RCEP推進中，中日首次達成農產品關稅減讓安排，中國部分水產品、果蔬等優勢產品可享受運輸日本免稅待遇。此外，東盟國家對加工的部分水產品也實施零關稅。這些都能擴大中國優勢農產品的出口規模。同時，零關稅也給中國帶來了進口更多質優價廉農產品的契機。

（二）減輕非關稅壁壘，促進公平便利

比起直接減免關稅的顯性紅利，減輕非關稅壁壘的隱性紅利則能推動中國農產品貿易可持續性發展。RCEP合作協定達成后，各個成員國實施更加統一的、透明的產地規則、技術標準、安全指標及海關程序等，不僅規范了域內貿易的規則，也逐步消除不合理的貿易歧視，促成貿易公平化。

同時，過往貿易存在通關手續復雜繁瑣、運輸時間長的情況，對于生鮮類農產品有很大影響。RCEP在通關手續上整體有更加詳細的說明，并采用提前判定、高效檢驗等方式縮短通關時間，進一步推動貿易便利化。

（三）帶動農業轉型，優化農業布局

RCEP對關稅壁壘和非關稅壁壘的雙重減輕，不僅會推動中國農產品貿易的發展，更有望帶動新興農業發展。近年來，中國倡導“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要求農業發展要注重生態保護，因地制宜。RCEP對各國農產品貿易的促進，使得農業產業布局得以重新洗牌，為生態農業發展提供空間，即放松了一味追求農產品產量的約束。中國可以借此機會，將追求數量的部分基礎農業，布局到勞動力更為密集廉價、自然資源相對也更加豐富的部分成員國，轉而將注重可持續性發展的生態農業作為轉型重點。中國本身就具有發展生態農業的需求和潛力，正好在RCEP的契機下順勢而為。

三、RCEP帶來的挑戰

（一）加劇產品結構不合理

雖然RCEP會給中國農產品貿易帶來很多機遇，但是不難看出，RCEP各成員國普遍存在與中國在經濟結構等方面程度不一的矛盾。這些國家愿意同中國在一個體系內，主要是看中中國龐大的產業體系和廣闊的市場，在RCEP體系下更加方便地將大量產品出口至中國。反觀中國的出口結構，相比新西蘭、澳大利亞等大農場模式的成員國，中國出口農產品種類相對單一，往往是低附加值、技術含量相對較低的初級農產品，這直接導致RCEP落地后中國更加成為初級農產品的大量集買地。同時在中國的農產品進口上，往往集中于高附加值或土地密集型的產品。這種貿易結構使得貿易逆差增加，且有可能隨著RCEP的進展日益擴大。最終，中國在RCEP中分享的紅利很可能會因此被壓榨，出現市場最為廣闊、效益難見增長的困境。

（二）推動競爭激烈化

RCEP將農產品的競爭進一步推上區域舞臺。隨著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改善，誰掌握了高端農產品的生產技術，誰就能掌握未來農產品貿易的命脈。RCEP零關稅的突破和規則的透明化使得其他成員國（如澳大利亞、新西蘭）高端農產品得以順利、大規模地進入中國市場。相比之下，中國出口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相對較低，品牌建設觀念較差，在農產品競爭上采取低價策略，很難保持長久優勢。RCEP的建立帶來大量價廉質優的產品，使得中國過往本就不持久的優勢受到極大沖擊。

（三）突出質量安全體系不健全

基于對食品質量安全和環境保護問題的日益重視，各國對進口農產品的技術標準及質量要求愈發嚴格。RCEP在構建更加透明、統一的貿易規則，實現貿易公平化的同時，也將更嚴苛的標準擺上臺前。中國農產品質量安全體系不健全的問題因此更加突出。相較于對農產品質量安全把控嚴苛、設立多種具體法規的日本等國，中國的農殘超標問題嚴重，且頻繁發生食品安全事故等。雖然近年來通過各種法規設定和輿論監督試圖全面規范質量標準，但是苦于標準制定難、整合范圍大的問題，中國農產品質量安全體系仍與部分前沿國家存在較大差距。

四、應對策略

（一）提高競爭力，強化品牌

RCEP的落地雖然突出了中國農產品貿易上的諸多問題，卻也帶來了無限機遇。面對更加開放卻也競爭激烈的新國際環境，中國的農產品亟待逐步提升核心競爭力。首先需要對RCEP規則進行內化，轉變為國內的農產品安全標準，以此確保滿足對外的基本要求，并糾正生產方盲目追求數量的錯誤觀念。第二步是要通過產前、產中、產后各個環節增加產品附加值，依托中國特色，發揮農產品比較優勢。第三步是要加強品牌建設，打造國際熟知的中國品牌，增加在RCEP成員國中的影響力，而不僅僅只留下市場廣闊的刻板印象。另外，中國也須對農產品企業進行統一培訓，并通過交流示范等帶動各個優勢品種齊頭并進。

（二）優化布局，多元貿易

中國的貿易總量雖然在RCEP成員國中居于首位，但通過細分產品種類發現內部結構并不合理，且與部分國家存在常年的貿易逆差。面對RCEP帶來的更大貿易機遇，中國優化貿易布局，一方面要重視農產品進出口的種類布局，提升農產品核心競爭力后充分發揮自身的農產品優勢，由初級農產品轉向中高端農產品，增加出口產品的技術含量，尋找新的增長點。同時，謀求進口國多元化，避免受到牽制。

另一方面，客觀認識到成員國之間的異質性，重視對各國進行分國別貿易管理。對于常年貿易規模大但增加潛力小的國家主要探索新的貿易模式，例如在貿易運輸及產品認定上謀求效益。而對于貿易潛力大的國家則需要通過會談、實地考察等方式進一步挖掘市場需求。

（三）深化轉型，政策扶持

農產品歸根究底是農業生產的產物，農產品效率及品質的提升本質上是農業科技水平的提升。中國常年精耕細作的農業傳統主要源于基本國情，而在新時代、新格局下需要謀求一條屬于中國的特色農業發展之路，實現農業轉型。一方面需要提升農業生產規模化，通過土地流轉、合作社運營等方式整合農業資源，促成規模經濟，提高生產效率。另一方面也須認識到，中國和澳大利亞等國家終歸有所區別，大農場的模式無法完全復制，因此需要實現農業生產科技化，通過科技化帶動農業生產效率，提升高端農產品占比。

中國是農業大國，而農業本身也是相對弱勢需要政府扶持的產業。因此政府需要從農業的整個鏈條出發，逐步出臺扶持政策，全方位保障農業的發展。同時也要注重對農業科技人才的補貼力度以及對農業工作者的技能培訓，充分調動農業勞動者的主觀能動性，實現農業人才可持續。

（四）加強合作，謀求共贏

基于當前雙循環的大背景，中國既要立足國內推進農業供給側改革，又要平衡好內需與外需的協調發展。RCEP的建立實現了區域間空前的合作態勢，中國需要與成員國進行積極的溝通，遵循優勢互補、區域效益最大化的初衷，推動RCEP具體規則的完善和落地。

同時，中國需要將“一帶一路”建設與RCEP各成員國進行對接，分享雙重紅利。貿易的交流不僅僅是產品的交流，更是技術的交流、人文的交流。中國需要加強與其他成員國的政策溝通，并通過民間走訪等方式，從根本上謀求利益的共同點和觀念的一致性，從而減少貿易摩擦，以更加開放的態度融入RCEP的合作體中。

（說明：本文農產品總額計算采用聯合國產品種類HS編碼01-24的產品數量加總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