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五運六氣理論探討慢性疲勞綜合征的稟賦特征與發病相關性的研究

黃嘉瑩， 王成澄， 林嬿釗， 陳欣燕， 楊志敏

（1.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二臨床醫學院，廣東廣州 510405；2.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廣東省中醫院，廣東廣州 510120）

慢性疲勞綜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是一種亞健康狀態，指使人衰弱的疲勞無法通過休息得到緩解，并伴有身體癥狀的一種疾病，多發于青壯年人群[1-2]。目前CFS 的病因和發病機制尚不明確，假設的原因可能包括感染、環境暴露、過敏、生理和心理壓力等，這些因素理論上影響神經生物學過程，進而導致疲勞癥狀的產生[3]。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CFS 來自大腦的功能性（非結構性）變化，但特征和位置不確定，需要進一步的功能性神經影像學研究[4]。中醫認為疲勞癥狀當屬“虛勞病”范疇，“虛勞”病名首次見于《金匱要略》，是指以兩臟或多臟耗傷、氣血陰陽中兩種以上功能虛損為主要表現的慢性虛弱性證候的總稱，又稱虛損[5]。

五運六氣理論是《黃帝內經》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國古代研究天時氣候變化規律及其對生物影響的一門學說。五運六氣以天干、地支作為演繹工具，從中揭示自然氣候現象變化規律，以及人體受其影響而形成的體質規律，運用“天人相應”的觀念指導防病、治病的實踐活動，對預測疾病、養生保健、制定診療方法具有一定價值[6]。因此，本研究團隊擬通過研究CFS 與出生日期五運六氣之間的規律，從中探討易患CFS人群的體質與運氣特點，最后得出結論以指導臨床診療。通過該研究結論，可以較早地發現易患CFS人群，從而有利于盡早干預有初始不適癥狀的患者，做到“未病先防，既病防變”，“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逐步向“治未病”靠攏?，F將研究結果報道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資料來源通過回顧性研究，收集廣東省中醫院門診系統中，2019 年1 月1 日至2021 年2 月8 日期間在治未病中心就診的、第一診斷為“疲勞綜合征”的患者作為篩查對象，并瀏覽病案以篩查符合納入標準的病例資料，采集其診療卡號、性別、出生年月日作為統計分析內容。若同一患者多次就診，則其資料只納入1次。最后篩選出符合標準的病例645例，其中，男210例，女435例，年齡21～62歲，平均（39.72±9.18）歲。

1.2 病例選擇標準

1.2.1 診斷標準 CFS 的診斷標準為基于臨床癥狀特征且符合以下（1）、（2）兩項主、次要標準[1]。（1）主要標準：①嚴重虛弱性疲勞，持續至少6 個月；②沒有發現引起疲勞的內科或精神類病癥，如惡性腫瘤、自身免疫性疾病、感染性疾病、神經肌肉疾病、藥物成癮、中毒等。（2）次要標準：具備下列癥狀中至少4項。①注意力或短期記憶力明顯下降；②頸部或腋下淋巴結腫大；③咽痛；④關節疼痛且多發、不伴紅腫；⑤肌纖維痛；⑥反復發作的頭痛；⑦睡眠質量不佳，不能緩解疲勞；⑧活動引起的疲勞持續時間超過24 h。

1. 2. 2 納入標準 ①2019 年1 月1 日至2021 年2 月8 日期間在廣東省中醫院治未病中心就診；②符合上述CFS 診斷標準；③病例資料記錄完整，有完整的陽歷出生日期（年、月、日）的患者。1. 2. 3 排除標準 ①不符合CFS 診斷標準的患者；②相關癥狀由其他明確病因引起的患者；③病例資料記錄缺項，尤其是出生日期不全的患者。

1.3 資料處理

1.3.1 天干地支的轉化 采集CFS 患者的出生日期后，依據萬年歷對其出生日期進行干支轉化。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并依“天干紀運，地支紀氣”理論，推斷出該患者的五運六氣。

1. 3. 2 歲運的計算 據《素問·天元紀大論》：“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乙庚之歲，金運統之；丙辛之歲，水運統之；丁壬之歲，木運統之；戊癸之歲，火運統之?！辈㈥庩栍袆e，以分太過與不及。將換算得出的天干，按此規律代入得到歲運。

1.3.3 主氣的計算 主氣恒居不變，靜而守位，年年如此。具體規律是：初之氣為厥陰風木，二之氣為少陰君火，三之氣為少陽相火，四之氣為太陰濕土，五之氣為陽明燥金，終之氣為太陽寒水。初之氣統氣時刻為大寒至驚蟄，二之氣為春分至立夏，三之氣為小滿至小暑，四之氣為大暑至白露，五之氣為秋分至立冬，終之氣為小雪至小寒。

1.3.4 客氣的計算 客氣的運行隨年支的不同而發生變化，主要依據地支換算出司天之后，按照先三陰、后三陽的六步順序依次排序，即可得出相應的客氣。三陰三陽客氣的推移順序為：厥陰風木、少陰君火、太陰濕土、少陽相火、陽明燥金、太陽寒水。

1.3.5 司天的計算 司天在上，位于六步運氣的三之氣的位置上。地支化氣規律可以據《素問·五運行大論》概括為子午少陰化君火，丑未太陰化濕土，寅申少陽化相火，卯酉陽明化燥金，辰戌太陽化寒水，巳亥厥陰化風木。

1.3.6 在泉的計算 在泉在下，位于六步運氣的終之氣的位置上。在泉與司天之氣相對應，按照一陰一陽、二陰二陽、三陰三陽互相對應的關系求出在泉。如司天為厥陰風木，在泉則為少陽相火；司天為少陰君火，在泉則為陽明燥金；司天為太陰濕土，在泉則為太陽寒水。

1.3.7 運氣相合的分析 運氣相合主要有運氣同化、運氣異化及平氣三種情況。運氣同化主要包括天符（己丑、己未、戊寅、戊申、戊子、戊午、丁巳、丁亥、丙辰、丙戌、乙卯、乙酉）、歲會（甲辰、甲戌、丁卯、丙子）、同天符（壬寅、壬申、庚子、庚午）、同歲會（癸巳、癸亥、癸卯、癸酉、辛丑、辛未）、太乙天符（戊午、乙酉、己丑、己未）。運氣相合換算思維導圖見圖1。運氣異化則包括：（1）運盛氣衰，即歲運生司天，或歲運克司天，前者為小逆，后者稱不和；（2）氣盛運衰，即司天生歲運，或司天克歲運，前者為順化，后者稱天刑；（3）平氣，氣運既非太過，也非不及的年份，如歲運太過被司天所抑，或歲運不及而得司天之助。

圖1 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出生日期運氣相合換算思維導圖Figure 1 Mind map of the conversion of circuit qi of patients’birth date

1.4 統計方法因CFS 有年齡高發段，多發于青壯年時期，為了避免高發的年齡段掩蓋疾病的運氣特點，故采用“差年連續分層比較法”[7]：將研究年份與其鄰近的年份相比較，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因分組不當帶來的偏倚，降低偶然性。本研究使用SPSS 19.0 統計軟件進行描述性統計和組內檢驗分析。

“差年連續分層比較法”應用舉例如下：以1959 年為例，1959 年分別與1960 年、1961 年、1962 年（組1），和1961 年、1962 年、1963 年（組2），以及1962 年、1963 年、1964 年（組3）進行組內比較，即將1959 年與其鄰近5 年依次構成3 組進行3次比較，得到3個P值，當其中2個P值小于0.05則認為1959年發病數量異于其鄰近5年，且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組內卡方檢驗的統計思想為：假設組內分類變量資料各類別成比例分布，如1∶1∶1∶1，設定檢驗水準α= 0.05，經計算得出χ2值并通過查表得到P值，若P＜0.05，則拒絕原假設，尚不認為組內各類別分布相等，若P＞0.05 則相反。因此，當P值小于0.05 時，存在以下2 種可能：（1）觀察年份在組內占比較高；（2）還可能是觀察年份在組內占比較低導致。故當P＜0.05時，還應結合頻率分布圖分析，若觀察年份低于鄰近年份，則不認為該年份是高發的運氣特點，不納入分析討論。

最后將得到的CFS 高發年份轉換為運氣數據并匯總分析討論歲運、主氣、客氣、主運、客運及運氣相合特點，并以此系統總結出易患CFS 人群的五運六氣稟賦特征和體質特點。

2 結果

2. 1 CFS患者出生年份頻數分布根據圖2 可知，CFS發病年份多集中在1971-1991年間，說明按年份分組比較檢驗的必要性。

圖2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患者出生年份頻數分布圖Figure 2 The distribution of the birth year of CFS patients

2.2 CFS高發的出生年份根據卡方檢驗，得出CFS 高發的出生年份，結果見表1。結合CFS 患者出生年份頻數分布圖可知，表1 中的1967 年、1970年、1973年、1990年、1995年和1999年的組內分布頻數低于其鄰近年份，故不認為上述年份是高發的運氣特點，不納入分析討論。綜合分析認為，1962（壬寅）、1964（甲辰）、1981（辛酉）、1989（己巳）、1991（辛未）、1993（癸酉）為CFS 高發的出生年份，故將上述年份匯總綜合分析。

表1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患者組內分布頻數有差異的出生年份Table 1 Year of birth of CFS patients with difference in the distribution of age group

2.3 CFS高發年份的主運和主氣分布特點結合圖3、圖4 可知，易患CFS 人群多出生于下半年，主要集中季節在四運的秋季和四之氣的長夏，受主運之太商和主氣之太陰濕土影響。

2.4 CFS高發年份的客運和客氣分布特點結合圖5、圖6 可知，易患CFS 人群的五運六氣稟賦特征為受客運之少角、太徵以及客氣之厥陰風木的影響。

圖5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高發年份客運分布特點Figure 5 The distribution of keyun（alterable yearly evolutive phase）in the year with high incidence of CFS

圖6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高發年份客氣分布特點Figure 6 The distribution of keqi（alterable yearly circuit qi）in the year with high incidence of CFS

2. 5 CFS高發年份的司天和在泉分布特點由圖7、圖8 可知，易患CFS 人群的運氣稟賦特點為受陽明燥金司天之氣、少陰君火在泉之氣的影響，并結合圖3和圖4可知易患CFS 人群多出生于下半年，故受少陰君火在泉之氣的影響更甚。

圖3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高發年份主運分布特點Figure 3 The distribution of zhuyun（regular yearly evolutive phase）in the year with high incidence of CFS

圖4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高發年份主氣分布特點Figure 4 The distribution of zhuqi（regular yearly circuit qi）in the year with high incidence of CFS

圖7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高發年份司天分布特點Figure 7 The distribution of sitian（the first half of the alterable yearly circuit qi）in the year with high incidence of CFS

圖8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高發年份在泉分布特點Figure 8 The distribution of zaiquan（the second half of the alterable yearly circuit qi）in the year with high incidence of CFS

2. 6 CFS高發人群的運氣稟賦特點如圖9、圖10 所示，CFS 高發人群的運氣稟賦特點以同歲會為主。

圖9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高發年份運氣相合分布特點Figure 9 The distribution of circuit qi coincidence in the year with high incidence of CFS

圖10 慢性疲勞綜合征（CFS）運氣稟賦特點匯總圖Figure 10 Summary chart of CFS endowment characteristics based on the theory of circuit qi

3 討論

3.1 基于“天人合一”的正常人體陰陽分布情況《黃帝內經》中所提出的運氣學說是以二十四節氣為節點運行的，而《靈樞·九針論第七十八》 述：“左足應立春，……，左脅應春分，……，左手應立夏，……，膺喉首頭應夏至， ……， 右 手 應 立 秋， ……， 右 脅 應 秋分，……，右足應立冬，……，腰尻下竅應冬至”。從立春到立夏，陽氣漸隆，至夏至陽氣最盛，立秋到立冬，陽漸衰陰漸長，至冬至陰氣最盛。陽氣光明積極、向上向外，陰氣含蓄內斂、向下向內，故人體陰陽之氣為左升右降。又因“中央生濕，濕生土”?！巴吝\臨四季”，故中央為氣機升降開合之樞紐，整體形成一個“圓”，使得“陰平陽秘”[8]。這便是人體陰陽隨著每年主運和主氣交接更替而形成的運行規律，而在客運客氣的影響下，又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人體陰陽運行的正常規律，進而使得臟腑之氣受損。

3.2 易感CFS人群的運氣稟賦特點

3.2.1 歲運 本研究提示，易感CFS 人群的出生歲運多集中在水、火、土不及，以及木、土太過之年。又“氣有余，則制己所勝而侮所不勝”，“歲木太過，風氣流行，脾土受邪”，“歲土太過，雨濕流行，腎水受邪”，因而易感CFS 人群的歲運有火、土、水不及的特點，這與國醫大師鄧鐵濤教授的觀點不謀而合[9]。出生在甲年、己年、辛年、壬年、癸年之人，其心脾腎之氣不足，故而出現陽氣不化之身痛、“足不任身”，脾氣不實之“肌肉萎”“四肢不舉”“肌肉瞤酸”“筋骨繇復”，和腎水不足之“腹滿身重”“腘腨股膝不便”“藏氣不政”等虛勞癥狀（《素問·氣交變大論篇第六十九》）；又“太過者暴，不及者徐，暴者為病甚，徐者為病持”（《素問·六元正紀大論篇第七十一》），故而虛勞癥狀呈現慢性的特點。

3.2.2 主運客運與主氣客氣 本統計結果表明，易感CFS 人群的出生節氣多在四運的太商和四之氣的太陰濕土，客氣和客運特點則是少角和厥陰風木?？v覽《素問》，其中并未詳盡主運對民病的影響，對主運的概念或只是作為一年中五季的替代名稱存在[10]；而在《素問·六元正紀大論篇第七十一》中提到的客運也是與歲運、以及司天在泉所結合起來描述異常的季節氣候和相應的民病。故在此筆者認為分析主運客運的特點，應用于推斷易患CFS 人群的出生季節更為合理，也即多集中在下半年。出生節氣對體質和民病影響更大的應為主氣和客氣：主氣太陰濕土合客氣厥陰風木，則出現“風合濕……四之氣，風濕交爭，風化為雨”；感其氣在人體身上則出現“民病大熱少氣，肌肉萎，足痿，注下赤白”的癥狀（《素問·六元正紀大論篇第七十一》）。因此，出生于此氣的人，在風合濕的影響下致大熱少氣、脾土受損，形成脾氣虛的體質，成為易患CFS的體質基礎。

3.2.3 司天和在泉 根據本統計結果可知，易患CFS人群出生日期多受二陽司天之氣和二陰在泉之氣影響，也即陽明燥金司天、少陰君火在泉。結合上述討論可知，易患人群出生日期多集中在下半年，故而分析少陰君火在泉對此類人群的體質影響意義更大。秋冬季節正常人體陰陽分布理應順應收藏之氣，而在《素問》各篇章中描述少陰君火在泉時，多次提到“流水不冰”“蟄蟲”出現的現象，這是“藏氣不用”的表現。又“天地之大紀，人神之通應也”，在此氣的影響下腎失封藏，相火外越，導致“咸病寒中”，故見“心痛，發熱，鬲中，眾痹皆作，發于胠脅，魄汗不藏，四逆而起”等封藏失職、元陽不足之癥（《素問·至真要大論篇第七十四》）。

3.2.4 運氣相合 本研究顯示CFS 高發人群的出生年份多有“同歲會”的運氣相合特點?！端貑枴ちo大論篇第七十一》道：“不及而同地化者亦三……不及而加同歲會也”，因此能從同歲會中提取到兩點重要信息。其一，易患CFS 人群的出生年份多集中在歲運不及之年，這提示此人群有相應的臟腑之氣受損，并出現一定程度的體質罹患傾向，結合上述分析討論可得出主要為心、脾、腎不足。其二，在歲運不及的基礎上遇同氣的在泉，“同氣相求”，同氣的在泉則為邪氣入侵相通的臟腑提供通路；又“蓋無虛，故邪不能獨傷人”，本在通天氣使相應臟腑之氣不足的基礎上，又受邪氣的克伐，最終導致“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3.3 小結諸多現代課題的研究證實，出生日期五運六氣可影響先天稟賦、體質和發病傾向[11]?！督饏T要略》對虛勞分證為心陰虧虛、脾土不固和腎水不足[12-13]，本研究通過分析645 例疲勞綜合征患者出生日期的運氣特點，發現此人群出生年份的運氣相合結果多為“同歲會”，提示其多集中在歲運不及之年，并受相通的在泉之氣的影響而使不足的臟腑之氣再受損；具體是在壬寅、甲辰、辛酉、己巳、辛未、癸酉年，總體歲運為火、土、水不及；易患CFS 患者出生節氣多集中在下半年，受厥陰風木之客氣和少陰君火之在泉之氣影響，導致脾土受伐和腎失封藏，最終形成易患CFS的體質罹患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