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管新規過渡期結束背景下天津市居民理財行為調查研究

◎文/郭光銳

一、天津市居民財務健康狀況

（一）天津市居民普遍留有家庭備用金， 部分居民購買商業保險， 具有一定的風險管理意識

居民的風險管理意識主要體現在留有家庭備用金和保險的購買使用方面。首先，家庭備用金是指家庭應對日常支付需求或額外支出的資金，通常以現金、活期存款、貨幣基金等高流動性資產為主。調查顯示，有家庭備用金的居民占比較高，達67.1%。根據 《2021 Q3 疫情后時代中國家庭的財富變動趨勢》，年收入5 萬元及以下家庭受疫情和洪災等突發事件的影響最大， 調查中30.9%的受訪者家庭年收入不足5 萬元， 此類家庭的備用金預備情況值得關注。其次，商業保險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居民多樣化、 個性化的保險保障需求， 有助于提高家庭和社會的穩定性。34.3%的受訪者購買過保險， 具有一定的風險管理意識。

（二）天津市居民的財務規劃意識有待進一步提高，需養成良好的財務規劃習慣

通過理財計劃、 管理收支和資產配置， 逐步實現個人生活目標的做法都屬于財務規劃行為，其中，最重要的是設立財務目標。調查發現，僅10.7%的受訪者有明確的財務目標，34.9%的受訪者有做長短期財務規劃的習慣，而10.2%的受訪者沒有采取過任何財務措施 （見圖1）。與預留家庭備用金、 執行定期存款或定投基金、 購買保險等財務措施相比， 設立財務目標和進行財務規劃尚不夠普及。

圖1 受訪者采用的家庭財務規劃措施

（三）天津市居民家庭負債參與率較高， 負債整體可控， 但部分居民存在負債管理問題

從受訪者貸款每月還款數額占家庭收入比重來看，小部分天津市居民存在負債管理問題。69.2%的受訪者有月度負債， 而有月度負債的人中，36.9%的受訪者每月需承擔的還款額占到家庭收入的10%～30%；更有12.2%的受訪者每月需承擔的還款額超過家庭收入的50%。 不同年齡段情況不同， 其中主要是21 歲～40 歲的中青年群體，由于面臨購房、成家、子女教育、 贍養老人等多方面的支出壓力， 負債現象更為普遍，債務負擔相對較重。

（四）天津市居民理財投資配置偏好較集中且相對保守

調查顯示，天津市居民理財投資配置最多的三類資產， 分別是銀行理財產品、 銀行存款類和公募基金。 其中，71.4%的受訪者配置了銀行理財產品，配置比例最高；其次是銀行存款類，占比68%，說明天津市居民選擇銀行理財產品的資產配置意愿較高，同時比較偏好銀行存款，資產配置風格相對保守。

二、天津市居民投資理財行為特征

（一）部分天津市居民存在相對過高的理財收益預期

調查顯示，27.8%的受訪者對于理財產品的年度期望收益在5%以內 （含保值不虧就好），44.3%的受訪者期望收益在5%～10%，19.5%的受訪者期望收益在10%～30%， 而有超過8%的受訪者期望獲得30%以上的收益。 根據《中國銀行業理財市場年度報告（2021年）》，2021 年各月度理財產品加權平均年化收益率最高為3.97%、最低為2.29%。由于大多數受訪者的資產配置以銀行理財產品和銀行存款類為主，表明超過四分之一的受訪者對投資理財產品抱有相對過高的預期收益（10%以上）。

（二）天津市居民普遍認為自身的投資理財知識儲備較少， 一般會尋求專業投資顧問的建議

調查顯示，77.8%的受訪者認為自己基本沒有投資理財知識或知識儲備一般，說明天津市居民的金融投資素養有待進一步提高。將受訪者按照家庭總資產中理財比例進行分組，可以看出認可自身金融投資素養的受訪者占比隨著理財資產規模的增加呈現上升趨勢（見圖2）。 此外，咨詢專業投資顧問、閱讀財經新聞、朋友或熟人推薦是受訪者最常用的三種獲取投資理財信息和建議的途徑。

圖2 受訪者理財資產規模與投資理財知識儲備評估

（三）多數天津市居民機會型投資風格明顯， 金融投資素養高的群體更傾向于長期持有

調查顯示，56.4%的受訪者愿意接受理財產品的最長投資期限在1 年以內，18.7%的受訪者不愿意持有理財產品超過6 個月， 說明天津市居民投資理財中的機會型投資風格比較明顯。 將受訪者按照理財知識儲備水平進行分組發現， 隨著理財知識儲備水平的提升， 愿意持有中長期理財產品的受訪者占比呈上升趨勢， 表明通過金融投資素養提升， 有助于形成長期的價值投資習慣 （見圖3）。

圖3 投資理財知識儲備與愿意持有理財產品期限

（四）天津市居民投資理財傾向穩健， 風險偏好較保守， 理財損失容忍度普遍較低

調查顯示，76%的受訪者參與投資理財的目的是尋求資產保值和穩健增值，16.5%的受訪者是為家庭醫療、教育、養老提供保障，僅有7.5%的受訪者追求資產快速增值。 對理財損失的容忍度調查發現，30%的受訪者在理財收益未達預期時就出現明顯焦慮，42.8%的受訪者難以接受10%以內的本金損失， 說明受訪者通常不愿意承受投資波動對心理的煎熬，傾向于穩健投資。

三、資管新規對天津市居民投資理財行為的影響

（一）天津市居民對資管新規的認知情況整體較好，部分中老年群體對資管新規有抵觸情緒

調查顯示，71%的受訪者對資管新規 “基本了解”或 “十分了解”，20%的受訪者對資管新規“不甚了解”，而有9%的受訪者表示 “完全沒聽說過”。 按照年齡段分組，在“十分了解”的受訪者中，31 歲～40 歲的群體占比最高為32%；在“完全沒聽說過” 的受訪者中，20 歲以下年輕人和51 歲及以上中老年群體占比較高，分別為31%和11%。 這表明，經過三年過渡期，資管新規在天津市居民中的普及程度已較為廣泛，但不同年齡段居民對資管新規了解程度存在明顯差異。

（二）天津市居民基本能夠接受打破剛性兌付的觀念， 但對銀行理財產品凈值化轉型的適應能力還需增強

對普通居民而言， 資管新規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兩方面：一是打破剛性兌付；二是對資管產品實行凈值化管理， 在凈值波動時將切實感受到投資理財的風險。 在持有銀行理財產品的受訪者中， 認為資管新規打破剛性兌付對其投資理財有很大影響的占比16%， 認為影響一般的占比78%， 僅有6%認為完全沒有影響。 而資管新規出臺后， 已購買凈值型理財產品的受訪者占比50.2%， 其中，76.7%的受訪者年化收益率在5%以內，21.9%的受訪者年化收益率超過5%， 另有1.4%的受訪者收益為負。 進一步調查受訪者對凈值型理財產品底層資產的關注度發現，71.2%的受訪者比較清楚其購買凈值型理財產品的投向， 但也有28.8%的受訪者表示不太清楚產品投向， 更多關注收益和期限。 對某商業銀行的問卷調查反映， 資管新規實施以來， 關于理財產品的投訴數量較以往有所增加。 客戶投訴主要集中在三方面：一是打破剛兌觀念， 凈值型理財無預期收益率； 二是凈值波動導致客戶心理壓力大；三是個別產品實際兌付收益水平低于產品業績比較基準。也有銀行反映，客戶關于收益不及預期的咨詢較多，特別是在市場波動較大時，凈值型理財產品發生回撤或凈值提升緩慢， 未達到產品業績比較基準。

（三）資管新規過渡期結束后， 天津市居民的投資理財行為預計呈現分化特征，大多數居民將減少持有銀行理財產品

調查顯示，28%的受訪者表示資管新規過渡期后將不再購買理財產品， 更多選擇國債、 大額存單等投資方式；41%的受訪者將減少購買理財產品，增加對股票、基金、信托的投資。 同時，數據顯示受教育程度和投資理財知識儲備情況與受訪者未來投資理財的選擇顯著相關。受訪者學歷水平越高、 理財知識儲備越豐富， 在資管新規過渡期結束后越傾向于增加持有理財產品或投資股票、基金、信托等價格波動性更強的資產。 隨著采用公允價值定價的凈值型理財產品數量的增多， 底層資產價格波動直接穿透至產品表面，產品凈值波動是很正常的現象， 需要金融機構加強對投資者的教育， 做好對投資者適當性管理。

四、當前銀行理財業務轉型面臨的問題

（一）部分投資者將資金轉入其他投資渠道， 理財規模呈下降趨勢

一方面， 銀行理財產品不再承諾“保本保收益”，低風險偏好投資者將資金轉入存單、國債、結構性存款等收益穩健、 風險可控的替代產品。另一方面，市場利率平緩下行， 以債券為主要配置資產的銀行理財產品收益走低，對投資者的吸引力下降。某銀行表示， 市場利率不斷下行導致以銀行理財為代表的固收類理財產品收益率持續走低， 資管新規和理財新規對非標投資提出了嚴格要求。 目前市場利率仍然在下行過程中， 且銀行要繼續消化存量， 銀行理財收益率會進一步走低， 該行理財資產規模會逐步下降。

（二）投資者對凈值型理財產品接受度仍不足， 投資理念和風險偏好在短期內無法徹底轉變， 銀行理財業務發展面臨壓力

長期以來， 投資者對銀行理財形成的保本保收益觀念使其在短期內適應凈值化轉型的難度較大， 對于 “破凈” 現象更容易出現心理落差，需要時間接受風險的顯性化，銀行理財產品銷售難度也更大。 對某商業銀行問卷調查表示，少數客戶對于原固收類、預期收益率類理財的思維定式比較深刻，認為購買多年的理財產品不會出現虧本，也不會低于業績比較基準，對資管新規的理解仍有一些偏差，需要做更進一步的宣傳引導。

（三）隨著攤余成本法向市值法估值轉型， 理財產品波動加劇， 受標的市場風險影響加大， 對銀行的風險管理能力提出更高要求

資管新規過渡期結束后，原采用成本法估值的產品或將面臨整改，切換為市值法估值，市場波動、風險變化將更加真實地反映在產品凈值上，對銀行的理財投資交易能力是一個考驗。此次問卷訪談中，無論是股份制銀行，還是城商行和農商行，都表達了對由原先的攤余成本法估值切換為公允價值估值后，產品凈值和收益波動進一步加大的擔憂，也表示客戶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四）針對不同投資者的投資偏好與風險承受能力，現有理財產品無法滿足客戶多樣化的理財需求

根據銀行業理財登記托管中心數據， 截至2021 年末， 銀行機構存續的低和中低風險理財產品規模占比86.4%，中風險占比13.07%，中高和高風險占比僅為0.53%。這一產品風險等級分布既與投資者特征相關，也體現了銀行理財的投資策略與投資能力。 從當前銀行理財產品類型結構看， 固定收益類存續規模最高， 銀行自身也擅長此領域投資， 但未來隨著剛兌預期的逐步打破和低風險固收利率下降，銀行理財產品要得到投資者青睞， 關鍵還是要為投資者提供更有競爭力的產品， 適應多元化、個性化需求。

五、相關建議

當前銀行理財凈值化轉型比例已超過90%， 資管新規限制了理財產品的風險，也將風險明朗化， 而長期習慣了隱性保本產品的個人投資者， 需要逐步接受風險的顯性化，打破剛兌預期，維護自身的金融資產安全， 這也是銀行理財市場得以健康發展的基礎。 打牢這個基礎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不僅有賴于監管部門的作為， 更需要銀行機構的自律以及廣大居民整體金融素養和金融能力的提高。

（一）居民個人層面

一是培養形成良好的財務規劃習慣。 居民需要綜合考慮收入、支出、流動性、保險、房產等因素，制定適合自身或家庭的財務規劃， 并根據市場變化或家庭結構變化，及時作出調整。二是正確認識自身的風險承受能力。在選擇具體理財產品時，應理性考慮發行機構、 參考收益、風險等級、期限和贖回規則等因素， 同時需要調整好投資心態，有意識地轉變“剛兌保本”的觀念，保持對風險的敏感性。 三是注重提升自身的金融投資素養。 加強對投資理財基本知識的學習掌握，通過對理財產品利率、期限、可行性、風險可控性等因素的綜合考量， 做出科學的理財投資決策。

（二）銀行機構層面

一是持續強化投資者適當性管理。 結合理財產品風險評級和投資者風險承受能力進行產品推薦， 完善信息披露制度， 增加凈值型產品運作報告、凈值公布的頻率，引導投資者關注所購買理財產品凈值變化情況， 并在市場震蕩、 理財產品凈值出現較大波動時， 第一時間做好投資者解釋和陪伴工作。 二是提升投研能力和風控水平。加強自身投研體系建設，不斷豐富宏觀市場、 利率的研究框架， 以服務實體經濟為導向，加強信用研究，提升固收資產投資能力， 優化投資結構； 審慎管理產品運作風險， 根據產品設計時確定的投資策略、業績基準等，監控偏離風險， 確保產品風格的穩定性。 三是圍繞投資者需求，豐富產品體系。可從凈值型理財產品起購金額、期限、流動性、風險偏好等方面細分本行客戶群特征， 在現有固收類產品的基礎上，逐步發展權益類、 商品及金融衍生品類產品， 滿足各類投資者需求。

（三）監管部門層面

一是加強投資者教育與保護。 在開展金融知識普及教育過程中， 要引導居民樹立投資理財有風險的意識，使其了解各種金融產品和金融服務的內涵、規則、權責和維權方式。 進一步完善包括投資者保護在內的理財制度規則體系和監管 “工具箱”，持續督促引導金融機構牢固樹立投資者權益保護意識，完善保護機制。 二是加強非現場監管和現場檢查。 定期對理財產品銷售業務活動開展評估，依法查處違規行為，加大懲處和問責力度。 三是防范道德風險。 對于合規的理財產品投資活動產生的損失，應堅持“賣者盡責、買者自負”的原則，監管不應“兜底”，也不應讓金融機構“兜底”， 否則會形成道德風險。這就要求在處理金融消費糾紛、 金融違法行為舉報時要以事實本身評判， 堅持法治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