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城市的主體性建構及實踐路徑

摘? 要：城市是人生產、生活的空間，承載著人的發展。城市化是現代化進程中的重要內容，人民城市的發展和人民主體的實現，是城市發展的雙向建構。“人民城市”是新時代城市發展的基本遵循，以“人民城市”發展理念為指導，城市發展應力圖實現人民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使未來的理想城市在生產、生活、生態和生命之間實現有機統一，以共建、共治、共享為實現路徑，在城市更新和治理過程中貫徹人文主義導向和全過程民主，重塑人民主體共享的生活空間、權益空間和發展空間。

關鍵詞：人民城市;人民主體;主體性

“城市是人民的城市，人民城市為人民。”[1]城市是人們生產、生活的空間，是人們身體和精神的居所，承載著人的發展。城市化是現代化進程中的重要內容，人民城市的發展和人民主體的實現，是城市發展的雙向建構。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中國城市的建設已經從粗放的擴張期轉化為內涵建設的提升期。在新的歷史階段，城市化進程只有遵循“人民城市”這一發展理念，圍繞人民主體這一邏輯核心，才能展現城市發展的合理樣態，實現人民城市的時代價值。

一、城市發展的主體追問：城市發展為了誰

從城市的發展歷程來看，城市是人在實踐過程中為了滿足自身生存和發展需要而形成的人工化環境，城市的功能之一是“化生物的繁衍為社會的創造”[2]。人是城市發展的主體、動力、評判標準和根本目的，人民城市是人的發展和城市發展的深度融合。改革開放后，中國的城市化迅速發展，截止2021年，中國人口城鎮化率超過64%。按照世界城市化進程的一般規律，我國已經處于城市化的快速發展時期。城市經濟大幅增長，人口顯著增加，開放不斷擴大，城市已經成為國家治理的重要支撐，也是人民創造美好生活的重要載體。但是，人們在創造城市物質文明的同時，也成為城市問題的制造者。多年擴張式的發展也導致了城市化與人的需要相悖離的“異化”現象，城市交通擁堵、房價高漲、發展受限等“城市病”開始顯現，人與城市的矛盾凸顯出來。

（一）人的需要性與城市發展的矛盾

城市的發展是一個被創造的過程，是一個自然空間逐漸變成人造空間的實踐活動。在城市建造的過程中，人們不斷改造它的結構，增加它的功能，使這一空間提供給人們更多的舒適和便捷，城市逐漸成為一個生產生活的綜合體。隨著城市化進程加快，城市數量不斷增長、城市規模迅速擴大，城市人口聚集加劇。為了滿足人口居住和發展需求，在城市一定的范圍內，人們利用越來越多的土地建造房屋居所，向土地索取更多的資源，這種空間上的緊縮是造成城市土地沙漠化的重要原因。同時，城市的人工改造越多，與自然的隔閡就越大，城市創造了一個“超越”自然的生存空間。隨著自然環境對城市人的影響不斷減弱，人對自然環境的認知也變得漸次麻木。其次，為了滿足城市發展建立起來的龐大工業加速了對自然資源的使用，自然的生態遭到了破壞，給環境可持續帶來了巨大壓力。從某種程度可以說，這種淡漠的生態觀念，是城市環境持續惡化的重要主觀因素。當前，城市空氣質量提升緩慢，企業污水排放造成地下水污染嚴重，垃圾分類處置尚未取得實質性進展，城市發展和人的生存環境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成為普遍性的問題。

（二）人的精神性與城市發展的矛盾

城市雖然是一個人工的物化環境，但對于寄居在其中的人來講，它并不是一個純粹的物質形態，城市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歷史文化構成了城市精神的重要方面，是人的精神需求的環境基礎。在人與城市的關系中，城市的物化環境如高樓、道路、橋梁、綠化等基礎設施只是人生活必備的物質載體，這是城市特征的外在顯現，城市的本質特征更深刻地表現為城市中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和城市人的身心和諧發展。從當前城市建設的現狀來看，往往更加重視基于物質需要和經濟利益驅動的物質建設，而忽視了人的精神性發展的需求，造成了在高樓林立、物質充盈的現代化城市中，人們普遍產生了壓力巨大、精神緊張、孤獨無助等感覺，甚至產生逃離城市的念頭，近來的網絡流行詞“內卷”“躺平”等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現代城市人的生存焦慮和無助感。這種物質和精神不均衡的發展態勢是人的精神性與城市發展的矛盾的重要表現。

（三）人的實踐性與城市發展的矛盾

實踐是人的存在方式，從實踐的角度來看，城市和人的關系應當是人創造城市，并創造自己的生活，人對城市的建設是謀求更好生活的手段，其目的是人更好地生存和發展。但從當前中國城市發展的歷史階段來看，城市化的成果還不能滿足主體創造生活的需求，呈現出主客關系倒置的矛盾。在工業化狂飆突進的城市建設中，城市成為了目的，人卻成為了手段。不是人創造城市，而是人要去適應城市。這種倒置忽視和回避了城市化中主體發展的問題，造成了諸如資本邏輯主導下的房地產經濟產生的空間及資源配置的不合理、城市布局和交通規劃不協調造成的人們出行不便等問題，增加了主體城市生活的成本，壓縮了主體生存和發展的空間，“房奴”“蝸居”“鐘擺式交通”“雙城生活”等現象即是主體生存發展異化的表現。

二、人民城市的價值意義

城市發展和人的發展相悖離的現象，使我們有必要深刻反思城市發展的目的是什么、城市的主體是人還是物、城市的建設依靠誰、建設什么樣的城市等一系列重要問題。新的發展階段，以數字化、信息化、知識化為動力推動現代化的發展路徑，意味著人的生存和發展方式將發生深刻的變革。同時，全球化進程持續推進，人越來越擺脫地域限制而獲得世界維度的發展空間。把握人民城市和人民主體的邏輯關系，要注重辯證思考，確立以人民為中心的城市發展價值觀念。

（一）要把握好“物”與“人”的關系

在城市發展中，“物”和“人”是構成其主要矛盾的兩個要素，物的要素即經濟因素，人的要素指人作為主體的地位、作用和生存發展。在當前城市發展思路中，往往是一種基于經濟學的設計，更多考慮的是經濟的增值，以及以經濟為核心的體制、機制建設，而忽視人的因素。如政府在政績壓力下推動的一些經濟項目、城市風貌治理升級項目等，雖然拉動了城市經濟的增長，改善了城市整體環境，但是也存在對人文價值重視不夠，造成的城市居民生活便利化、多樣化受損的情況。城市發展完全由“物”的要素控制，必然導致實踐中人的主體發展的異化。人是城市的主人，是城市發展的建設者和享用者，離開“人”的城市發展，是沒有生命力的。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城市的核心是人，城市工作做得好不好，老百姓滿意不滿意、生活方便不方便，是重要評判標準。”[3]

（二）城市發展核心價值在于人的發展

縱觀近代城市發展史，城市化的“上半場”是從要素分散到集聚，誕生了繁榮的高樓大廈、商業圖景;“下半場”則是從要素集聚到因人而“異”，城市功能迭代的核心在于“人”[4]。城市規模的擴張、城市財富的增長，是城市發展的外化形式，城市人的發展才是城市發展的內在驅力和根本目的。所以，城市發展的核心價值在于人的發展。從主體視域來看，人民城市明確了城市的主體是誰、發展為了誰、實現誰的利益等問題，強調了主體的價值，彰顯了人民建構、人民書寫、人民享用。人民主體是城市建設的必然價值歸屬，是城市發展的內在要求。人民城市的發展，從根本上來講，是為了主體的實現場域，如物質的滿足、能力的發展、個性的發揮等，歸根結底是為了人民主體發展。人民城市是人民主體的共同責任，是主體力量顯現的結果，城市發展的評判標準也必然是人民，城市發展的根本問題如空間規劃、環境治理、城市正義等問題都應該以人民利益為中心進行評判，城市發展既要構筑美好的環境和物質基礎，還要塑造美好的人文環境，服務于人的全面發展的需求。隨著城市面貌和居住條件的大幅改變，城市主體的精神需求逐漸凸顯出來，當前城市建設的要更加注重人居環境和生活便利相結合，物質建設和文化建設相結合，實現生產、生活、生態、生命的有機統一。

（三）要實現城市發展與人的發展同幅共振

城市的發展是人的生存社會化的過程，是隨著人的主體意識的提高，創造人化環境、協同群體關系、實現全面發展的過程，其本質是人與自然、與他人、與自我的互動和整合的過程。城市的發展史表明，城市人的發展與城市的發展需要同步協調，只有這樣，才能實現物質需要和終極意義在城市主體身上最高的統一，人民主體的價值才能最終顯現。實現城市發展和人的發展同幅共振，要堅持以人為核心，把尊重人、關心人的價值原則貫徹到城市規劃和建設中，克服單純經濟發展的片面價值取向和功利主義傾向。城市發展的哲學是以人為核心的哲學，城市發展要探索城市建設的科學規律，創造使人不斷趨于真善美的環境條件。從當前階段來看，城市化需要厘清兩者的邏輯關系，圍繞城市創造和主體價值實現的關系，重塑人民主體共享的美好家園。

三、人民城市的主體轉變及實踐

“人民城市”理念指明了下一步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城市的正確方向。以“人民城市”發展理念為指導，城市發展應力圖實現人民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使未來的理想城市在生產、生活、生態和生命之間實現有機統一，以共建、共治、共享為實現路徑，在城市更新和治理過程中努力貫徹人文主義導向和全過程民主，重塑人民主體共享的生活空間、權益空間和發展空間。只有將人民主體和人民城市緊密聯系起來，才會走出一條真正的人民城市發展新路。

（一）創造人民主體共享的生活空間

從當前城市發展的階段性特點來看，人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超過了原先物質文化需要的層次和范疇，更加注重生活質量和精神文化的滿足。美好生活內涵著城市人民高品質的空間需求，體現了人民城市發展的實質和指向，也是在城市化進程中建設人民城市的核心要義。創建人民主體共享的城市生活空間，不僅依賴于城市經濟發展的水平，更取決于城市精神和文化品質與人們需求的層次相吻合的程度。只有主體性充分發揮的人民城市才能成為美好生活的真正載體，創造出主體共享的生活空間。一方面，要積極促進城市化成果向人民美好生活的實踐轉向。中國在經歷了40年高速城市化進程后，將逐步從以城市建設為中心的增量期轉變為以城市更新為中心的存量期，從城市外延的擴張轉變為城市內涵的提升[5]。新時代的人民城市建設更加注重公平正義的共建、共享、共治的生活空間建設，老齡化時代的到來也使舊區改造日益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城市更新逐漸取代商業地產開發運作，更加強調以改善民生為主要目標。如何避免從商業視角出發，使城市更新淪為資本新出路的手段，是人民城市建設的需要避開的新陷阱。另一方面，要擺脫片面物化的生活困境，確立科學的商品化生活方式。以消費為導向的工業文明使城市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商品，人們成為消費的機器，陷入異化消費之中，導致了城市發展的極不平衡，即高度的物質文明和低下的精神文明，出現了不健康的消費價值觀，帶來了對物質財富的過渡浪費。從城市主體的角度來看，這種不可持續的消費方式難以滿足人民全方位的生活需求，極易造成城市發展的缺陷。因此，人民城市要注重創建精神文化空間，引導主體的精神財富生產，探尋積極、健康、有意義的生活空間，滿足不同主體個性化需求。

（二）確立人文主義導向

人民城市要求在城市規劃、設計和改造中確立人的價值核心，堅持人文主義導向。人文主義的基點在于對人的關注，尤其重視跟人的生活相關的城市歷史文化內涵。在城市建設中，人文主義強調以城市文化為依托，即以文化為基礎，注重人文精神和文化內涵在城市建設中的顯現。城市之間的區別在于自身獨特的文化，每一座城市的形成和發展都依托于自身獨特的地理位置、自然環境、交通條件、經濟特色等基本條件，形成自己獨特的城市歷史，產生自己獨特的文化特質。城市文化就是一個城市的名片，沒有文化特色的城市是缺乏靈魂而終將喪失其發展前景的。在以往的城市化快速發展過程中，由于在城市規劃和改造中片面追求經濟效益，缺乏人文考量，因而割裂城市文脈，造成千城一面的現象比比皆是。因此，樹立人文主義導向，首先要注重在城市設計規劃中，堅持“自上而下”的規劃理念和“自下而上”的方法相結合，既強調城市的設計性和可控性，又強調城市的獨特性和文化異質性，既有“空中視角”的井然有序，又有“地面視角”的人氣和活力，使城市成為宜業宜居的美好空間。其次，在城市管理中，要注重以技術為中心轉向以人為中心，加強宏觀視角和微觀視角相結合，既注重工業、居住、交通的設計合理，又注重社區認同和城市意象的構建，使城市空間成為人們物質享受和精神充盈的美好空間。再次，在城市發展中，既要注重城市空間建設的物質層面，也要重視城市歷史文脈延續的精神層面，在城市建設中，要把物質形態和精神形態的要素合理組織起來，通過物質形態實現城市的文化特質和精神品格，使城市成為鋼筋水泥和詩意生存和諧統一的美好空間。

（三）貫徹全過程民主

人民城市發展的目標指向塑造人民主體自我發展、自我實現的空間，實現發展為了人民、發展成果人民共享，因此，城市發展需要人民主體的積極參與、主動創造，實現人民城市人民書寫、人民建構。破解人民主體性發揮的困境要在人民城市中貫徹全過程民主，應從兩方面入手：一是調整利益格局，促成利益共同體形成，增進民主實踐的現實基礎。當前，城市人民利益格局不同，城鄉居民的身份差距仍然存在，進城務工人員權益保障尚有差距，這些矛盾造成了主體身份認同的障礙，阻礙了主體積極性、創造性的發揮。因此，要推動城鄉一體化建設，通過資源合理化配置實現多元主體地位平等，增進人民主體間的互相認可，明確城鄉居民主體平等權益，健全城市居民平等參與、公平發展的機制，保障人民在城市發展中的知情權、表達權、參與權和監督權，增進民主實踐的現實基礎。另一方面，要積極探索基層民主實踐模式。要使民主真正貫穿在城市主體建設過程，構建政府管理和人民主體之間良性互動、利益整合的有效渠道。要利用傳統的告示、展板等信息平臺，積極依托互聯網電子政務平臺，加大在日常管理中信息透明化力度，并建立起有效反饋渠道，及時征求群眾意見;要挖掘社區“最后一公里”的力量，發揮辦事處、社區親民特性，發揮基層黨組織活力，做好“信息員”，打造基層共治空間，讓街頭巷尾成為民眾的“議事廳”，讓城市人民積極表達自己觀點、參與城市治理。

參考文獻：

[1]新華網.習近平在上海考察時強調 深入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 提高社會主義現代化國際大都市治理能力和水平[EB/OL].[2021-07-23].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 2019-11/03/c_1125187413.htm.

[2]芒福德.城市發展史：起源、演變和前景[M].倪文彥，宋俊嶺，譯.北京：中國建筑出版社，2005：582.

[3]新華網.習近平在西藏考察時強調 全面貫徹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 譜寫雪域高原長治久安和高質量發展新篇章[EB/OL].[2021-07-23].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1-07/23/c_1127687414_2.htm.

[4]史博臻.將“人民至上”鐫刻在城市建設治理中[N].文匯報，2021-11-02（007）.

[5]徐錦江.全球背景下的“人民城市”發展理念與上海實踐[J].上海文化，2021（12）：5-14，36.

作者簡介：雷英英，碩士，中共鄭州市委黨校哲學科社教研部講師。

基金項目：本文系中共鄭州市委黨校2022年黨校系統年度課題“鄭州城市化的主體性建構及實踐自覺”（10）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