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武林 陳偉雄
長江經濟帶是我國重要的生態安全屏障和全球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區域之一,也是我國經濟最活躍和參與國際競爭最前沿的板塊之一。但是,長期以來,在傳統發展方式驅動下,長江經濟帶面臨著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發展質量和效益有待提高等問題,其根源在于傳統發展方式的綠色化與包容性不足。包容性綠色發展(或增長)是一種兼顧社會包容性的綠色發展模式,該理念的提出為我國解決上述問題指明了方向。那么,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如何評價?其內在構成維度之間的協同效應怎樣?不同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差異性與收斂性具有何種特征?對于這些問題的回答有助于推動國家長江經濟帶戰略實施,促進長江經濟帶發展的綠色化與包容性轉型。
包容性綠色發展理念于2012年“里約+20”峰會后被正式提出,其目標在于綜合綠色發展和包容性發展兩種發展模式,從而維護世界發展利益(周小亮和吳武林,2018)。近年來,國內外學界關于包容性綠色發展的研究成果不斷涌現。從理論闡釋方面看,包容性綠色發展屬于可持續發展經濟學范疇,是一種通過變革與優化生產方式以協調人與自然、社會之間的矛盾與沖突,進而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途徑和具體形式(周小亮,2020);它強調包容性并具有對環境友好的特質(World Bank,2012),同時提高當代人和后代人的福利(Bouma & Berkhout,2015;Albagoury,2016)。上述研究從不同視角對包容性綠色發展內涵進行了理論解讀,共同反映了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價值導向在于實現一種“增加人類福利和提高社會公平的同時,盡可能地減少生態不足和環境風險”的經濟發展模式(鄭長德,2016)。由此可見,包容性綠色發展包含了綠色發展和包容性發展的核心內容,是兩大發展理念的綜合模式。從測度評價方面看,吳武林和周小亮(2019)從全國層面、李政大和劉坤(2018)從省域層面、賈建琦等(2021)從城市層面分別對包容性綠色發展水平進行測度評價,部分學者還進一步從區域差異及其收斂性(周小亮和吳武林,2018;向仙虹和孫慧,2021)、驅動因素與空間溢出效應(趙林等,2021)等方面展開實證檢驗。關于測度評價方法則主要采用熵權法(吳武林和周小亮,2019;王宇昕等,2019)、因子分析法(徐盈之和徐菱,2020)、DEA模型(李政大和劉坤,2018)和考慮非期望產出的Super-EBM模型(趙林等,2021)。此外,從影響因素方面看,賈建琦等(2021)構建了我國技術創新和包容性綠色增長之間的作用機制,研究發現,區域技術創新水平對包容性綠色增長效率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徐盈之和魏瑞(2021)構建了環境規制和包容性綠色發展之間的作用機制,結果表明,正式環境規制、非正式環境規制與包容性綠色發展之間分別存在“U”型和倒“U”型關系。
上述文獻為本文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參考與支撐,但仍有不足之處:一是多數研究圍繞我國省域或城市級別,鮮有聚焦長江經濟帶層面;二是多數研究采用基于局域性參考系的測度方法,較少考慮全局通用的基礎參考系,導致測度結果的縱向可比性不足;三是現有研究尚未涉及包容性綠色發展構成維度之間的協同效應問題,而各維度之間的內在關系是否協調發展是影響包容性綠色發展的核心因素。鑒于此,本文基于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11省(市)(1)長江經濟帶三大地區劃分:上游地區包括重慶、四川、云南、貴州;中游地區包括安徽、江西、湖北、湖南;下游地區包括上海、江蘇、浙江。的面板數據,采用基于全局通用基礎參考系的定基極差熵權法測度分析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通過構建耦合協調度模型對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進行評價,最后采用泰爾指數和收斂模型分析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地區差異及收斂性,以期全面揭示“十五”至“十三五”(2)由于缺少2020年統計數據,本文以2016~2019年代表“十三五”時期。時期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現實狀態與內在特征,為促進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實現高質量發展目標提供理論依據與決策參考。
本文在吳武林和周小亮(2019)、周小亮和吳武林(2018)提出的中國包容性綠色增長評價體系的基礎上加入“民生福利”特質,同時借鑒徐盈之和魏瑞(2021)、向仙虹和孫慧(2021)等的研究思路,構建包括經濟發展、民生福利、綠色生產消費、生態環境保護四個維度,以及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等32個基礎指標的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評價體系,結果如表1所示。其中,經濟發展維度包括經濟產出、居民生活兩個領域,以及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等8個基礎指標。民生福利維度包括就業機會、教育機會、醫療機會、社會保障條件、基礎設施條件五個領域,以及城鎮登記失業率等10個基礎指標。綠色生產消費維度包括綠色生產、綠色消費兩個領域,以及單位產值能耗等7個基礎指標。生態環境保護維度包括生態資源稟賦、生態環境治理兩個領域,以及人均水資源量7個基礎指標。上述這種緊密結合典型文獻和包容性綠色發展內涵特征的概括性維度設置和評價體系構建并非完全嚴密,但最大程度上做到了客觀科學、內容豐富和反映現實,因此具有一定的科學性和應用價值。樣本數據來自2002~2020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教育統計年鑒》,部分缺失的數據采用平均值法或平均增速法補齊。二氧化碳排放量、水環境自凈能力和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由于缺少統計數據,需要通過計算間接獲得。

表1 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評價體系

續表
定基極差熵權法是極差標準化熵權法和定基極差法的組合運用,極差標準化熵權法用于確定指標權重,定基極差法通過改進極差標準化法對指標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最后將指標權重和標準化后的指標數據進行加權計算得到綜合指數(周小亮和吳武林,2018)。本文采用定基極差熵權法來測度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詳細步驟如下。
(1)根據指標屬性,運用極差標準化法對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
正向指標:Xij=[xij-min(xij)]/[max(xij)-min(xij)]
(1)
負向指標:Xij=[max(xij)-xij]/[max(xij)-min(xij)]
(2)
其中,xij為第i個省(市)第j個指標;Xij為標準化處理后的指標,取值[0,1];max(xij)、min(xij)分別是第j個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正向指標數值越大,對指數的貢獻越大,表現越好;負向指標數值越小,對指數的貢獻越大,表現越好。

(3)
(4)

(3)計算第j個指標權重Wj,指標權重越大,表明指標對測度結果的貢獻越大:
(5)
(4)以樣本初始年2001年為基準年,運用定基極差法處理指標原始數據:
(6)


(7)
根據上述構建的評價體系和定基極差熵權法,測算出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及11個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由表2可知,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由2001年的0.277逐漸上升至2019年的1.207,大幅增長335.7%,表現出良好的發展態勢。從三大地區看,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呈現“下游>上游>中游”的“凹型”分布格局,并且下游地區明顯領先,上游和中游地區差距較小。下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整體最高,主要歸因于其資金、技術、人才、產業、區位和環境等方面的突出優勢,成為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穩定器;中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增速最快,累計增長370.9%,構成了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提升的重要驅動力;上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增速僅次于中游地區,累計增長361.3%,并與中游、下游地區共同推動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進程。
進一步從三大區域進行比較,發現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非長江經濟帶和全國三大區域的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差距較小、變動軌跡基本相同,均呈現穩步上升態勢。具體而言,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從2001年的0.277逐年遞增至2019年的1.207,略低于全國和非長江經濟帶,但差距較小,總體呈現“非長江經濟帶>全國>長江經濟帶”的分布格局。非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則由2001年的0.291逐年遞增至2019年的1.247,增長328.5%;全國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由2001年的0.286逐年遞增至2019年的1.233,增長331.1%。上述結果表明,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提升較快、勢頭良好,進一步提質增效和引領全國發展是未來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重要任務和主要目標。

表2 不同層面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的評價結果
由表3可知,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11個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均呈現逐年上升態勢,但有4個省(市)處于全國靠后位置。上海、江蘇和浙江等發達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明顯領先于其余省市,排名穩居全國前列,這主要歸因于上述省(市)擁有較高水平的經濟發展效率和綠色生產消費效率。其中,浙江發展最為均衡,四個維度效率排名均位居全國前10位;上海和江蘇的生態環境保護維度成為短板,分別位居全國第30位、第25位,成為制約兩地包容性綠色發展的主要因素。云南、江西、貴州和安徽等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處于全國第21位至第25位,經濟發展維度明顯落后是制約上述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的主要因素,民生福利和綠色生產消費維度表現較弱是其第二大制約因素。此外,重慶、湖北、四川和湖南的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處于全國中等水平,并且四個維度效率相對均衡。

表3 長江經濟帶11個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的評價結果
耦合度模型可以用于測度幾個維度之間的相互作用和影響強度。本文參考蘭筱琳和黃茂興(2019)的做法,借鑒物理學中容量耦合的概念及模型,構建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四個維度之間的耦合度模型:
C={(ED×LW×GPC×EEP)/[(ED+LW+GPC+EEP)/4]4}k
(8)
其中,C表示經濟發展(ED)、民生福利(LW)、綠色生產消費(GPC)和生態環境保護(EEP)四個維度之間的耦合度,k表示調節系數,通常取k=1。然而,根據公式(8)可知,當四個維度指數很小且非常接近時,也會出現C值較高的低效率水平、高耦合度狀態,說明耦合度模型的實質是對維度之間的一致性進行比較分析,只能反映維度之間的作用強度與作用方向,無法反映其整體功能和協同效應。因此,為了科學評價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進一步構建四個維度之間的耦合協調度模型為:
(9)
其中,D表示耦合協調度,即協同效應水平,取值[0,1];W1、W2、W3、W4分別為四個維度的權重,其值由公式(5)確定。參考任棟等(2021)的做法,本文將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度劃分為10個等級,如表4所示。

表4 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度等級劃分標準
根據上述構建的耦合協調度模型和長江經濟帶11個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測度結果,對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度進行測度評價,以期明晰長江經濟帶的經濟發展、民生福利、綠色生產消費和生態環境保護四個維度之間的協同效應水平。由表5可知,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表現為逐步增強趨勢,耦合協調度由“十五”時期的0.437遞增至“十三五”時期的0.591,增長35.2%,并對應從瀕臨失調階段提升至勉強協調階段。從三大地區看,協同效應呈現“上游>中游>下游”的階梯式遞減分布,協同效應水平和所處協同階段的地區差距均呈現擴大趨勢,表明長江經濟帶三大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發展形勢不容樂觀。具體而言,上游地區耦合協調度由“十五”時期的0.447快速上升至“十三五”時期的0.662,累計提升48.1%,邁入初級協調階段;中游地區耦合協調度由“十五”時期的0.443上升至“十三五”時期的0.603,增長36.1%,勉強邁入初級協調階段,但協同效應弱于同期的上游地區;下游地區耦合協調度由“十五”時期的0.414上升至“十三五”時期的0.479,僅增長15.7%,處于瀕臨協調階段,協同效應明顯弱于同期的上游和中游地區。

表5 不同層面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度評價結果
從三大區域看,全國和非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均呈現平穩增強態勢,并且協同效應水平及其發展軌跡十分相似。具體而言,全國耦合協調度由“十五”時期的0.435遞增至“十三五”時期的0.576,增長32.4%;非長江經濟帶耦合協調度由“十五”時期的0.435遞增至“十三五”時期的0.567,增長30.3%。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非長江經濟帶和全國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度均于“十二五”時期邁入勉強協調階段,此后保持穩定狀態。上述結果表明,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并非獨立存在,而是與全國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緊密關聯。
由表6可知,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11個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度呈現波動上升的趨勢,說明協同效應不斷增強;但協同效應的地區差異明顯,部分省(市)出現停滯不前甚至排名倒退現象。具體而言,湖北、湖南、重慶、四川、貴州和云南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度穩定在領先水平或保持較快上升趨勢,并且均在“十三五”時期邁入初級協調階段,排名位列全國前10位。其中,重慶耦合協調度由“十五”時期的0.406上升至“十三五”時期的0.697,大幅增長71.7%,排名從全國第24位快速提升至第2位,位居長江經濟帶首位。浙江、安徽和江西耦合協調度分別由“十五”時期的0.425、0.437和0.467上升至“十三五”時期的0.547、0.582和0.588,分別增長28.7%、33.2%和25.9%,進入勉強協調階段后均未能實現向上突破,排名位居全國中下游水平。上海和江蘇耦合協調度基本處于停滯不前態勢,在全國排名中呈現倒退趨勢,分別由“十五”時期的第27位、第17位下降至第29位、第28位,并且始終徘徊在瀕臨失調階段。

表6 長江經濟帶11個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度評價結果
為了進一步探究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地區差異及收斂性,本文運用泰爾指數對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地區差異進行量化分析,然后分別運用變異系數法和β收斂模型實證檢驗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和β收斂,以期為促進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平衡性與充分性提供思路借鑒。
1.泰爾指數模型
泰爾指數將地區間總體差異分解為組內差異和組間差異,詳細刻畫了組內差異和組間差異的演變規律、變動幅度和對總體差異的貢獻程度。泰爾指數取值介于0~1,數值越大表示地區差異越大,數值越小表示地區差異越小。本文構建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泰爾指數及其分解公式如下:
(10)
(11)

2.收斂模型
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是指,隨著時間推移,不同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離散程度不斷降低。構建σ收斂模型為:
(12)
其中,n是省(市)數量,lnSit表示i省(市)t年時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自然對數值,σt表示t年時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系數。如果σt+1<σt,說明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存在σ收斂。
根據是否考慮控制變量,分為絕對β收斂和條件β收斂。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絕對β收斂是指,即使不考慮控制變量,隨著時間推移,不同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也最終收斂到相同的穩態水平。構建絕對β收斂模型為:
(lnSit-lnSi0)/t=α+βlnSi0+εit
(13)
其中,lnSi0表示i省(市)初期(2001年)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自然對數值;lnSit表示i省市t年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自然對數值;(lnSit-lnSi0)/t是指i省(市)t年內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年均增長率;α、ε和β分別是常數項、誤差項和收斂系數;t=1,2,3,…,T,表示年數,由于樣本年數為19年,因此本文T取值18。當β<0并且顯著時,表示存在絕對β收斂,按照主流經驗,其收斂速度可表示為v=-ln(1+β)/18;反之,則意味著存在發散現象。
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條件β收斂是指,考慮控制變量后,不同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最終會收斂到各自的穩態水平。綜合相關研究,本文擬引入技術創新、人力資本、城鎮化率和對外開放程度等核心指標作為模型的控制變量。從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兩個方面考慮,選擇研發經費投入強度(rd)、專利授權量(patent)兩個指標來共同衡量技術創新水平。選擇人均受教育年限(edu)來衡量人力資本水平,指標計算過程參見吳武林和周小亮(2019)的做法。以城鎮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來衡量城鎮化率(urban),以進出口貿易總額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衡量對外開放程度(open)。構建條件β收斂模型為:
(lnSit-lnSi0)/t=α+βlnSi0+λXit+εit
(14)
其中,X是控制變量矩陣,回歸過程中需要進行取自然對數的處理;λ是系數矩陣;其余變量與式(13)一致。當β<0并且顯著時,表示存在條件β收斂;反之,則意味著存在發散現象。
表7和圖1共同報告了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泰爾指數及其分解結果。從長江經濟帶泰爾指數看,2001~2005年,地區內差異是總體差異的主要來源,除了2004年之外,其余年份貢獻率均超過50%;但2006~2019年,地區間差異明顯超越地區內差異,轉變成總體差異的主要來源,并且其變動趨勢與總體差異的軌跡十分相似。從期初值和期末值看,2001年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總體差異、地區內差異和地區間差異分別為0.0045、0.0044、0.0001,并且地區內差異貢獻率為98.3%,地區間差異貢獻率為1.7%;而到了2019年,三種差異指數分別為0.0139、0.0028、0.0111,地區內差異貢獻率下降至20.3%,地區間差異貢獻率提高到79.7%,占據了明顯的主導地位。從四個時期看,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總體差異并不具有規律性的變動趨勢,而是呈現明顯的波動特征,總體可以概括為:“十五”時期呈現先降后升的“U”型特征,“十一五”時期穩定在0.003附近,“十二五”時期為總體上升態勢,“十三五”時期大致呈現先降后升的“V”型特征。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地區內差異變動趨勢大致類似于總體差異的軌跡,而地區間差異變動趨勢除了少數年份出現下降之外,均處于平穩上升狀態。由此可見,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在上游、中游和下游三大地區之間的差異比較明顯,而地區內部各省(市)之間的差異相對小一些。

表7 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泰爾指數及其分解結果

續表

圖1 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泰爾指數的變動趨勢
進一步從三大地區分析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差異性,發現2001~2019年三大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差異明顯。從期初值和期末值看,2001年,上游、中游和下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總體差異分別為0.0026、0.0032和0.0084;而到了2019年,三大地區總體差異分別為0.0002、0.0012和0.0108,表明上游和中游地區總體差異明顯縮小,下游地區總體差異有所擴大。從四個時期看,三大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總體差異并未呈現穩定的變動趨勢,從“十五”至“十三五”時期,下游地區變動趨勢與長江經濟帶基本一致,是導致地區內差異變化的重要因素;上游地區變動趨勢在“十五”至“十一五”時期與長江經濟帶相似,但進入“十二五”時期以后,其變動趨勢逐漸偏離長江經濟帶層面,總體差異波動幅度較大并最終趨近于0;而中游地區變動趨勢始終較為平緩,總體差異徘徊在0附近,對地區內差異的影響較弱。
根據σ收斂模型進行測算,得到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系數結果(見表8和圖2)。從長江經濟帶層面看,2001~2003年σ收斂系數明顯下降,2004年后開始略微回升并于2005年后進入平穩微幅震蕩期,2010~2019年呈現波動且快速上升趨勢,樣本期間σ收斂系數漲幅為85.6%,這表明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并未呈現σ收斂特征,而是發散狀態,即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地區差異處于擴大趨勢。從上游地區看,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系數呈現明顯波動下降趨勢,2019年達到最小值0.0213,樣本期間降幅為70.6%,這表明上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地區差異也在顯著縮小。從中游地區看,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系數震蕩明顯,總體發生下降,樣本期間降幅為39.1%,可見,中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呈現σ收斂特征,地區差異處于縮小趨勢。從下游地區看,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系數與長江經濟帶總體類似,意味著下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地區差異也在不斷擴大,不存在收斂特征。綜上所述,長江經濟帶和下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存在發散現象,而上游和中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具有明顯的σ收斂特征。

表8 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系數

圖2 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σ收斂演變趨勢
表9報告了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及三大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絕對β收斂和條件β收斂檢驗結果。

表9 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絕對β收斂和條件β收斂檢驗結果
(1)絕對β收斂分析。長江經濟帶及三大地區的β收斂系數均小于0,且都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長江經濟帶及三大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存在絕對β收斂特征。也就是說,各省(市)在研發經費投入強度、專利授權量、人均受教育年限、城鎮化率、對外開放程度等控制變量相似情況下,各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變化發展隨著時間推移最終會收斂至同一穩態水平;與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較強的省(市)相比,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較弱的省(市)具有更快的增長速度,地區差異逐漸呈現縮小態勢。從三大地區的收斂速度來看,根據前文收斂速度公式v=-ln(1+β)/18計算得到,上游、中游、下游地區的收斂速度分別為0.011、0.005、0.008,呈現“上游>下游>中游”的分布狀態,由此表明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最強的上游地區同樣具有較快的收斂速度,而中游和下游地區收斂速度相對較慢。需要說明的是,上述關于絕對β收斂的考察是在各省(市)控制變量相似情況下所做出的估計和判斷,但實際上不同地區在上述因素方面具有明顯異質性,因此,需要對其收斂性進行條件β收斂檢驗。
(2)條件β收斂分析。根據檢驗結果,發現長江經濟帶及上游和下游地區的β收斂系數均小于0,并且都至少通過了10%的顯著性水平檢驗,這進一步表明,無論是否考慮其他異質性控制變量,長江經濟帶及上游地區和下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均存在條件β收斂特征。這也意味著,長江經濟帶及上游地區和下游地區各省(市)的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都朝著各自穩態水平變化發展。上游地區和下游地區條件β收斂速度分別為0.035和0.004,說明在考慮各地區自身的控制變量之后,上游地區和下游地區收斂速度分別加快和放緩。中游地區的β收斂系數也小于0,但未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在考慮本地區控制變量之后,中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轉變為發散現象。從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來看,長江經濟帶及三大地區中控制變量的系數和顯著性水平各不相同。具體而言,研發經費投入強度和人均受教育年限的回歸系數在上游地區均顯著為正,在其余地區不顯著,說明研發經費投入強度和人均受教育年限的提高會加劇上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發散現象,但對其余地區的作用無法判斷。專利授權量的回歸系數僅在中游地區顯著為負,在其余地區不顯著,說明專利授權量的增加有助于中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實現收斂,但對其余地區的作用無法判斷。城鎮化率的回歸系數在上游地區和下游地區顯著為正,在其余地區不顯著,說明城鎮化率的提高會加劇上游地區和下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發散現象,但對其余地區的作用也無法判斷。對外開放程度的回歸系數僅在下游地區顯著為負,在其余地區不顯著,說明對外開放程度的提高有助于下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實現收斂,但對其余地區是促進還是抑制作用,均難以做出判斷。
本文從經濟發展、民生福利、綠色生產消費和生態環境保護四個維度構建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評價體系,采用定基極差熵權法測度分析2001~2019年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及變動趨勢,采用耦合協調度模型評價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最后采用泰爾指數和收斂模型分析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地區差異及收斂性,并得到以下結論。
第一,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發展態勢良好,三大地區呈現“下游>上游>中游”的“凹型”分布格局,下游地區明顯領先,上游地區和中游地區差距較??;長江經濟帶、非長江經濟帶和全國的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均為穩步上升態勢,呈現“非長江經濟帶>全國>長江經濟帶”的遞減分布格局,但差距較??;11個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均為逐年上升態勢。
第二,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表現為逐步增強趨勢,三大地區呈現“上游>中游>下游”的階梯式遞減分布,但地區協同效應水平和協同階段差距均呈現擴大趨勢,表明三大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發展形勢不容樂觀;全國和非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均呈現平穩增強態勢,協同效應水平及其發展軌跡十分相似;11個省(市)包容性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呈現波動上升趨勢,地區差異明顯,部分省(市)的協同效應出現停滯不前甚至排名倒退現象。
第三,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的總體差異表現為無規律變動,具有明顯的波動特征;三大地區差異明顯,地區內部各省(市)之間的差異相對較小,地區內差異和地區間差異先后成為總體差異的主要來源。σ收斂檢驗表明:長江經濟帶和下游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存在發散現象,上游地區和中游地區具有收斂特征。β收斂檢驗表明:長江經濟帶及三大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協同效應存在絕對β收斂特征;長江經濟帶及上游地區和下游地區存在條件β收斂特征,中游地區為發散現象。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啟示:第一,要充分認識促進長江經濟帶包容性綠色發展對實現高質量發展目標的價值性和緊迫性,積極探究造成各地區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非均衡分布的深層次原因,堅持問題導向和需求導向來推動包容性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第二,要充分重視包容性綠色發展系統內在的協同效應問題,著力促進經濟發展、民生福利、綠色生產消費和生態環境保護四個維度之間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積極推動各地區之間包容性綠色發展的聯動性和均衡性;第三,應全力提高技術創新水平,加快產業轉型升級,加強人力資本積累,增強對外開放質量和推進新型城鎮化建設,促進不同領域間、不同行業間的協同創新與共同發展,實現多方交叉互動與優勢互補的良性循環發展體系;第四,應加強生態文明建設,完善生態環境保護的相關政策與法律法規,加強環保宣傳與監督執法力度,增強居民低碳環保與企業綠色創新意識,為推動包容性綠色發展奠定群眾基礎;第五,地方政府要積極轉變經濟發展理念,因地制宜地加快探索符合本地區實情的包容性綠色發展路徑,積極打破行政區劃和原有利益格局的制約,加強地區間生產要素的流通效率,提高地區間分工合作水平,縮小地區間發展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