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農
18世紀開始,由于技術變革加速,人類對未來的猜測和思考開始發生根本性變化,由此帶來了科幻文學作品在全世界范圍的流行[1]。這種娛樂性的、浪漫主義的藝術表現形式不僅深耕于人物、情節等傳統文學要素,同時著重于精心編織科學線索,以構建一種充滿幻想但又有跡可循的未來世界。科幻文學雖然與嚴肅的學術性成果存在根本區別,通常不會對理論和技術細節進行嚴謹論證,但在科學技術以及社會發展的預測中依然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許多對于未來的猜測最終被證明與現實發展驚人地接近[2]。近年來,科幻文學的預測價值和啟發價值獲得了學術界的關注[3],已有不少學者提出從科幻文學中尋找有關顛覆性技術信號的建議[4]。頂級科學雜志Nature也開設了“未來”(Futures)專欄以刊載對科學發展具有洞見力的優秀科幻小說。正如亨廷頓(Huntington J)所述,“科幻文學通常在已知事物的見解之上描述未來,其主要價值不在于對未來的判斷,而在于啟發人們解決科學本身所產生的一系列特殊問題,這些問題不屬于未來,而是屬于現在[5]”。
圖書館是科幻作品中的常客,在眾多科幻作品中,圖書館通常以一種全新的形態參與到情節的推進中。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和成熟,過去許多關于未來圖書館的描繪正在逐步成為現實。例如,以色列宇航局2009年的航天器“創世記號”,將載有3000萬頁、上百GB有關人類文明各個方面的資料發射到月球,以建立“月球圖書館”,使得人類文明的寶貴知識遺產即使在地球毀滅或太空殖民等情況下依然能夠得到有效保存[6]。這一計劃恰好與艾薩克·阿西莫夫所著《銀河帝國:基地》中的情節高度一致。該書中,主人公哈里·謝頓在人類文明崩潰前,集合了所有學科的科學家在銀河最遙遠的角落建立一個圖書館并編纂了《銀河百科全書》,為人類文明的下一次復興奠定了重要基礎。
當前,隨著互聯網、新媒體、商業化服務帶來的競爭愈加激烈,全球圖書館面臨著艱巨的轉型挑戰[7],盡管不少學者圍繞圖書館智慧化的路徑展開了大量探索[8-9],但對于智慧圖書館具體的形態、功能與服務依然處于探索階段。顯然,從過往科幻作品中尋找靈感成為一種可供選擇的途徑。除此之外,許多科幻文學的作者本身也是天文、物理等相關領域的科學家,他們對圖書館的描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科學界對圖書館的需求與期望。為此,本研究匯總了歷年“星云獎”和“雨果獎”的獲獎作品,對其中有關圖書館的內容進行抽取和梳理,以期為未來圖書館的轉型和發展提供一定的思路。
“星云獎”和“雨果獎”(科幻界通常稱為“雙獎”)分別于1953年和1965年由美國科幻奇幻作家協會和世界科幻協會頒發,是科幻文學領域最具權威、最具影響力的兩大獎項[10],其獲獎作品包括《基地》《沙丘》《三體》等大量經典,也為大量科技研發帶來啟發。本文選擇“雙獎”獲獎作品,能夠保證研究樣本的質量要求。在獎項設置上,“雙獎”按照篇幅分別設立最佳長篇、中篇、中短篇、短篇等獎項。相對于更加注重情節設計的中篇、短篇小說,長篇小說因為篇幅充裕,往往會對世界觀進行全面構建,也更容易對圖書館及相關機構、人員進行細致刻畫。因此,本研究選擇“雙獎”設立至今的所有最佳長篇小說作為研究樣本,共計102篇,其中絕大多數直接或間接地對圖書館場景和圖書館員進行了描寫,只有22部完全沒有涉及圖書館相關內容。部分獲獎長篇小說如表1所示[11]。

表1 “星云獎”“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1990-2020年)
作為承載著記憶與文化的重要場所,圖書館的場景刻畫在科幻文學中占據著大量篇幅,許多作家通過構建圖書館場景來推動劇情的發展。
相比對于人工智能、航空航天等科學技術天馬行空的描述,科幻文學對于未來圖書館的場景構建顯得十分“保守”。盡管現代圖書館在空間形態上經歷了復古思潮、功能主義、理性主張和審視創新等階段[12],但科幻文學中的圖書館形態則普遍傾向于19世紀中葉的“復古主義”特征,通常表現為羅馬或哥特式建筑風格,寬敞和開放的館舍空間,暖色調的照明光線等。正如《一無所有》中所表述的,“閱覽室光線黯淡,非常安靜,屋頂是精致的大理石雙層拱形結構,過道兩旁是一排排古老的書籍,桌子上方是樸素的白色球形吊燈[13]”。這種描述延續了圖書館厚重、莊嚴、秩序的標簽,往往代表了智慧和寧靜,甚至帶有一定神圣色彩,與其他充滿科技感的未來場景形成強烈對比。例如《覺醒之力》的主角第一次逛圖書館時產生了“一種跨過神圣門檻的感覺,幾乎像是犯了過錯而置身祖先之間[14]”。在現實圖書館的發展中,古典主義形態在空間利用和讀者使用效率上存在明顯缺陷,但這些缺陷在科幻文學中通過超前的技術手段得到了彌補,使得未來科技與古典內核共同構成了一種超現實的圖書館場景。洛伊斯在《鏡舞》中將其概括為“在一個古老的建筑物里混雜了許多高效率的現代設備[15]。”
在部分古典世界觀的科幻作品中,圖書館的古典主義刻畫甚至帶有一定宗教色彩,導致圖書館在情節中成為權力的象征和宗教或統治階級傳播思想的工具。例如在小說《事關良心》中,梵蒂岡的圖書館里記錄了許多神學相關的信息,既包括神職人員的日常言論,也包含伊甸園的寶貴信息。除此之外,《萊伯維茨的贊歌》講述了萊博維茨修道院的僧侶們堅守千年不變的職責,為人類保留文明火種的故事。該書深刻地刻畫人類文明不斷經歷“重生-復興-滅亡”的周期輪回,而圣萊柏維茲修道院作為保存人類文明最后星火《大事記》的圖書館,產生了圖書館與宗教相融合的特殊反應,從而反映出了王權與神權的拉鋸斗爭、人類知識的復興與濫用等一系列深刻意義。
科幻文學中圖書館的“復古”風潮從側面反映了作者與普通讀者對圖書館的樸素認知:相對于實用價值,圖書館同樣是一種精神符號,具有重要的象征意義。這從側面印證了田靜等學者的觀點:“圖書館作為文化象征的實體,抑或是作為實際中已經逐漸衰落的知識客體渠道,仍發揮著無可替代的功用[16]。”
盡管多數科幻文學作者更傾向于復古風格的圖書館場景構建,但在細節刻畫的過程中也展現了大量前沿性技術,包括微型存儲磁盤、人工智能圖書館員、自動問答系統等。這些智能化技術的應用意味著除了作為文物保存的紙質資源外,大多數信息資源都以數字化方式進行存儲和加工。近年來,數字化浪潮對圖書館帶來了巨大沖擊,圖書館界對自身定位與轉型發展進行了廣泛探討。科幻作品更加直接地指向了一個根本性問題:在數字資源主導的未來世界,圖書館作為一種實體是否還有繼續存在的必要?
部分作品對此持悲觀態度,如《彩虹盡頭》描繪了數字化運動下的圖書館消亡,《計算群星》也指出數據庫的存在完全代替了圖書館的查閱功能。然而,也有不少作品設計出一種全新的圖書館形態——虛擬化圖書館。正如《站在桑給巴爾》所描述的:“紐約公共圖書館的館藏真的藏在紐約,這一狀態已維持了十多年。當然,具體地點屬保密信息。不過,這種做法并沒有給讀者造成不便,反而讓他們能更方便地接觸館藏[17]。”這意味著圖書館的實體僅僅作為文獻資源中心,承擔海量數字資源的儲存和加工任務。在服務端則徹底擺脫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通過龐大的信息資源網絡向更廣泛的用戶群體提供信息服務。對于用戶而言,圖書館是一個虛擬實體,其物理空間雖然不對讀者開放,但通過個人終端,可以高效率、低成本地訪問圖書館的全部資源儲備。如《安德的游戲》《基地》《站在桑給巴爾》等都清晰地展現了通過家用電腦連接圖書館資源的過程,在人機交互的過程中甚至采用了類似元宇宙的展現方式。
虛擬形態的圖書館在設定上能夠完全滿足用戶的信息需求,因此圖書館的數量最終取決于數據傳輸網絡的有效覆蓋范圍。在此背景下,不同圖書館的信息資源通常是充分和完備的,而公共資源之外的文獻資料由于其稀缺性則具有極高的收藏價值。近年來,許多作品勾勒出一種作為財富和地位象征的私人圖書館。例如:在《鏡舞》中,弗·科西根伯爵就擁有巨大的私人圖書館,除了備有能夠查閱公共信息的閱覽器和具有復雜通訊鏈接的政府通訊終端等現代信息查詢設備之外,還收藏了許多印刷的甚至是手抄的書籍。在《鉆石年代》中,奈爾擁有很豐富的私人館藏,而她能免于悲劇循環也是因為一本使用尖端納米科技制作的啟蒙書籍。
盡管大量作品對圖書館進行了詳細的刻畫,但相關情節或是側重于信息資源的作用,或是強調了高度智能化的服務系統,自然人形態的圖書館員通常以配角出現,用以襯托場景氛圍和主要角色的性格。對于多數科幻作者而言,圖書館員因為工作瑣碎、細小、微弱、似乎沒什么技術性,而被看作是簡單的職業[18]。因此,對圖書館員的描寫也延續了文藝作品一貫的刻板印象:安靜、嚴厲、單身、古板、戴著眼鏡等[19]。例如《成年儀式》用圖書館員來類比一種尷尬和無趣的情景:“就像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圖書館里和一個悶悶不樂的圖書管理員在一起一樣[20]”,《探尋者》形容圖書館員“臉上皺紋密布,白發蒼蒼,一副安心的笑容[21]。”
然而,并非所有圖書館員形象都是負面或無關緊要的,《無根之木》就評價圖書館員“都是受過良好訓練的人”[22]。《萊伯維茨的贊歌》中,萊柏維茲作為一個科學家、武器專家以及末世書籍保護者,為了生存而隱姓埋名成為一名修士和實質上的圖書館員,最后因為運書被暴徒燒死。作為一部為數不多的以圖書館員為主角的科幻作品,該書刻畫了一種智慧、隱忍、堅毅和視死如歸的圖書館員形象。《基地》系列甚至賦予了圖書館員更加宏大的敘事角色。圖書館員波瀾不驚、默默無聞、普通而平凡的特點能夠為更加重要的使命提供掩護。“謝頓死后的兩百五十年間,第二基地像地鼠般躲在銀河圖書館里,一心只想避開帝國的耳目。在日漸衰微的社會中,世人越來越不重視越來越名不副實的銀河圖書館,他們便以圖書館員的身份出現。那個遭人遺棄的圖書館,恰好最適合作為第二基地的大本營[23](82)。”這些默默無聞的圖書館員在故事情節中代表了終極的精神力量,通過運籌帷幄在一場危機中成功修正了人類文明復興的進程。
總體而言,科幻文學中的圖書館并沒有突破當前圖書館保存人類文化遺產、開展社會教育、傳遞科學信息、開發智力資源四大職能定位。但在不同世界觀下,上述職能重要性存在顯著區別。總體來看,故事情節時間線越趨向于現代,越強調圖書館服務職能。故事背景越趨向于未來,圖書館在人類文化遺產保存方面的意義更為突出。
圖書館作為文化交流和傳承的中心,代表了一種文明的延續,收錄了整個文明智慧的結晶。例如在小說《天淵》中,人類在阿拉尼克星上發現了外星蜘蛛人文明,了解其文明形態的方式就是潛入圖書館掃描館藏,尤其是科學讀物或兒童讀物。這種文明保存職能在末日場景中更為突出,最為著名的例子就是在《基地》開篇,為了應對銀河帝國不可避免的衰亡命運,謝頓集中了大量科學家帶著人類有史以來所有科學文獻資源前往端點星建立圖書館,并編纂《銀河百科全書》。當帝國核心世界走向衰敗,科技大幅后退時,端點星因為技術資料的積累具備了科技優勢,并以此為基礎一步步縮短了帝國崩潰帶來的混亂時期。
然而,文明與文化遺產保存的職能離不開海量資源的加工和處置工作。自20世紀60年代開始,科幻文學作者就預見到未來信息爆炸帶來的各類問題,在文學作品中通常會用抽象的敘事手法強調海量而全面的文獻資源。《巨石蒼穹》中將圖書館表述為一個“又高又怪的建筑,從地板到房頂,全都是整架的書”[24]。《城與城》明確指出了圖書館資料采集的全面性,“圖書館里無疑擁有完整的資料,力求滴水不漏,哪怕只是暗指城市的邊界存在一點點混淆”[25]。《基地》將川陀圖書館描述為“涵蓋了人類所有原創性(或者輾轉抄襲而來)的智慧結晶,可謂是人類一切知識的總和”[23](40)。顯然,關于資源存儲的描述大多數基于傳統紙質館藏,由此在情節設計上必然面臨海量紙質資源的空間占用和長期保存問題。《探尋者》中通過角色之間的對話呈現出一個相對極端的情景,角色布蘭科夫發現了一個“有好幾千冊書的圖書館遺址……可惜無法復原……那是間沒有窗戶的屋子,墻上排著一排排架子,上面的東西都爛成了糊。就算在極佳的條件下,書也保存不了太長時間”[26]。
對于海量紙質文獻的處置,科幻文學中呈現出幾種截然不同的方案:(1)永久封存。如《移動火星》所描述的,“原有的國會圖書館已經被充滿氮氣密封起來,只有穿戴加壓防護服才能訪問。我們沒能獲得進入許可,在舊館通道中,機器工人來來往往,守護并管理著里面數以十億計的紙質書籍和期刊。該館從2049年開始拒絕接收紙質書刊[27]。”(2)膠片縮微。例如《墳場之書》中,斯卡莉特進入圖書館尋找舊報紙,圖書館員表示把當地的報紙都用縮微膠卷做了縮微處理,使用時通過投影展示。(3)數字化掃描。如《彩虹盡頭》中追求完全的數字化而發起的“碎書計劃”。即在碎紙機的出口處設置了大量的相機,拍下所有碎片的圖像,之后通過數碼重建,完成書籍電子化,建立單一的數據庫。《天淵》里描繪了一種更加前沿的掃描設備,能夠對不同形態的傳統文獻進行高速度、高精度的掃描。“步行機里有一臺可調控掃描器,不一會兒便適應了那些‘書’的奇特外形。現在它正以危險的高速度在書架之間移動——每秒一到兩厘米。迪姆的兩名隊員不斷將書送進它的肚子里[28]。”
由于科幻作家通常以讀者而非圖書館員身份與圖書館互動,對圖書館內部業務了解相對有限,因此在科幻場景構建過程中很少涉及用戶參與程度較低的資源加工與組織。《流浪星》《貴族們的游戲》等早期作品有關資源組織的文字描述僅僅停留在卡片目錄甚至字母順序組織等當前不再使用的技術。但對于信息資源的檢索和服務,不同科幻作品從用戶角度投入了大量筆墨,不少設定在當前技術背景下具有極高的啟發價值。
(1)復雜和專業化的檢索系統。隨著科學研究的廣度和深度在未來的不斷提升,信息檢索系統的復雜性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深淵上的火》中,即使對于資源規模較小的艦載資料庫,也必須依靠自動化搜索工具。檢索系統的復雜程度在《基地》系列作品中達到頂峰,圖書館的內部作業完全電腦化,由于檢索系統過于復雜,唯有專家才懂得如何操作運用。此外,不同學科使用的檢索語言同樣具有不亞于學科差異的巨大鴻溝。在《基地》中,作為數學家的主角謝頓為了在圖書館中查找歷史學的資料,必須在大學中花費巨大精力修習歷史學檢索課程。
(2)機器閱讀理解技術的廣泛應用。1952年首屆“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被毀滅的人》初步刻畫了基于機器閱讀理解技術的檢索系統。受限于當時的技術水平,小說中的檢索系統采用了學科分類與自動問答系統結合的方式。主人公在檢索過程,需要首先根據機器的語音提示選擇學科和門類,然后才能使用自然語言向機器提問。隨著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發展,機器閱讀理解成為當前人工智能領域的熱門方向,尤其是自動問答系統在未來檢索系統中的應用前景獲得了廣泛認可。與之相對的,科幻作品中檢索系統的智能化程度也不斷提高。如《深淵上的火》中圖書館“可以像對待活物一樣詳加盤問”[29],意味著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得到了充分發展,計算機已經可以從語言交流活動中識別并理解人類的需求。在《神經漫游者》中,檢索系統甚至突破了自然語言的限制,通過將用戶大腦神經系統與圖書館系統連接,直接利用意識獲取圖書館的相關資源。
(3)館際互借與文獻傳遞功能得以延續。相較于現實情境,絕大多數科幻文學中場所的服務和功能都會采取一種激進的創新形式來增加整體空間的未來感。然而,館際互借與文獻傳遞這一圖書館傳統服務內容在科幻作品中的創新卻始終是漸進性的。《我不屬于他們》對館際互借給予了極高的評價:“館際借閱真是世界的奇跡,文明的榮耀。圖書館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個場所,甚至比書店還要好。我的意思是,書店靠賣書賺取利潤,但圖書館就只是默默地等在那兒,出于善意借書給你[30]。”《基地》中不僅沒有改變文獻傳遞的模式,甚至大幅拓展了文獻傳遞的空間范疇,例如經由超輻射波訊號實現跨行星的館際互借。可以看到,盡管現實中的館際合作存在一定的知識產權限制,但科幻文學對于圖書館的公益屬性具有十分清晰的愿景。
(4)自動化館藏管理系統。對于以印刷資料為主要館藏的圖書館,智能機器人通常成為科幻作品中解決各類館藏管理問題的主流選擇。如《移動火星》中的機器工人、《萊伯維茨的贊歌》中的機械圖書館員、《天淵》中的步行機等。這些不同形態的智能設備集成識別、掃描、數字化、編目、存儲等功能,能夠與人工或AI服務系統對接。此外,不少科幻作品中都描述了通過開發地下空間建立血管般的行星級物流管道網絡。相較于基于航空、路網、海運的現實物流網絡,這種管道化物流設計在效率和成本方面無疑具有巨大的優勢,對于未來圖書館相關業務的開展具有重要意義。
(1) 圖書館的精神意義依然是其未來發展的重要優勢。作為一種歷史悠久的社會機構,圖書館在漫長的發展歷史中被賦予獨特的精神意義,具有深厚的科學與人文價值。即使在以展現未來科技發展和社會形態為核心的科幻文學中,圖書館“以人為本,尊重和保障每一個人平等獲取知識和信息的權利[31]”的精神內核也都得到了充分展現。在圖書館開展信息服務、社會教育等工作時,公眾對于圖書館精神意義的認同是一種非常重要的隱性優勢。更為重要的是,當前信息技術高速發展帶來的“數字貧困”和“繭房效應”[32-33]正在逐步消解自由、平等的圖書館精神,因此圖書館與圖書館人需要始終恪守本心,延續圖書館長期以來的人文精神。
(2)人類文化遺產的保存始終是圖書館最核心的職能。自互聯網時代以來,學界始終就圖書館危機和轉型展開過廣泛討論。就此問題而言,筆者持有相對樂觀的態度。從科幻文學中的描述中來看,圖書館始終與人類文明的發展高度“綁定”,即使對于人類文明最悲觀的預測,圖書館也作為文明的最后遺產得以存續,甚至成為文明復興的希望。這是由于圖書館自誕生起就承擔著人類文化遺產保存的職能,在可預見的未來也很難被其他類型的機構和組織形式替代。在相對穩定的社會環境中,人類文化遺產保存的重要性很容易被公眾忽視,但圖書館需要時刻居安思危,在信息資源的存儲和組織工作的同時,重視自身自然災害和社會風險的承受能力。
(3)用戶服務端對物理空間的依賴減小。信息資源載體的數字化早已不再是單純的科學幻想,全球各個圖書館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便紛紛開展了紙質館藏資源的數字化加工。數字館藏能夠將分散在不同載體和位置的信息以數字化形式儲存,通過互聯網提供給不同地理位置的用戶即時使用[34]。數字化進程的推進在提高服務效率的同時,也極大地降低了用戶對于館舍空間的需求,圖書館有限的物理空間將進一步從服務端向資源貯存和加工功能傾斜。近年來,過去僅僅出現在科幻作品中的虛擬現實(VR)技術已經展現出強勁的發展勢頭,圖書館界也開始參與到元宇宙的探討[35-36]。顯然,基于VR的空間呈現方式或許會進一步重塑圖書館的物理形態。
(4)智慧化服務是圖書館未來的主要發展方向。傳統圖書館的數字化轉型工程方興未艾,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引領的新一輪科技革命再度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隨著智慧城市、智慧社會等理念的普及,智慧化轉型已成為圖書館事業的新主題。在近期的科幻作品中,高度智能的人機交互系統逐步替代了現實圖書館的參考咨詢體系,從側面說明了公眾對于信息資源智慧服務存在一定的需求。為此,圖書館不僅要適應不斷發展的信息載體形式,更應拓展和提升人機交互過程中的效率,著重關注自然語言處理、機器閱讀理解技術在圖書館服務系統的進展和應用。
需要強調的是,科幻文學本質上仍屬于文學作品,而非科學指南,它所帶來的更多是一種有關變革的啟發和靈感,在圖書館實際工作中,依然需要持辯證的態度。此外,隨著數字化進程的推進,科幻文學正在逐漸突破文字的邊界,出現在電影、電子游戲、VR場景中,未來圖書館的相關描述也借此得到了更加直觀和生動的展現方式。受限于資源儲備和技術條件,本研究尚未涉及此類新型的載體形式,相關研究仍然有待于后續開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