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香燭引發(fā)亡人火災事故的調查與分析

彭大偉，張小翠

1.舟山市消防救援支隊，浙江 舟山 316000； 2.嘉興市消防救援支隊，浙江 嘉興 314000

我國部分地區(qū)存在經(jīng)營店鋪內祭祀使用香燭的現(xiàn)象，近年來，祭祀點燃香燭不慎引發(fā)火災事故時有發(fā)生。然而，目前針對此類火災調查的研究較少[1]。本文從浙江舟山市近年來多起此類火災中，選取一起典型案例進行分析，闡述祭祀香燭引發(fā)火災的調查過程和調查方法，為此類火災調查和火災預防提供參考。

一、火災基本情況

2018年2月26日9時許，位于舟山市普陀區(qū)東港街道的某壁紙店發(fā)生火災。該起火災過火面積約80 m2，燒毀該壁紙店內經(jīng)營貨物、生活物資、內部裝修等，造成2人死亡。

二、火災現(xiàn)場勘驗情況

(一)環(huán)境勘驗

起火建筑為二層沿街商鋪，其東側為道路，南側為城市主干道，西側與一窗簾店毗鄰，北側與某足浴會所毗鄰。起火建筑毗鄰的窗簾店、足浴會所未過火。

(二)初步勘驗

起火建筑一層平面布置如圖1所示。其一層與二層之間廣告牌中部偏西燒出較大缺口，一層南面三根柱子由東往西燒損漸輕，一層西間門居中布置，上方鋁合金燒損變形較一層東間上方嚴重。

圖1 起火建筑一層平面布置圖

起火建筑東立面離地面1 m以下為實體磚墻，偏南側空調外機外觀完好，1 m以上為玻璃塑鋼窗，窗上玻璃僅中部輕微開裂。二層塑鋼窗燒損嚴重，靠北側有一小部分外墻表皮脫落。二層南側為東西兩間臥室，東側臥室燒損程度重于西側臥室，北側為廚房，兩具尸體位于廚房內，東北角為木質樓梯，樓梯炭化嚴重，上部局部燒穿。

起火建筑一層東間北側木質樓梯下方有一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木門與一層中間隔墻相鄰，處于關閉狀態(tài)，門上部約0.3 m被燒損，內部有洗衣機等物品，僅有煙熏痕跡。衛(wèi)生間南側東西向木柜空間結構基本完整，表面炭化較重。東間中部東西向長方形木質展示臺有大量壁紙樣板殘骸。東墻為木龍骨加石膏板裝飾，表面石膏板除南側局部粘連外，其余大部分脫落，木龍骨結構完好。東南角立式空調殘骸向西北側倒塌。東西兩間南側中間立柱東面爆裂嚴重，中間南北向梁北側燒損重于南側。一層西間天花板吊頂受熱脫落均勻，東間南側部分脫落。東西兩間吊頂中心各有一只吊燈鐵骨架，西間吊燈下方殘留有玻璃熔融物，東間吊燈下方未見玻璃熔融物。

(三)細項勘驗

起火建筑一層西間為接待區(qū)，有沙發(fā)、茶幾、柜子、桌子、凳子及部分展品。其中間立柱西側花瓶上部破裂，其余部位完好，立柱北面東西向放置的木地板樣品炭化程度由西往東漸輕。一層西間緊貼西墻南北向長2.8 m沙發(fā)燒損僅剩殘骸，南端尚有部分海綿殘余，底部由北往南燒毀程度漸輕，沙發(fā)上部橫檔燒斷0.9 m，橫檔部位僅剩炭化顆粒。沙發(fā)前擺放的茶幾燒損僅剩鐵骨架，鐵骨架北面燒損較南面嚴重。一層西間東墻南北向放置的鐵架子，西側兩只腳彎曲變形嚴重，東側兩只腳未變形，整體向西側倒塌。

起火建筑一層西間西墻墻紙大面積脫落，水泥砂漿裸露。北側東墻墻紙脫落較輕，表面乳膠漆層脫落。北墻中部有木龍骨背景墻，偏西側、中部下方燒出兩個缺口。對背景墻東西兩側進行炭化深度測量，隨機測量4個點，西側分別為20,40,23,9 mm，東側分別為7,12,9,13 mm。一層西間吊頂以東西向橫梁為界，分為南北兩個區(qū)域，北側區(qū)域吊頂全部燒毀脫落，南側區(qū)域吊頂北面全部燒毀，南面殘余龍骨北端燒脫，西面吊頂從北往南有6根龍骨燒脫，且由北往南漸輕，東面吊頂?shù)撞炕就暾?/p>

(四)專項勘驗

如圖2所示，起貨建筑一層西間西北角西墻北側有一長方形炭化圖案，圖案中心距地面1.75 m，距北墻0.85 m，高0.25 m、寬0.5 m。該圖案3個角有木炭殘留，4個角有鐵釘，圖案四周墻面乳膠漆、墻紙部分焦化，圖案范圍內有墻紙殘余。一層西間西北角北墻西側中部有一個爆裂點，紅色磚墻裸露，爆裂區(qū)域寬0.3 m、高0.42 m，中心點距地面1.55 m。西北角放置桌子、樣品堆垛、椅子等物品，桌子南側有一電腦機箱殘骸，內部電路板、內存條等部件結構基本完好，呈現(xiàn)高溫烘烤殘留痕跡。

圖2 一層西間西北角

通過由遠及近逐層勘驗，在該建筑一層西間西北角北側吊頂下方發(fā)現(xiàn)3只筒燈殘骸。在灰層最底層與地板之間，以及西北角靠近墻壁的殘留物表面，多處發(fā)現(xiàn)陶瓷殘片，為白色或紅色，部分殘片表面有嚴重油性煙熏痕跡，對該處陶瓷殘片進行物證提取。

通過對該建筑一層西間西北角電氣線路進行勘驗，發(fā)現(xiàn)西墻上側引入5根電線，其中3根電線由該處直接引入二層，未發(fā)現(xiàn)熔斷點，其余2根電線下垂，線路端部未見熔痕，呈機械拉斷特征。西墻吊頂處引入2根照明線路，線路端部未見熔痕，呈機械拉斷特征。西北角北墻上側設置一斷路器，距頂面0.5 m，塑料外殼融化，墻內有局部塑料殼體殘余，未發(fā)現(xiàn)熔痕。斷路器斜右下方為一墻插，其塑料外殼融化，簧片閉合，無插頭插片插入。斷路器正下方，距頂部1.4 m處為2個開關，其塑料外殼融化，未見明顯熔痕。檢查桌子和樣品堆垛底部，發(fā)現(xiàn)網(wǎng)線插口、1根網(wǎng)線和1根視頻線，網(wǎng)線局部和視頻線絕緣層完好。桌子和樣品堆垛底部地面發(fā)現(xiàn)一排插殘余物，排插塑料熔融炭化，在地面凝結，未燒散。勘驗樓道內的電表箱，發(fā)現(xiàn)2只電表處于關閉狀態(tài)。

三、調查詢問

對火災報警人、知情人、該壁紙店店主徐某濤等進行調查詢問。火災第一報警人該壁紙店對面便利店店主王某反映，起火當日9時許，她在店里看到對面壁紙店有大量黑煙冒出，立即撥打“119”報警。知情人窗簾店工作人員張某反映，起火當日9時許，一名路過店門口的女子對她說：“隔壁怎么沒有人啊，著火了。”她跑出店，來到該壁紙店里，看到店里西北角墻上大概一人多高的財神堂與周圍墻體著火了，但火勢不大，面積不到1 m2。知情人潘某輝(死者潘某弟弟)反映，該壁紙店一層西間最里面靠西墻上有一木質財神堂(離地1.7～1.8 m)，上面有3只直徑0.1 m的小碟子擺放供品。據(jù)徐某濤反映，起火當日7時50分許，他送大兒子徐某辰去上培訓班，8時10分左右回到店里，他妻子(死者潘某)和小兒子徐某博在一層。他問其妻子要不要吃早餐，潘某說吃。在準備出門買早餐的時候，他看到財神堂上2根香燭沒有點著，就順手點著2根香燭(前一天燒了大概2/3)，又點了3根香插到財神堂上的香爐里面。2根香燭大概還有0.1 m高，直徑約0.03 m，位于財神堂外側空余木板上，沒有燭臺。之后，他就出去買早餐了。在買早餐路上，他接到宜家家居張某的電話，說有業(yè)務要談，于是他就趕到宜家家居。談生意時，他接到潘某的電話，很慌張地跟他說:“家里好像著火了，趕緊回來。”他立即騎電瓶車趕回店里，發(fā)現(xiàn)火勢很大，根本沖不進去。潘某又給他打電話，但聽不清說什么，十幾秒就斷了。

四、火災原因分析與認定

根據(jù)尸體檢驗結果，2名死者尸表未見明顯暴力損傷，口鼻腔見明顯煙灰附著，血液中檢出碳氧血紅蛋白成分，HbCO%分別為35.3%和28.6%，未檢出其他常見有毒成分。結合案情及現(xiàn)場勘驗情況，法醫(yī)分析認為死者系一氧化碳及其他有毒有害氣體中毒死亡，排除死者起火前死亡的可能。視頻監(jiān)控顯示徐某濤起火當日8時21分出門，9時18分店內有煙霧冒出，期間無其他人員進入店內。根據(jù)徐某濤陳述，店內死者在火災發(fā)生時兩次向其電話求救。通過排查走訪，該店內人員近期沒有與他人發(fā)生矛盾糾紛。綜合分析，可以排除放火嫌疑。

根據(jù)現(xiàn)場勘驗情況，起火部位電氣線路均完好。根據(jù)移動公司提供的網(wǎng)絡設備運行時間記錄顯示，該店固定網(wǎng)絡設備最后掉電時間為起火當日9時27分，可以確定火災初期，用電設備正常通電。因此，可以排除電氣故障引起火災的可能。通過調取當日天氣情況，起火期間，無雷電，故排除雷擊的因素。根據(jù)現(xiàn)場勘驗情況及當事人陳述，起火部位無容易引起自燃的物質，故排除自燃的可能。

為驗證燃燒的香燭能否引燃財神堂上的可燃物，火災調查人員進行了模擬試驗。試驗結果表明，在香燭擺放位置不利情況下，香燭燃燒到稍低于財神堂底座高度時，引燃了塑料電香燭，致使火勢蔓延至財神堂。且燃燒產生較大油性黑色煙霧，將財神像一側和部分小碟子熏黑。此類規(guī)格香燭每10 min約燃燒0.01 m。

綜上，根據(jù)詢問筆錄、監(jiān)控視頻、勘驗結果，結合模擬試驗[2-3]，最終認定該起火災起火時間為26日9時左右，起火部位為該壁紙店一層西間，起火點為一層西間西北角設置在西墻上距地面約1.75 m、距北墻約0.85 m的財神堂。起火原因為徐某濤點燃財神堂上放置的香燭后離開，香燭燃燒到一定高度時引燃財神堂上可燃物蔓延成災。

五、調查體會與火災教訓

(一)火災調查體會

模擬試驗是認定起火原因的重要參考[4]：一是要合理選擇試驗場地，盡量與火災環(huán)境接近或一致；二是要充分準備好試驗所需儀器、材料、物品及攝像設備；三是要注意觀察分析試驗過程中出現(xiàn)的狀況，如香燭的流淌、塑料電香燭的燃燒等，并做好記錄。

大量調查走訪，廣泛收集與火災有關信息，是火災調查的關鍵。調查人員第一時間提取了火災現(xiàn)場周圍監(jiān)控錄像，雖然沒能直接反映起火過程，但確定了起火時間和人員行動軌跡。通過梳理起火部位電氣線路走向，復原現(xiàn)場電氣布置及使用情況，結合移動公司提供的網(wǎng)絡設備運行時間記錄，排除電氣故障引起火災的可能。在無法取得直接證據(jù)前提下，注意收集財神堂位置、物品放置情況、香燭尺寸、點燃時間等證人證言，勘驗收集了部分陶瓷殘片(表面有嚴重油性煙熏痕跡)等一系列間接證據(jù)，結合模擬試驗，確定點燃的香燭引起火災。

(二)火災教訓

該起火災發(fā)生時死者所在房間彌漫著濃煙，但是其所處二層有可逃生外窗。只要能順利從二層窗戶跳下逃生或關閉房門固守待援，這兩名死者就極有可能存活下來。而死者由于驚慌失措，躲到二層西北角無窗的廚房區(qū)域。由此可見，死者缺乏基本火災逃生自救常識，沒有意識到有毒高溫濃煙的危害性，沒有采取科學合理的逃生和自救措施，最終釀成慘痛的“小火亡人”悲劇[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