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素 盧現祥 李 磊
目前,我國南北經濟差距較大,1997年南北經濟總量相差13908.37億元,截至2020年南北經濟總量相差299258.3億元,南方經濟份額由1997年的59.04%增長到2020年的64.78%,相應北方經濟份額由1997年的40.96%下降到2020年的35.22%,2020年經濟份額相差達到29.56%,且2020年GDP百強城市榜中南方占據62座城市,北方僅占據38座城市,南北問題再次成為討論的焦點。關于地區差異形成的原因有多種解釋,大致可分為經濟增長因素決定論、地理環境決定論和制度決定論三類。其中,經濟增長因素決定論認為創新能力(楊騫等,2021;張博等,2021;許憲春等,2021)、經濟效率(李研等,2021;楊萬平等,2020)、資本存量積累速度(盛來運等,2018)、營商環境(李志軍,2022)等是導致區域經濟差異的主要原因;地理環境決定論則將區域經濟差異的成因歸結為自然資源(陸銘等,2005;宋瑛等,2014;陳飛翔等,2007)和基礎設施服務(辛沖沖等,2020;周紹杰等,2016);持有制度決定論的學者則指出,市場化(盧現祥等,2021;盧現祥等,2021;叢勝美等,2022)、制度環境(鄧路等,2014;毛琦梁等,2020)和政策差異(胡尊國等,2022)是區域經濟差異形成的根本原因。現實中,加入WTO以來我國在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的同時,也面臨科技與產業革命以及金融危機的沖擊。能否在正向與負向外部沖擊中發現并把握發展機會,是各地區經濟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因素之一。換言之,經濟韌性可能是造成我國南北經濟差距的深層原因。遺憾的是,罕有文獻就此展開研究。
經濟韌性,是指一國(地區)經濟應對風險、抵御沖擊、恢復更新的能力,是經濟體與外部環境協同演化以及有效治理的結果。Martin(2012)結合復雜適應系統和演化經濟地理的相關思想,將經濟韌性定義為區域內企業、產業、技術和制度等要素通過協同演化來確保經濟實現適應性發展的能力。在此基礎上,Martin and Sunley(2015)進一步將經濟韌性的內涵拓展至抵御力、恢復力、再組織力和更新力四個維度,而戴維·奧德茲等(2018)認為經濟韌性表現為知識、人力資本、企業家精神等關鍵性因素,這些因素源于若干基礎性制度因素的協同演化。中國四十多年改革就是一個制度適應性效率不斷提高的過程(田湘波、譚豐華,2008),在歷次金融危機與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我國經濟均表現出極強的韌性(王永貴、高佳,2020),這不僅反映了我國政黨制度自我革命和自我糾錯的適應性能力(魏麗莉、張晶,2021),也體現了我國經濟體制的有效性和靈活性以及中國經濟的韌性空間(胡若癡、武靖州等,2020)。
“中國是個大國,韌性強,潛力大,回旋余地大”,面對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經濟的嚴重沖擊,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中國經濟韌性強勁,內需空間廣闊,產業基礎雄厚,我們有信心、有能力實現今年經濟社會發展目標,特別是抓好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戰脫貧攻堅的重點任務”。經濟韌性可從三個層面來看,一是從經濟增長角度看,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一直保持高速增長,維持經濟增長比啟動經濟增長更難,中國經濟增長的韌性是如何形成的。二是從應對外部沖擊來看,是否有經濟韌性。從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中國宏觀經濟均未出現劇烈波動,國民經濟保持了高速增長。從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到2020年新冠疫情,中國經濟亦未受到持久沖擊,沖擊后實現快速復蘇。面對外部沖擊,中國經濟強大的抵抗力和恢復力從何而來。三是從經濟體的角度來看,大國的經濟韌性是如何形成的。目前對于我國經濟韌性到底有多強?是否存在南北差異?若存在,南北經濟韌性差異具體是多大?南北經濟韌性差異的形成機理是?卻鮮有研究。
若想提高我國經濟韌性不僅需要進行理論研究,而且需要進行經濟韌性的定量分析。目前對經濟韌性進行測算文獻已經相當豐富,主要圍繞指標體系、核心變量、經濟模型展開。指標體系法主要是從經濟韌性發展的不同維度建立指標體系來衡量經濟韌性,Briguglio et al.(2005)最早提出了關于區域經濟韌性指標體系測度的分析框架,該指標體系主要包括宏觀經濟穩定性、微觀經濟市場效率、政府管理水平和社會發展程度四個維度,此后學者在此基礎上根據研究內容對經濟韌性的指標體系進行調整(何劍、張夢婷,2017;孫陽等,2017;Joerin et al.,2012;Heeks and Ospina,2019;Jha et al.,2013;白立敏等,2019);核心變量法是指采用一個或若干個對經濟沖擊反應敏感且能夠反映經濟體運行狀況的核心變量測度經濟韌性,Martin(2012)、Fingleton et al.(2012)、Faggian et al.(2018)和Han and Goetz(2015)利用就業率或失業率的變化對經濟韌性進行測算;Van Bergeijk et al.(2017)通過貿易量的變化對區域經濟韌性進行測度;彭榮熙等(2021)、林耿等(2020)基于GDP的變化對經濟韌性進行測度;經濟模型是指將經濟發展的核心變量與經濟模型相結合來測算經濟韌性,Doran and Fingleton(2018)構建空間計量模型對就業水平進行反事實預測,根據真實經濟狀況和反事實的無外部沖擊之間的結果差異來衡量區域經濟韌性。借鑒該思路,徐圓、張林玲(2019)、徐圓、鄧胡艷(2020)在反事實實驗的框架下運用GMM-SAR-RE模型測度中國城市經濟韌性,此外劉曉星等(2021)通過測算風險吸收強度和吸收持續期來度量經濟韌性。
上述文獻只是單純地對經濟韌性進行測算,對于經濟韌性的空間差異、空間差異來源以及形成機理卻鮮有定量分析。因此,本文在對經濟韌性進行測算的基礎上,全面認識和了解當前我國經濟韌性的真實水平,分析南北經濟韌性空間差異及形成機理,為經濟韌性提高及實現新發展格局的政策制定提供參考。本文將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研究:第一,構建基于規模韌性、結構韌性、創新韌性、開放韌性、社會韌性和制度韌性六個維度的中國經濟韌性綜合指標體系,并用熵權TOPSIS法進行測算;第二,運用Dagum基尼系數分解方法分析中國經濟韌性南北區域差異及其來源;第三,將關系數據分析范式應用于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研究,運用二次指派程序實證考察我國經濟韌性南北差異的形成機理,為探尋區域經濟韌性協同提高路徑提供參考依據。
經濟韌性體現在經濟發展的各個方面,用單個指標進行衡量具有特殊性以及異質性,不利于反映真實的經濟韌性水平,因此從多個維度對經濟韌性進行測度更為科學合理。國內外學者對經濟韌性的測度評估展開了積極探索,Joerin et al.(2012)從基礎設施、社會、經濟、機構、自然5個維度來構建城市社區韌性評價指標體系;Jha et al.(2013)從基礎設施韌性、制度韌性、經濟韌性和社會韌性衡量經濟韌性;白立敏等(2019)采用經濟、社會、生態、基礎設施等4個系統構建城市韌性綜合測度指標體系;劉彥平(2021)從文化、經濟、社會、形象和環境五個方面衡量城市經濟韌性;何劍、張夢婷(2017)從經濟數量、經濟結構和經濟質量三個方面衡量經濟韌性;丁建軍等(2020)、朱金鶴、孫紅雪(2021)以及齊昕等(2019)從抵抗力、適應力和創新力三個方面衡量地區經濟韌性。上述研究表明,構建經濟韌性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具有一定的主觀性與隨機性,由此導致不同研究之間缺乏可比性。鑒于此,本文借鑒韓保江(2020)的研究思路,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為背景,立足于新發展格局,基于規模韌性、結構韌性、創新韌性、開放韌性、制度韌性和社會韌性六大維度構建經濟韌性指標體系。各維度指標及其分項指標的選取依據如下:
規模韌性。經濟韌性的根本前提是具有巨大的國內市場、較強的市場潛力以及較大的經濟規模,2020年我國GDP達到101.6萬億元,占世界經濟總量的17%,經濟增速2.3%,是全球唯一正增長的國家。人均GDP達到7.2萬元,擁有超過四億中等收入人群,消費潛力較大,同時市場規模不斷擴大(韓保江,2020),借鑒白立敏等(2019)經濟韌性的衡量指標,本文用經濟規模、人口規模以及市場規模來衡量規模韌性;結構韌性是經濟韌性的保障,經濟的良好運行需要確保公平公正,各結構協調發展,本文借鑒陳景華等(2020)和何劍、張夢婷(2017)對經濟結構的衡量指標,從產業結構合理、區域結構協調以及城鄉結構優化這三方面衡量結構韌性;創新韌性是經濟韌性的動力源泉,隨著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經濟增長模式由過去要素粗放拉動型轉向技術創新驅動型,創新成為中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力量,“十四五”規劃把“堅持創新驅動發展,全面塑造發展新優勢”擺在各項規劃任務的首位,但是目前來說,我國創新能力低下,投入結構不合理,產出水平較低,研發主體之間融合不足。根據丁建軍等(2020)、朱金鶴、孫紅雪(2021)以及齊昕等(2019)對于創新能力的度量,本文用研發投入、研發產出以及研發主體衡量地區的創新韌性;開放韌性是經濟韌性的必要需求,“改革開放”是中國經濟現代化建設的重要保障,是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新發展格局的必經之路,我國積極推進“一帶一路”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設”,有力地沖掉外部沖擊對貿易的影響(韓保江,2020),本文用外貿和外資來衡量各地區開放韌性;制度韌性是經濟韌性的基礎,制度的改革都會帶來資源的重新分配,由此產生大量利益沖突,而可用于促進經濟恢復能力提高的資源總是有限的。一國的制度體系越完善,適應性效率越高,越能夠有效地化解利益沖突與矛盾,從而避免外部沖擊所造成的負面影響進一步的加深與擴散。我國一直秉承新型舉國體制,堅持“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堅持“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堅持“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堅持“做有為政府,杜絕腐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是經濟韌性物質力量,特色國家治理體系是經濟韌性的重要支撐(胡若癡、武靖州,2020),借鑒Jha et al.(2013)并結合中國現實情況,本文從所有制結構、分配制度以及經濟運行機制三個方面衡量制度韌性;社會韌性是經濟韌性的根本目的,經濟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經濟發展的努力方向應該是保障民生和改善民生,促進社會發展,因此經濟韌性中要體現社會發展,借鑒Briguglio et al.(2009)、Joerin et al.(2012)以及劉彥平(2021)構建的經濟韌性指標體系,選取社會韌性作為經濟韌性的維度之一,并根據共享發展、綠色發展以及可持續發展的目標,本文從公共服務和生態環境兩個方面衡量社會韌性。在此基礎上選取48項指標構建了經濟韌性指標體系(見表1),進而測度1997-2020年我國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及分維度指數。
本文運用熵權TOPSIS方法對中國經濟韌性進行測算,測算過程如下:對指標體系數據進行標準化,標準化后的值為Xij,Xij表示第i年第j項評價指數的數值,max(Xj)和min(Xj)分別表示所有年份中第j項評價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m為評價年數,n為省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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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1-e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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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的變動情況來看,經濟韌性總體水平雖不高但呈現波動中緩慢增長趨勢,綜合指數介于0.100與0.195之間,由1997年的0.110增長到2020年的0.195,年均增長率為3.377%。從經濟韌性分維度指數大小來看,結構韌性和創新韌性指數低于經濟韌性的綜合指數,是經濟韌性提高的短板;規模韌性指數、開放韌性指數以及社會韌性指數均高于經濟韌性綜合指數,是經濟韌性提高的主要來源,制度韌性指數與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大小相差不大,但經濟韌性綜合指數下降時制度韌性指數大致表現為增長,說明我國制度具有較強的適應性,能夠及時調整應對經濟波動。參考經濟地理的劃分標準(2)參考經濟地理的劃分標準,北方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內蒙古、遼寧、吉林、黑龍江、山東、河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南方地區包括:上海、江蘇、浙江、安徽、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廣東、廣西、海南、重慶、四川、貴州、云南。本文研究樣本中不包括西藏、香港、澳門和臺灣。,將全國30省(不包括西藏和港澳臺地區)劃分為南方地區和北方地區,測度分析中國經濟韌性和分維度指數的區域特征。圖1反映1997-2020年全國和兩大經濟地帶經濟韌性。從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的大小來看,南方地區經濟韌性高于北方地區;從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的演變趨勢來看,南方地區和北方地區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均呈現不同的增長趨勢,年均增長率為3.748%和2.988%,增幅相對較大,2020年達到最大值,分別為0.210和0.181。

圖1 1997-2020年全國和南北地區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的演變趨勢
規模韌性指數。從規模韌性指數大小來看,南方地區規模韌性指數高于北方地區規模韌性指數。從規模韌性指數的發展趨勢來看,兩大地區規模韌性指數均呈現不同程度的增長,北方地區規模韌性由1997年的0.069增長到2020年的0.213,南方地區規模韌性指數由1997年的0.100增長到2020年的0.400,年均增長率為9.079%和13.116%。從規模韌性的波動趨勢來看,兩大地區規模韌性的波動較為平穩,但2020年由于受到全球新冠疫情的影響,規模韌性指數有所下降。結構韌性指數。南北地區結構韌性指數小大相差較小且變動趨勢極為相似,樣本期內均值分別為0.0958和0.0955,年均增長率為1.820%和1.894%。創新韌性指數。南方地區創新韌性指數高于北方創新韌性指數,均值依次為0.137、0.093,且均呈現增長態勢,北方創新韌性指數由1997年的0.050增長到2020年的0.183,南方創新韌性指數由1997年的0.057增長到2020年的0.286,年均增長率依次為11.606%和17.251%,波動方向相似,均呈現穩步增長趨勢。
開放韌性指數。南方地區開放韌性指數高于北方開放韌性指數,均值分別為0.195、0.137;兩地區開放韌性指數均呈現下降態勢,南方年均下降率為1.114%,北方年均下降率為1.635%,可能的原因:相較于經濟發展速度對外開放度還是不足,且出口“重量輕質”,易受到外部沖擊的影響。制度韌性指數。我國奉行新型舉國體制,堅持“公有制經濟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南北地區制度韌性指數并不存在較大的差異,均值分別為0.127和0.129,年均增長率為4.415%和4.297%,南方地區制度韌性提高速度相對較快,主要是由于南方地區要素市場化配置水平較高,要素流動的阻礙相較于北方少,且南方地區非國有企業數量較多,經濟活躍度相對較高。社會韌性指數。北方地區社會韌性指數較高,均值達到0.305;南方地區社會韌性相對低,均值為0.279,從社會韌性指數的變化趨勢來看,南北地區社會韌性指數的年均值增長率為3.008%和2.479%,波動較為平穩。
本文利用Dagum(1997)基尼系數分解方法對中國經濟韌性的空間差異進行刻畫。基尼系數G的定義如式(12)所示:
(12)
yih和yjr分別表示i(j)地區內任意省份的經濟韌性綜合指數,i=1.2....K,j=1.2...K。K表示劃分區域的個數,μ是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的平均值,n表示省份的個數,ni和nj分別是i(j)組內地區的個數。基尼系數G包括區域內差距的貢獻Gw、區域間差距的凈貢獻Gnb和超變密度的貢獻Gt(3)因篇幅所限,相關的計算公式不一一列出,詳見Dagum(1997)。,后兩者共同衡量了區域間不平等的總貢獻Ggb=Gnb+Gt。三者的關系滿足:
G=Gw+Gnb+Gt
(13)
1.總體差異
由表2可以看出,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基尼系數走勢較為平穩,基尼系數介于0.147~0.220之間,波動幅度較小且在波動中呈現小幅度下降趨勢。1997年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基尼系數為0.175,經歷“上升-下降-上升-下降”的波動后,2020年綜合指數基尼系數下降為0.166,年均下降率為0.239%。規模韌性基尼系數較大,介于0.359~0.402之間,在觀測期內呈現擴大趨勢,由1997年0.368增長到2020年的0.402,年均增長率為0.399%,說明規模韌性區域差異進一步擴大。結構韌性基尼系數波動幅度較大,經歷了“上升-下降-上升-下降”的波動,1997年結構韌性基尼系數為0.234,此后呈現上升趨勢,2004年達到最大值0.293,2004年之后基尼系數開始減小,直到2016年出現較大的波動,2018年達到最小值0.059,之后開始緩慢上升,2020年結構韌性基尼系數為0.062,年均下降率3.199%,說明結構韌性區域差異縮小,各地區協調發展。創新韌性基尼系數介于0.266~0.409,呈現不明顯的“倒N”型波動,1997年創新韌性基尼系數為0.322,1999年下降到最小值0.266,2012年達到最大值0.409,然后在波動中下降,總體上創新韌性基尼系數呈現小幅度的增長趨勢,年均增長率為0.844%。開放韌性基尼系數高于綜合指數及其它分維度指標的基尼系數,介于0.422~0.553之間,變化趨勢較為平穩,觀測期內呈現緩慢下降趨勢,由1997年的0.545下降為2020年的0.422,年均下降率為0.979%。制度韌性基尼系數介于0.106~0.251之間,呈現“N”型波動態勢,1997年制度韌性基尼系數為0.106,之后開始上升,2003年達到最大值0.251,之后開始下降,2015年基尼系數下降為0.170,此后開始緩慢增長,2020年制度韌性基尼系數增長為0.220,年均增長率為4.710%。社會韌性基尼系數相對最小,介于0.052~0.104,由1997年的0.103下降為2020年的0.052,年均下降率為2.148%,說明社會韌性區域差異有所縮小。綜上,從均值來看,區域差異從大到小依次為:開放韌性、規模韌性、創新韌性、結構韌性、綜合指數、制度韌性和社會韌性;從變化趨勢來看,綜合指數、結構韌性、開放韌性、社會韌性區域差異呈現縮小趨勢,而規模韌性、創新韌性和制度韌性區域差異呈現擴大態勢。

表2 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及六大維度指數基尼系數
2.區域內差異
表3進一步揭示了中國南北經濟韌性區域內差異大小及其演變趨勢。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區域內差異。在整個樣本期內,北方地區經濟韌性區域內基尼系數呈下降趨勢,由1997年的0.172下降到2020年的0.148,年均下降率為0.614%;南方地區經濟韌性區域內基尼系數呈下降的趨勢,說明南方地區區域內經濟韌性差異呈現縮小趨勢,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172下降到2020年的0.168,年均變化率為-0.101%,整體呈現“上升-下降-上升”的“N型”波動態勢,2003年基尼系數達到最大值0.244,2017年基尼系數降低為0.141,2020年基尼系數又上升為0.168。
(1)規模韌性指數區域內差異。觀測期內,北方地區規模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呈現小幅度的下降趨勢,南方地區規模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呈小幅度的上升趨勢。北方地區規模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呈“下降-上升”變化趨勢,相應區域內差異經歷了“縮小-擴大”的過程,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453下降到2013年的0.395,之后開始上升,整體表現為小幅度的下降趨勢,年均下降率為0.216%;南方地區規模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呈現“上升-下降”態勢,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261上升到2018年的0.345,之后開始下降,2020年下降到0.314,整體表現為增長趨勢,年均增長率為0.879%。(2)結構韌性指數區域內差異。觀測期內,南北地區結構韌性指數的區域內基尼系數均呈現較大幅度的下降態勢。北方地區結構韌性指數的區域內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210下降到2020年的0.067,年均下降率為2.957%;南方地區結構韌性指數的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249下降到2020年的0.055,年均下降率為3.389%,說明南北地區結構韌性指數區域內差異有所縮小。(3)創新韌性指數區域內差異。北方地區創新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呈現“下降-上升-下降”的變化趨勢,由1997年0.355下降到2006年的0.310,之后開始上升,2016年達到最大值0.385,之后開始下降,2020基尼系數為0.348,總體表現為下降;南方地區創新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呈現“上升-下降”態勢,2012年達到最大值0.405,由1997年的0.278增長到2020年的0.371,年均增長率1.471%。(4)開放韌性指數區域內差異。北方和南方地區開放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均表現為下降態勢,說明北方和南方地區開放韌性區域內差異有所縮小。北方地區開放韌性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547下降為2020年的0.459,年均下降率為0.70%;南方地區開放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522下降到2020年的0.356,年均下降率為1.388%。(5)制度韌性指數區域內差異。北方和南方地區制度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均呈現增長趨勢,說明北方和南方地區制度韌性指數區域內差異進一步擴大。北方地區制度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波動較為頻繁,總體表現為波動中提升,由1997年的0.100增長到2020年的0.234,年均增長率達到5.876%;南方地區制度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波動呈現較為明顯的“N”型態勢,由1997年0.106增長到2003年的0.264,然后開始下降,直至2016年下降到0.119,之后開始上升,2020年基尼系數上升到0.196,年均增長率3.711%。(6)社會韌性指數區域內差異。觀測期內,北方和南方地區社會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呈現不同程度的下降,說明北方和南方地區社會韌性區域內差異進一步縮小。北方地區社會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096下降到2020年的0.059,年均下降率為1.674%;南方地區社會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094下降到2020年的0.031,年均下降率為2.922%,社會韌性區域內差異較小,并且在觀測期內進一步縮小。
綜上,(1)北方和南方地區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結構韌性指數、開放韌性指數和社會韌性指數的區域內基尼系數均呈現不同程度的下降趨勢,且北方地區規模韌性指數和創新韌性指數的區域內基尼系數呈現較小幅度的下降趨勢,說明在觀測期內這些指標的區域內差異有縮小趨勢;(2)無論南方還是北方,開放韌性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均最大,說明北方和南方地區開放韌性指數的區域內差異最大;(3)從基尼系數均值來看,除結構韌性外,北方地區經濟韌性其它分維度指標的區域內差異均不同程度大于南方地區。

表3 經濟韌性綜合及六大維度指數區域內基尼系數
3.區域間差異
截至2020年,區域間差異從大到小依次為開放韌性指數、規模韌性指數、創新韌性指數、制度韌性指數、綜合指數、結構韌性指數和社會韌性指數。其中,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結構韌性指數、開放韌性指數以及社會韌性指數區域間差異均表現為下降趨勢,而規模韌性指數、創新韌性指數和制度韌性指數區域間差異都呈現上升趨勢。具體來看,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區域間基尼系數由1997年0.178下降到2020年的0.172,年均變化率為-0.143%;規模韌性指數區域間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396增長到2020年的0.449,年均增長率為0.580%;結構韌性指數區域間基尼系數由1997年的0.238下降到2020年的0.062,年均下降率為3.207%;創新韌性指數和制度韌性指數區域間基尼系數分別由1997年的0.330、0.108增長到2020年的0.406、0.225,年均增長率為1.003%和4.713%;開放韌性指數和社會韌性指數分別由1997年的0.557、0.111下降到2020年0.449和0.059,年均下降率依次為0.838%和2.043%。綜上,開放韌性指數、規模韌性指數、創新韌性指數、制度韌性指數差異是經濟韌性區域間差異的主要原因;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結構韌性指數、開放韌性指數以及社會韌性指數區域間差異均表現為縮小趨勢,而規模韌性指數、創新韌性指數和制度韌性指數區域間差異都呈現擴大趨勢。

表4 經濟韌性綜合及六大維度指數區域間基尼系數
4.差異來源
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異來源。區域間差異貢獻包括區域間超變凈值差異的貢獻和區域間超變密度的貢獻兩部分。由表5可知,區域間差異是經濟韌性分布不均衡的最主要來源,平均貢獻率為51.26%;在區域間差異中,區域間超變凈值在波動中呈現上升趨勢,波動的幅度較大,介于0.03%~22.74%之間,平均貢獻率是11.04%。區域間超變密度的貢獻率在波動中呈現下降的趨勢,介于29.25%~51.71%之間,平均貢獻率為40.23%。區域間超變密度差異的貢獻遠遠超過區域間超變凈值的貢獻,意味著不同區域間的交叉重疊問題是造成全國經濟韌性分布不均衡的主要原因。區域內差異貢獻率介于47.95%~49.33%,平均貢獻率為48.74%,相對穩定,這說明區域內差異是經濟韌性分布不均衡的重要原因,各區域內省份之間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距較大,地區內發展不平衡。
經濟韌性分維度差異來源。規模韌性指數、結構韌性指數、創新韌性指數、開放韌性指數、制度韌性指數和社會韌性指數的區域差異主要來源于區域間差異,平均貢獻率依次為53.07%、51.07%、52.43%、51.77%、50.86%和53.98%,在區域間差異中,社會韌性區域間超變凈值平均貢獻率為28.20%,高于超變密度貢獻率均值25.78%,意味著不同區域間的凈差異問題是導致社會韌性發展不均的重要原因;規模韌性指數、結構韌性指數、創新韌性指數、開放韌性指數以及制度韌性指數超變密度貢獻率均高于超變凈值貢獻率,說明不同區域間的交叉重疊問題是造成其分布的不均衡的重要原因。上述分指標的區域內差異貢獻率依次為46.93%、48.93%、47.57%、48.23%、49.14%和46.02%,波動幅度較小,但一直是區域差異重要來源。

表5 經濟韌性差異來源的貢獻率
中國是一個有韌性的經濟體,這可以從三個方面看:一是改革開放以來,從經濟增長角度來看,我國一直保持高速增長,維持經濟增長比啟動經濟增長更難。二是從面對外部沖擊來看,是否有經濟韌性。三是從經濟體的角度來看,我國不僅是發展中經濟體的經濟韌性、轉型經濟體中的經濟韌性,而且還是大國的經濟韌性等。各地區的資源稟賦與發展戰略不同,呈現不同的發展差距和經濟韌性。
規模韌性。從經濟總量來看,呈南強北弱的現象,截至2020年南北經濟總量相差299258.3億元,南方經濟份額64.78%,相應北方經濟份額35.22%,經濟份額相差達到29.56%;從人口規模來看,呈現南多北少的現象,截至2020年全國總人口14.1億,其中北方地區占比40.58%,南方地區占比59.42%,若僅以人口規模來看,南方地區的消費潛力較大;從市場規模來看,南方市場份額占66.92%,而北方占比33.08%,南方市場份額是北方的兩倍還多。其中主要的原因是,南方地區率先開展改革開放,市場化水平、經濟自由度與活躍度均高于北方地區,因此造成南北經濟的規模韌性差異。
結構韌性。本文從產業結構、區域結構與城鄉結構三個方面衡量結構韌性。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形成了聯合國產業分類中所列的全部工業門類(韓保江,2020),但我國產業結構不合理現象突出且存在地區差異,比如:2020年中國第三產業占比54.53%,但截至2014年日本第三產業占比已達到73.4%,美國達到78%,英國達到79.2%,遠遠高于我國第三產業占比;國內產業結構也呈現較大的區域差異,南方地區占全國第三產業增加值的64.33%,北方占比35.67%。雖然經過多年的結構調整,我國服務業獲得快速發展,但是相較于發達國家發展水平還是比較低,尤其是現代服務業發展水平,應付外部沖擊具有局限性。由于經濟發展水平存在較大差異使得區域結構以及城鄉結構問題也較為突出,居民收入消費南高北低,城鄉二元化結構嚴重,也成為南北結構韌性產生差異的主要原因。
創新韌性。創新是產業升級的需要,是建立國內大循環的需要,是跨過中等收入陷阱的需要,也是從基于后發優勢的“追趕式創新”轉向在國際科技前沿進行“開拓式創新”的需要。但目前我國創新水平不高,基礎研究占比較低,專利質量不高,垃圾專利盛行,且南方創新的自主性、市場環境自由度以及容錯率要明顯高于北方,表現出較高的創新能力。以新產品銷售收入為衡量標準,2020年南方地區占比77.16%,北方地區僅占比22.84%。南方地區中小企業較多,有研究表明我國中小企業創造了中國65%的專利發明,占據了80%的新產品開發,但是北方地區國有企業占比較大,對于政府資金的依賴性較高,與市場需求錯位,不利于自主創新。
開放韌性。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本文運用外資和外資依存度對開放韌性進行衡量。從數據可以看出,我國對外開放程度不斷擴大,也通過對外開放收獲了外部資金、技術、人才,進而發展壯大國內企業。2020年我國貨物進出口總額達到322215億元,占當年國內生產總值的31.71%,在進出口總額中,北方地區占比25.37%,南方占比74.63%;2020年北方外資占比31.17%,南方外資占比為68.83%,由此可以看出南方地區外資和外貿的依存度相較于北方高,外資和外貿的流動促使南方的經濟發展相對較快,獲得更多的國際市場和發展機遇,提高其經濟韌性。
制度韌性。制度是經濟增長的源泉(李硯忠,2016),是決定區域經濟韌性的重要因素(Hassink,2010),中國四十多年改革就是一個制度適應性效率不斷提高的過程(田湘波、譚豐華,2008),也是政策連續性和制度存在彈性的表現(李硯忠,2016)。戴維斯(2010)將制度劃分為相對可變的經濟制度和更為持久的元制度,并認為前者決定制度質量,后者決定制度彈性,對于中國來說,可變的經濟制度是“以公有制為主,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和“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共同決定制度質量;元制度是指中國共產黨領導加基本經濟制度,決定制度彈性。本文用所有制結構、分配制度以及經濟運行機制來衡量我國的制度韌性,與西方國家分散型制度適應性效率不同,我國是集中型制度適應性效率,在歷次金融危機與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我國經濟均表現出極強的韌性,這不僅反映了我國政黨制度自我革命和自我糾錯的適應性能力(魏麗莉、張晶,2021),也體現了我國經濟體制的有效性和靈活性以及中國經濟的韌性空間(胡若癡、武靖州,2020)。單純從集中性來看,北方地區集中性較強,國有企業較多,占比較大,但是相對而言南方地區經濟運行較好,要素市場化程度相對較高,腐敗程度相對較低,政府規模較小。
社會韌性。經濟發展的五大理念要求“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勞動成果由人民享有,經濟發展的最終目的是實現共同富裕,提高人民生活質量。社會韌性表現在面對外部沖擊時公共服務能力以及經濟平穩運行的保障能力,主要從公共服務和生態環境進行衡量,從“人”的發展和生活角度進行分析。首先,北方地區重工業較多,生態環境相較于南方破壞較為嚴重;其次,北方地區國有企業或者國有控股企業較多,社會保障水平較高;再次,南方中小企業較多,就業比較靈活,人均工資達到9.77萬元,而北方地區人均工資只有9.12萬元。
基于省份之間經濟韌性差異數值構建關系數據集合,關系數據模型中殘差矩陣U的行列元素之間相關系數不為零,即行列元素不相互獨立,這會導致計量模型存在自相關的問題(Krackhardt,1988)。此外,觀測值為關系數據的變量之間往往還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傳統統計檢驗方法所得參數估計值和標準差均增大,導致變量的顯著性檢驗失去了意義(Zagenczyk et al.,2015)。二次指派程序(QAP)不需要假設變量之間相互獨立,能夠解決關系數據計量模型的自相關及多重共線性的問題(Barnett,2011)。QAP是一種基于隨機置換的非參數檢驗方法,包括相關性分析和回歸分析。QAP相關性分析和回歸分析的原理與劉華軍等(2018)基本一致,將經濟韌性差異(被解釋變量)與各維度差異(解釋變量)設定成關系數據計量模型,借助QAP分析方法,從結構差異關系數據視角探究經濟韌性差異的形成機理。
表6報告了南北地區1997年、2020年以及均值經濟韌性差異與各維度差異的QAP相關性分析結果。經濟韌性的不一致導致各地區經濟韌性差異與分維度差異相關性不同。具體來看,北方地區無論是1997年、2020年還是均值情況,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異與各維度指數差異均呈現正相關關系,且多數相關系數通過不同顯著性水平下的顯著性檢驗,1997年經濟韌性指數差異與結構韌性指數差異、開放韌性指數差異以及制度韌性差異相關性較強,到2020年除與上述三個指數相關性較大外,與創新韌性指數差異相關性也較大,且規模韌性指數差異的相關性大幅度提高,而社會韌性指數差異相關性大幅度下降。從均值相關性可得出,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異與創新韌性指數差異、結構韌性指數差異、開放韌性指數差異以及制度韌性指數差異均具有較強的相關性,相關系數達到0.900以上。同樣,南方地區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異與各維度指數差異呈正相關關系,1997年南方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異與結構韌性指數差異和開放韌性指數差異具有相對較高的相關性,2020年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異與創新韌性指數差異、規模韌性指數差異和制度韌性指數差異具有較大的相關性,相關系數達0.900之上,與結構韌性指數差異的相關性系數具有較大幅度的降低,說明南方地區結構韌性指數差異與經濟韌性指數差異相關性減弱。從均值可以得出,南方地區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異與創新韌性指數差異、開放韌性指數差異、結構韌性指數差異和制度韌性指數差異均具有較強的相關性。

表6 QAP相關性分析結果
綜上可知,經濟韌性綜合指數與各解釋變量普遍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且創新韌性指數等解釋變量之間也普遍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說明各解釋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因此揭示各維度差異對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差異的作用強度還需要進行QAP回歸分析。
表7是我國經濟韌性差異的全樣本回歸結果,六個結構性因素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影響均為正向,且均通過了一定顯著性水平下的顯著性檢驗,說明省份之間任何一個領域存在差異都會導致經濟韌性差異的形成,任何一個維度差異的擴大都會促使經濟韌性產生差異。北方地區,制度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最大,標準化回歸系數達到0.349,其次是結構韌性差異帶動作用,標準化回歸系數為0.273,創新韌性差異和開放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相差不大,回歸系數分別為0.193和0.181,規模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為0.131,社會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最小,回歸系數為0.083。南方地區,開放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最大,標準化回歸系數為0.373;其次是創新韌性差異的帶動作用,回歸系數為0.268;再次是結構韌性差異和規模韌性差異,標準化回歸系數為0.216和0.169;社會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的帶動作用較小,標準化回歸系數依次為0.045和0.088。從標準化回歸系數中還可以看出,創新韌性差異、規模韌性差異以及開放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由北向南增強,而結構韌性差異、社會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由北向南減弱。

表7 中國南北地區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結構性驅動
圖2刻畫了1997-2020年南北地區各維度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演變態勢。北方地區創新韌性差異、規模韌性差異、結構韌性差異、開放韌性差異、社會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依次為0.201、0.135、0.306、0.174、0.109和0.352,從均值來看,創新韌性差異、結構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是北方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主要成因;從各維度差異作用強度演變趨勢可得,創新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的漲幅最大,達到0.607,說明創新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作用強度迅速擴大,成為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主要原因;結構韌性差異、開放韌性差異和社會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作用強度有所減弱,降幅分別為0.207、0.547和0.088,其中開放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減弱程度最大,可能原因: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和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等一系列外部沖擊對我國最直接的影響是對外貿易和投資,對經濟韌性產生較大的影響,但是經過十年的經濟恢復和發展,通過外資和外貿對經濟韌性的沖擊減弱,因此開放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作用強度大幅度減弱。南方地區創新韌性差異、規模韌性差異、結構韌性差異、開放韌性差異、社會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依次為0.259、0.161、0.271、0.323、0.056和0.145,結構韌性差異、開放韌性差異以及創新韌性是南方經濟韌性形成的主要原因;從各維度差異的作用強度變化來看,創新韌性差異、規模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呈現正向變化,其余三個維度差異的作用強度呈現減弱趨勢,跌幅依次為0.441、0.574、0.033,可以看出結構韌性差異問題得到較好的調整,對外開放趨勢較好,社會福利進一步公平共享,對經濟韌性差異的驅動力大幅度下降。

圖2 中國南北地區分維度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演變
另外,本文發現,有些維度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在某些年份具有負向作用,除了前文提到的開放韌性差異,還有創新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創新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有縮小作用的可能原因:首先,創新具有研發周期長、投資風險大、預期收益極不確定的特點,而且依賴于高投入,不僅投入較多的科研人員,還需要大量的研發資金,因此投資回報的時間會很長;其次,基礎性研究、應用研究和實驗研究的投入結構嚴重失調,投資到核心、高科技、基礎性資金,只占6.03%約1300億,基礎性研究長期投入較低;最后,專利轉化為生產力的比例較低,垃圾專利盛行,種種原因導致創新韌性高的地區經濟韌性較低。制度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具有縮小作用,每個地區的資源稟賦不同,具有不同的發展戰略,發展的側重點不同,在遇到外部沖擊時應對策略具有差別,因此制度韌性差距可能縮小經濟韌性的差異。綜上可知,各維度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均具有不同程度的作用強度,各因素地區差異的存在均會驅動經濟韌性差異,而初始要素稟賦不同,各維度發展水平不同,經濟韌性的差異主導因素不同,應該就不同地區不同的情況,找出其經濟韌性差異的主要驅動因素,解決主要因素的阻力,增強各地區的經濟韌性。
本文基于規模韌性、結構韌性、創新韌性、開放韌性、社會韌性和制度韌性六大維度構建了經濟韌性的評價指標體系,運用熵權TOPSIS法測算出1997-2020年中國及南北地區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及各維度指數并進行典型化事實分析,借助Dagum基尼系數分解探究南北區域差異及演變,并運用二次指派程序實證考察經濟韌性差異的形成機理,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經濟韌性總體水平雖不高但呈波動中緩慢增長趨勢,結構韌性和創新韌性指數低于經濟韌性的綜合指數,是經濟韌性提高的短板;分維度指數來看,除開放韌性指數外,其余分維度指數均持續向好;分地區來看,南方地區經濟韌性綜合指數、規模韌性指數、結構韌性指數、創新韌性指數、開放韌性指數均高于北方地區,而制度韌性指數和社會韌性指數均低于北方地區。
第二,經濟韌性空間非均衡性特征顯著,根據基尼系數測算結果顯示,我國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空間差異整體呈縮小趨勢,區域間差異是經濟韌性的空間差異的主要來源;分地區來看,北方地區和南方地區區域內基尼系數呈下降趨勢,說明北方地區和南方地區區域內各省份經濟韌性協同性正逐步增強,南北地區間差異貢獻率為51.263%,說明我國南北經濟韌性存在較為明顯的分化現象;分維度來看,除結構韌性外,北方地區經濟韌性其它分維度指標的區域內差異均不同程度的大于南方地區。
第三,根據QAP的回歸結果,各維度差異對經濟韌性區域差異驅動強度存在地區差異。北方地區,結構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是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主要原因;南方地區,創新韌性差異和開放韌性差異是經濟韌性差異形成的主要原因。從標準化回歸系數中還可以看出,創新韌性差異、規模韌性差異以及開放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由北向南增強,而結構韌性差異、社會韌性差異和制度韌性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由北向南減弱。
為促進經濟韌性提高以及區域協調發展,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要大力提高結構韌性和創新韌性,從而提高經濟韌性。在經濟韌性指標體系中,結構韌性和創新韌性指數均低于經濟韌性綜合水平,是經濟韌性綜合指數提高的短板,因此要大力提高結構韌性和創新韌性。提高結構韌性需要協調產業結構、城鄉結構和地區結構發展,目前我國產業結構不合理,截止2020年,雖然第三產業增加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增加到54.5%,但是距離發達國家70%的第三產業占比還有很大的距離,要積極發展第三產業;城鄉二元結構嚴重,城鄉收入比達到2.56,而發達國家城鄉收入比在1.5左右,雖然每個國家的國情不同,并不是城鄉收入差距越小越好,但是我國城鄉結構明顯不合理,需要積極穩定農村,服務農民,發展現代化農業,促進農民增收,提高農民生活消費水平,縮小城鄉差距;積極促進南北方交流,鼓勵南北方要素流動,從而促進區域協調發展。創新韌性的提高需要從完善研發投入結構、保護產權以及提高成果轉化水平入手,提高企業內源性研發投入比例,提升企業創新能力;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處于較低的位置,產權不到位會降低企業創新動力;提高創新成果轉化,降低垃圾專利的產出。
第二,積極促進北方地區經濟韌性的提高。北方地區經濟韌性低于南方地區經濟韌性,且低于全國各省市經濟韌性的平均水平。從測算結果可以看出,北方地區經濟韌性較低的主要原因是結構韌性和創新韌性指數較低,因此要從這兩個方面提高經濟韌性。對于北方地區而言,國有企業占比較高,市場活躍度相對較低,應鼓勵以企業為主體,以市場為導向,以產權為保障的創新模式,提高創新活躍度的同時增加創新成果的轉化收益;北方地區具有較為豐富的資源,產業結構主要以重工業為主,因此對高新技術企業和環保企業發展提出更高要求,但現實情況是北方地區兩類企業發展均不如南方,產業結構相對不合理,因此提高北方地區經濟韌性需要大力推動輕工業發展。
第三,鑒于不同省份差異對經濟韌性差異的作用強度不同,因地制宜,分類施策,促進經濟韌性的協調發展。南方地區,創新韌性差異和開放韌性差異是最突出問題,也是對經濟韌性差異影響最大的因素,應著力通過解決創新韌性和開放韌性不均衡問題來帶動經濟韌性差異的縮小。解決創新韌性不均衡問題的重點在于促進“產學研用”深度融合,優化研發投入結構以及提高創新成果轉化為生產力的能力;解決開放韌性不均衡問題著重于提高開放程度以及開放質量,提高外商直接投資的利用率等。北方地區應通過優化產業結構、縮小城鄉差距以及區域協調發展來縮小結構韌性差異,通過提高非國有企業發展水平、促進各生產要素自由流動來縮小制度韌性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