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潮風格下苗族紋樣再設計研究

呂偉翰 張 超

西南林業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

苗族分布很廣，在我國黔、湘、鄂、川、滇、桂、瓊地區以及東南亞的老撾、越南都有其身影［1］。在漫長的生活及遷徙的過程中，苗族形成了獨有的文化與審美體系，但令人遺憾的是苗族并沒有獨立的文字體系［2］，因此紋樣對于苗族人民來說是抒發情感、敘述傳說、傳達歷史、藝術表達的重要文化載體，也是現代人對其進行深入研究的重要途徑。近年來，對于紋樣的可用性與創新性研究逐漸增多，現將從紋樣的來源、寓意、種類、形式等方面對苗族紋樣進行分析與研究。

一、紋樣來源

苗族人在漫長的遷徙過程中形成了苗族紋樣，將生活中的事物、對英雄的崇拜、對大自然的敬畏使用紋樣記錄下來，其形成主要源自生活空間、戰爭遷徙與民族崇拜三方面。

（一）生活空間

早期的苗族先民居住于崇山峻嶺的溪澗谷底或樹木茂密的叢林之中，自然環境中的動植物便成了藝術表達的主要來源［3］。苗族先民首先創造了關于水的紋樣，例如水紋、魚紋、蛙紋等，之后便開始記錄樹木、花朵或生活中的物品，經過簡化與抽象最終形成生活類紋樣。

（二）戰爭遷徙

在中華文明史中，隨著炎黃兩部落的發展壯大，與蚩尤帳下九黎部落產生了沖突，并爆發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戰斗。蚩尤于逐鹿戰敗，元氣大傷；苗族作為九黎部落的一部分隨軍西遷。根據歷史記載，苗族由于戰亂等原因進行的遷徙有4～5次［4］。苗族故事中所敘述的征戰故事是其遷徙歷史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在傳統紋樣中，有很多征戰類裝飾題材［5］。

（三）民族崇拜

苗族先民由于戰爭影響避入大山之中，導致信息閉塞、對于世界認知有限。在漫長的歲月中，苗族先民提出“萬物有靈”的觀念，并產生了強烈的自然崇拜情緒；加之中原文化的影響，苗族傳統紋樣中出現了充滿奇妙幻想色彩的神話物象，如蝴蝶媽媽、苗龍、狗、楓樹等圖騰符號［5］。

二、苗族紋樣形態與形式

（一）苗族紋樣形態

鐘濤［6］根據苗族紋樣形態將其歸為三類，分別為自然紋樣、幾何紋樣與抽象紋樣。通過寫實手法進行敘事表達的紋樣被稱為自然紋樣，自然紋樣中常見的有花紋與動物紋，花紋有杜鵑花紋、牡丹花紋、荷花紋等。動物紋有蝴蝶紋、龍紋、魚紋、牛紋等。通過幾何構成的手法進行敘事的紋樣被稱為幾何紋樣，抽象紋樣常見的有云紋、雷紋、鋸齒紋、井字紋、回紋、太陽紋、星紋、卷草紋等。通過事物本身的形象或根據想象力二次創作出寓意，并進行敘事表達的紋樣被稱為抽象紋樣，常見的抽象紋樣有牛頭與龍身合體的牛龍紋、雙頭共身或多身共頭的苗龍紋等，以超現實主義的手法表達祝福與祈求。

（二）苗族紋樣形式

不同苗族支系對于紋樣的表現形式有所區別，就藝術形式可以分為湘西黔東苗族、黔東南苗族、川滇苗族三種，本文重點研究黔東苗族的紋樣，并對其進行分析。

1.線為主，面為輔

點構成線、線構成面，這是造型語言的基礎所在。苗族紋樣大部分由線構成，并根據題材采用夸張、抽象變形等手法，塑造出整體與局部的圖形輪廓。苗族紋樣與哈尼族過于抽象的紋樣不同，苗族紋樣以寫實為主，線條更具張力，擁有更多的穿插。例如，鳳鳥紋樣的造型語言富于變化，生動活潑；通過線條組合概括表現鳳鳥的具體特征，之后留白處根據比例與畫面需求裝飾花蝶紋、鳥紋與草木紋，體現鳳鳥展翅飛翔的動感。

2.規范為主，自由為輔

苗族紋樣在設計之初便確立了整體與局部之間的關聯，主體圖案較為方正、循規蹈矩，而局部圖案輕盈自由，圖案與圖案間動感十足。主體圖案更加感性，局部圖案更加理性，二者的結合表達了苗族先民對于審美的訴求。主體畫面更具嚴謹性，針對畫面整體風格組織圖案，從而表現出沉穩與大氣。局部畫面則拒絕標準化表現形式，增加了苗族人藝術創作的靈動感。

3.形態交匯，共生共存

苗族紋樣設計中常用解構與重組的設計方法，對物體進行拆分，提取其特征要素后進行重組，在具有識別特征的基礎上完成紋樣設計，形成新的形態或結構。主要分為植物紋與動物紋進行重構動物紋之間的重構兩類。植物紋與動物紋進行重構、最具代表性的紋樣為蝴蝶紋與花紋的融合演變：對蝴蝶與花進行解構與重組，花與蝴蝶交融疊加，蝶中有花，花中有蝶，二者共同對應“美麗”的所指。在苗族紋樣中龍紋隨處可見，也是與各種動物“嫁接”最為頻繁的圖形。

這些圖騰是對解構與重組設計方法的原始實踐，其中透露著苗族先民非凡的想象力與創造力，包含了苗族先民眾生平等、萬物共存的世界觀。

三、苗族紋樣色彩關系

苗族紋樣顏色豐富，古代文獻《搜神記》中就有“好五色衣服”的記載，這說明秦漢時期苗族的服飾豐富多彩。鮮艷的色彩是區分各個苗族支系的重要特征。而每一個苗族支系對服飾色彩的選擇不一樣，其體現了不同的審美特征。黔東南苗族大多以紅色、黑色為底色。首先以對比色強烈的線條對主體物進行勾勒，之后以對比色一般的線條對物象進行填充、設計與裝飾。例如，以紅色為底的紋樣，主體紋樣大面積使用深紅、深藍等顏色，形成大色塊，并通過明度對比襯托紋樣輪廓。內部細節裝飾小面積使用紫羅蘭、白、橘黃等高明度、高純度的顏色，突出配色的鮮艷靚麗。傳統苗族紋樣的色彩搭配十分重視冷暖對比、明暗對比、純度對比等配色方案，善用中性色調和大面積色彩的對比關系，并在主體色彩基礎上使用高飽和小面積色塊進行裝飾，巧妙分割了大面積色塊，從而產生強烈的視覺沖擊，或是在高飽和的整體色調下，使用其他色彩進行調和，達到有機的視覺平衡，使畫面主次分明，更加具有立體感與層次感。

四、研究缺失

以上是對苗族紋樣的總結與歸納，雖然現有的苗族紋樣研究已相對全面、透徹，但對苗族紋樣的傳承并未提出實質性意見與建議，同時缺乏對舊有紋樣的創新性研究。

針對現狀，本研究打破傳統設計形式，結合大眾喜愛的“國潮”風格進行二次創作，在傳統苗族紋樣與苗族故事表達意象的基礎上，對紋樣進行解構與重組，結合現代設計進行再創作。從根本上解決少數民族紋樣發展的窘境，以大眾喜愛的形式進行創作，滿足大眾對少數民族的好奇心，從而產生更強的消費欲望，達到文化傳播的目的。

五、再設計研究

本文主要針對苗族代表性紋樣進行研究，對其題材、結構、色彩進行分析，以此為基礎對紋樣進行解構與重組；并結合國潮要素進行再設計研究。

（一）要素篩選

圖騰是記載“神”的載體，是一個群體中認可度最高的紋樣，本研究以圖騰為基礎進行再設計。

1.苗族要素

苗族的圖騰紋樣歷史悠久且內容豐富，大部分由自然界中動物抽象而來，常見的有龍圖騰、牛圖騰與鳥圖騰。

龍圖騰：苗族擁有自己獨特的圖騰崇拜，龍是具有代表性的圖騰之一，龍圖騰在苗族人心中猶如神明一般，被苗族人推崇至今。通常苗族人每十二年進行一次大型祭祀活動，而祭祀儀式中也有相對應的引龍儀式與祭龍儀式。苗龍的形象是以水牛為頭，頭頂擁有大牛角，體為蛇身，并布滿花紋。在苗族人的生活中經常可以看到苗龍的身影。

牛圖騰：在苗族紋樣中充斥著大量對于牛的崇拜，其根源可以追溯到苗族神話起源中，而崇拜的形式體現在苗族人的方方面面。服飾：苗族服飾中有大量以牛為題材的圖騰，且牛角的形狀格外醒目。節日：苗族諸多節日都與牛相關，如牯臟節、龍船節等。

鳥圖騰：苗族的鳥圖騰是由錦雞抽象變形而來的，來源可以追溯到苗族神話關于“吉羽鳥”的記載中。由于對神話的崇拜及喜愛，鳥圖騰被廣泛應用。苗族人還將其制成“百鳥衣”，基于此可以看出鳥圖騰不僅是苗族服飾的一大特點，同時也是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2.國潮要素

“國潮”根據語義可以分解為“國”與“潮”兩方面，“國”指的是中國風、中國化；而“潮”指的是潮流、潮牌。基于此可以將“國潮”敘述為中國風的潮牌、潮流文化。“國潮”具有獨特的表現形式，本文將從色彩、語義符號兩個方面對國潮文化進行分析。

色彩：色彩是設計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同的色彩能誘發觀者不同的情感［7］。“國潮”設計中對于色彩的把控尤為重要，其不同于中國畫中淡雅的色彩，“國潮”設計中的色彩在保留中國古典繪畫色彩的基礎上彰顯出個性，以符合時代潮流，主體顏色多選用濃艷的傳統色彩，輔之互補色與對比色，用色彩語言表達出的意象能使消費者產生聯想，從而感受“中國味道”。

語義符號：國潮在設計語言中注重傳統文化元素的應用，神話傳說、品牌記憶、少數民族文化等都是中華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在此基礎上進行提煉、重組，從而設計出年輕人的風格。以插畫、動漫的形式進行繪制，深受年輕消費者的喜愛。因此，本文在“國”方面，使用苗族符號進行闡釋，并在此基礎上對苗族符號進行解構與重組，從而達到語義符號的全新形態，獲得消費者的喜愛；而關于“潮”方面的意象則是一些無厘頭的設計要素，如在插畫中融入墨鏡、扇子、手機等現代元素。

（二）形象繪制

首先確定設計要素，根據上文可知，龍、牛、鳥圖騰在苗族傳統紋樣中地位較高，因此將其作為國潮中“國”的要素，并對其進行解構，轉化為卡通形象。而關于“潮”的要素則在其中融入墨鏡、手機、閃光燈等現代元素進行繪制。在顏色方面，大面積的橙色與黃色為背景色，藍色為主體色，主體色與背景色互為補色，在強化主體的功能上進一步貼近“國潮”顏色表現。整體顏色和諧，既有苗族要素，又帶有無厘頭的俏皮感，最終完成插畫并運用于產品中，從而使消費者獲得更好的審美體驗。

六、結語

圖1 苗族“國潮”插畫設計

圖2 插畫設計應用

苗族紋樣作為苗族特有的圖形語言，經過歲月的洗禮流傳至今。苗族紋樣詮釋了豐富的民族文化內涵，其設計與藝術價值體現了一個民族的歷史、文化信仰和風俗，是圖形藝術設計方法的原生態應用。本文基于傳統苗族紋樣設計，結合國潮風格進行再設計，并取得良好的設計效果，對于現代人探索苗族信仰、傳承苗族文化、弘揚民族藝術、創新表達形式有著重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