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豪,呼斯勒
(哥倫比亞大學社會工作學院,美國 紐約,10027)
1973年,Dore Ronald批判性地指出了教育發展中出現的一種社會疾病——“文憑疾病”。它主要是指過于依賴教育證書來作為能力和訓練的證據,并且將其作為進入特定職業、崗位和勞動力市場的主要依據。雇主、家長、同輩群體、教師以及學生自己共同賦予了教育證書的社會價值并且相信一個好的文憑是一個人能力最基礎和最具代表性的證據。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文憑疾病”不僅是一種宏觀的教育發展現象,也是一種影響微觀教育實踐和個體發展的社會文化生態。
Ronald所言的“文憑疾病”在中國尤其流行。高考競爭作為這一現象的一種衍生品,如今已經成為被中國社會大眾所認可的最重要且具有決定性的人生事件。高考所帶來的影響具有雙面性:一方面通過高考的制度設計能夠用于維護教育平等和低社會階層的教育機會獲得;[1]另一方面,高考也給學生群體造成了巨大的學業壓力。作為中國青少年最顯著的壓力來源,66.7%的中學生表示自己的壓力來源主要來自學業壓力。[2]如果進行跨國比較,可以發現中國高中生的學業壓力問題相較于其他國家而言更加突出。中國高中生平均每日在校時間為8.6小時,而美國和澳大利亞高中生的平均每日在校時間僅為6小時。有超過一半 (56.7%)的中國高中生完成每日家庭作業的時間在2小時以上,而在韓國、美國和日本,具有相同作業時間的學生數量僅分別占總人數的20.5%、15.4%和 24.7%。[2]在高強度的學習時間下,學業壓力已經在當代中國高中生中成為具有群體普遍性和重要性的群體心理問題。
近年來,諸多研究關注到高中生在學業壓力下所遭受的各類健康問題。[3-5]根據Sun等人的研究,自殺已經成為中國人口死亡的第五大原因,并成為15—34歲青少年群體死亡的首要原因;16.7%的男生和24.3%的女生產生過自殺想法,5.6%的男生和7.7% 的女生有自殺的行動計劃;抑郁也成為一種高度普遍的健康問題,有24.3% 的高中學生經歷過抑郁癥狀,且這一比例在高中學習階段伴隨著高考的臨近而持續升高。[2]不僅如此,學業壓力還與高中生的睡眠缺乏、身體活動缺乏、人際關系疏離以及高危行動的產生等具有諸多內在聯系。[6-8]學界普遍認為,青少年時期是個人發展的關鍵階段,青少年時期所經歷的精神疾病、壓力以及心理創傷也將具有更長的修復期。精神健康方面的一系列不良后果,比如抑郁、焦慮、恐懼以及由心理性原因導致軀體化癥狀等,這些問題通常被稱為“內化問題”。它是發生在“個體內部”,是由于“過度控制的、過度抑制的或害羞—焦慮”等問題而引發的情緒問題。Thomas H. Achenbach 最早將精神健康問題進一步區分為內化和外化問題,前者主要是指與自身發生沖突的精神癥狀,而后者則主要是指與環境相沖突的精神癥狀。[9]內化問題可以具有臨床癥狀,也可能具有“亞臨床”的特點。內化問題的隱蔽性及其產生原因的多因素特點,無疑給相應的臨床干預帶來了諸多理論認知和實務工作上的難點。
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關聯復雜,對于兩者關系的研究有利于更加深入地揭示學業壓力對青少年的復雜影響,以往研究多從生態系統理論的視角來考察兩者關系。比如,有學者以上海高中學生為研究對象,從中層系統的角度指出學業壓力導致了同輩群體關系的惡化。[3]不良的同輩關系與較少的有益行為和更多的危險行為(比如企圖自殺)之間具有高度相關性。Cui等人的研究指出,積極的同輩關系與自殺傾向之間呈負相關,即同輩關系越差,青少年就面臨越高的自殺風險。[10]Greenberger等人的研究則認為,同輩之間的溫情能夠緩和家庭關系和學業成績對抑郁癥狀的負面影響。[11]由此可見,學業壓力和同輩關系之間構成了一種負相關的相互影響關系,無論是心理韌性還是孤獨感都能夠在其中起到調節和中介作用。除了同輩關系之外,學業壓力也可能與低收入家庭的家庭關系相關。相較于美國,在校成績與家庭關系之間的相關性在中國高中生群體中表現得更強。[11]對中國學生來說,較差的在校成績更有可能導致較差的家庭關系,因為中國家長更多地關注孩子的成績并且更有可能對孩子不理想的成績進行責怪和懲罰。對學生的高度教育期待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中國獨生子女政策的影響。Sun等人的研究表明,對重要他人的期待與抑郁和自殺傾向之間具有顯著的相關性。[2]除了中層系統之外,學業壓力也通過微觀系統影響青少年的內化問題。學業壓力導致了較少的睡眠和身體活動,進一步帶來了更多的焦慮和抑郁。[8]有研究關注到控制點是應對學業壓力的關鍵。外控型的學生在面對學業壓力時更加脆弱,而內控型的學生在應對學業壓力上具有更好的表現。[12]一個可能原因是,受到內部控制的學生更有可能發展出應對壓力的處置技能,并且具有更好的壓力管理能力。Shimazaki等人基于對內蒙古自治區高中生的研究,認為學生中最嚴重的學生問題(46.8%)是較差的壓力管理。[13]
如何降低中國高中生因學業壓力而導致的內化問題?現有研究在識別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潛在調節變量方面綜合性不足。本研究使用“系統評價”的方法來分析學業壓力與內在化問題之間的潛在調節因素,并依據其重要性進行綜合識別和排序,同時借用“生物心理社會模式”來對調節效應的發生機理進一步闡述。為了全面了解社會工作對青少年內在化問題的干預靶向,對既有研究展開科學化的綜合評價不僅十分必要而且非常重要。本研究旨在集中推進三個方面的研究目標:一是探索高中生學業壓力與內在化問題之間的潛在調節變量;二是對潛在調節變量逐一進行重要性評估,并且對其原因展開闡釋;三是為后續的社會工作干預服務提供方向。
近年來,“系統評價”越來越在臨床干預領域成為一種被廣泛應用的文獻分析方法。臨床干預者通常使用這一方法來及時跟進相關研究,并且為臨床干預實踐提供依據。可以說,“系統評價”已經成為國際學術界在社會工作研究和臨床干預研究上廣泛應用的一種證據為本的文獻研究方法。“系統評價”方法是一種集成的分析方法,它通過系統化的數據收集和數值分析來整體呈現以往研究結論的客觀性和證據性,尤其適用于揭示各種影響效應值的中介因素。其既可以是不使用meta分析的定性形式,也可以是使用meta分析的定量形式。①根據Cook等人的定義,“系統評價”是一種用于控制偏差、圍繞特定話題提供批判性評價和綜合論斷的科學策略應用。[14]
“系統評價”作為一種新興的分析方法,它是對明確問題的評價,用于對相關研究進行識別、選擇和批判性地評估,并收集和分析文獻中包含的研究數據。它與傳統的文獻綜述不同,文獻綜述沒有嚴格的分析流程和標準,難以明確分析干預措施的總效應量。而“系統評價”則旨在為臨床干預提供準確的證據和研究信息。根據PRISMA(Preferred Reporting Items for Systematic Reviews and Meta-Analyses)對于“系統評價”的方法指引,[15-16]本研究所使用的“系統評價”方法主要包括五個方面的內容和特點。
本研究主要關注中國高中生,集中關注高中生學業壓抑與內化問題之間的關系,旨在檢視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潛在調節變量。本研究所使用的數據主要來自全球范圍內主要的中文和英文研究數據庫中的相關文獻。其中,英文數據庫主要包括PubMed, PsychInfo, Embase以及 Proquest四個,中文數據庫主要包括中國知網(CNKI)、萬方和維普三個。
針對四個英文數據庫的英文文獻搜索,搜索公式主要如下:“academic stress” or “stress”(with title and abstract) and “high school” (with title and abstract) and “internalizing problem” or “depression”or “anxiety” or “somatic problem” or “health” (with all fields)。針對三個中文數據庫的中文文獻搜索,搜索公式對應如下:“學業壓力” 或 “壓力” (在標題或摘要中搜索) 并且“高中” (在標題或摘要中搜索) 并且“內化問題”或“抑郁”或“焦慮”或“軀體癥狀”或“健康”(全文搜索)。由于1999年是中國高考改革的重要截點年份,因此本研究論文檢索的時間限定在 1999年至 2021年間的同行評議論文。每位作者的論文都以參考文獻列表的可視化形式列出。
首先,基于研究目的,本研究對文獻的可用性建立了評估標準,以此作為可用性篩選的根據。文獻可用性標準為:研究了高中生的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的關聯、定量研究、對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的潛在調節變量進行探索與討論、研究對象主要為中國高中生。
其次,根據“系統評價”方法的基本流程,本研究的文獻檢索和初步處理主要包括四個步驟:一是對所有文獻記錄進行識別和標記;二是對文獻進行初步瀏覽,并選入備選的可用文獻;三是對備選文獻進行可用性篩選;四是確定最終入選文獻的列表。本研究在中英文數據庫中共計檢索出3 875條相關文獻,其中,英文數據庫中共計378條相關文獻記錄,中文數據庫中共計3 497條相關文獻記錄。將所有檢索的相關文獻導入DistillerSR軟件進行瀏覽,在可用性評估之前,使用DistillerSR軟件來移除內容相似率達到65%以上的文獻,一共移除了543條記錄,并進行了三個階段的文獻可用性評估。在文獻的可用性評估上,本研究根據篩選標準確定文獻是否入選。第一階段,本研究的兩位作者分別獨立瀏覽標題來選入備選的可用文獻,如果意見不一致,該文獻將得到進一步討論。第二個階段,兩位作者分別瀏覽文獻摘要,并進行與第一階段相似的文獻篩選工作。通過標題和摘要的瀏覽,本研究選入了250條文獻作為可用文獻的備選。在以上兩個階段,兩位作者在篩選上的一致率達到93.6%。第三階段,由兩位作者共同瀏覽入選的論文全文,并共同商討決定論文是否達到可用性標準。通過對90篇文獻進行全文瀏覽發現,有57篇文獻由于未達到可用性標準(未含有調節變量、并非量化研究、樣本未包含中國高中生、并未調查學業壓力或內化問題)被排除。最終,篩選出34篇可用文獻(其中1篇為手動搜索獲得),20.59%(7篇)來自英文數據庫,76.47%(26篇)來自中文數據庫。系統評價文獻篩選的基本流程見圖1。
在文獻可用性篩選完成的基礎之上,使用了EXCEL來管理和提取關鍵數據信息。本研究的兩位作者在信息提取上進行了分工,一位作者完成數據的提取和記錄,另一位作者對數據信息進行核對。對每篇文獻逐一提取了9項數據信息:(1) 作者與發表年份;(2) 統計方法(比值比、回歸、相關、差異檢驗);(3) 地點;(4) 研究對象的年齡;(5) 研究對象的性別;(6) 樣本規模;(7) 潛在調節變量;(8) 潛在調節變量的位序;(9) 主要研究結論。
通過Cochrane開發的第二版偏差風險評估工具(the Cochrane risk-of-bias,RoB2)對研究存在的偏差風險進行評價,從而批判性地評估已有研究的質量。本研究具體圍繞對每一項研究存在的偏差風險進行評估。評估維度主要包括四個方面②:一是隨機抽樣過程產生的偏差;二是由于結論數據缺失帶來的偏差;三是結果測量中的偏差;四是研究結論報告上的選擇偏差。對研究質量的判定主要依靠RoB2完成,研究質量評價為“低”意味著RoB2中至少兩項內容的評價為“高”或“存在一定疑問”。最終入選的可用文獻情況見表1③。

圖1 “系統評價”文獻篩選的基本流程
為了重點研究高中生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潛在調節變量,本研究提出了一個位序系統來評估調節變量的作用。從每一項研究中抽取了所有潛在的調節變量,并基于分位序及其出現的頻率來確定一個總位序,從而能夠使我們更加清晰地看到每一個潛在調節變量的重要性。首先,我們基于每一項研究所使用統計方法得出的相關系數來分配一個分位序。④相關系數最高的調節變量被分配為位序1,第二高的調節變量被分配為位序2,以此類推。第二,為了對既有研究中潛在調節變量的排序給出一個概括性的結果,我們在相關研究中對其進行了更加綜合性的分析,比如,將“同輩關系”“同輩支持”“學生—學生關系”整合為“個人關系”。第三,每一個潛在調節變量的總序取決于獲得較高分位序的研究數量,比如“孤獨”在三個研究中分位序為“1”, 在一個研究中分位序為“4”,而“睡眠時間”在兩個研究中分位序為“1”,在兩個研究中分位序為“2”。由于“孤獨”在更多研究中的分位序“1”,因此“孤獨”將比“睡眠時間”的總位序更高。
敏感度分析是理解和評估“系統評價”結論可靠性的關鍵部分。一般的敏感度分析方法為根據一定的標準⑤,納入或移除文獻,并考察其是否會對綜述的結果產生統計意義上的顯著影響。本研究基于以下標準移除了部分文獻:移除樣本量小于200的文獻;移除將初中生與高中生同時納入樣本的文獻。通過敏感度分析,本研究并未發現上述文獻的移除對潛在調節變量的總位序有顯著影響。
從研究對象來看,34篇研究文獻共計涵蓋了80 184位研究對象,平均每篇研究為1 117 (標準差為989)。研究對象均為中學生,平均年齡跨度從15.23歲 (標準差為1.29)至18.14歲 (標準差為0.55)。僅有7個研究在研究對象上包含了初中生。在性別結構上,50.24% 為男生, 49.76%為女生。有兩項研究重點考察女生的月經狀況,因此研究對象均為女生。[17-18]
從研究地區來看,有11項研究的研究對象來自于中國北方省份,占總人數的39.83% (31 939人);有23項研究的研究對象來自于中國南方省份,占總人數的37.79% (30 299人);另有1項研究的研究對象來自于全國,占總研究對象總數的22.38%(17 946人)。有14項研究的調查地點位于年均高考人數超過50萬的省份,涉及23.189%的研究對象(18 589人);有12項研究的研究地區是年均高考人數為20萬—50萬的省市自治區,涉及21.04%的研究對象(16 872人);有5項研究的研究地區是年均高考人數低于20萬的省市自治區,涉及31.48%的研究對象(25 244人);另有兩項研究的研究對象來自多個省市自治區,涉及24.29%的研究對象(19 479人)。
從研究設計和方法上來看,34篇文章都使用了問卷調查或量表測量的定量研究方法。由于每篇文章對于不同種類的內在化問題以及不同的調節變量側重點均不一致,因此所使用的測量工具在涵蓋的文章中具有顯著的差異性。其中,在數據分析上使用了回歸分析(多元回歸、線性回歸、logistic回歸)、比值比分析、相關性分析、差異檢驗(卡方檢驗、t檢驗)等不同的統計分析方法,有21項研究使用了兩種及以上的數據分析方法。經統計,34項研究中有64.71%的研究(22項)使用了回歸分析法,23.53%的研究(8項)使用了比值比分析法,38.24%的研究(13項)使用了相關性分析法,47.06%的研究(16項)使用了差異分析法。

表1 最終入選的可用文獻
從研究的偏差風險來看,34項研究中有14.71%的研究質量較高(低度偏差風險),32.35%的研究存在一定疑問,52.94%的研究質量較低(高度偏差風險)。具體從五個分維度來看:在隨機過程造成的偏差方面,50.00% 的研究(17項)存在低風險, 17.65%的研究(6項)存在高風險,32.35%的研究(11項)存在一定疑問;在目的性干預的偏離造成的偏差方面,由于沒有一項研究涉及干預,因此不符合評估要求;在結論數據缺失造成的偏差方面,32.35%的研究(11項)存在低風險, 44.12%的研究(15項)存在高風險, 23.53%的研究(8項)存在一定疑問;從結果測量造成的偏差方面,38.235%的研究(13項)具有低風險, 38.235%的研究(13項)具有高風險,23.53%的研究(8項)存在一定疑問;從研究結論的選擇性報告造成的偏差方面,38.24%的研究(13項)存在低風險, 35.29%的研究(12項)存在高風險,26.47%的研究(9項)存在一定疑問。具體情況如表2、圖2所示。

表2 不同維度偏差風險的分布

圖2 偏差風險的文獻評估
學業壓力和內化問題之間并不是兩個獨立事件,而是一種先后性和內在關聯性的相關事件。所謂“調節變量”是指在兩個事件或現象之間產生調節效應的變量。需要說明的是,“調節變量”與“中介變量”不同,⑥學業壓力并不總是恒定地影響學生內化問題的產生。調節變量關系到學業壓力影響內在化問題的強弱和方向(正/負),也就是說調節變量產生了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調節效應和交互效應。那么,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潛在調節變量究竟為何?以下是本研究通過“系統評價”得出的分析結果。
從現有研究來看,大部分的研究并未直接考察高中生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調節變量。相關研究傾向于將對學業壓力狀況或內化問題的調查作為首要的研究內容,而將潛在的調節變量處理為次要的研究內容,見表3。從這一意義上來說,以往研究的缺陷是未能夠對調節效應的影響作出綜合性的評價。在34項研究中有僅7項研究從統計學的角度考察了學業壓力與內在化問題之間的調節變量。本研究并不是進一步對潛在調節變量的調節效應進行統計意義上的評估,而是提供一個更具有整合性的定性評估。[19-25]

表3 學業壓力與內在化問題之間的重要調節變量位序⑦
表3列出了已有研究中所識別的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潛在調節變量,本研究對其進行了位序排列。“人際關系”作為位序最高的調節變量,在研究中涉及許多不同的概念。Zhang等人在分析中國高中生的學業壓力和抑郁之間的關系時,發現了友情支持這一調節效應的統計顯著性,[22]這一結論同時被其他研究所支持。[20,23,26]彭子文等人和姜曉梅等人的研究認為,朋友的數量以及對友情的敏感性是潛在的調節變量。[27-28]也有一些研究測量在校園中的歧視和霸凌,認為學生之間的這種關系都是學業壓力和不同類型的內化問題(比如抑郁、軀體癥狀和口腔潰瘍等)之間潛在的調節變量。[29-33]另外,戀愛關系構成高中生人際關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李茜茜等人的研究發現與伴侶分手可能成為壓力與焦慮之間的調節變量。[33]除此之外,在群體中對形象和社會地位過多的關注以及對群體的歸屬感也被認為是潛在的調節變量。[34-35]
“性別差異”作為位序第二的調節變量,一方面,許多研究認為它能夠調節高中生學業壓力和多種內化問題之間的關系,比如抑郁、精神健康問題的發生率、低水平的睡眠質量以及自殺的態度等,女高中生更有可能遭遇以上的內化問題。[7,20,28,30,36-38]另一方面,有研究認為在學業壓力和抑郁、自殺傾向、身體健康之間并不存在性別的顯著調節效應。[27,39]有研究發現性別差異在學術壓力或內化問題與其他調節變量中間有調節效應,比如人際關系所發揮的調節效應僅僅在男高中生中顯著。[22]有研究指出女高中生被認為有更高水平的同輩支持和更少的人際關系壓力。[30]有研究認為,相較男高中生而言,女高中生被發現具有更低的自我效能感和更高水平的焦慮敏感,這將導致更多的抑郁癥狀出現。[33,36]
“年級”也被識別為一個關鍵調節變量。大部分考察“年級”調節效應的文章都證實了高年級同學具有更高的學業壓力和抑郁水平。[37,39-41]“年級”在學業壓力和軀體癥狀(比如口腔潰瘍)之間扮演著重要的調節變量角色。[32]相比起初中生,高中生具有更高的學業壓力水平和精神問題發生率,更嚴重的抑郁、焦慮、不適應以及對自殺的支持情況。[39,42]然而,有研究指出初中學生和高中學生之間并不存在顯著的統計差異。[7,27,33]李茜茜等人的研究認為“年級”在學業壓力和焦慮之間的調節效應并不具有顯著性。[33]
“家庭關系”被識別為一個潛在調節變量。與個人關系相似,不同的研究從不同方面來討論家庭關系。有7項研究指出單親家庭這一因素可能在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起到潛在的調節作用。單親家庭的學生對學業壓力更加具有脆弱性,并且更可能產生抑郁、自殺念頭以及其他的內化問題。[6,27,39,41-44]兩項研究認為更好的父母教育方式與更少的壓力和內化問題之間具有相關性。[39,43]高中生家庭生活中,父母對孩子更高的期待、孩子離家出走的經歷、家庭中較少的私人空間以及家庭娛樂活動的缺乏被認為與更高水平的學業壓力和學生的內化問題相關。[39,43-44]另外,獨生子女家庭也可能導致學生更高的學業壓力和內化問題。[27,41]值得注意的是,三項研究指出家庭支持對于學業壓力與抑郁之間的關系并不具有顯著的調節效應。[22-23,26]
“學校環境”也被識別為一個潛在調節變量。根據Liu 等人和許有云等人的研究,一個好的校園環境與更少的學業壓力和抑郁發生率相關。[20,30]“好的校園環境”主要包括好的師生關系、教師對學生觀點的尊重、不“唯分數論”、學生之間的相互幫助、較少的家庭作業以及好的學習環境。蔣智勇等人和王世嫘等人的研究也認為好的學校環境與更少的學業壓力和更低的精神疾病患病率密切相關,而教學狀況則是學校環境當中最重要的要素。[44-45]另外,學校聲望與學校環境高度相關,它也被認為是學業壓力與痛經的顯著調節變量。根據馮婉玲等人的研究,在具有較高聲譽學校學習的高中女生更有可能有更大的學業壓力和嚴重痛經。[18]
“心理韌性” 在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調節作用也被一些研究所識別。有研究表明具有更高心理韌性水平的學生所感受到的學業壓力和焦慮水平更低。[24,43]王季馨等人的研究發現低心理韌性水平的高中生更有可能出現身體健康問題。[46]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潛在調節變量被多項研究所識別。李茜茜等人和楊柳認為,焦慮敏感與學業壓力和焦慮分別呈正相關關系,與睡眠質量呈負相關關系。[33-34]更高水平的自尊與較少的學業壓力和較高的心理健康水平相關。[21]過度的自尊和自卑都會導致更高的學業壓力和焦慮。[42]孤獨和藥物使用被認為能夠用來預測學業壓力和自我傷害或自殺行為的增加。[6-7,37,47]藥物使用與更高程度的抑郁和其他精神健康問題相關。[41,44]睡眠時間也在學業壓力與焦慮之間起到調節作用,較短的睡眠時間將帶來更高的學業壓力和焦慮水平。[8,34]在一項關于高中女生月經狀況的研究中,較短的睡眠時間被認為與高度的學業壓力、月經紊亂以及經前期綜合征相關。[17]家庭社會經濟地位在學業壓力與抑郁之間的關系上也發現了調節效應。家庭社會經濟地位更高家庭的學生具有更低的抑郁發生率。[19,36]參與更多的體育活動能夠預測更低的學業壓力和抑郁、焦慮以及自殺行為。[8,41,47]更高水平的自我效能感與更低水平的學業壓力、抑郁和焦慮相關聯。[25,36]學生的內向性格也能夠預測睡眠質量[45]以及引發身體健康問題的風險因素[27]。家長或教師對孩子的懲罰也被識別為潛在的調節變量,更頻繁的懲罰將會帶來更大的學業壓力[43]和更高水平的抑郁、焦慮。[31,33]另外,還有兩項研究認為高中生群體中的網絡成癮也會導致更高水平的學業壓力以及自殺行為和其他精神問題的高發。[44,47]
本研究采用“系統評價”的方法,對當代中國大學生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潛在調節變量作出了綜合性的描述和總結,同時對每一個潛在的調節變量逐一進行了重要程度的位序排列。通過“系統評價”可以發現,人際關系、性別、年級、家庭關系、學校環境以及抗逆力等是最主要的調節變量。
Engel在1977年提出的 “生物心理社會模式”在精神健康領域被廣泛應用,在今天仍然具有持續的影響力。[48]與傳統的生物醫學模式不同,他從系統理論的視角出發,從三個范疇及其相互關系來重新理解個體精神健康問題:生物范疇、心理范疇和社會范疇。其中,“生物范疇”主要是指引發精神健康問題的生物傾向或特質,強調精神健康問題的“自然”屬性,比如身體健康、性別差異、藥物影響等;“心理范疇”主要是指個人的心理特征,比如個性、認知功能、自尊等;“社會范疇”則主要涉及人際關系、社會環境以及其他對個人構成影響的社會因素。“生物心理社會模式”建立一個層級思維,關注到生物、心理以及社會要素之間的層級互動和轉化。本研究采用了Engel所提出的“生物心理社會模式”來對最具有影響的前6個潛在調節變量進行闡釋,從而為未來的研究和社會工作干預提供先導性的研究積累。所有被識別的調節變量都可以通過該模式得到進一步的闡述和理解。
1. “人際關系”是最重要的調節變量
根據潛在調節變量的排序,“人際關系”是中國高中生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最重要的調節變量。根據“生理心理社會模式”, 人際關系是影響健康狀況的社會要素。已有多項研究提供了連續的證據來表明不同類型的人際關系在青少年精神健康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比如同輩群體和社會支持能夠有效降低學業壓力帶來的傷害,并且減少負面事件和抑郁的發生。[23,49-50]然而,如果一個人想要被一個具有高度同輩壓力的社群所接納,那么這將產生巨大的壓力。[51]戀愛關系是高中生人際關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當前戀愛關系的滿足有助于降低壓力的影響,經歷戀愛的分手則可能會給青少年帶來創傷性的影響,并且更可能導致內化問題的產生。[52]另外,Verhallen還發現了同輩關系相比起家庭親子關系而言會對青少年產生更大的影響[53],其可能是由于中國高中生寄宿在學校而與同輩交往的時間比與父母相處的時間更多[54]。人際關系的調節效應也能夠被“素質—應激模式”所解釋,患上某種疾病的傾向不僅依賴于生物心理的易感性,也來自于對外部環境的應激反應。[55]人際關系可能作為一種支持或一種附加的壓力而起作用,決定了內化問題的發生門檻。當人際關系對個人產生積極影響的時候,發生門檻就會變高,內化問題就不容易出現。相反,當人際關系對一個高中生的影響是負面的,那么額外的關系壓力就會增加學業壓力,進一步導致內化問題的高發。
2. “性別差異”是重要的調節變量
“性別差異”在大部分研究中也被識別為一個重要的調節變量。[32,56-60]根據“生物心理社會模式”,盡管性別屬于生物范疇,但它能夠從多方面調節學業壓力和內化問題之間的關系。從生物角度來看,有研究發現雌性動物更容易受到激素的應激影響(CRF)[61],對壓力更敏感,也更容易出現內化問題激素的因素影響基因表現,[62-63]青少年激素的改變能夠改變感官體驗的本質、自主神經活動和心情。[64-65]同時,學業壓力可能擾亂女生的內分泌系統,導致內分泌紊亂、免疫功能紊亂以及月經失調,而男生則不會有這方面的影響。從心理角度來看,以上提到的生物性的結果都可能加重學生在心理方面的焦慮和壓力水平。[18]從社會角度看,有研究顯示女性在面對壓力時更傾向于直接面對并通過尋找支持的方式來解決問題,而男生則更傾向于逃避壓力環境。[66]這種社會性的性別差異使女生在壓力所導致的內化問題上更加具有易感性。不僅如此,女生所遭遇的嚴重心理壓力還來自于具有內在矛盾性的社會期待[27],一方面中國傳統的社會規范對女性具有女子氣質的社會期待,而另一方面現代社會中卻要求女性獨立且有能力。而男性則常常被社會期待為擁有更高的心理韌性,因此男性在面臨壓力時擁有相較女性更少的發泄機會,從而導致壓力的累積與升級。[66]
3. “年級” 被識別為第三顯著的調節變量
“年級”被識別為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第三顯著的調節變量。年級屬于“生物心理社會模式”中的社會范疇,其所具有的調節效應主要是指伴隨著高考的臨近,高年級的學生將面臨更大的學業壓力,產生更強的焦慮和抑郁。[30]當學生臨近高考,大量的模擬考試及體育活動的減少會增加高中生的學業壓力。同時,對學生取得高分的社會期待也會進一步加大他們的學業壓力,并導致更多的內化問題。
4. “家庭關系”被識別為第四顯著的調節變量
“家庭關系”是被識別的第四顯著的調節變量。與人際關系相似,家庭關系在“生物心理社會模式”中屬于社會范疇,它包含了諸多層面的內容。家庭結構在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的調節關系上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單親家庭的孩子更有可能遭遇家庭暴力,從而強化了學業壓力的影響,導致內化問題的產生。[67-68]離婚也可能對青少年的精神健康產生實質性的負面影響,迫使他們去考慮學習以外的其他事情。因此,他們可能難以專注學習而在學業表現上不佳,從而進一步強化學習上的壓力。[41]另外,獨生子女家庭中的孩子被發現在學業壓力和內化問題方面都具有更強的脆弱性。大多數獨生子女家庭的孩子自童年起就被家庭成員所溺愛,因此他們在平均心理韌性上要低于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來自父母的高期望也會使獨生子女家庭的孩子產生更大的學業壓力。雖然他們普遍擁有更高的自尊水平,雖然高度的自尊水平對于個人精神健康而言是有益的,但是過高的自尊水平會使人尤其害怕失敗,因此會使學生產生高度的學業壓力。[44]
5. “學校環境”在本研究的總體位序排列上位于第5位
“學校環境”指向與學校相關的諸多要素,在影響高中生學業壓力和內化問題上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學校環境在“生物心理社會模式”中屬于社會范疇。[69-70]師生關系被認為是學校環境的必要組成部分,那些在師生關系上有沖突的學生較少能夠緩解壓力,[71]而好的師生關系將提升學生的壓力表現、緩釋壓力的不良影響。[7,69]來自于教師的學習成績期待能夠調節學業壓力和抑郁癥狀,如果在班級中過分地強調學業成績,學生的抑郁癥狀就會顯著增加。[20]
6. “心理韌性”在本研究的總體位序排列上位于第6位
盡管在本研究的位序排列中排名第六,但從“生物心理社會模式”來看,“心理韌性”仍然是一個心理范疇非常關鍵的調節變量。Anyan 和Hjemdal的研究論證了心理韌性在壓力與精神健康問題之間具有調節作用,心理韌性與壓力的影響存在負相關性,增強心理韌性能夠降低焦慮和壓力的水平。具有更高心理韌性水平的學生在面對學業壓力時能夠更好地運用抗壓技巧。[72]這些技巧能夠減少壓力感知,并且幫助他們取得更好的學業表現,從而進一步減輕學業壓力。[73]除了應對策略之外,心理韌性與自尊和自我激勵之間也存在正向的相關關系,這些都是在降低學業壓力方面極為重要的心理特征。[74-75]
本研究通過引入“系統評價”方法來系統回顧了中國高中生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關系,并使用科學化的研究策略來對其中的潛在調節變量進行綜合分析和重要性排序。本研究為調節效應的評價建立了一套位序排列系統,并從“生物心理社會模式”的理論視角出發對調節效應的作用機理進行了進一步的闡釋。基于對中英文相關研究的梳理發現,總共有19個潛在的調節變量被研究者所識別。通過本研究位序排列的結果,人際關系、性別、年級、家庭關系、學校環境以及心理韌性成為影響最大的調節變量(以上6個調節變量發揮的作用效應依次降低)。每一個潛在的調節變量都能夠在“生物心理社會模式”中得到進一步解釋,生物范疇、心理范疇以及社會范疇的要素相關互聯而使學業壓力對內化問題產生方向、條件和程度上的影響差異。
正如開篇所言,“系統評價”方法已經成為干預類學科廣泛使用的一種文獻綜述方法,但在中國社會工作的相關研究中仍然較少被關注和應用。“系統評價”為社會工作實務提供了一個更為標準化、客觀化和綜合性的綜述方法。與傳統文獻綜述不同的是,它有效地降低了文獻綜述的研究者對既有文獻的不完全閱覽、偏好性評價和選擇性借鑒。“系統評價”通過一系列程序性的規范要求和標準化的工具來對既有研究進行反思評價,并能夠幫助社會工作實務迅速、準確地聚焦干預焦點。從這一意義上來說,“系統評價”可以說是社會工作干預的必要起點。本研究一方面致力于為青少年心理干預提供基礎研究積累,另一方面旨在從研究方法方面上做出創新,推動中國社會工作研究的方法更新。回到中國高中生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關系的討論,本研究基于“系統評價”所識別到的調節變量將對未來高中生壓力管理和身心狀況的干預提供明確的干預靶向。在干預策略上,可以借用“生物心理社會模式”的三個范疇開展系統性的干預。
首先,從生物性的視角出發,在日常壓力的學習中增加身體活動能夠有效地降低高中生的學業壓力。具體而言,高中生參加體育鍛煉對于其精神健康狀況而言是極為有益的,這一結論得到了國內外多項研究的支持。[76-78]然而現實是,中國中學課堂的體育課與活動課等往往被其他與高考直接相關的課程所替代。自21世紀以來,伴隨著中國高等教育入學競爭的持續增加,高中生群體在個人、家庭乃至社會各個層面都緊緊與學業表現捆綁在一起,使得其身體和精神健康的問題被嚴重忽略,學生參與身體鍛煉的機會和空間在文憑導向的教育發展環境中被大大壓縮。[79]除了必要的體育活動時間被限制之外,女高中生的一些特殊生理癥狀(比如月經期)也在高壓的學習生活當中常常被忽視。對此,學校應當細心關切,制定合理的政策,如批準每個月一到兩天的特殊假期等。[80]同時,確保高中生充分而高質量的睡眠對其身心發展而言也是極為關鍵的。一些中學由于設定了嚴格的每日學習進度,為學生留出的睡眠時間較為不足,甚至一些學校強制學生早起學習。從身心健康的角度而言,高中生的睡眠時間應當至少保證在每天8個小時以上。[81]
其次,從心理性的視角出發,對降低高中生群體的學業壓力及其相關的內化問題而言,積極的干預是必需的。社會應當進一步探索專業社會工作者在中學教育體系中的角色以及重要性,建立社會工作者與學校、學生、家長的聯系,通過體制機制的創新使更多的社會工作者能夠有效及時地對學生的內化問題進行干預,提供心理咨詢、社會支持等服務。研究發現,學校社會工作者的及時干預對預防及緩解中學生內化問題的作用是顯著的。[82-83]社會工作者應當更多地參與到面向中國高中生的心理教育和心理支持課程中,向高中學生普及心理學知識,幫助他們了解心理問題及其癥狀。在傳統的學校心理咨詢服務中,前來咨詢的學生往往容易被打上問題化的標簽,學生也容易產生情境性的壓力而對心理咨詢產生羞恥感或拒絕自我表露。[84]社會工作在青少年正面成長方面的角色有待進一步挖掘和顯現,尤其在青少年心理干預方面應該依托校社關系的建立、多系統的支持和干預來與青少年共同應對學業壓力,提升其心理福祉。在這一方面,學校社會工作除了開展面向個別化的個案工作之外,還應當積極吸納具有正面調節效應的調節變量在小組工作中的作用發揮,同時通過多種形式開展面向青少年普適化的心理教育。[85]
最后,從社會性的視角出發,亟待面向青少年建立一個強制性的報告系統。校園強制性報告系統對預防過度學業壓力、校園暴力、青少年心理問題等問題具有積極作用。[86]當前中國的中學教育在報告系統的建立方面是較為缺失的,學校社會工作服務也處于起步階段。在許多情況下,學生如果產生一些心理問題(比如自殺想法、抑郁和孤獨癥),家長和老師都很難了解他們的真實狀況。因此,強制性報告系統的建立將會提供一個高效定位機制,防止進一步受到身心傷害的制度。[87]通過報告系統,報告者可以定期審視學生的身心狀況,評估他們所經歷的生活事件(比如分手、父母離異等)是否會產生壓力或傷害性的影響。一旦報告者意識到出現了風險狀況,就能夠立刻通知相關的干預者進行必要的干預來防治更大程度的傷害。當然,報告系統的建立需要具備一些基本條件,比如報告者的人員招募、職責設置、工作流程設計以及相關的經費支持等。這一系統的建立需要考察不同國家的經驗及在特定的教育體系中得到的創新模式。另外,對低收入家庭的學生進行經濟上的支持對于減少其學業壓力也是有幫助的。[88]糟糕的家庭經濟狀況對學生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它可能導致學生的營養不良、心理的愧疚等問題,進一步對其學業壓力感知和身心健康帶來一系列的負面影響。在這一方面,不僅政府的相關政策應當進一步導向家庭經濟壓力的緩解,學校也可以進一步通過校社關系的建立來動員社會部門的福利資源用于對低收入家庭的學生,從而進行經濟和其他方面的支持。
當然,本研究仍然存在的一些局限有待進一步反思。一是對于潛在調節變量總體重要性的評估主要是基于在既有研究中的出現頻次,因此可能低估了一些極為關鍵但是又較少被以往研究關注到的調節變量的作用。也就是說,由于“系統評價”根基于既有研究成果,因此調節變量的位序排列可能產生對某些重要調節變量的接近性偏差。比如,相較于“心理韌性”而言,“性別”在實際研究中更加容易采集數據,因此更多的研究關注“性別”的調節效應而非更具隱蔽性的“心理韌性”。二是中國的區域差異較明顯,無論在高考的制度安排還是競爭壓力方面都存在極強的地區差異。不同地區對青少年精神健康狀況的關注程度和干預資源也具有明顯的差異。因此,當下被識別到的調節變量及其效應的發揮可能無法完全代表全國層面的狀況,在不同的地區也可能出現區域性的差異。三是雖然我們能夠較為科學地探尋到“學業壓力”與“內化問題”之間的調節變量,但這些變量如何在社會工作實務干預中較為精準地運用,這些已有的研究中幾乎沒有提及。雖然這不是本研究的目的,但也為我們后續的研究架起了橋梁,為今后更加富有針對性的社會工作干預指明了方向。
注釋
①meta分析(meta-analysis)是用于針對同一領域問題研究結果進行比較和綜合的一種統計學方法,常用于“系統評價”中的定量合并分析。與單個研究相比,通過整合所有相關研究,可更精準地估計臨床干預的效果,并有利于探索各研究證據的一致性及研究間的差異性。
②需要說明的是,盡管原始RoB2中包含了5項內容,本研究未對第二項“由于偏離目的性干預而造成的偏差”進行評估,因為當下的研究重點并不是對干預進行“系統評價”。
③表1中***表示該地區平均每年的高考考生超過50萬人;**表示該地區平均每年的高考考生約20萬—50萬人;*表示該地區平均每年的高考考生少于20萬人。
④相關系數主要是指:P值、R2、皮爾遜相關系數、比值比。
⑤標準一般為納入文獻的特質。
⑥“調節變量”是指在考察兩個變量之間的關系時,如果變量X對變量Y的影響程度和影響方式受到第三者變量W的影響,W就稱為調節變量。而“中介變量”是指在自變量和因變量的關系中,自變量X通過第三者變量M來影響因變量Y,那么這里的M就稱為中介變量,也即定位X對Y產生影響的中間要素。
⑦表中的位序主要依據相關研究的量化研究結論。“出現的頻次”主要是指該調節變量在研究中出現的次數。“研究中的位序”主要是指在不同研究中的分位序及其數量。例如,在“研究中的位序”中“6×1”表示同行的調節變量在6個研究中的分位序為1,“3×2”表示同行的調節變量在3個研究中分位序為2,以此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