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海濤 文雨辰



摘 要:將共享作為發展的最終目的和歸宿,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在新發展階段下,對于共享發展的推進還需從短期發展階段和長期發展目標兩個角度加以考慮,在此過程中,作為高質量發展的助力劑——減稅又將發揮怎樣的影響?本文先從理論層面詮釋了在短長期視角下減稅對共享發展的影響機制,并基于2011—2019年省級面板數據進行了實際效果檢驗。研究結果表明:在短期視角下,各地區人均稅收增幅的下降會顯著提升當地共享發展水平;但在長期視角下,減稅引起地方政府自有稅收能力不斷下降,并越來越依賴于中央劃撥資金,且民生領域的支出效益處于較低水平,從而不利于長期目標下共享發展的實現。此外,上述結果存在明顯的地區異質性。因此,在后續減稅政策的制定中,還需立足當前的發展形勢,結合長期發展目標,不僅要繼續完善現有各項減稅政策,還需考慮適時配以結構性增稅,夯實地方政府自有財力,使稅收權利與民生支出義務相對等,以切實發揮財政在共享發展推進中的積極作用。
關鍵詞:共享發展;減稅;民生支出;現代財稅體制;新發展階段
中圖分類號:F812.4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22)07-0074-12
新中國成立已逾七十載,改革開放也歷經了四十多年風雨。現階段,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亦處于新發展階段,為同時應對國內日益下行的經濟增速和國際復雜多變的外在環境,黨中央審時度勢,提出新發展階段下的新發展理念,并將“共享”確定為高質量發展的根本目的。共享發展理念的提出是對新發展階段下共同富裕的繼承與升華,也是對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的高度體現。共享發展理念的提出與實現等重大問題,已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被系統地呈現,表明共享發展已逐漸從理論層面上升到了更具實質性的現實要求。與此同時,財稅作為國家治理的基石也被賦予了新的時代地位,因此,在“十四五”時期稅收的改革和發展必須遵循新發展理念,將人民的根本利益是否得以保障作為一切改革的出發點,將人民的福祉是否得以增進作為一切發展的中心與目標。這意味著,我國當前持續推行的減稅政策不僅要契合宏觀調控和宏觀經濟政策,為高質量發展注入強勁動力,更要在此過程中,通過政策的調整與完善讓全體人民共享高質量發展成果。
一、文獻綜述
(一)共享發展理念意蘊的研究
“共享發展”雖是極具中國特色的原創性理念,但實現共同繁榮是所有國家的共同追求。早在20世紀,佩魯[1]就提出了“經濟增長應該更加公平,將更多的增長成果惠及全體公民”的共享觀點。羅爾斯[2]在《正義論》中對于公民權利與義務的公平分配原則的論述也蘊含了共享的意向。到了21世紀,森[3]將社會的共享狀態作為實現人自由發展的重要途徑。與國外研究相比,國內學者同樣認為,共享發展理念蘊含了社會正義的重要思想,凸顯了社會經濟運行的內在公平性問題[4]。但與西方資本主義意識形態下的“共享”還存有本質差異,正如習近平[5]總書記指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共同富裕,是體現人的全面發展和各個主體的自我發展,不是簡單以高福利結果兜底的共同富裕;要統籌好發展與共享的關系,按照經濟社會發展規律漸進地推行,通過增長的方式來逐步實現共同富裕。可見,一方面,正如李軍鵬[6]所指出的,社會主義下的共享發展絕非社會矛盾的調和手段,而是對中國共產黨所領導下的中國最本質的要求。反觀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高舉的“公平正義”和引以為豪的“高福利社會”,其根本目的都是用以緩解社會發展中的階級矛盾,防止社會出現動蕩,進而從根本上維護資本主義分配制度。吳文新和程恩富[7]進一步指出,長期的高福利社會保障制度不僅無法真正達到共享發展目標,還給國家財政帶來了嚴重包袱,造成更為嚴重的階級矛盾和宗教沖突。相較之下,劉康[8]認為,社會主義制度下的共享發展是要“讓社會中的每一位成員都有可能參加社會財富的生產、分配與管理”,以彰顯人民群眾的主體地位,從而真正實現自我發展。另一方面,劉旭雯[9]認為,不同于一些資本主義國家以犧牲效率換公平的做法,共享發展不等于同步共享,不是以犧牲效率去做不符合當前發展階段的同等、同步富裕的安排,而是同時將發展和共享作為主攻方向,其中,發展是前提,共享是核心[10]。
(二)共享發展評價標準的研究
理論上,“人民性”是共享發展最為核心的價值屬性,在實踐中對其衡量標準的界定雖有所不同,但都以此為出發點加以展開。各位學者已分別從與人民生活息息相關的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生態環境,與人民自身關切的經濟生活水平、社會保障,以及實現人民自我發展的機會公平、成果公平等各個角度評價了我國共享發展水平。高質量發展研究課題組[11]則從全民共享、全面共享、漸進共享、共建共享四個方面更加全面地構建了共享發展的評價體系。在此期間,也有學者提出要立足于我國基本國情,萬海遠和陳基平[12]認為,如何讓大部分低收入群體邁向中高收入層次,以改變收入分配差距過大的現狀依然是當前共享發展最迫切的挑戰,因此,還應將收入分配作為衡量共享發展的核心標準。劉志國和劉慧哲[13]亦指出,通過調節收入,不斷提高中等收入人群的占比是達到共同富裕必經之路。從收入角度出發,鄭瑞坤和向書堅[14]提出,可以以收入所帶來的消費滿足感為測度標準,評價城鄉居民共享改革發展成果的現實狀況。由此可見,共享發展并非一個固定不變的概念,而是隨著生產力發展不斷充實及進行動態調整,但其始終都將人民的利益是否得以實現作為根本標準。
(三)共享發展實現路徑與機制的研究
根據現有文獻,學者們普遍認為,共享發展的實現取決于公平正義的制度支撐與政策機制的完善。首先,公平正義的制度支撐是關鍵。一是要始終堅持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張占斌和吳正海[15]認為,共享發展具有明顯的人民性屬性,只有在公有制的確立下不斷強化總體設計才能真正實現共享。二是要推進和完善社會制度改革。如當前飽受爭議的城鄉二元、戶籍制度等,劉尚希[16]指出,此類問題所造成的群體間差距會隨著機會不公平而逐漸拉大,因此,必須徹底破除這種由于制度弊端而導致的起點不平等,才能在推動共享發展的過程中持續得到動力。其次,要不斷做大做優經濟這塊“蛋糕”,使之成為共享發展的堅實基礎和物質保障[17]。最后,李海艦和杜爽[18]認為,應綜合利用財政、稅收、轉移支付等工具,完善有利于促進共享發展得以實現的收入分配、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等政策體系。綜上所述,在推進共享發展的實現道路上,雖不能操之過急,但也要積極有為,綜合利用政策安排和制度保障以逐步提升共享發展水平。
在對現有文獻進行梳理的過程中可以發現,學者們已分別從理論和實踐層面對共享發展展開了研究且成果豐富,但尚有需要補充和完善之處。一方面,對于共享發展的研究,劉培林等[19]認為,應分階段設置共享發展的奮斗目標,但在具體設計共享發展評價標準時并未據此細化。另一方面,對于促進共享發展的政策工具研究,稅收工具的分配調節作用多次被提及,但對稅收與共享發展之間的研究仍多停留在理論層面。基于此,本文先以不同發展階段為研究視角詮釋了減稅對于共享發展的影響機制,并基于2011—2019年省級面板數據進行檢驗。與現有研究相比,本文可能的學術貢獻在于:首先,不同于以往文獻將共享發展作為一個整體加以研究,本文以發展的階段性作為切入點,分別從短期發展階段和長期發展目標兩個角度對共享發展的評價體系加以設計,以凸顯我國不同發展時期對共享發展的重點要求。其次,分別從理論和實證層面廓清了不同發展階段下減稅的長期實行對共享發展的實際影響效果,擴展了減稅效應和共享發展的相關研究,對已有文獻的空白之處進行了重要補充。最后,深入探究了在長期減稅過程中,如何通過支出效益這一中介機制對共享發展產生影響,從而更加全面地認知所研究的問題。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共同富裕是共享發展的目標,共享發展是實現共同富裕的路徑指向,因此,在共享發展的推進過程中,先要明確這一事業的長期性和持續性,既要積極面對并有序回應人民群眾的訴求,也應站穩腳跟、穩步前進,切忌急功近利,做出不符合現發展階段的規劃安排。根據2021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下文簡稱“會議”)指示,要科學把握共同富裕的實踐路徑。其中,會議直指兩點:一是在發展生產力的同時,注重調節手段的運用,防止兩極分化。二是完善公益事業,優化醫療、教育等民生領域公共服務體系建設。對于前者,會議表示要向此目標穩步邁進;對于后者,會議則指出當前還需“量力而為”。由此可見,推進共享發展,實現共同富裕還需分步完成,且在不同階段下需考慮的重點任務也會有所不同。鑒于此,筆者認為,短期內還需將共享發展的核心聚焦到物質層面,注重收入的增長與合理分配,在此期間,稅收作為調控經濟、調節分配的有力工具,必然會對短期視角下共享發展的重心任務——收入增長與分配產生重要影響。根據會議精神,短期內雖強調“量力而為”,但從共享發展的理念出發,只有達到物質與精神文化相結合的全面共享,才能真正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社會的全面進步,從而實現共同富裕,因此,這也必將成為共享發展的長期目標。在此過程中,由于稅收是各級政府保障民生領域不斷發展的重要來源,勢必也會對長期視角下共享發展的重心任務——全面完善公共服務體系有所影響。
(一)短期視角下以減稅助推共享發展
當前,我國正處于從中等收入國家邁向高收入國家階段,王與君[20]認為,在此期間共享發展從本質上還應包括兩個方面:一是發展,保持經濟持續增長。二是共享,保證收入合理分配。減稅工作的開展正是助增長、調分配的一劑良藥。
1.以減稅增強經濟發展動力
減稅和經濟增長的關系一直是經濟學研究的重點。以減稅促進經濟增長和穩定發展已得到諸多學者的理論闡述和實際驗證,在宏觀經濟運行中的周期性波動可通過適當的稅收調節得到緩解,從而將經濟維持在正常軌道上。其中,面對經濟增速的周期性下降,減稅政策的設計與實施已是各國普遍采用的手段。一方面,對家庭尤其是低收入水平家庭而言,減征其所得稅可直接提高居民的可支配收入,進而刺激消費。另一方面,通過對企業稅負的削減可拉動投資、增強研發創新能力、提升活力。而消費和投資的增加是擴大內需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支撐;技術創新更是推動經濟持續發展的重要動力來源。除此之外,經濟建設與發展離不開廣大社會成員的積極參與,(這部分體現的邏輯是減稅——刺激消費、投資,鼓勵企業創新,提升就業——帶動經濟增長,厚實共享基礎)申廣軍等[21]研究發現,通過減稅這一“藏富于民”的方式還可對就業產生推動作用,從而促進經濟發展。總體來說,隨著改革進入新階段,減稅政策的持續運用和不斷調整依然是我國維持宏觀經濟穩定增長的必要手段之一。
2.以減稅改善分配制度
完善協調的三次分配制度是緩解群體間收益差距、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保障全體成員共享發展成果的重要手段。在此過程中,余淼杰和曹健[22]研究認為,稅收可被作為關鍵性的抓手。如在初次分配階段,應發揮市場在資源合理配置中的主體地位,那么應盡量減少由于稅收而產生的價格扭曲。全面“營改增”的落實以及簡并下調增值稅稅率等措施的推行,不僅減輕了企業和家庭的稅負感,更有益于維持稅收中性,緩解征稅過程對市場運行的干擾。在再分配階段,可以通過個稅改革提高工薪層級收入,進而調節個體間的收益差距;以差異化的稅收優惠調節企業間、地區間的收益差距。此外,熊惠君和謝玲玲[23]研究表明,對部分生活必需品實施增值稅免稅等優惠也可通過改善支出端調節收入分配。在三次分配中,亦可以通過減免稅等優惠政策的制定引導企業和個人將更多財富投入到公益事業當中。
鑒于此,筆者認為,可以減稅為契機,完善我國稅收制度,以發揮現代財稅體制建設對完善分配制度的主動作為,以此保障不同群體必要的生活水平和消費能力,從而共享經濟發展成果。基于此,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短期減稅政策的實施有助于推進共享發展。
(二)長期視角下持續減稅可能會阻礙共享發展水平的提升
長期發展目標下的共享發展不應僅僅局限于收入的分配公平,還應拓展至精神、文化等各個領域。因此,需不斷建設與完善公共服務體系,以促使人在教育、文化、健康、就業等各方面的機會均等,從而實現全體社會成員的共同進步和個人的全面發展。對于這一目標的實現,還需各級政府密切配合、積極作為,而從財政的角度則要加大長期民生領域的投入與建設,更要重視政府的支出效率,將供給與需求相匹配。
對于地方公共品的提供,由于不同地區的居民有著不同的偏好,這種需求上的差異更易被地方政府所捕捉,因而地方政府應成為當地公共品的提供主體。同時,朱為群等[24]認為,對于不同目標下的公共開支,應與其資金來源形成一定的對應性,從而提高地方公共品的支出效率和供給水平。其中,稅收由于來源穩定、增長性好,最適合成為各地方政府提供本地基本公共服務的財力保障。然而,蔡紅英等[25]研究發現,近年來在大力度減稅政策的實施下,地方政府的財源中稅收所占比重不斷下滑,且呈較低態勢,這意味著地方政府提供公共品的能力有所減弱。出于各地保民生剛性支出上的需要,中央政府持續增加對地方政府的轉移支付規模。但由于劃撥資金往往缺乏使用上的靈活性,導致地方公共品的供給與其資金來源呈現出非對應性,影響當地公共品的有效供給,進而阻礙共享發展水平的提升。基于此,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長期減稅所引起的地方政府自有財力上的缺乏會阻礙共享發展,且主要體現在民生領域支出效益的降低上。
三、短長期視角下共享發展的評價指標設計
根據理論分析,共享發展是一個漸進共享的過程,且在不同時期的重點任務也會有所不同。本文以2021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相關指示為依據,分別從短期和長期視角下設計共享發展評價指標。
(一)短期視角下共享發展的評價指標設計
短期內共享發展的核心還應聚集于物質層面,即在將“蛋糕”做大的同時注重分好“蛋糕”,因而筆者認為,現階段的共享發展用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兩個維度衡量比較恰當。其中,第一個維度——經濟增長是共享發展的基礎前提和物質保障。根據經典經濟增長模型,勞動力和資本的投入是確保經濟增長必不可少的條件,而用GDP衡量經濟發展也是學者們普遍采用的方法。故本文分別使用人均GDP、人均固定資產投資和勞動參與度作為該維度下的測度指標。第二個維度——收入分配是對共享成果的體現。考慮到我國當前城鄉發展差距、區域發展差距、收入分配差距等現實問題較為突出,本文分別從這三個方面對收入分配結果加以度量,以反映我國當前共享成果的現實狀況。短期視角下共享發展測度指標的具體說明,如表1所示。
(二)長期視角下共享發展的評價設計
從長期發展視角來看,共享發展要解決的絕非一個簡單的經濟問題,而是涉及全員共同進步、個體全面發展的綜合性、全局性問題。換而言之,共享發展的實現還需從社會、文化、政治、經濟和生態等全方位各角度出發。其中,社會層面體現為醫療、教育、就業、養老等社會公共服務領域內的共享;文化層面體現為推動社會主義精神文明中共同享有知識、文化、科技等方面的成果;政治層面體現為推進社會主義民主建設下充分維護全體人民的自身訴求;經濟層面體現為收入和經濟建設成果下的共享;生態層面體現為改善生態環境過程中公平地享有綠色建設下的成果。基于此,本文分別從社會、文化、政治、經濟、生態五個維度設計相應指標,以衡量我國長期發展中所達到的共享水平。長期視角下共享發展測度指標的具體說明,如表2所示。
(三)評價方法及數據來源
1.評價方法的選擇
在權重確定前,需先通過歸一化方法解決原始數據度量不一致的問題。具體公式如下:
Xtij=xtij-min(xt0ij)max(xt0ij)-min (xt0ij)
(1)
Xtij=max(xt0ij)-xtijmax(xt0ij)-min (xt0ij)
(2)
為了能夠更好地觀察我國各地區共享發展指數的變化趨勢,本文參考了喬俊峰和張春雷[26]的做法,分別將max(xt0ij)和min (xt0ij)設置為基期t0年(2011年)的最大值和最小值。xtij表示i地區j指標第t年的值;Xtij表示i地區j指標第t年標準化后的值。
對于指標權重的確定,本文采取熵值法。熵值法作為客觀評價指標體系權重的方法,不僅克服了主觀評價的不足,還能反映指標體系內部的變異程度。表1和表2中的部分指標(如區域發展差異、人均擁有公共圖書館藏量)在熵值法的計算下所附權重較大,表明該指標數據間的差異較大,換言之,該種指標所反映共享發展效果不佳(地區間收入差異、人均擁有公共圖書館藏量差異較大),還需在今后推進共享發展過程中給予更多的關注。因此,通過熵值法確定的指標權重能夠突出當前我國共享發展的薄弱之處,進而能更真實地衡量出我國共享發展的現實狀況。需注意的是,對于具體指標的測度分別在短期和長期不同評價體系中進行,以使后續實證過程和結果更具針對性。
2.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2011—2019年省級面板數據(西藏、中國香港、中國澳門、中國臺灣除外)衡量我國各地區不同時期的共享發展水平,數據主要來源于各年份《國家統計年鑒》,各省、直轄市、自治區統計年鑒和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以及相關網站公開數據等。
本文采用2011—2019年省級面板數據(西藏、中國香港、中國澳門、中國臺灣除外)衡量我國各地區不同時期的共享發展水平。其中,基本養老保險參保率中所涉及的參保人數可通過國家數據網、《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公報》、《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統計公報》等途徑獲得,15周歲以上人數,可先在國家數據網上得到各省15—64歲、65歲及以上的抽樣調查數,然后按照抽樣比例推算該省15周歲以上人數。高中及高中以上在校生數包括:研究生、普通高等、普通中等、職業高中在校生數。其他指標原始數據主要來源于各年份《國家統計年鑒》,各省、直轄市、自治區統計年鑒和《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以及相關網站公開數據等。
四、實證策略與變量說明
(一)實證策略
本文以不同發展時期為視角分別探析減稅對共享發展的影響效應,根據理論分析所得出的研究假設,采取相應的實證策略。
短期視角下,減稅政策的實施對共享發展的影響,本文構建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基準回歸分析,模型設定如下:
GX0it=α0+α1rtaxit+α2Xit+μi+νt+εit
(3)
其中,各地區短期視角下共享發展指數GX0it為被解釋變量;人均稅收增長率rtaxit為解釋變量;Xit為控制變量;i和t分別代表省份和年份。α0為常數項;α1為核心參數,反映減稅對該地區短期視角下共享發展指數的影響效應;μi和νt分別代表地區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長期視角下,各地區減稅的持續實施對于共享發展的影響過程較為復雜,且主要體現在民生支出效益上,故本文采用以下方法逐一檢驗假設是否成立。
首先,初步判斷當前民生領域支出效益,公式如下:
GX1it=β0+β1msexit+β2Xit+μi+νt+εit
(4)
其中,各地區長期視角下共享發展指數GX1it為被解釋變量;人均民生支出效益msexit為解釋變量,取自然對數,其對應參數β1的數值可反映各地方政府的民生領域支出效益,若該數值為正,表明加大民生投入可推進長期共享發展水平,即我國當前民生支出效益較好;反之亦然。其他變量含義同式(3)。
其次,檢驗長期減稅所造成的地方政府自有財力不足對民生支出效益的影響,
對于該檢驗需要說明的是,雖然目前文獻中對于中介變量的檢驗多是采用下文式(7)的模型,即通過直接檢驗系數乘積的方式,但也有學者提出,在這一方式下得出的結果即使顯著,也只能說明間接效應的存在,而無法檢驗中介傳導過程是否成立,故本文加入式(5),以切實驗證民生支出稅收占比下降是否顯著影響了民生領域支出效益,來提高本文結論的可信度。公式如下:
xlit=γ0+γ1zbit+γ2Xit+μi+νt+εit
(5)
其中,各地區民生支出效益xlit為被解釋變量;zbit為i地區t年民生支出效益中稅收收入所占比重(以下簡稱“民生支出稅收占比”),其對應參數γ1的數值可以反映各地方政府民生領域支出中稅收占比的下滑趨勢
筆者根據《國家統計年鑒》數據計算發現,在減稅政策的推行和維持民生剛性支出的前提下,相應支出中各地方政府自有稅收收入占比不斷下降。對相應支出效益的影響。其他變量含義同式(3)。
最后,檢驗長期減稅是否會通過降低民生支出效益以阻礙長期共享發展的實現,公式如下:
GX1it=ρ0+ρ1zbit+ρ2Xit+μi+νt+εit
(6)
GX1it=λ0+λ1zbit+λ2xlit+λ3zbit×xlit+λ4Xit+μi+νt+εit
(7)
其中,民生支出稅收占比與民生支出效益交互項zbit×xlit的對應參數λ3可反映減稅政策實施過程中,民生支出中自有稅收能力的不足是否會通過降低民生支出效益而對長期共享發展的影響。其他變量含義同式(4)。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上文測算得出的短期和長期視角下各地區2011—2019年共享發展指數GX0it和GX1it。
2.解釋變量
式(3)的解釋變量為各地區2011—2019年人均稅收增長率(rtaxit)。由于我國減稅政策實施以來涉及的稅種較多,且受益人群也較廣泛,其中,既包含企業也包括家庭和個人,因此,單用某一主體稅負的降低不足以切實衡量減稅程度。通過計算發現,這一時期我國各地區的人均稅收增長率普遍呈下降趨勢,
2011—2019年各省份人均稅收增長率未在正文列出,留存備索。可較好地反映相應地區的整體減稅情況,故本文以該變量的增幅下降趨勢作為衡量各地區減稅程度的代理變量。
式(4)中的解釋變量為人均民生支出效益(msexit)。考慮到應與長期視角下選擇的共享發展衡量指標相對應,從而更有針對性地反映相應民生領域支出效益,因而msexit所涉及的支出項目分別為教育支出、文化傳媒支出、社會保障及就業支出、醫療衛生支出、環境保護支出以及城鄉社區支出。
式(5)—式(7)的解釋變量為各地區民生支出稅收占比(zbit)。
計算公式為:稅收總額it/(教育支出it+文化傳媒支出it+社保就業支出it+醫療支出it+城鄉社區支出it+環保支出it),支出項目的選擇依然是與本文所選長期視角下共享發展衡量指標相對應,以使相關研究能夠保持前后一致,從而更具說服力。對于該變量的設置主要出于以下兩點考慮:一是該占比在各地區的下降趨勢亦可近似反映其減稅執行情況。二是從理論上來說,稅收作為地方政府提供各項基本公共服務最主要的來源,應體現現代社會中納稅人權利與義務的對等,因此,該占比可表示各地方政府為當地居民提供所需基本公共服務的自有財力水平。而依據本文的假設,在長期視角下所要體現的不僅是稅收上的減少對共享發展的影響,更要進一步說明民生支出中自有稅收能力的不足是如何通過民生支出效益影響共享發展的,故使用該變量作為衡量減稅的代理變量更能切合本文的研究意圖。
3.調節變量
由式(4)的檢驗結果可初步判定各地方政府當前的民生支出效益,為了進一步衡量,本文根據投入產出比原則,將(GX1it/msexit)作為反映民生支出效益(xlit)的調節變量,該變量值越大,代表地方政府一定的民生支出會帶動更高水平的共享發展,即民生支出效益越好;反之亦然。
4.控制變量
本文在模型中設置的控制變量包括:經濟開放度(waiit),用地方進出口額/本地生產總值加以衡量;經濟結構(sanit),用第三產業占比來衡量;人口增長率(git),用各地區年末總人口/各地區上一年度年末總人口-1衡量;地方財政支出規模(gmit),用人均省級本級財政支出/人均中央本級財政支出的相對量衡量,以反映各省相對財政資金配置使用情況;財政自給度(ziit),用各地區當年一般公共預算支出中本級政府一般公共預算收入所占比重衡量,以反映地方政府對自有財力的依賴程度;城鎮化率(czit),用各地區年末總人口中城鎮人口所占比重衡量。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3所示。
五、實證分析
(一)短期視角下的實證分析
1.基準回歸結果
短期視角下基準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在加入控制變量并同時控制個體固定效應和時間固定效應后,列(2)顯示,人均稅收增長率(rtaxit)與共享發展水平(GX0it)的回歸系數為-0.0015,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即隨著減稅政策的實施,各地區人均稅收增長率的下降會促使當地共享發展水平提升。基于此,本文的假設1得以驗證。
雖然本文的基準回歸較好地控制住不隨時間變化且不可觀測變量的影響,但依然存在由于逆向因果或遺漏重要變量等原因導致的內生性問題。為此,本文參考郗曼等[27]的做法,將核心解釋變量的一期滯后項(rtaxi,t-1)作為工具變量,主要原因在于:一方面,當期人均稅收增長率明顯受到前期人均稅收變動的影響。另一方面,前期稅收情況與本期誤差項εit里包含的因素并不相關,可有效減緩內生性問題。如表4列(3)可知,F統計量為10.7123大于10,可基本排除弱工具變量的可能。此外,列(4)顯示,人均稅收增長率(rtaxit)與共享發展水平(GX0it)的回歸系數為-0.0051,且依然在1%的水平上顯著,可保證檢驗結果的合理性。
2.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以下方法重新對模型進行檢驗。
第一,刪除直轄市樣本。考慮到省、自治區和直轄市雖然都是我國省一級的行政區,但所設立的直轄市要么是首善之區,要么是經濟中心,要么是承擔國家重要戰略布局的地區,因此,在享受國家政策、城市定位功能等方面要優于一般省級城市,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故本文在基準模型基礎上刪除直轄市樣本并再次進行回歸。回歸結果顯示,人均稅收增長率(rtaxit)與共享發展水平(GX0it)的回歸系數為-0.0014,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即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及其顯著性與前文結果基本一致,驗證了本文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第二,變換解釋變量。表4中的結果是在剔除人口因素后所得出的,但考慮到經濟總體規模會同時對各地方政府稅基的豐裕程度和共享發展前提產生影響。因而為更精準地衡量減稅程度,本文參考陳俊華和劉娜[28]的做法,將上述測算出的各省級地區人均稅收增速乘以當地經濟規模的縮減因子(1-GDPit/GDPt)后重新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對基準模型加以回歸,結果顯示,人均稅收增長率(rtaxit)與共享發展水平(GX0it)的回歸系數為-0.0015,且顯著性也未發生變動,再次驗證了本文結果的穩健性。
(二)長期視角下的實證分析
1.基準回歸結果
長期視角下基準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其中,列(1)顯示,人均民生支出(msexit)與共享發展水平(GX1it)的回歸系數為-0.1479,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可初步得出結論:當前政府在相應民生領域的財政支出效益較低。列(2)顯示,民生支出稅收占比(zbit)與民生支出效益(xlit)的回歸系數為0.0086,且在10%的水平上顯著,由此說明,隨著減稅力度的不斷加大,各地區相應民生支出中稅收所占比重不斷下降會導致當地政府支出效益降低。上述結果產生的原因可能在于,與中央政府相比,各地方政府對于本地方各公共服務項目供需水平的信息掌握更具優勢。但長期減稅任務的執行會導致各地方政府自有財力水平不斷下降,且多依賴中央政府下達資金,并缺乏資金使用上的自由,造成民生項目的發展往往存在供給與需求相脫節的問題。如廣東、河南等人口大省,所需公共服務數量明顯較高,而青海、寧夏等地人口稀少,所需公共服務也應較少。但在相關資金的下達過程中,部分重要因素考慮不足,使得該領域財政投入效益明顯不高。
列(4)交互項(zbit×xlit)系數為-2.3768,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長期減稅造成民生支出中自有稅收能力的不斷下降確實通過地方政府民生支出效益下降進而阻礙了共享發展水平的提升。此外,由列(3)與列(4)對比可知,未在模型中加入民生支出效益(xlit)和交互項(zbit×xlit)時,民生支出稅收占比(zbit)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而將兩者加入后,民生支出稅收占比結果顯著,說明減稅導致的地方自有稅收能力不足對當地共享發展的阻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民生支出效益的影響。基于此,本文的假設2得以驗證。
2.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以下方法重新對模型進行檢驗。
第一,刪除直轄市樣本。出于對直轄市的特殊性考慮,本文依然通過刪除其樣本來檢驗模型的穩健性。回歸結果顯示
考慮到篇幅問題,且根據本文研究的重點,這里只報告模型(7)交互項結果,下文同。,交互項(zbit×xlit)系數為-2.4756,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保持一致,驗證了本文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第二,變換民生支出效益測算方法。在基準回歸檢驗中使用的民生支出效益采用了較為簡單的計算方法,但考慮到共享發展是一個較為復雜的實現過程,需要采用更為嚴謹的測算方法。在此雖仍以各地區共享發展指數為產出指標,并以各地區促進共享發展所對應的教育、環保、城鄉社區、醫療、社保、文化傳媒支出為投入指標,但使用DEA(數據包絡分析法)重新計算2011—2019年各省級地區共享發展中相應民生領域支出總效率(crste),其值越接近于1,說明該地區民生支出效益越高。在變換了民生支出效率指標后再次對模型進行檢驗,結果顯示,交互項(zbit×crsteit)系數為-0.0846,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再次表明本文假設2結論的穩健性。
(三)地區異質性分析
由于社會經濟基礎、要素稟賦結構、自然地理環境等因素的異質性會導致不同地區減稅程度對于當地共享發展的影響效應存在一定差異,因此,本文進一步從東中西部的區域性差異方面對異質性問題加以考察,具體結果如表6所示。
短期視角下,由表6可知,東部地區人均稅收增長率(rtaxit)與共享發展水平(GX0it)的回歸系數為-0.0026,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中部地區人均稅收增長率(rtaxit)與共享發展水平(GX0it)的回歸系數為-0.002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中東部地區各地方政府減稅政策的實施會提升當地共享發展水平。反觀西部地區,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出現這一結果可能的原因是:與東部、中部地區相比,西部地區由于自身區位劣勢,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其稅基本就薄弱,因此,減稅政策的推行對于這些原本稅收水平就較低的地區無法產生顯著影響。
長期視角下,由表6可知,結果與短期視角下的結果截然相反。其中,西部地區交互項(zbit×xlit)系數為-4.0959,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與前文結論相符;中部地區的交互項(zbit×xlit)系數為6.0252,并在5%的水平上顯著,即交互項系數雖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但系數符號與前文結論相反;東部地區的交互項(zbit×xlit)系數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究其原因在于:其一,西部地區多年以來一直是中央財政補助的重點地區,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該地方政府的稅收努力,尤其是在減稅政策的實施背景下,該地方更依賴于中央撥款以發展當地民生,而在中央政府信息不對稱以及地方政府缺乏對非自有資金使用的關注度等因素下,會使得該地區民生投入效益愈加低下,進而影響當地共享發展水平的提升。其二,中部地區對于中央財政的依賴度要低于西部地區,但該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相較于東部地區還較為落后,且在以GDP為中心的政績考核驅使下,會使當地政府將更多的自有財力投向短期見效快的經濟建設項目上。隨著減稅政策的實施,該地方政府的自有稅收能力下降,并開始更多依靠中央劃撥資金。雖然該資金的使用效率可能不高,但由于加大了民生領域的投入,反而對該地區共享發展水平的提升起到了推動作用。其三,對于東部地區,其經濟建設與發展已較為發達,由此,東部地方政府也會愈加重視與經濟發展程度相匹配的民生領域,以吸引更多高端人才的進入,從而更好地帶動當地經濟發展。加之該地方政府自有財力較為充足,因此,即使在減稅過程中其稅收支出比有所下降,也不會從根本上影響當地民生支出效益。換言之,減稅政策的實施不會對該地區共享發展的推進產生顯著影響。
六、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我國經濟正邁向高質量發展新階段,在此期間,減稅降費的持續實施發揮了提振經濟、兜牢底線的效果。2021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繼續面向市場主體實施新的減稅降費”,表明了減稅降費將作為我國較長時期持續運用的措施而存在,在此過程中,“與民輕稅”的做法能否進一步推動“經濟發展更好地服務于人的發展”,已成為社會各界所關注的焦點。本文從短長期不同視角對共享發展的要求出發,分別構建了共享發展的評價體系,在此基礎上檢驗了減稅政策的實施對共享發展的影響效應和作用機制。理論和實證分析結果表明:其一,在新發展階段下,伴隨著我國減稅政策的有效落實,各地稅收增長幅度不斷下滑,有力地為各地經濟增長注入了動力,并縮小收入分配差距,發揮提升我國各地區共享發展水平的積極作用。在變換了核心解釋變量形式、刪除部分樣本后上述結論仍舊成立。其二,從長期發展視角下,邁向高收入國家行列的我國需達到更高層次的共享發展,實現全面共享。這也意味著對各級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在民生領域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僅需加大投入,更要注重投入效益。而減稅政策的實施會引發地方政府自有稅收能力呈現出極度不足的狀態,雖然轉移支付能有效彌補各地方政府財力上的緊缺,但由于信息不對等、收支不協調等原因會導致民生領域支出效益低下,進而阻礙了共享發展水平的提升。此外,上述結果存在明顯的地區異質性。
(二)政策建議
1.短期發展階段中還需繼續優化各項減稅政策
其一,以此次減稅降費為機遇,真正降低以增值稅為主的間接稅占比,有效減輕低收入家庭的實際稅收負擔。目前,增值稅的名義稅率已簡并至13%、9%、6%,未來還應努力朝兩檔稅率邁進,使增值稅稅率結構更加規范。而在近期,更重要的是將相關減稅政策落實到位,為此還需要增加相應的配套措施,如部分行業可能會因為增值稅稅率的下調而減少其進項抵扣,為避免此類情況的出現,確保所有行業的稅負只減不增,可提高部分產品或服務的進項抵扣率,從而不斷降低間接稅占比,發揮稅收的公正效應。
其二,推動形成寬稅基、低稅率的個人所得稅制度,增強個人所得稅對收入的調節功能。當前,我國個稅征收重點對象依然是勞動群體,這不僅導致以工資為主要收入來源的中低收入群體稅負較重,還造成個稅平均稅率較低,稅收比重較小等問題,極大地限制了個稅對收入分配的調節功能。因此,對于個稅的進一步改革還需從兩方面著手:一是逐步將較為隱蔽的財產類、資本類等高負稅能力收入納入綜合征收范圍。二是在擴張稅基的同時適當降低最高邊際稅率,以加大對國際高端人才的吸引。
其三,根據企業所在行業的不同實行差別化征收。有就業就有穩定收入,讓不同層次的人群都端穩就業的“飯碗”是走向共享發展的重要途徑,對不同行業施以差異化的稅收待遇,不僅能夠有效引導產業發展和社會投資,以創業帶動就業,還可對各行業的利益分配與調節發揮作用。如針對中小企業、科技產業、新興戰略產業施以低稅率,在促進我國產業向好發展的同時,還可壯大就業的“蓄水池”。
2.長期發展目標下還需配合結構性增稅,以夯實地方自有財力水平
隨著減稅力度的不斷加大,我國當前各地方所擁有的稅收收入與地方財政支出對比懸殊,地方稅收對當地所需的民生發展保障性嚴重不足,不僅影響了地方治理的有效性,更影響了地方民生支出效益,阻礙了全面共享發展的實現。因此,在今后的減稅規劃中還需適時配以結構性增稅,夯實地方自有財力水平,形成稅收權利與民生支出義務相對等,以切實發揮財政在共享發展推進中的積極作用。一方面,加強地方稅建設,形成與當地居民公共服務相聯系的稅收體系。結合當前已在試點中的房產稅經驗,適時推出具有“物業費”特征的、普遍征收的房地產稅,并將其作為地方政府為當地提供公共服務的支柱性財源。伴隨著房地產稅的征收落實,還可進一步考慮開征遺產稅、贈與稅。改變以往只注重調節收入“流量”,將調節的目光適當轉向財富“存量”,不僅可以彌補我國當前直接稅對收入調節的不足,還可鼓勵人們多依靠自己的勤勞和智慧增加收入,逐漸打破這種由于代際轉移而造成的起點不公平。另一方面,在互聯網發展和數字經濟的帶動下,也為推進地方零售稅營造了良好的環境,并提供了技術上的保障。
此外,針對于西部地區,要改變以往一味加大財政補貼的做法,盡快增強當地政府提升自有財力,尤其是稅收能力的意識,以提高當地民生支出效益。其一,改革資源稅,擴大資源稅征收范圍。目前,我國的資源稅主要以礦產類資源為征收對象,未來應逐步將森林、草原等自然資源納入征收范圍。這一做法不僅可為資源較為豐富的西部地區帶來更為充足的財源,還可提升對各類資源的利用度,做到綠色生產。其二,可適當調高西部地區共享稅分成比例,以改善當地政府自有財力不足的現狀。其三,要加強西部地區稅收征管力度。常年依賴中央撥款會逐漸降低西部地區政府的稅收努力,因此,必須高度重視各地方稅收征管工作,特別是要加大對稅源薄弱地區稅收征管工作的監督。應利用電子信息設備等加強對當地稅務登記、工商登記等信息管理,以確保對當地稅收應收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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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effect and mechanism of tax reduction on shared
development:Based on different perspectives in short and long term
MAHaitao,WEN Yuchen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Economics,Beijing 100081,China;
College of Finance and Taxation,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81, China)
Abstract:Taking sharing as the ultimate goal and destination of development reflects the essential requirements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e promotion of shared development should be considered from two perspectives:short-term development stage and long-term development goal. In the process, as a booster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what effect will tax reduction play, which constitutes the research purpose of the paper. This paper first interprets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of tax reduction on shared development in different periods from the theoretical level. Then, the actual effectwas tested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11 to 2019. Research shows that in the short term, with the decrease of per capita tax increase in each region, the level of local shared development will be significantly improved. Howev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ong-term development, tax cuts cause the continuous decline of local tax capacity, and increasingly rely on funds allocated 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As a result, relevant livelihood expenditure lacks the efficiency of capital use, which is not conductive to the realization of long-term shared development. In addition, there is obvious regional heterogeneity.Therefore, in the following tax reduction policy system, it is necessary to base on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situation and combine with long-term development goals. We will not only continue to improve tax reduction policy, but also consider appropriate structural tax increase, strengthen local governments’ own financial resources, and balance their tax power with their spending obligations on people’s wellbeing, so as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positive role of public finance in promoting shared development.
Key words:shared development;tax reduction;spending of the people’s livelihood;the own revenue of local governments
(責任編輯:徐雅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