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云鋒 劉 濤 王艷艷
內容提要 當下,網絡社交中的圈層化導致虛擬場域群體極化現象日趨突顯。通過對網絡圈層的形成過程與圈層特質分析發現,由于網絡圈層主體的復雜性、圈層間群體的派別性、網絡圈層技術的助推性以及網絡圈層間文化的異質性,導致微博輿情傳播中因圈層間主體觀點相斥,在不同圈層的互動中產生沖突而形成群體極化。同時由于輿情主體圈層化、輿情傳播的突發與裂變性以及傳播平臺間的共振性,微博輿情在虛擬場域中的群體極化容易與現實發生共振效應。
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發布的第47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9.89 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0.4%①。隨著互聯網的普及,有學者開始關注網絡群體極化現象,Lerman and Ghosh(2010)通過對Twitter 的研究發現在社交媒體中同樣存在群體極化現象。我國在貫徹網絡使用實名制及相關網絡使用規則過程中,網絡用戶雖然積極參與推動了網絡空間凈化進程,但是,在相同的制度環境下,隨著自媒體的使用,網絡群體極化卻是現實生活中的兩倍多②。
針對上述現象,學術界從以下三個方面展開了相關探索。第一,主要從網絡主體特性視角展開。具體又包括:(1)個體差異論。卡爾·霍夫蘭于1946年首次提出該理論,經洛厄里·德弗勒修正后形成③。此理論認為,在大眾傳播信息面前,個體由于習慣、價值觀、信念、態度等差異而對網絡信息做出不同的選擇和理解,選擇性理解和選擇性記憶強化了用戶的先入之見,加深了用戶固有的思想,最后走向極端,產生偏激的觀點、言論或行為,由此形成了網絡群體極化。(2)群體壓力論。此理論認為,群體壓力能夠影響受眾對媒介內容的接受。人們一般會選擇加入與自己意見相同的群體,群體對意見的認同會強化個體關于此意見的信心,媒介信息一旦不符合群體的利益與規范時,便會受到群體的抵制,形成極化心理。第二,主要是從網絡技術特性視角展開?!熬W絡巴爾干化”,此概念由美國麻省理工教授馬歇爾和埃里克提出,指網絡已分裂為各懷利益心機的群類,且一個子群的成員幾乎總是利用互聯網傳播或閱讀僅可吸引本子群其他成員的信息或材料。網絡巴爾干化的形成如同在微博上有無數個相互對立的小部落,部落之間相互不認同,部落內有一致的共識,導致部落間的沖突和矛盾越發凸顯,產生群體極化行為。第三,主要是從信息傳播的方式展開?!皞魇芤惑w”的信息傳播方式,造成了人們在新媒體平臺上獲取信息時通常采用“私人定制”的方式,受眾根據自己的興趣選擇接受怎樣的觀念或者屏蔽何種信息,決定是否轉發某條信息,結果聽不到不同的觀點,導致網民持續暴露在極端的立場中。
雖然上述理論對虛擬場域群體極化現象的發生提供了某種解釋,但也存在不足之處。首先,個體差異論雖然解釋了個體對信息的選擇性差異,最終導致群體極化產生,但是僅僅依靠個體的力量還是難以促成群體極化。其次,群體壓力論是解釋網絡群體極化產生的現實因素,然而在弱關系下的網絡空間中,主體的行動不一定會來自群體壓力,相反受個體價值觀的影響可能更大。最后,無論是網絡技術還是信息傳播方式都會對網絡群體極化產生作用,但是技術的作用僅僅是助力,群體極化產生的根本因素應該是人。
本文在上述理論解釋路徑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同時包含傳播主體、 傳播客體與傳播方式三個維度的分析框架。通過研究網絡圈層的形成以及網絡圈層與微博輿情傳播中群體極化現象的形成邏輯,來探討網絡圈層化背景下,網絡輿情傳播中群體極化現象。
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我國的社會階層結構發生了巨變,社會分層導致了多種利益訴求的產生,利益主體豐富的同時,社會成員的價值觀念也日趨多元。隨著新媒體與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傳統信息不對稱現象得到改善,信息能夠跨越時空的限制,實現快速傳播,由于主體差異性,這種技術優勢使得信息傳達至個體時呈現出 “碎片化”特征。主體往往只通過行業、地域、興趣等標簽尋找自己的情感歸屬地,并在網絡空間中對社會熱點事件發表看法,形成“網絡共同體”與信息的“圈層傳播”特質。
1.社會關系與節點:圈層形成的內動力
人是社會性群居動物,在現實社會中,人通過社交活動來完成自身生活需求,因此,社會關系的建立和發展是人類社群形成的要素之一。網絡技術實現了對傳統社會關系的重構,網絡圈層是傳統社會社群的演變,社交活動也實現了從現實社會的“離場”到虛擬場域“在場”轉變,依據社交需求多元化,形成了多種表現形式的網絡圈層。由于現實社會存在個體差異,為了實現自我社交滿足,個體通過在虛擬空間中對信息選擇性接觸,為自己打造個性化信息服務中心,如個體通過自身興趣愛好、職業范圍、地域特征在網絡空間找到自己的歸屬地,在圈層內通過互動實現信息交流,滿足自身精神活動的需求。每個個體存在于社會“差序格局”以自我為中心而形成的各種圈層中,主體加入不同的網絡社交圈時,意味著他不僅僅是網絡中的一個點,同時也是將他的社會圈帶入現有圈層的節點。每個節點都有依據自身的興趣、血緣、地緣而建立起來的社交圈,例如當下流行的飯圈、洛麗塔圈、二次元圈、漢服圈、證券圈等,個體在圈內越是活躍,能夠聯系到的節點也就越多,網絡中心圈的外圍勢力也越大,節點的影響也會越大。
2.輿情事件:圈層形成的催化劑
社會輿情事件是實現群體交流和互動的發酵劑,對網絡圈層的形成起著催化作用,是圈層形成的外部刺激。由于輿情事件關系到公眾切身利益,因此,每一次輿情話題的出現都會吸引大量網民的聚集和討論,為網絡圈層形成奠定了基礎?;ヂ摼W和新媒體技術平臺的迅猛發展,公民在網絡空間針對社會政治輿情事件有了自主發表個人觀點的機會,由此形成了自由開放的網絡輿情場域。由于輿情事件是社會生活的真實顯現,任何一次輿情事件都會引發網友的關注并造成網民情緒的聚集。網民對輿情事件評判的觀點是圈層文化和個體隱藏價值觀的體現,因此隨著輿情事件所催化出價值觀不同的群體集聚,會伴隨輿情的演變進一步分化出不同的圈層。
3.媒體技術:圈層形成的助力器
網絡技術的發展,實現了從過去“離場”社會到當下“在場”社會的巨大轉變。媒體技術的發展,不僅改變了信息傳播方式,也增強了信息的匯聚能力,加快了網絡信息的流動速度,為不同興趣愛好的民眾提供匯聚在一起的技術支撐。正如傳播學家馬歇爾·麥克盧漢所言:“任何媒介對社會和個體的影響,都是新的尺度產生的,任何一種新的技術,都要在事物中引進一種新的尺度”④。隨著網絡時代的發展,社會階層的分化,用戶需求多樣化,媒體為了滿足用戶需求,信息傳播內容也呈現出個性化、細分化的特點。然而人的精力有限,在信息豐富的網絡社會中只能擇優選擇關注,媒體平臺為了獲得更多的點擊量和曝光率,利用算法技術對個體瀏覽、 觀看、 搜索和關注內容進行跟蹤,然后通過信息推送功能,實現推送話題和內容的差異化,以此分化出不同的圈群。此種媒體信息推送機制導致個體對某一領域內的信息認知是全面的,但是對此領域之外的其他信息則是封閉甚至是無知的,最終陷入“信息繭房”,最終導致個體所獲得信息的碎片化與圈層化的形成。
1.社交文化的獨特性
網絡社會是現實社會的延伸,網絡圈層是現實階層在互聯網中的映射,同現實社會類似,獨特的語言符號是網絡圈層文化形成的基石,對圈層信息傳播和交流有著重要作用。個體圍繞某一熱點話題或輿情事件,通過社交平臺交流觀點與情感,匯聚與自己價值觀相似的網民,通過日積月累的互動交流,積累并發展圈內語言符號,這些特殊符號包括日常流行語、表情包、日志等。圈內成員通過線上交流及線下活動增強群體聯系,成員互動呈現出“儀式化”和“符號化”的特點,不同的圈層反映了網絡社群的階層、 心理與興趣等集聚現象及身份認同機制,由此形成了獨特的語言交流文化。除了獨特的語言符號外,階層屬性也是圈層文化的重要特征,網絡圈層中存在明顯話語和身份認同的階層性。從話語理論視角看,巴赫金的對話原則、超語言學概念和意識形態符號論,最早探索出語言與權利、意識和行為等之間的關系⑤。法國思想家米歇爾·??抡J為話語與權利對抗、內容生產、社會關系與身份密切相關⑥。布爾迪厄也提出了后現代文化分層理論,指出品味、習慣、生活方式、文化等在階層社會劃分中具有重要作用(朱偉鈺,2003)。網絡圈層內的人員通過掌握資源和資本的多少來劃分圈內階層,一般包括意見領袖、管理員和普通圈內人員。階層的劃分意味著圈層主體希望依據某些規定將其意義傳播于社會中,以此確立其圈層社會地位,并被其他群體所認同。
2.傳播節點的共情性
興趣、 職業相似的社會階層和群體依托于互聯網平臺形成圈層社交,處于同一圈層內的群體具有共同的情感和圈層文化,由此強化了群體聯系和現實組織。首先,同一圈層的個體具有相似的價值觀念,價值觀為人的行動提供思想上的動力與支持,是個體精神上的支柱,是開展一切活動的基礎,圈內社群有了相似的價值觀,才會在互動中實現更多的交流和創造文化認同,感情與聯系也會更加緊密。其次,文化認同反映了個體的生活方式,是個體在社會生活中建立聯結的紐帶,在同一圈層內的個體不斷在互動中創造圈內文化,又在圈內生活中實現對文化的認同。在輿情事件傳播過程中,圈內成員會針對輿情公共事件在網絡平臺上展開討論和交流,繼而在互動過程中強化價值觀和情感認同,此種互動過程加強了圈內群體人員的聯結關系,又在互動中強化了圈內文化認同。
3.信息傳播方式的隱蔽性
在圈層形成之前,個體往往在網絡公共空間針對某一話題發表看法和討論,當出現與自己觀點相似的群體時,便會主動加入到群體中,仿佛找到了精神的歸屬地。個體進入某個圈并不是隨意的,需要相關的身份驗證,通過回答相關問題來判斷是否有資格進入圈內,例如B 站VIP 資格的認證、飯圈粉絲后援隊資格認證等,圈層內個體要遵守圈內規則,例如不得把圈內的消息、信息進行外傳等,因此信息只能在圈層內部傳播,造成信息傳播的封閉性。由于“沉默螺旋效應”,大部分人由于害怕自己被孤立,會避免單獨持有某種觀點或意見,盡管在網絡上有些網民為了吸引網友的注意力,出現反“沉默螺旋效應”的情況,但在圈層內部由于圈層具有階級屬性和圈內文化的加持,結果更多的仍然是一種“沉默的螺旋”。這樣,成員為了避免在圈內被孤立與打擊,在意見領袖的引導下,觀點逐漸同質化。由于信息傳播通過圈內交流實現,不僅進入圈層有困難,進入圈層內部的人員也是匿名交流和發言,造成了圈層內部信息傳播的隱蔽性。
網絡圈層化導致虛擬場域群體極化現象的發生要從網絡圈層形成的細分要素分析,主要包括網絡圈層形成過程中主體復雜性帶來圈層間群體的派別性、 媒體共振效應以及網絡圈層間文化的差異性。首先,主體復雜性對群體極化的影響主要表現為網民具有不同層次的認知能力以及由此造成信息選擇的差異性,輿情事件發生后通過找到各自觀點的歸屬地形成群體派別,此間差異在圈層間交流互動中以群體極化形式表現出來;其次,媒體平臺的共振為群體極化提供了空間與技術支撐,同時助力群體極化的生成;最后,網絡圈層文化為群體極化提供了動力和支持。以上三者合力催化,促成了虛擬場域群體極化。
1.主體復雜性對群體極化的影響
個體對虛擬場域中群體極化的影響主要是通過以下三個方面實現的。第一,個體具有選擇信息、傳播信息和生產信息的主觀能動性。個體的主觀能動性,主要表現在個體會根據自我喜好在微博上選擇性地關注某些個人、 話題或是加入感興趣的群。一旦關注某些話題或個人,微博平臺無需經過被關注者的同意,自動把關注的話題推送給個人,此種推送機制把相同興趣愛好的個體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圈層。由于所有用戶在微博平臺上,都可以對輿情事件進行二次加工和傳播,這一過程實現了用戶與用戶之間觀點的交流與影響,在推薦算法的助力下,觀點相似的群體實現了集聚,用戶最終陷入“信息繭房”,在“回音室效應”下實現了觀點的同質,一旦與其他圈層觀點相反,群體極化現象就會產生。第二,個體媒介素質水平不同。由于個體在網絡中接收信息、理解信息及消化信息能力的差異,導致在信息傳播過程中,一些缺乏理性思考的人往往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牽著鼻子走,產生嚴重的“羊群效應”。受影響的用戶通過自己的理解對信息進行二次傳播,在傳播中實現觀點的相互印證,依次循環,此種傳播模式為群體極化提供了肥沃土壤。第三,微博用戶本身認知能力參差不齊。微博用戶加工或識別信息受到年齡、職業以及學歷的影響,導致輿情事件出現后,會出現用戶自身經歷不同而持有不同的評判標準和觀點,每種標準的背后都存在大量的追隨者,由于關注點不同,看法也不同,最終在觀點沖突中產生虛擬場域群體極化。
2.圈層間群體派別性對群體極化的影響
在各種圈層內,內部群體成員會對自己所在圈層產生特殊的歸屬感、認同感甚至優越感。首先這種群體認同感和歸屬感驅動群體成員對信息進行選擇性關注,在群體的交流和認同作用下,導致圈層內部信息的同質化,同質化信息在圈層內不斷印證和相互加強,最終導致“回音室效應”與群體內部觀點極化,一旦遇到其他圈層相反的觀點,就極易產生群體極化現象。其次圈層內部成員對圈層身份的認同度越高,個體越有可能為了維護圈層派別立場而做出極端行為,以期獲得高度的滿足感和價值感。最后由于每個圈層在發展中都會形成獨特的圈層文化,圈層文化對整個圈層成員的行為都會產生約束和引導作用,促成了圈層內成員對輿情所持觀點的一致性,并對所處的圈層產生高度認同。因此微博輿情在不同圈層群體間的互動傳播過程中,一旦持有文化理念不同群體發生了觀點碰撞,由于成員都出于維護自己所在圈層的文化和利益,通常會導致不同圈層群體之間采取極端行為來駁斥對方。最終產生圈層間的群體對抗,使網絡觀點極端分化,并演變為群體極化現象。
虛擬場域群體極化的產生很大程度上是圈層形成過程中技術助推所引起的, 主要表現為社交媒體平臺信息推送的偏好性和信息傳播的廣泛性。社交媒體平臺通過向用戶推送熱點話題獲得網友的關注,平臺基于對用戶的內容閱讀時長、評論、搜索內容以及關注等收集用戶行為數據,對用戶行為進行分析,打造每個用戶的信息日報,這種“過濾氣泡”式的信息分類,能實現主動推送每個用戶的偏好信息,這種“推送-收集-再推送-再收集”的過程精準定位網絡用戶的興趣偏好,在同類信息不斷推送下,用戶產生了認知觀點固化,最終形成“信息繭房”。大數據的跟蹤推薦技術,“開發”出了一批又一批具有相同特性的用戶群體,他們具有相似的興趣愛好、價值觀、認知思維等,最終形成各種不同類型的網絡社交圈層。在網絡圈層內部通過互動交流與“回音室效應”作用下,強化了原有的認知觀念,這種高度的統一性誘發了群體極化觀點的產生,并在跨圈層交流中得到凸顯。從技術層面看,社交媒體平臺傳播信息的廣泛性對虛擬場域群體極化的影響,主要通過以下兩個環節實現。第一,在微博輿情傳播過程中,首先出現一批認同該信息的人對其進行傳播,在互聯網傳播特性和算法推薦下,出現對此觀點認同的用戶對其進行二次傳播,最終使相似的信息在同一圈層泛濫并對異質信息進行屏蔽。第二,社交媒體平臺的用戶比現實中的人更盲目跟風,這種現象使用戶在信息交流中觀點逐漸同質化,而自媒體傳播的技術特性使得同質化的觀點在圈層內加速傳播,一旦與其他不同圈層觀點相斥,便會在微博公共空間上演群體極化。具體過程如圖1 所示。

圖1 媒體技術信息推送對群體極化的影響過程
折射出一個人的文化資本、社會地位和經濟資本,也可以說,趣味對人的分隔起著重要作用(劉暉,2018)。當下各種充滿娛樂性和消費性特征的亞文化開始興起,趣緣文化在亞文化中也擁有了一席之地,在趣緣文化中,由于用戶關注點的不同,又被分化為多個小的場域。各種由于興趣相似而聚集起來的圈子,在互動、聯盟、沖突以及分化中表現出了復雜的關系結構(蔡琪,2014)。文化使具有共同愛好的群體聚集一起,并產生對圈層群體以及自我身份的認同,此種文化屬性是圈層信息傳播的基礎,同時也是不同圈層因文化相異而引起虛擬場域群體極化的根源。在虛擬場域中,用戶更愿意與自己相似的人進行交流,這種相似源于相似的文化認同,這種現象使用戶在與一部分人親密的同時而對另一部分人疏遠,親密感強的群體形成的圈層,具有相似的社會背景、“三觀”甚至利益訴求,他們在圈層內由于存在較近的心理距離,相互產生了認同感,不同圈層群體成員由于文化認知、社會資本和經濟能力的不同,造成了網絡圈層間文化的差異。在社交媒體中,微博是最常用的平臺,不同圈層內的用戶都有機會在微博中發表自己的觀點,在微博輿情傳播中,不同圈層由于文化差異而對輿情持有的不同看法,最終都會以群體極化的形式顯現出來。圖2 展示了網絡圈層形成過程及其對虛擬場域中群體極化生成的邏輯。

圖2 圈層形成及其對虛擬場域中群體極化形成的邏輯
隨著互聯網和新媒體技術的發展與全球一體化時代的到來,文化呈現出了多元化特征,而文化因素是導致虛擬場域群體極化的一個重要因素。布爾迪厄認為,興趣這個看似個體化和主觀化的觀念,實際上都展現了結構性的特征(趙超,2016),
2020年微博發展報告顯示“90 后”和“00 后”使用微博數量占比接近80%,用戶加速年輕化,成為當下青少年和廣大網民娛樂集聚地。報告顯示無論在生活方式還是興趣愛好上,不同群體均表現出明顯的代際特征,由于使用廣泛,微博群體極化一旦發生,其影響極易與現實社會發生共振效應。在微博場域中,群體極化主要表現為輿情主體圈層化、輿情傳播突發與裂變性、平臺間的共振性及輿情影響廣泛性,并給網絡空間與現實社會帶來了嚴重的負面影響。
《2020年微博發展報告》顯示,微博用戶群體呈現出年輕化的趨勢,在生活消費、興趣愛好以及熱點關注上,不同年齡段具有明顯的代際化、圈層化特征。報告還顯示00 后、90 后對熱點的關注主要集中在影劇、綜藝以及游戲領域,體現“泛娛樂”特征;80 后、70 后對熱點的關注更廣,呈現“泛社會”特性。不僅在年齡上體現代際特征,在地域上也表現出各自特性。微博作為信息傳播的公共場域,傳播對象是廣大網民受眾,網民通過微博的關注、搜索、點贊、評論功能在微博空間進行社交活動,平臺依據網民的社交活動對其行為監督,在技術算法的推動下,網民圈層化社交越發明顯。在輿情傳播過程中,不同圈層群體得以集聚,使輿情主體呈現出圈層化趨勢。如2020年微博出現的一起典型群體極化事件“227 大團結事件”,從開始至結束占據微博熱搜話題近半月之久。事件發生在不同圈層間,反映了不同圈層價值觀和興趣愛好的不同,在微博引起各種圈層的討論和罵戰。由于微博空間的開放性,所有圈層內的主體都可以在此空間內對輿情發表看法,一旦價值觀、圈層文化相沖突,在意見領袖和群體壓力的支持下就會爆發群體極化。
微博等新媒體技術的普及,實現了“人人皆媒體”時代,輿情事件一旦出現,經微博評論和轉發,自然會引起網民對輿情的熱評。這一過程產生了兩種信息交互:交互的直接性與交互的傳遞性(李綱等,2018),并在信息的交互過程中實現了信息的傳播。微博空間是公共、開放的社交場域,所有個體都有權在其中實施任何一項基本功能的操作。微博的關注分為單向關注和雙向關注,通過關注功能可以實現被關注者發布消息時,關注者便會自動接收此動態的“自動推送機制”(如圖3 所示)。在此基礎上關注者可能還會對被關注者的信息進行轉發或點贊,關注者的關注者也將會接收到同樣的推送,以此類推,最終使信息在傳播過程中呈現出裂變式傳播(如圖4 所示),導致“后真相”現象頻頻出現。如“重慶公交車墜江案”中,由于自媒體傳播速度極快,在主流媒體報道真相之前,曾出現五次謠言,導致了微博輿情的群體極化,并給當事人和網絡生態造成極大影響。

圖3 微博的自動推送機制

圖4 微博信息的裂變傳播模式
隨著自媒體時代的到來,在如此繁多的自媒體平臺面前,無論是用戶還是信息傳播都呈現出多元化、復雜化的特性,用戶可以根據平臺使用的難易并結合自己的喜好,選擇使用一款甚至多款自媒體平臺。在用戶選擇使用前,平臺為了吸引用戶,通過發送信息內容來獲得用戶關注,用戶也可以通過互相關注和交流進一步互動,增強信息的傳播速度。此外,由于很多自媒體平臺之間是互聯互通的,如微信、微博、抖音等通過信息的跨平臺傳播實現資源共享,提高了信息的傳播效率。正是由于這種信息傳播速度的增強以及平臺間資源的共享性,使輿情傳播過程中的某一話題成為平臺的熱點時,由于平臺間的共振機制,各平臺均能夠實現把此話題推向熱門話題。在接下來的用戶討論中,由于平臺的自動推送機制和平臺間的共振效應,實現了不同圈層主體在各個平臺的集聚,增加了微博輿情傳播中群體極化的發生概率。
微博輿情往往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常常伴有蝴蝶效應。在微博這樣一個公共公開的虛擬場域中,任何細小的信息都有可能被網友捕捉到,然后通過發布、評論、轉發的形式引發網友熱烈討論并最終產生巨大影響,造成“龍卷風”現象。因此在微博使用如此普遍的當下,群體極化一旦發生,當事人在現實生活或網絡空間的任何行為都有可能使網友通過蛛絲馬跡的查詢而引發巨大的社會反響,甚至會通過人肉搜索等網絡暴力對當事人進行人身攻擊,不僅給當事人造成極大影響,對整個網絡空間和現實社會都帶來負面影響。同時由于媒體平臺間存在共振機制,任何平臺發生極化現象,其他平臺為獲得點擊量和關注也會推送相關信息,最終使輿情話題覆蓋整個網絡空間。例如在“杭州女子失蹤案”中,通過杭州女子睡覺時離奇失蹤進入公眾視野,整個事件先在微博出現,之后抖音、天天日報、微信公眾號等其他媒體平臺也紛紛轉發,導致此話題事件在微博持續時間長達半月之久。中間曾出現多次謠言,使得夫妻之間原本就存在的矛盾表現得更加突出,同時也發酵出男女關系、家庭關系等二次輿情,給網絡空間與現實社會均造成了極大的不良影響。
注釋:
①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48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 [EB/OL].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09211887646389225&wfr=spider&for=pc,2021-8-27
②凱斯·桑斯坦:《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黃維明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2~33 頁。
③洛厄里·德弗勒:《大眾傳播效果研究的里程碑 (第三版)》,劉海龍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67~87 頁。
④馬歇爾·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何道寬譯,商務印書館2000年版,第33 頁。
⑤巴赫金:《巴赫金全集》(第(1)卷-第(6)卷),錢中文主編,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333 頁。
⑥包亞明:《權力的眼睛-福柯訪談錄》,嚴鋒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228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