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上海城鄉共同富裕必須加快健全統籌發展機制

■方志權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規劃綱要，明確提出：到2035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更加明確提出：“推動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2021年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議題之一是“扎實促進共同富裕問題”，提出了實現共同富裕的指導思想和基本實現路徑。上海是最早探索共同富裕體制機制的地區之一。按照本市“十四五”發展目標，2025年，“五個中心”建成，城市核心功能更為強大，人民群眾生活更有品質；2035年，“五個中心”和文化大都市功能全面升級，基本建成創新之城、人文之城、生態之城，高品質生活廣泛享有，基本實現幼有善育、學有優教、勞有厚得、病有良醫、老有頤養、住有宜居、弱有眾扶，全體人民共同富裕。

一、實現上海城鄉共同富裕的發展基礎與形勢判斷

上海實現共同富裕擁有良好基礎，也面臨新的機遇和挑戰。新時代“三農”工作必須把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新期待作為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堅持系統思維，融入協同理念，加快轉變發展方式，在現代化建設過程中逐步實現共同富裕。

（一）發展基礎

近些年來，上海堅持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重中之重，不斷加大強農惠農富農政策力度、改革創新力度和政策創新力度，高位推動鄉村振興，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農業農村發展取得歷史性成就、帶來歷史性變化，為推動共同富裕創造了前所未有的基礎條件。上海農業農村經濟社會持續向好發展，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80%，一些反映農業現代化的核心指標穩居全國前列。上海統籌推進農村人居環境整治，農民收入增幅連續15年高于城鎮居民和GDP增速，城鄉社會保障水平穩步提高，全面構建起公共就業服務、義務教育和農村社會保障制度，農村民生得到重大改善。農業農村領域重點改革有序推進，家庭農場、產權制度改革取得重要進展，成效明顯，農業綠色發展機制逐步建立，鄉村治理能力穩步提升，農民群眾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不斷增強。上海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應對風險挑戰能力進一步鞏固和提升，為實現共同富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和條件。

（二）形勢判斷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要暢通國內大循環，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這是事關經濟社會發展全局的系統性、深層次變革，也是推動共同富裕宏觀層面的戰略背景和總體判斷。從國際來看，世界進入動蕩變革期，全球貿易環境的不確定性顯著增加。從國內來看，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變化，城鄉發展不平衡、農村發展不充分問題變得更加突出。就上海而言，在邁向率先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超大城市的發展征程上，最明顯的短板依然在農業農村。特別是在農民增收方面，已同時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工資性收入增長壓力增加。國際市場需求萎縮，國內經濟結構調整，新一代科技革命引發用工模式變革，大量工作機會被機械或人工智能替代，導致農民轉移就業空間變窄。二是經營性收入增長乏力。受人工和土地等農業生產成本持續上升影響，農民家庭經營性收入增長形勢不容樂觀。三是轉移性收入增長空間有限。農業農村財政資金投入受到財政增收壓力及WTO規則制約，增加補貼規模受到限制，擠壓了轉移性收入增長空間。四是財產性收入占比偏低。盡管農村領域的主要改革任務基本完成，但城鄉融合的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尚不完善，農民的土地、房屋等財產權利不完整、權益不平等，束縛了財產權益的發揮。

總的看，農業農村改革與發展任務復雜而艱巨，共同富裕面臨多重風險和挑戰。與以往相比，上海當前所處的戰略機遇期又呈現出一些新的特點：一是機遇和挑戰前所未有，但機遇和挑戰都同步發生新的變化；二是戰略機遇期的內生性、可塑性和延展性顯著增強；三是戰略機遇期的發展共享性和風險傳導性逐步顯現。面對新的機遇與挑戰，上海必須把新發展理念貫穿始終，與時俱進把握新趨勢，順勢而為采取新對策，有效克服各種風險挑戰，扎實推動共同富裕。

二、實現上海城鄉共同富裕的目標任務

通過新的發展階段對城鄉共同富裕更高站位的準確理解，遵循本市“十四五”規劃高質量發展、高效能治理、高品質生活的目標導向，以經濟質量充分、制度結構均衡和社會效能顯著為評價標準，結合本市超大城市、國際都市、人民城市三大特點，力爭實現更高水平產業升級、更高質量融合發展、更高標準農民增收、更強規范鄉村治理、更高品質綠色田園、更細規劃涉農資金，借以提升上海作為社會主義國際大都市共同富裕的質量、底色與示范性。新發展階段促進城鄉共同富裕的發展目標是“三個逐步縮小”：一是逐步縮小城鄉區域發展差距；二是逐步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三是逐步縮小城鄉生活水平差距。促進城鄉共同富裕必須聚焦五個方面重點攻堅突破。

第一，推進居民收入均衡化。在形成橄欖型社會結構上率先探路。結合實際，多渠道促進農民持續增收，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推動低收入群體收入增長快于面上增長。探索開展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健全先富帶后富機制。

第二，推進宜居環境高品質化。以城市化周邊地區環境改造等為重點，持續推進城市更新行動。從垃圾處置、污水處理等入手，著力提升農村環境質量。全力打好生態環境鞏固提升持久戰。

第三，推進公共服務均等化。圍繞人的全生命周期，推動公共服務布局調整和質量提升，讓住在鄉村的人都能夠快速地得到優質公共服務。

第四，推進要素配置高效化。堅持財政投入、社會資本、綠色融資多條腿走路，多方籌措鄉村振興建設資金。

第五，推進數智進程同步化。堅持服務于生產、生活和治理的鮮明導向，加快城鄉數字一體化建設，加速數字鄉村迭代升級，推進鄉村產業數字化。

三、促進城鄉共同富裕需要把握三個關系

共同富裕與全面小康一樣，是一個總體、全面的概念，不是哪個地區、哪個領域、哪個群體富裕，也不是城市搞一塊、農村搞一塊。要從“三農”部門職能出發，農民農村是共同富裕的工作重點和著力點，須把握處理好三大關系。

一是推進共同富裕，在目標上要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共同富裕是全體人民的富裕，是人民群眾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數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齊劃一的平均主義。現階段乃至今后一個時期，城鄉、區域、收入差距將長期客觀存在，短期內要徹底解決不現實，所以不要盲目比較、吊高胃口。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來衡量和判斷共同富裕，需要進一步研究。以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為例，世界銀行提出城鄉收入差距在2∶1以內的國家，社會是比較良性的。從我國的情況看，截至2020年全國是2.56，浙江作為唯一一個共同富裕示范省，城鄉收入差距比達到1.96，杭州、嘉興、湖州已經達到1.4、1.5左右，福建是2.26，上海和江蘇是2.19，接近2，但也有貴州、云南、甘肅等省份城鄉收入比仍然接近3。因此，要研究和考慮一個衡量尺度問題，但又很難像脫貧攻堅一樣明確一個統一的量化指標。差別總會有，但不能差得太多、差得懸殊，實際工作中堅持盡力而為、量力而行，統籌考慮需要和可能，把保障和改善民生建立在經濟發展和財力持續的基礎上，有步驟、有區別地加以推進，既要積極作為，也不能做超越發展階段和能力的事情。

二是推進共同富裕，在路徑上要分類施策、循序漸進。對農民農村而言，共同富裕總體上主要有三條路徑：通過鄉村振興帶動一批，對于仍在鄉村生產生活的農民，要全面改善農村生產生活條件，發展壯大鄉村產業，拓展就業增收空間，促進農民富裕富足。通過城鎮化轉移一批，對于農民工特別是進城農民工，要加快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讓他們能夠在城鎮平等享受基本公共服務，穩定就業生活，共享城鎮化發展紅利。通過社會保障兜底一批，對于喪失勞動能力、不具備自我發展條件的農村低收入人口，要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進一步完善社會保障制度，織密織牢基本生活保障網，讓他們在共同富裕的道路上不掉隊。

三是推進共同富裕，歸根結底要用發展的辦法。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在高質量發展中促進共同富裕。具體到三農方面，就是強調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中實現共同富裕，正確處理效率和公平的關系。共同富裕，絕不是重走歸大隊、吃大鍋飯、搞平均主義的老路。首先還是要做大蛋糕，不斷解放和發展農村社會生產力，提高農民自我發展能力，激勵廣大農民通過辛勤勞動走向富裕，用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生活，不能搞民粹主義，陷入福利陷阱。同時，也要分好蛋糕，提高勞動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建立健全農民與其他市場主體的利益聯結機制，讓農民能夠更多分享鄉村振興、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成果。

四、加快構建實現上海城鄉共同富裕的體制機制

實現共同富裕，前提是富裕、核心是共同、關鍵在“三農”。進入新發展階段，必須堅定不移貫徹新發展理念，抓住城鄉發展不平衡、農村發展不充分這一主要矛盾，以提升全體人民的自我發展能力為根本，加快構建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體制機制。

（一）建立鄉村產業利益聯結機制

產業興旺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當前和今后一段時期，推動共同富裕要以發展鄉村產業為首要任務，使農民與鄉村產業形成緊密的利益聯結。一是完善工商資本帶農惠農模式。支持龍頭企業等通過訂單收購、保底分紅、二次返利、股份合作等多種形式帶動農民共同發展。通過健全利益分配機制、打造農業產業化聯合體、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等手段，增加農民的鄉村產業發展收益。二是發展面向農民的社會化服務。圍繞農民發展需求，培育多元化市場化社會化服務組織。三是優化鄉村產業布局。統籌規劃鄉村產業，突出差異化布局，加大鄉村招商引資的支持力度，在市、區兩級搭建社會資本與示范村合作的需求對接平臺，加強產業策劃，努力拉長產業鏈，在產業與農民之間建立穩定、緊密、互利的利益聯結關系。

（二）建立可持續增收機制

實現可持續增收是推動共同富裕的基礎。建立持續增收機制關鍵是針對有勞動能力和就業意愿的對象，強化產業和就業扶持，著力做好產銷銜接、勞務對接，實現長久增收致富。一方面，要做好產業培育與產業升級的銜接，發揮好農村地區在資源環境、品種特色等方面的優勢，以市場為導向開展生產經營，長短結合培育壯大鄉村產業。進一步加快全產業鏈、全價值鏈建設，發揮農業多功能性，促進鄉村經濟再生，將鄉村產業打造成為持續增收的“長效之源”。另一方面，要全力推進就業扶持，精準施策做好就業服務，提升農民群眾就業意愿，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激勵農民主動盤活利用閑置住宅和宅基地，提升財產性收入。

（三）搭建收入差距拉平機制

實現共同富裕的最大障礙在于資源財富分配不均、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建立收入差距拉平機制，目標不在于絕對值拉平，而是進一步擴大市場參與程度和公共服務覆蓋范圍，實現發展理念、體制、機制一體化。對于農村而言，要在繼續做好低收入農戶幫扶的同時，使其收入增長速度超過平均水平，縮小農村內部收入差距。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發展壯大新型集體經濟，鞏固農村基本經營制度，夯實共同富裕的制度基礎。同時要促進城鄉要素自由流動、平等交換和公共資源合理配置，推進城鄉基本公共服務標準統一、制度并軌。

（四）形成多重社會保障機制

實現共同富裕的底線要靠社會保障機制來筑牢。要堅持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充分發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針對特殊群體和重點區域，統籌完善社會救助、社會福利、慈善事業、優撫安置等制度，積極做好收入分配、教育、就業、醫療、住房、養老、扶幼等各方面工作，更加注重向農村、基層、欠發達地區傾斜，向困難群眾傾斜。對于完全或部分喪失勞動能力的特殊群體，要綜合實施社會保障政策，健全醫療衛生保障體系，為殘疾人群提供特殊性扶助，擴大兜底保障政策覆蓋范圍，織密筑牢民生保障安全網。統籌實施多元化幫扶舉措，促農民就地就近就業。做好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工作的動態化精細化管理，健全特困人員救助供養體系，促進社會公平正義。

（五）激發農戶內生動力機制

實現共同富裕的關鍵在于將“內生動力”與“外生拉力”有機聯系起來，并更多地發揮內生動力的驅動作用。一是提高農民技能素質。通過對廣大農民的教育培訓，逐步提升農民的思想觀念、思維方式和勞動技能，從根本上調動農民發展鄉村產業和參與鄉村建設的積極性。要健全農民教育培訓體系，大力發展面向農村的職業教育，引導優質教育資源下沉鄉村，構建優勢互補、高效協作的農民教育培訓體系。二是積極引導農民創業就業，加強技能技術培訓，培育農技推廣人才和農業農村人才隊伍。依托各類園區、企業、知名村鎮等平臺，建設一批農村創新創業孵化實訓基地，形成企業帶動、名村帶動、市場帶動和園區帶動農民創新創業的格局。三是實行獎懲并舉，對于實現就業的低保對象，在核算其家庭收入時，可以適當扣減必要的工作成本，并對帶動增收明顯的予以特殊獎勵，形成正向激勵。對于有一定勞動能力、無正當理由拒不參加勞動的個別“懶漢”，應當階段性取消低保金，直至促使其參加就業。四是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弘揚優秀傳統文化，樹立正確的勞動觀念，加強“恥感文化”建設，克服依賴心理、攀比心態，激發主體性意識，形成積極向上的社會風氣。

（六）建立鄉村建設共建共享機制

共同富裕重在城鄉“共同”，必須通過大力實施鄉村建設行動，使城鄉建設相得益彰。實施鄉村建設行動，要讓農民共同參與，由農民共同規劃、共同建設和共同管理，通過構建行之有效的共建共享機制，讓全體農民在共享發展成果的同時，也為實現共同富裕貢獻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一是加大宣傳力度，提升農民在鄉村建設中的認同感、獲得感和滿意度，引導農民深度參與鄉村治理。二是既要重視可視化的硬件建設，更要重視文明鄉風、淳樸家風的軟件建設，充實農民的文化素質和精神財富。三是鼓勵年輕人和鄉賢返鄉創新創業和參與鄉村治理，對于返鄉創業青年人，可給予項目和資金支持，探索鄉賢“回歸”工程，引導鄉賢回歸助力鄉村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