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鳳
近些年,木質飾品受到越來越多人的喜愛和關注,特別是以紅木品種為原材料,具有傳統文化圖案的木質首飾,這些具有創意的木質首飾既通過獨特的外形彰顯了中華文化,又輕巧大方、美觀時尚。因此,如何在眾多木材品類中發掘出適合首飾創作的材料,是首飾創作面臨的首要問題。
據統計,我國約有8000 種樹木,世界范圍內的樹木品種更是數不勝數,但并不是任何木頭都適合做首飾,木制首飾對木頭本身的要求趨于嚴苛。紅木作為我國比較高端名貴的家具用材,種類豐富,有二科、五屬、八類、二十九種,不同品種的紅木在硬度、色澤、氣味方面都不相同,材料來源的多樣性給創作者提供了更為廣泛的選擇。紅木顏色接近棗紅,有流暢細滑的紋理,堅硬耐久。市面上比較常見的紅木年輪是直絲狀,有光滑細密的紋理,棕眼比紫檀大,材色近似棗紅色。木材堅硬耐用,心邊材區別明顯,邊材顏色為黃白色至黃褐色,心材顏色為橙色至紅棕色。如酸枝木、黃檀、科檀(非洲小葉紫檀),以及與紫檀材色、紋理極為相近的血檀。
筆者用不同品種的木材進行了反復創作實踐,通過對比發現紅木具有很多其他木材不具備的獨到優勢。其一,紅木密度大,堅硬,耐久,拿在手中有重量感,且不易斷裂;其二,紅木油性大,紅木飾品放置一段時間,都會有油脂產生,且油性穩定,經過打磨拋光后更容易產生包漿;其三,紅木顏色變化奇妙,一般來說,紅木色澤普遍濃重,新切木的顏色和經過一段時間氧化后的顏色略有差別,氧化后顏色逐步變深,長時間佩戴還可使其表面紋理愈加清晰,展現的色澤更加油亮;其四,大多數紅木都有獨特木香味,尤其是紫檀屬和黃檀屬的樹種。正因為紅木具備以上諸多優勢,選擇紅木作為木鑲嵌首飾材料最為合適。紅木作為木鑲嵌首飾本體時,雕刻挖槽更為光滑平整,鑲嵌敲打時受力均勻,不易變形。除此之外,如果利用其他色彩繽紛的鑲件來加持木料本身,深顏色的紅木作為底色更能襯托出鑲件的奪目色澤,作品更具完整性,點綴和裝飾效果更加突出。
目前普遍流行的首飾材質琳瑯滿目,包括貴金屬、來自不同產地的玉石、有機玻璃、燒制的陶瓷、新型樹脂、纖維等,而木質首飾與這些常見的首飾相比,優點突出,差異化明顯,獨樹一幟。與傳統貴金屬相比,木頭缺少抗擊敲打的柔韌性和奪目的光澤,但是與冷冰的金屬比起來,木頭更有溫度,觸感更溫和,品種各異的木頭有著與生俱來的獨特顏色,帶有孤品般的唯一紋理,首飾表面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沉淀出不同的包漿色度。與玉石相比,木頭雖然在自然光澤與材質細膩方面略遜一籌,也沒有白璧無瑕般的通透,但是木頭曾經有過生命,更接地氣,且很多木頭帶有沁人心脾的芳香。與玻璃相比,木頭更有質感,更為厚重,并且在可塑性上,木頭更具操作性。與陶瓷相比,木頭持久不易碎,不需要過多復雜的工序,打磨起來更易成型,同時,在色彩方面,木頭和陶瓷一樣都可以覆蓋上不同的彩色顏料。與塑料相比,木頭硬度更強,在立體形態作品的創作上具備天然優勢。綜上所述,用木頭作為原材料創作佩戴首飾,是基于對多種常見材料的特性進行對比分析后決定的。
近年來隨著人們物質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中國風文化的回歸,大家對傳統木質材料產品的喜愛越來越深,這不僅體現在當下的室內裝修、公共場所的裝潢上,也更多地體現在家居飾品和佩戴首飾中。
家居飾品包括紅木家具、紅木雕塑等,主要為滿足日常生活的諸多功能,整體外觀都比穿戴飾品大,追求大氣、華麗,在選材上往往更粗放、隨性。市面上常見的紅木制品,更多的是紅木家具,從事相關產業的人員主要負責粗加工或調試機器,真正的藝術設計和品類創新人員不多?;蚴禽^為大型的雕塑作品,其中雕塑采用的造型依舊是傳統具有祈福、避災免禍等象征意義的圖案。產品造型和用途的單一導致了其在市場發展中具有局限性,無法吸引更多人的關注,無法吸引新的消費群體。
穿戴木質飾品較為常見的有兩類,一類是以手串和各類掛件為主,依靠木材本身的材質打磨出各類樣式;一類是將木材特點與其他材質相結合,創作出新的造型風格。其中的手串和掛件,造型單一,基本不需要設計和創作,只要設置好基本的參數,就能依靠機器批量化生產。其在造型以及裝飾圖案選擇上貧瘠單調,而且大多創作僅僅單純運用雕刻手法,沒有突破傳統木質擺件制作工藝的禁錮,真正懂藝術、會設計、喜歡傳統文化的匠人十分稀缺。與此同時,使用木材來制作珠寶的設計師日漸增多,特別是將木質材料與各類新材質相融合創作出的產品。與其他寶石金銀首飾相比較,木質的珠寶絲毫不遜色,有很多傳統的珠寶愛好者也對木質首飾青睞有加,家中或者身上有一件或多件取材于大自然的裝飾品、佩戴品,已成為人們追求自然、貼近自然的一種情感表達方式。
當前,紅木飾品存在產品開發不夠、市場發展較慢、缺乏藝術設計等方面的問題。隨著時代的快速發展,越來越多的原創設計者不斷尋求著木材和其他材料結合所碰撞出的藝術火花。紅木本身就散發著濃郁的神秘東方氣息,而現代金屬、樹脂等材料又呈現出強烈的前衛、張揚等風格。筆者的創作實踐正是基于對傳統文化的傳承發展,靈活運用現在的藝術設計思路,在不改變木頭材料天然紋路和獨特顏色的基礎上,通過使用鑲嵌等工藝將多種不同材料融合,進一步體現木質首飾的別樣品質。
筆者基于自身專業所學,秉持著對紅木的獨特鐘愛和對傳統文化的無限熱愛,長時間深耕于紅木首飾的設計創造中,特別是對木鑲嵌工藝進行了多次實驗創作。
作品《圓滿》(如圖1)以豆科黃檀屬紅酸枝類的科檀為原材料制作,科檀又稱為非洲小葉紫檀??铺葱虑虚_時黃色和紅猩色和諧并存,色澤鮮亮,經過一段時間的氧化后呈現出暗紅色。手鐲造型是兩個水滴在中心匯聚,能夠更好展現女性佩戴者的圓潤與柔美,水滴中間搭配純銀,提亮整個作品,形成一個視覺中心點,讓手鐲精致又不缺乏細節。

圖1 《圓滿》 李鳳/作
作品《祥云紋手鐲》(如圖2)是筆者在紅木鑲嵌方面一次較為成功的實驗,該手鐲以血檀為原材料制作,血檀又稱為贊比亞小葉紫檀。手鐲上用銀絲鑲嵌了祥云紋,祥云紋并沒有像傳統紋樣一樣嵌滿整個手鐲,而是提取原有紋樣進行了再設計,畫面中適當留白。

圖2 《祥云紋手鐲》 李鳳/作
回顧整個創作過程,主要是借鑒了古代傳統裝飾技法中的金銀錯工藝,該工藝要求極高,圖案線條力求流暢、一致,特別是開槽要精準,否則銀絲無法嵌入。第一步,挑選到中意的血檀木木料,切割打磨成想要的手鐲大??;第二步,描紋,手工熟練的可以直接手繪,祥云紋路線條盡量勾勒得圓潤些,位置要保持居中,注意兩邊的對稱;第三步,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雕刻,需要用巧勁一氣呵成,筆畫保持不斷,底部一定要保持平整,上開口做到稍微比銀絲直徑小一些,這個步驟需要一定的耐心;第四步,卡入銀絲,再使用合適的工具不斷輕輕敲打,使各個角度保持水平一致;第五步,打磨,卡槽嵌入銀絲后,部分地方會翹起,木質邊緣也會出現毛糙,可以拿砂紙從400 目拋光到7000 目。
作品《喜事蓮蓮》(如圖3)是筆者用血檀結合鉆石樹脂、和田碧玉、999 純銀等材料,采用鑲嵌工藝制作而成的項鏈、戒指、梳子、鏡子四件套。整套作品是以婚嫁首飾為題材,以圓潤的造型為主。中式婚禮中,新娘除了佩戴項鏈、戒指等首飾,出嫁前還有梳頭的習俗,寓意婚姻美滿幸福。鏡子采用的是葫蘆型,古代夫妻結婚入洞房飲合巹酒,巹即葫蘆,其意為夫妻百年后靈魂可合體,因此古人視葫蘆為求吉護身、辟邪祛祟的吉祥物。因葫蘆藤蔓綿延,結子繁盛,它又被視為祈求子孫萬代的吉祥物。項鏈中間是純銀鏨刻的喜鵲登梅,用來祈求好運,周邊圍繞的是兩朵蓮花,寓意好事連連。蓮花旁邊鑲嵌了和田碧玉,翠綠的玉和深沉的紅木形成互補的對比色,視覺沖擊感強烈,兩個碧玉點隆起也讓項鏈多了一個層次,有了最高點,項鏈最外圈的金黃色采用鉆石樹脂,高透的金黃色讓飾品看起來更為靈動,且和木頭自身的敦實感形成了材質上的對比。整套首飾靈感來源于傳統造型,并對傳統造型進行了簡化與再設計,作品呈現出疏密節奏和層次關系,色彩交融,材質搭配。

圖3 《喜事蓮蓮》 李鳳/作
從藝術設計角度來說,木質的首飾古已有之,源遠流長。發展至今,整體產品市場的更新和突破是緩慢的,流行品類短時期內比較單一。筆者的創作過程將家居裝飾中廣泛應用的鑲嵌工藝應用到首飾創作中,既是對首飾在制作材料方面的一次創新探索,也是對木質首飾裝飾性美感和藝術性觀感的一種提升。此外,筆者將現代藝術設計的諸多理念應用到紅木鑲嵌首飾的創作之中,使傳統手工藝創作與當代的藝術思想相結合,相互促進,相得益彰。隨著人們對首飾需求從保值到佩戴美觀輕巧的轉變,紅木首飾產品一定會越來越個性化、跨界化、多樣化,并有望逐步成為首飾品消費增長的品類之一。此外,在一些追求獨特性和唯一性的時尚人群中,佩戴為其個人量身打造的紅木鑲嵌創意首飾,儼然已經成為一種新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