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企產融結合的信托實踐與探索

楊濤

【摘要】“產融結合、以融促產”是中央企業開展金融業務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但是，產融結合與金融監管制度的內在沖突，以及各相關主體目標的不一致，使得央企所屬信托公司在開展產融結合業務過程中會遇到一些困難及障礙。在信托行業68家信托公司中，央企信托公司數量為15家，在行業內有一定的影響力，被稱之為“央企系”信托公司。文章針對央企信托公司開展產融結合業務中存在的各種問題，通過創新實踐與探索，提出了解決對策，以期對央企產融結合的合規開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關鍵詞】央企；信托公司；產融結合

【中圖分類號】F832

一、引言

央企的產融結合是中央企業轉型升級、培育核心能力、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歷史的看，在世界范圍內，產融結合的模式和特征隨著各國的不同經濟發展階段而不同，相應的政府監管政策也有很大變化。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國有企業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物質基礎和政治基礎”，并強調“理直氣壯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中央企業作為國有企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從2003到2021年，在世界500強中的戶數，已由6家增加到49家，年均增長12.4%。

按照國資委《“十四五”中央企業發展規劃綱要》的要求，各央企在“十四五”期間，要加強對實體經濟的布局優化和結構調整力度，加大對前瞻性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布局投入，進一步優化產業鏈資源配置，強化產業鏈協同，推動產業鏈供應鏈優化升級。

2019年，國務院國資委發布《關于加強中央企業金融業務管理和風險防范的指導意見》（國資發資本規〔2019〕25號，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指導意見》強調“產融結合、以融促產是中央企業開展金融業務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同時提出三點具體要求：一是金融子企業要幫助中央企業“改善資產負債結構，提高資產證券化水平，降低融資成本，提升發展質量”。二是“將產融結合的程度和效果作為評價考核金融子企業的重要內容。”三是要求金融子企業“更多地將資金資源、人才隊伍和服務流程向集團主業和實體產業傾斜”。

信托公司依靠《信托法》的制度優勢，有獨特的財產獨立和風險隔離的特點。在我國金融業分業經營的環境下，信托公司也是唯一能夠綜合利用金融市場、連通產業和金融市場的機構，從基礎設施、大型工程建設投融資到企業的兼并重組、改制顧問，再到租賃、擔保，信托等公司能夠提供全程式的金融服務。

央企所屬信托公司開展產融結合業務既符合信托行業自身轉型發展的需要，也順應了支持央企主業做強做優做大的需要。但是，由于產融結合的特點與金融監管機構關于嚴控金融企業開展關聯交易的相關要求有一定沖突，加之金融機構的資金成本與風險偏好等特性，央企所屬信托公司在開展產融結合業務過程中，將不可避免的遇到一些困難及障礙。

二、央企信托公司的特點

國務院國資委所屬中央企業控股信托公司（以下簡稱“央企信托公司”）總共為15家，分別為百瑞信托、國投信托、華寶信托、華能信托、華潤信托、華鑫信托、昆侖信托、五礦信托、外貿信托、英大信托、中航信托、中海信托、中糧信托、中融信托與中鐵信托。在全行業68家信托公司中，央企信托公司數量占比為22.06%，在行業內具有一定的影響力，被稱之為“央企系”信托公司。

2019年，用益信托網（https：//www.yanglee.com）選取全部68家信托公司作為分析樣本，從信托公司資本實力、盈利能力、業務能力、理財能力、抗風險能力等五個維度，構建信托綜合實力評價體系，涉及信托公司經營及財務指標超過50個。根據用益信托網的研究，2019年央企信托公司綜合實力排名位居行業前10的有5家，依次為華能信托、華潤信托、五礦信托、中融信托與外貿信托；央企信托公司平均得分126.78，大于行業平均值100.80。從信托公司資本實力、盈利能力、業務能力、抗風險能力、綜合實力等多個維度來看，央企信托公司排名普遍較高，絕大多數都在行業前30以內；總的來說，央企信托公司可穩居行業第一方陣，一般有4～5家左右進入行業排名前10。

三、產融結合業務的主要問題與難點

央企信托公司的產融結合業務是指其開展的直接或間接服務央企主業的業務，其業務類型包括：信托投融資、資產證券化（ABS或ABN）、供應鏈融資、服務信托等。

（一）關聯交易

央企信托公司在拓展產融結合業務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涉及監管文件中對于關聯交易的界定范疇：一是根據《信托公司管理辦法》信托公司開展固有業務時，不得向關聯方融出資金或轉移財產，不得為關聯方提供擔保；二是根據《信托公司集合資金信托計劃管理辦法》信托公司管理信托計劃，不得將信托資金直接或間接運用于信托公司的股東及其關聯人（但信托資金全部來源于股東或其關聯人的除外）；三是《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資管新規”）中也有專門條款對關聯交易進行了約束。

央企信托公司要以集合信托的方式為產融結合項目籌集資金需要通過各種辦法來規避金融監管部門對關聯交易的限制，使得項目交易結構復雜化，這不僅增加了項目運作成本，也導致了很多產融結合項目無法實施。

（二）項目選擇

在產融結合業務開展過程中，由于產融雙方所站的角度不同，利益點不同，對項目風險的認識和判斷也會不同，導致同時滿足產融雙方條件的合作項目標的較少。對產業單位，主要是確保項目依法合規，重點關注項目可研、立項、實施方案審批、項目建設審批手續完備情況等；而作為金融機構，除上述內容外，還要關注項目風險控制，項目本身是否具有可融性，以及項目的投融資方案是否可行，并需落實股權端及債權端資金的進出路徑。

（三）成本及期限

產業單位的需求主要在于資本金融資及表外融資，即對產融結合的主要訴求是為項目公司股權出資提供相匹配的資金支持。產業單位投資項目的期限普遍較長，與信托資金的期限無法匹配，而《資管新規》已禁止期限錯配，無法以滾動發行或資金池方式來解決期限錯配問題。《資管新規》第十五條，從源頭出發，對資產管理產品的期限設計進行了規定，對過于短期的資管產品進行了限制；同時，也對投資于缺乏流動性資產的資管產品的到期日進行了規定，以降低可能存在的流動性風險。

從轉型方向上看，信托產品的期限應逐漸拉長，但長期產品不一定符合大多數普通投資者的投資偏好。可行的解決辦法包括：對接保險資金等長期限資金、為長期產品持有者提供流動性等。此外，信托公司與產業單位開展存量項目的合作時，還需關注其流動性風險，原來長拆短進入項目資本金的資金后續難以為繼，可能會給產業單位存續項目帶來流動性風險。

在債權融資方面，產業單位主要通過銀行貸款解決，資金成本按照市場利率，基本維持在銀行現行基準利率，部分優質項目約有5%下浮。而信托公司的資金成本較高，無法滿足產業單位的債權融資需求。

（四）外部商業風險

產融結合項目特有的外部商業風險主要包括：一是房地產項目，合作方挪用資金、項目進度延緩或者去化困難、銷售回款緩慢，導致流動性風險甚至實質出現兌付風險。二是基礎產業項目，自身回款周期長，主要依賴于政府支付。根據實踐以及調研所得，目前部分政府支付拖沓，支付意愿不夠或者支付能力不夠，導致施工方資金占用較大，回款慢，進而會影響整個信托資金退出。

四、產融結合信托業務的重要實踐和探索

（一）加強監管層面的頂層設計

一方面，央企所屬信托公司需按照國資委對中央企業的相關要求進行治理機制建設；另一方面，央企所屬信托公司在業務開展過程中，嚴格受到銀保監會的指導與監管。國資委與銀保監會的某些制度與辦法可能存在一定的沖突。例如，按照央企相關要求，為加強對企業的管控，集團對信托公司同時提名董事和監事，但根據金融監管的相關規定，不允許大股東同時提名董事和監事；再如，國資委要求央企背景的信托公司要服務集團主業、推進產融結合，但金融監管卻嚴格限制關聯交易。

國資委與金融監管機構應加強溝通，在關聯交易方面對信托公司實行分類管理，支持央企背景的信托公司服務大股東，促進產融結合。監管機構可以出臺相關辦法，指導與規范央企所屬金融機構開展產融結合業務。

（二）加大考核力度

為充分調動業務部門的積極性，央企信托公司應加大對產融結合業務的考核力度。具體措施包括：一是對業務部門直接下達產融結合業務的預算指標；二是對產融結合業務優先給予評審及發行；三是加大產融結合業務的考核系數等；四是對于投資類、創新類的產融結合業務研究出臺專門的考核支持辦法。

（三）加強風控支持

央企信托公司應在風險控制上給予產融結合業務更多的關注與支持。一是強化研究，出臺產融結合業務風控指引。信托公司應針對產融結合業務中的新型交易結構、擔保措施、監管要求等進行專題研究，并出臺專門的風控指引，明確項目拓展及評審標準，以此來指導業務部門的業務開展，并通過規范、統一的項目評審幫助信托公司管控項目風險；二是實施預審機制，風控人員提前介入重大項目。信托公司風控部門應提前參與重大項目的盡職調查和交易結構、風控措施等設計，有針對性地進行產品設計、降低風險，促進產融結合業務穩健發展；三是做好培訓，共享業務模式及成功經驗。信托公司應加大對業務部門的產融結合知識培訓和業務交流，共享內部好的業務模式及其做法和經驗，幫助各業務部門更好地拓展產融結合業務。

（四）做好資源嫁接

目前，產融結合項目具有資金投放集中、規模大、期限長等特征，這與信托目前的項目存在較大差別，對信托資金募集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資金成本是制約信托公司開展產融結合業務的主要因素，信托公司要想大力拓展產融結合業務，更好地服務主業，必須引入低成本的機構資金。一是加大與保險機構的對接力度。《關于保險資金投資集合資金信托有關事項的通知》（銀保監辦發〔2019〕144號）對保險資金投資集合資金信托計劃進行了全面的規定，信托公司產融結合項目符合險資的投資方向，各業務部門需加快聯系各保險機構，了解清楚險資的投資規則和偏好，打通低成本、大規模、長期限的保險資金渠道；二是建立與各大金融機構總對總的合作。借助于中央企業的品牌和資源優勢，支持和幫助信托與各類金融機構建立總對總合作關系，增強規模化低成本資金的籌集能力。

（五）通過交易結構的設計，厘清產融雙方的責任

對于產融雙方的責任，一定在項目實施前通過交易結構的設計、交易文本的安排來明確，不要寄希望于風險出現后央企總部的協調。一是對于產融結合項目，可通過產業單位購買一定比例的信托份額來實現風險共擔；二是真實的股權投資是資產管理機構未來的必然選項。信托公司現在應通過交易模式、團隊引入、風控設計、考核機制等，逐步培育自己的投資團隊及投資能力。

（六）加強產融結合業務的內部宣傳拓展

產業單位特別是三級單位對于信托公司還是非常陌生，對于雙方的業務合作非常茫然，因此，加強業務的宣傳拓展很有必要。一是信托公司應明確責任部門，就產融結合業務的開展，加強向央企總部相關部門的溝通與匯報，樹立系統內良好形象；二是對業務部門與產業單位對接的效果進行評估并考核，要求業務部門下沉至產業單位的三級單位；三是信托公司可通過開展產融結合論壇、產融結合講座、產融結合大會等多種形式，加大公司產融結合業務在系統內外的宣傳力度。

五、結語

央企產融結合的信托業務，只要發揮所屬信托公司綜合金融服務的優勢，充分利用對集團的信息優勢、信用優勢，就可以為央企的轉型升級、高質量發展，提供區別于一般金融企業的獨特服務。在央企集團的資產證券化、資本金融資、服務信托以及協同經營等方面，都可以不斷探索出新模式。當然，為了控制經濟體系的系統性風險，金融業的分業經營、分業監管的特點，與產融結合存在一定內在沖突，各國的歷史經驗告訴我們，混業與分業、實業與金融的分分合合，在不同的國家和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各有其特點，是不斷演化和變遷的，沒有一個永遠不變的模式，產融結合的創新是永遠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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