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晴
(江南大學商學院,江蘇 無錫 214122)
2014年,人民幣一改此前近十年總體持續升值的態勢,人民幣匯率在2015年8月11日匯率改革后更是在波動中貶值,過去五年人民幣匯率經歷了四貶四升,反映人民幣匯率步入了雙向波動的“新常態”。可以肯定的是,隨著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穩步推行,人民幣匯率的波動幅度將進一步擴大。
與此同時,在“一帶一路”建設實施的八年時間里,中國國際貿易穩步增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的國際經貿合作不斷加深,國際貿易發展逐步進入新階段。需知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以實現國家間合作共贏任重而道遠。“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存在眾多的中小國家,其與中國之間未來的貿易潛力不可小覷。同時,“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具有地理臨近、貿易聯動等特點,因此雙邊貿易還受到第三國匯率變化的影響。
在經濟全球化和中國經濟進入增速較低的“新常態”的形式下,在考慮鄰國匯率和區域中心國家匯率變動影響的基礎上,研究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雙邊貿易的影響,以力求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在匯率變動對進出口貿易影響的方面,國內外已經做出了豐富且成熟的研究。研究內容大致從研究匯率對一國進出口貿易總量的影響,到研究匯率對兩國雙邊貿易的影響,再轉到微觀層面上的匯率對具體行業、商品貿易的影響。研究角度從早期的馬歇爾—勒納條件是否成立到J曲效應是否存在。其中的研究方法也不斷創新,由時間序列分析法變為面板數據模型分析方法。
近年來,許多國內學者也進行了有關匯率對貿易影響的研究。盧向前和戴國強(2005) 研究發現人民幣對世界主要貨幣的加權實際匯率對中國進出口貿易存在J曲效應。曹陽和李劍武(2006)研究發現,長期來看,人民幣匯率波動會抑制出口而促進進口。谷宇和高鐵梅(2007)研究發現人民幣匯率波動對貿易的作用在短期和長期有所不同。楊廣青和杜海鵬(2015)關注到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受人民幣匯率水平變化和波動幅度的影響。
第三國效應,是指本國對某一特定國家的出口受本國對該特定國家的所有競爭性國家(這些國家同樣從本國進口)出口的影響程度(Anderson 和van Wincoop,2003)。Cushman(1986)最早指出第三國效應是抑制國際貿易因素中不可忽略的一部分,如果不考慮第三國效應會使得雙邊貿易風險被夸大。近幾年,國內學者同樣關注到了第三國效應對貿易的影響。最早,周曄和雷云芳(2013)在中美韓三角貿易的基礎上,研究第三國效應對中國出口的影響。王雪、胡未名和楊海生(2016)基于雙邊貿易數據的實證研究表明第三國效應影響顯著。
根據已有文獻研究,鄰國效應與中心效應同屬于第三國效應。在研究鄰國效應方面,曹偉、言方榮和鮑曙明(2016)將鄰國效應引入匯率與貿易關系理論框架,研究發現鄰國匯率對雙邊貿易的影響普遍高于匯率變動的影響,且鄰國效應普遍表現為“競爭抑制”關系。曹偉和林守武(2017)側重鄰國匯率效應,研究表明,中國同東南亞五國雙邊貿易受雙邊匯率和鄰國匯率的水平變化影響較小,但受其波動幅度影響較大。近期,有關鄰國匯率效應的研究涌現。李雄師等(2019)研究表明鄰國匯率效應與鄰國貿易效應在整體層面和行業層面的影響大小有異,且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是“互利共贏”的共生關系。郭樹華等(2021)認為鄰國匯率變動對中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貿易有顯著負向影響,且“一帶一路”沿線各地區間以及各行業間均存在明顯的異質性。
在研究中心效應方面,鄭平(2018)開創性地同時研究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對雙邊貿易的影響,研究表明鄰國效應在所有區域都十分顯著,當期表現為“競爭抑制”,下一期會有所調整,中心效應整體上表現為溢出效應。朱澤燕(2020)側重研究鄰國貿易效應和中心貿易效應對中國同東盟各國的影響,研究表明鄰國貿易額的增加能夠促進中國與該國的貿易往來,短期中心效應正向影響,且幅度較小,長期中心效應表現為“競爭抑制”。
綜合現有文獻,國內外學者在匯率影響貿易方面的研究成果日益豐富,理論框架日益成熟。在經濟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發展趨勢下,在國外已有的第三國效應研究內容的基礎上,分別提出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并將兩者結合,研究其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雙邊貿易的影響,但目前該方面的研究仍較少。
本文與現有文獻相比,創新點有以下幾點:
第一,本文側重同時研究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對中國與東南亞五國雙邊貿易的影響。雖然本文與朱澤燕(2020)均綜合考慮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對雙邊貿易影響的內容,但其內容側重研究鄰國貿易效應和中心貿易效應。根據曹偉和林守武(2017)中對鄰國貿易效應和鄰國匯率效應的定義,即鄰國貿易效應是指中國與某一特定國家的雙邊貿易受中國與該國的鄰國雙邊貿易影響的程度,而鄰國匯率效應是指中國與某一特定國家的雙邊貿易受中國與該國的鄰國雙邊匯率變動影響的程度。根據以上鄰國效應的定義,本文提出中心效應的兩類定義,即中心貿易效應是指中國與某一特定國家的雙邊貿易受中國與該國所在區域的中心國家雙邊貿易影響的程度,中心匯率效應是指中國與某一特定國家的雙邊貿易受中國與該國所在區域的中心國家雙邊匯率變動影響的程度。第二,本文在曹偉等(2016)、鄭平(2018)、朱澤燕(2020)等建立的模型的基礎上,對模型中的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部分的變量進行一定的調整,用匯率的相關形式替代貿易額的相關形式,以達到分析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對雙邊貿易影響的目的。第三,本文同時考慮了鄰國效應及中心效應的長期和短期影響。鄭平(2018)、朱澤燕(2020)在同時考慮了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的基礎上,關注了中心效應的長短期影響,本文在此基礎上,增加了對鄰國匯率效應的長短期影響的分析。
(1)鄰國匯率效應
根據郭樹華(2021)的研究,鄰國匯率效應有三個作用機理,即替代效應、聯動效應、預期效應。其中,替代效應是指鄰國間交易成本接近、產品具有高度替代性,中國對一國的出口減少,可以轉而增加對其鄰國的出口。聯動效應是指一國的匯率變動,其鄰國的匯率將同向變動,但變動幅度不定,變動相同幅度則兩國貿易情況相對不變,變動幅度不同則會出現進出口貿易的差異。預期效應是指一國的匯率變動,中國的廠商預期其鄰國的匯率將同向變動,因此提前對其鄰國采取增加進口或出口的行動。
分析短期影響,在替代效應的作用下,即產品具有高度替代性,當人民幣相對升值時,中國對貿易國的鄰國的進口將增加,出口將減少,對鄰國的進口增加和出口減少,將反向作用于貿易國,即中國對貿易國的進口減少而出口增加。
分析長期影響,考慮到匯率聯動調整的滯后性,在聯動效應和預期效應的基礎上,當人民幣相對貿易國鄰國貨幣在升值時,貿易國由于聯動作用將相對貶值,因此,長期來看,中國對貿易國的進口增加而出口減少。
(2)中心匯率效應
根據鄭平(2018)提出的概念“溢出效應”和“競爭抑制”,即“溢出效應”表現為中心匯率效應對進出口貿易具有正向影響,“競爭抑制”表現為中心匯率效應對進出口貿易均產生負向影響。
具體來看,分析中心匯率效應在短期的作用機制。中心國家匯率上升,即人民幣相對新加坡元升值,根據一般性匯率作用理論,中國將增加從新加坡進口,而減少對新加坡出口。在中心國家貨幣相對貶值的情況下,考慮其余四國受中心國家的帶動作用,人們預期其余四國的匯率將相對貶值,這將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人民的消費需求,因此總體來看,中國從東南亞五國的進口額將增加。同時,由于新加坡的經濟開放程度高且是其所在區域內的金融中心,因此中國出口商考慮到與新加坡客戶的長久合作關系,對新加坡出口減少的程度將減輕,而短期內為了把握住匯率升值帶來的市場優勢,將增加對其他四國的出口,因此新加坡元的相對貶值會在短期內對周圍國家產生積極的輻射作用。
考慮長期影響。雖然人民幣相對新加坡元升值在短期內會產生刺激國內進口需求的效果,但考慮邊際效應遞減原理,長期來看,國內的進口需求會疲軟,在增加從新加坡進口的同時,將減少從其余四國進口,因此總體來看,中心匯率效應在長期對中國從東南亞五國的進口將起到抑制作用。同時,新加坡元相對貶值,新加坡作為東南亞區域的中心國家,其匯率變動必將引起一定的帶動效應,長期來看,其余四國的匯率優勢將逐漸減弱,因此中心匯率效應在長期對中國向東南亞五國的出口產生負向影響。
根據分析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在短期和長期對中國同東南亞五國雙邊貿易作用機制的分析,初步提出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對中國同東南亞五國雙邊進出口貿易影響的假設:
其一,鄰國匯率效應在長短期的影響方向相反。鄰國匯率效應在短期受替代效應影響將抑制中國同貿易國的進口而促進中國同貿易國的出口,長期而言,在聯動效應和預期效應的作用下,鄰國匯率效應將增加中國同貿易國的進口而減少中國同貿易國的出口。
其二,中心匯率效應在長短期的影響方向相同。短期中心匯率效應對中國同其余東南亞四國的進出口貿易表現為“溢出效應”而長期中心匯率效應表現為“競爭抑制”。
(1)變量選取
本文關注未來與中國具有巨大貿易潛力的“一帶一路”沿線的中小國家,因此選擇東南亞五國(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印度尼西亞、菲律賓)作為研究對象,考慮到新冠疫情暴發對相關數據產生不穩定影響的可能性,因此選擇樣本區間為2008年1月至2019年11月共143個月度。
根據Reinhart(1995)以及Baek(2013)對雙邊貿易的研究,可以得出貿易受本國與貿易伙伴國雙邊匯率及兩國收入水平的影響,同時,通過對已有相關研究的整理,可知使用雙邊實際匯率和兩國收入水平作為變量較為常見,因此本文在考慮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這兩個研究對象的基礎上,選取雙邊實際匯率、某國收入水平、鄰國匯率、中心國家匯率四個變量作為解釋變量。
(2)數據處理
具體的變量數據來源和處理如表1所示。

表1 數據預處理
變量說明:
①RER表示雙邊實際匯率,根據人民幣與美元的雙邊匯率及東南亞五國貨幣與美元的雙邊匯率,換算得到人民幣與這些國家的雙邊匯率,同時將其乘以中國月度CPI與各國CPI之比,得到人民幣與這些國家貨幣的雙邊實際匯率。其中CPI數據是以2008年1月為基期的定基數據。
②由于沒有公開的月度GDP,本文遵照一般文獻做法(盧向前和戴國強,2005)用國家月度工業生產指數作為月度GDP的替代變量,表示各國的收入水平。
根據世界地圖顯示,選擇東南亞五國各自的鄰國,中國與東南亞五國進行雙邊貿易時各國的鄰國如表2所示。

表2 中國同東南亞五國貿易的鄰國
確定東南亞五國所在區域的中心國家為新加坡。新加坡是本區域唯一的發達國家,經濟開放程度高,資本自由流動程度高,對于本區域內的國家的對外貿易具有輻射作用。同時通過對2008年1月至2019年11月的月度中國同東南亞五國貿易量的計算,中國同新加坡月均貿易比重占27.55%,新加坡同中國貿易量最高。因此考慮其經濟發達和同中國貿易量密切等優勢,選擇新加坡為中心國家。
本文沿用曹偉等(2016)、鄭平(2018)、朱澤燕(2020)等文獻思路,將空間計量的思想引入匯率與貿易關系理論框架,建立人民幣匯率、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對中國與東南亞五國雙邊貿易影響的模型。
根據Reinhart(1995)以及Baek(2013)建立的模型,可以得出貿易受本國與貿易伙伴國雙邊匯率及兩國收入水平的影響。沿用兩者的思想,在考慮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的基礎上,建立匯率對貿易影響的理論模型:

(1)式表明,中國對某國的出口需求受以下幾個變量影響:貿易伙伴國收入水平、中國與該國的雙邊實際匯率水平、鄰國匯率水平以及中心國家匯率水平。(2)式表明,中國對某國的進口需求受以下幾個變量影響:中國國民收入水平、中國與該國的雙邊實際匯率水平、鄰國匯率水平以及中心國家匯率水平。
考慮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的作用機制,即鄰國匯率效應是中國的某貿易伙伴國的多邊鄰國匯率綜合作用的結果,中心匯率效應是中國的某貿易伙伴國所在區域的中心國家匯率單向作用的結果。由此可以分析,鄰國匯率效應作用于中國同東南亞五國的雙邊貿易,而中心匯率效應實際作用于除中心國家外其他四國同中國的雙邊貿易,因此建立五國模型和四國模型以分別研究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
在此基礎上,建立考慮中心匯率效應的進出口模型:

建立考慮中心匯率效應的進出口模型:

HERit表示鄰國匯率,借鑒曹偉和林守武(2017)關于鄰國匯率的計算,即以i國鄰國中的各國與中國的貿易額的占比為權重,乘以中國與該特定國家鄰國中的各國指數化的雙邊匯率,其中出口模型中以中國與i國的出口額為權重,進口模型中以中國與i國的進口額為權重。CERit表示中心國家匯率,在本文中,該變量用新加坡匯率表示。
在進行實證分析之前,為保持各變量的平穩性,避免出現偽回歸現象,需要對各變量做單位根檢驗。為降低變量尺度、緩解異方差性影響,本文擬將變量取對數處理進行實證分析。因此本文采用LLC和ADF這兩種經常應用的檢驗方法對EX、IM、RER、Y、HER、CER等變量的對數形式進行單位根檢驗。同時由于對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研究的截面數有所不同,因此分別兩部分進行單位根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單位根檢驗結果
檢驗結果表明變量LNIM、LNEX、LNY*、LNY、LNRER、LNHER(EX)、LNHER(IM)、LNCER均為非平穩序列,經一階差分后,各變量均為平穩序列。由于變量經一階差分后其經濟含義會發生變化,例如EX表示中國對各國的出口額,△EX表示中國對各國的出口額變化量,考慮到本文研究目的,因此繼續對各變量進行協整檢驗。
協整的意義是檢驗回歸方程所描述的因果關系是否是偽回歸,即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存在穩定的關系。由于各變量均為一階單整,符合協整檢驗的前提,即各變量同階單整,因此,分別對出口模型和進口模型做協整檢驗。
本文采用以殘差為基礎的EG法進行協整檢驗。在出口模型中,對LNEX、LNRER、LNY*、LNHER(EX)、LNCER進行協整回歸,并取其中的殘差序列進行ADF檢驗,進口模型同理。協整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協整檢驗結果
根據協整檢驗結果,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的進出口模型ADF值對應的p值小于0.05,因此協整檢驗均通過,說明變量之間存在協整關系。因此,在實證分析時引入原變量,經濟意義符合研究目的。


表5 F檢驗結果
根據檢驗結果,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出口模型和進口模型的F值均大于臨界值,拒絕原假設,即存在個體效應,均選擇個體固定效應模型。
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分析雙邊實際匯率、收入水平、鄰國匯率、中心國家匯率對中國與東南亞五國貿易的影響。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其中,雙邊實際匯率、各國收入水平、長短期的鄰國效應數據來自五國模型,長短期的中心效應數據來自四國模型。整體來看,出口貿易模型和進口貿易模型的F檢驗均通過,表明各變量總體對雙邊進出口貿易的影響顯著,同時調整后的擬合優度分別超過90%和62%,說明出口模型和進口模型的解釋程度均較高,其中出口模型的擬合度更優。

表6 回歸結果
(1)實際匯率和工業生產指數
①雙邊實際匯率
雙邊實際匯率對中國向各國的進出口均起到抑制作用,且其在進出口模型中對貿易的影響都是高度顯著的(在1%和5%水平上顯著)。根據雙邊實際匯率的回歸系數,即雙邊實際匯率每增加1%,中國對各國的出口額將平均減少0.18%,中國對各國的進口額將平均減少0.78%,相比較而言,雙邊實際匯率對進口的抑制作用高于對出口的抑制作用。
與已有研究結論相比較,本文實證結果與之有所出入。朱澤燕(2020)研究得出中國同東盟的雙邊實際匯率對雙邊進出口貿易均為促進作用,鄭平(2018)研究得出中國同東南亞和南亞的雙邊實際匯率抑制雙邊出口貿易而促進雙邊進口貿易。實證結果存在差異的原因主要是樣本空間和研究對象有所不同。
結合相關知識分析,當人民幣對外升值時,理論上,中國對外出口將減少,中國進口將增加,與實證結果存在不相一致的情況。筆者分析認為,匯率的變動對貿易的影響存在滯后期的因素,當期匯率升值的貿易效果將在下期反映,因此本文實證結果并非與理論相矛盾。雙邊實際匯率對進出口貿易影響顯著,表明雙邊實際匯率仍然是影響雙邊進出口貿易的重要因素。
②各國收入水平
各國收入水平對進出口貿易的影響顯著(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中國經濟增長、國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將對進口貿易產生較大影響,而東南亞五國各國的經濟增長對其從中國進口的作用較大。該實證結果與朱澤燕(2020)的結論不相一致,朱澤燕(2020)的研究表明工業生產指數指標并不影響中國同東盟的雙邊進出口貿易。在除新加坡外的四國進出口模型中,各國收入對進出口貿易均不顯著,該結果與朱澤燕(2020)的結論相一致。差異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新加坡作為中心國家,其經濟水平對中國同東南亞五國的雙邊進出口貿易起到重要作用。
各國收入水平對其進口貿易的作用方向表現出一致性,均為促進作用,表明本國收入增長會增加其對外進口。該結論與朱澤燕(2020)的研究相反。根據理論分析,本國收入增加,將促使本國消費信心增加,進口需求會有所增加。因此本文結論符合理論解釋。具體而言,中國工業生產指數每上升1%,中國從東南亞五國進口額將增加2.46%,東南亞五國的工業生產指數每上升1%,中國對其出口將增加0.17%。中國經濟水平較東南亞五國經濟水平對雙邊貿易的影響更大,符合中國經濟體量大從而影響更大的理論解釋。
(2)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
根據回歸結果,整理鄰國效應和中心效應的系數符號如表6所示。

表6 鄰國效應、中心效應系數符號
①鄰國效應
長期鄰國效應在中國與東南亞五國的進出口貿易中均表現為高度顯著(在1%水平上顯著)。在作用方向上相反,即長期來看,鄰國匯率對中國向東南亞五國的出口具有抑制作用,對進口具有促進作用,且促進作用更強。在鄰國效應對中國與東南亞五國進出口貿易的短期作用方面,其影響均不顯著,且與長期影響的作用方向正相反,鄰國效應在短期對出口具有促進作用,對進口具有抑制作用,促進作用略強。鄰國效應對進出口貿易的影響短期不顯著而長期顯著。主要是由于匯率作用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匯率當期變化而貿易調整不充分。
本文的實證結果驗證了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即鄰國匯率效應在短期受替代效應影響將抑制中國同貿易國的進口而促進中國同貿易國的出口,長期而言,在聯動效應和預期效應的作用下,鄰國匯率效應將增加中國同貿易國進口而減少中國同貿易國出口。
與已有相關研究結論相比較,郭樹華等(2021)的研究表明鄰國匯率變動對中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貿易有顯著負向影響,曹偉和林守武(2017)的研究表明鄰國匯率波動對中國與各國雙邊貿易的影響存在顯著不同,本文綜合考慮長短期影響,并可用郭樹華(2021)提出的替代效應、聯動效應、預期效應進行解釋。
②中心效應
中心匯率效應對中國與東南亞五國的雙邊進出口貿易在短期和長期都具有顯著影響(在1%和5%水平上顯著)。同時,在作用方向方面,中心匯率效應在短期對進出口貿易均具有正向影響,在長期對進出口貿易均產生負向影響。
本文實證結果能夠驗證本文研究假設,即短期中心匯率效應對中國同除新加坡外其余東南亞四國的進出口貿易表現為“溢出效應”而長期中心匯率效應對進出口貿易表現為“競爭抑制”。
在中心效應的作用方向和影響顯著性兩個方面,本文的實證結果均與朱澤燕(2020)相一致,且與朱澤燕(2020)研究中進出口模型的長短期中心效應的系數絕對值大小高度相似的特點相一致。朱澤燕(2020)更側重中心國家貿易額對進出口貿易的影響,而本文更關注中心國家匯率對中國與東南亞五國進出口貿易的影響,說明長短期中心效應不論是在貿易方面還是匯率方面,對中國同其余國家的雙邊進出口貿易的影響均顯著且方向相同,但影響程度不同。
本文在已有文獻的基礎上,在傳統的匯率影響貿易的模型中納入對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的研究,同時創新性地分析鄰國匯率效應和中心匯率效應對雙邊貿易的長短期影響。選取東南亞五國構建空間面板模型,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做相關的實證分析。
出口模型中,雙邊實際匯率、長期鄰國匯率效應、長期中心匯率效應對中國向東南亞五國的出口具有抑制作用,而各國收入水平、短期鄰國匯率效應和短期中心匯率效應起到促進作用。進口模型中,長期鄰國匯率效應、短期鄰國匯率效應的作用方向與出口模型有異。
各變量各自在進出口模型中的顯著性水平一致。雙邊實際匯率、各國收入水平、長期鄰國匯率效應、短期中心匯率效應和長期中心匯率效應在進出口模型中高度顯著(在1%和5%水平下顯著),短期鄰國匯率效應在進出口模型中不顯著。
綜合來看,各變量中,對貿易影響程度最大的是長期中心匯率效應,對進出口貿易產生較強的抑制效果;長短期的鄰國匯率效應對進出口的影響僅次其后;中國收入水平對進口模型的影響較大;短期中心效應的影響程度最小。
各國收入水平對進出門貿易影響程度的差異最大,主要是中國經濟體量大、影響力強的原因,具體來看,中國收入水平每上升1個單位,中國對東南亞五國的進口額將增加2.46個單位,東南亞五國收入水平每上升1個單位,中國對東南亞五國的出口額增加0.17個單位,存在2.29的差額。其余變量影響程度的差額均在1單位以內。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和匯率雙向波動常態化的背景下,習近平主席提出“一帶一路”倡議,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以進一步挖掘我國對外貿易潛力,保證中國經濟的穩定發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地理鄰近,經實證研究表明,東南亞五國具有一定的匯率聯動性,政府宜應用該特點,制定符合時代性的雙邊貿易政策,以加強與東南亞五國的貨幣合作,挖掘中國經濟的新增長點。
實證結果表明,雙邊實際匯率、鄰國匯率和中心國家匯率對中國與東南亞五國的貿易具有重要影響。因此,在匯率市場化改革中,宜堅持漸進式方針,減少對匯率變化的干預,盡量保證市場在人民幣匯率的形成和調整中發揮作用,推進雙向波動的常態化,以避免單向大幅變動對貿易部門造成嚴重沖擊。
長短期中心匯率效應對雙邊貿易的影響均顯著,因此應予以重視。中心國家貿易開發度和經濟地位高,在所在區域具有帶動效應,中國可以優先采取有利于與中心國家合作共贏的貿易政策,并以中心國家為原點,發揮積極的輻射作用。
根據實證分析得到的匯率對中國與東南亞五國的貿易特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匯率變動將對中國廠商的貿易行為和商品定價產生影響,因此宜加快產業結構調整,注重產品創新,提高中國產品的國際競爭力,進而提高中國廠商的議價能力,獲得國際貿易的主動權。
匯率對雙邊貿易具有重要影響,匯率波動將對一國國際貿易產生巨大沖擊。目前中國金融市場尚不成熟,因此宜注重金融衍生品的創新與使用,以保證中國對外貿易的持續穩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