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演進階段、特點及趨勢*
——基于政策文本的分析

肖化移，胡 希

（1.湖南師范大學 教育科學學院 湖南 長沙 410081；2.湖南信息職業技術學院，湖南 長沙 410045）

隨著職業教育現代化的發展，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處于新的歷史時期。站在新時代，回顧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通過歷史分期的方式探尋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在歷史演進中的“量變”與“質變”，深入了解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歷史演進階段，總結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在演進過程中的特點，分析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演變趨勢。

1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本梳理的原則與步驟

1.1 梳理原則

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本數量與種類較多，按照權威性原則、公開性原則、全面性原則[1]，運用文獻研究法梳理政策文本，確保政策文本選擇具有科學性和代表性[2]。權威性原則是指政策文本由國家權威機構頒發，本文所選取的政策文本是由中共中央、國務院及直屬機構頒發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政策文本。公開性原則是指政策文本是由國家權威機關以公開方式頒發的，與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相關的政策文本，沒向社會公開頒發的政策文本不在梳理范圍。全面性原則是指政策文本在選取時，要反映政策文本的整體狀況和全貌。因此，政策文本選取基本包含了中央層面頒發的，涉及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所有政策文本。

1.2 梳理步驟

產教融合政策文本時間跨度較長[3]，因此，政策文本在梳理時，遵守以上原則的基礎上，同時需遵循以下步驟：

第一，選取數據搜索庫。本研究所選取的數據搜索庫主要是“北大法寶”、“北大法意”。這是我國兩大權威數據搜索庫，我國所有法律法規基本都囊括在這兩大數據庫中。同時，在國務院、教育部等權威網站進行檢索，避免政策文本在收集時有遺漏，以保證選取的政策文本更加準確、科學。

第二，限定檢索關鍵詞。本研究主題是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產教融合是一個連續性、發展性的政策學概念，不同時期呈現出不同的政策文本形態[4]。“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產教結合”“產教融合”是政策文本在演進過程中的不同表述。因此，以“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產教結合”“產教融合”為關鍵詞在“北大法寶”“北大法意”及有關權威網站上進行檢索，基本可以囊括本研究主題[1]。

第三，限定政策文本時間范圍。本研究將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本時間限定在 1952年至2020年。數據庫搜索結果顯示，以“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為主題，最早的政策文件是政務院（已變更為國務院）在1952年3月31日頒發的《關于整頓和發展中等技術教育的指示》。檢索結果顯示，有很多與本研究主題無關且重復的政策文本，這些不在本研究數據選取范圍內。將無關和重復的政策文本進行剔除，并將政策文本按照頒布時間進行排序，得到與本研究主題相關的中央層級政策文本共55份。因篇幅有限，此處只展示部分政策文獻（見表1）。

表1 篩選后部分政策樣本

2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演進階段

2.1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階段劃分依據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產業與教育融合政策歷經了一個長期演進的發展過程。依據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頒布的關鍵時間節點，通過歷史分期的方式，探尋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在歷史演進中的“量變”與“質變”。筆者在全面系統的整理、分類與概括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本的基礎上，將政策演進劃分為以下三個階段：

本文把1952年到1977年劃分為產教融合初步探索階段。這是以《關于整頓和發展中等技術教育的指示》（政務院，1952）《關于頒發技工學校通則等三個文件的通知》（勞動部，1961）兩大政策文本為標志。這兩大政策文本明確提出教育與生產勞動結合的教育工作方針。本文把1978年到2012年劃分為產教融合成長階段。這一階段以《關于大力發展職業技術教育的決定》（國務院，1991）《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全國人大常委會，1996）兩大政策文本為標志。這兩大政策文本明確提出了“產教結合”，并以立法的形式確立“產教結合”。本文把從2013年至今劃分為產教融合深化階段。這一時期以《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國務院辦公廳，2017）《國家產教融合建設試點實施方案》（國家發展改革委，2019）兩大政策文本為標志，這兩大政策明確提出了“產教融合”。

2.2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階段劃分

2.2.1 初步探索階段（1952-1977）

新中國成立初期，國家建設百廢待興，產業與教育的發展須以國家建設為先。此時，我國并沒有出臺專門的產教融合政策，而是在其他政策中有所體現，分別是1952年《關于整頓和發展中等技術教育的指示》、1958年《關于教育工作的指示》、1961年《關于頒發技工學校通則》。這三大政策明確提出了以下內容：第一，“學校必須與有關的工廠礦山、農場等建立密切聯系[5]”“學校辦工廠和農場，工廠和農業合作社辦學校[6]”，明確了職業學校和廠礦企業合作辦學的方向，合作辦學開始萌芽。第二，“教育與生產勞動結合”，將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作為處理教育和產業關系的指導思想，且被列為我國的教育方針。第三，“實行半工半讀”，將工和學結合起來。

這些政策內容從指導思想、辦學方向、教育制度上初步勾勒出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雛形，為下一階段的政策提供了理論基礎。然而，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初步探索并不是一帆風順的。文化大革命期間，受到極“左”思想的影響，大批中等專業學校、技工學校、農業中學、職業學校等遭到摧殘，被迫停辦，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教育方針受到沖擊，我國教育長期陷于癱瘓和不正常狀態，教育與生產勞動越來越分離。因而，產教融合政策的探索也陷入了停滯狀態。

2.2.2 成長階段（1978-2012）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拉開了改革開放序幕，我國經濟得到快速發展，職業教育得以恢復重建。產教融合在一系列政策中都有所體現，如1991年《關于大力發展職業技術教育的決定》、1993年《關于印發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的通知》、1995年《關于普通中等專業教育(不含中師)改革與發展的意見》、199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2005年《關于加快發展中等職業教育的意見》、2012年《關于印發教育信息化十年發展規劃（2011-2020年）的通知》等，國家對產教融合參與的主體作了相應指示。如：職業院校要積極發展校辦產業，以增強自身不斷發展的能力[7]；加強實習基地的建設[8]；依據社會發展，合理規劃專業設置，加強實踐性教學環節與職業技能訓練[7]，參與學校教學、管理、建設；對專業技能教師實行雙職稱制；教師到企事業單位進行見習[9]，建立教師企業實踐制度[10]；推行學分制等彈性學習制度；開展“訂單式”培養[11]。

企業要提供職業學校所需要的實驗、實習、實訓設備與場所；有責任接受職業學校師生的實習與實踐，建立接收學生實習制度，建立教師實踐基地[12]；利用信息化手段將生產過程、工作流程等傳送到學校課堂[13]；加強與職業學校的合作，積極為職業學校提供優秀的兼職教師；積極參與職業學校人才培養方案的制定；建立工學結合的職工教育和培訓體系[14]。

行業要積極舉辦職業學校，建立職業培訓機構等組織[15]；對行業職業教育進行協調和業務指導；建立并完善行業評價與指導例會制度，構建行業指導工作體系[16]，確保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

各級政府要制定地方性法規，明確政府、行業、企業等法律責任和權利；通過稅收減免和低息貸款的方式，支持職業學校與企業發展校辦產業；大力提倡并鼓勵聯合辦學[17]；鼓勵行業和企業積極參與教材編寫，參與教育教學等環節[18]，開展人才需求預測，引導職業教育貼近行業與企業的實際需要。

這一階段，“產教結合”、“工學結合”、“校企合作”等專有名詞在政策文本中被提出；教育部門和產業部門開始聯合辦學，形成了多元主體與多方力量參與產教融合的格局；產教融合的地位以立法的形式得以確立；催生了工學相結合、訂單培養等多種科學的產教融合形式。產教融合政策在這一階段有了快速發展與成長，但這一階段依舊沒有出臺專門的產教融合政策。

2.2.3 深化階段（2013-至今）

2013年至今，我國進入了新時代，在此背景下黨和國家站在新高度以戰略的眼光、現代的理念、國際的視野抓住發展機遇，對產教融合進行全方位、廣范圍、寬領域的積極探索。這一時期頒發了如2017年《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等一系列代表性政策，明確要求各參與主體在產教融合的過程中精準發力。

職業院校要積極探索“雙師型”教師培養模式，建設培養培訓基地，培養高層次“雙師型”教師與團隊[19]；發展并創新如雙元制、學徒制等各種靈活多樣的學習方式，完善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的人才培養體系[20]；健全學生實習責任保險制度；積極提供企業所需的課程、師資等資料[21]；完善產教融合的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模式[22]；建設融合產業文化的校園文化[23]，積極助力產教融合。

企業要充分發揮主體的重要作用，將參與職業教育的情況納入企業社會責任報告[24]；共同建設產品研發中心[25]；共同招生與培養[23]；建立企校雙師聯合培養制度[26]；共同開展互聯網信息化建設[27]，積極助力產教融合。各級政府繼續發揮主導作用，鼓勵各方聯合辦學，通過稅收優惠、低息貸款的方式助力產教深度融合。

這一階段“產教融合”“產教融合型企業”等專有名詞在政策文本中被正式提出，我國第一部關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專門政策在 2017年出臺。專門政策的出臺具有劃時代意義，將產教融合的地位提升到了戰略層次。同時，政府、行業、企業、職業院校等相互協力，共同提高了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水平，拓展了產教融合的領域，初步構建了一個在資源上共享、在功能上互補、在梯次上有序推進的產教融合格局。

3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演進特點

3.1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演進特點分析維度

本文在借鑒赫爾曼·哈肯協同理論與羅斯威政策工具理論的基礎上，從政策文本屬性與政策文本內容兩個維度，探討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演進特點。

3.1.1 政策文本屬性分析維度

政策發文主體分析，首先對 55份產教融合政策文本按照時間順序進行整理，對政策發文主體進行統計，將政策發文主體劃分成四個層次，統計這四個層次的發文情況并進行分析。其次統計單獨發文的情況并進行分析。再次統計聯合發文的情況并進行分析。最后，綜合上述分析得出我國產教融合政策在發文主體方面的演進特點。

政策發文類型分析，首先從產教融合政策文本的標題對政策類型進行劃分，得出五種政策發文類型，統計這五種政策類型的數量并分析。其次從政策的效力級別對政策類型進行劃分，得出六種政策發文類型，統計這六種政策發文類型的數量并分析。最后綜合上述分析得出我國產教融合政策在發文類型方面的演進特點。

政策發文數量分析，首先對55份產教融合政策文本按照時間順序進行整理，統計出1952年到2020年期間每一年發文的數量并進行分析。其次按照政策劃分的三個階段，統計每一個階段的政策發文數量并進行分析。最后綜合上述分析得出我國產教融合政策在發文數量方面的演進特點。

3.1.2 政策內容分析維度

政策工具分析，首先依據政策工具理論對產教融合政策文本使用的政策工具進行分類，得出三種不同的政策工具類型，統計這三種政策工具類型整體使用情況并進行分析。其次依據政策劃分的三個階段，統計每一個階段的政策工具使用情況并進行分析。最后綜合上述分析得出我國產教融合政策在工具使用方面的演進特點。

政策理念分析，首先將55份政策樣本按照時間順序進行整理，通過內容分析法對政策文本進行定量化研究，剔除不相關的內容。其次依據政策劃分的三個階段，將每一個階段的政策樣本進行整合，提取出政策文本的主題詞與關鍵詞，并結合當時的發展背景深入分析政策理念。最后綜合上述分析得出我國產教融合政策在理念方面的演進特點。

政策功能分析，首先通過內容分析法對政策文本進行定量化研究，分析政策文本所要達成的目標。其次依據政策劃分的三個階段，結合當時的發展背景深入分析政策在不同階段所具有的功能。最后綜合上述分析得出我國產教融合政策在功能方面的演進特點。

3.2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本屬性的特點

3.2.1 政策發文主體從高層次向低層次傾斜

本文對 55份產教融合政策文本進行整理后知，參與產教融合政策制定的主體有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政務院、勞動和社會保障部（已更名為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國家教育委員會（已更名為教育部）等，共計21個發文主體。本文按照發文主體的層級將21個發文主體劃分為4個層次：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及辦公廳為最高層次主體、國務院及辦公廳為高層次主體、國務院相關部門為較高層次主體、其他機構為基層主體（見表2）。

表2 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發文主體

在新中國成立初期，前三個層次的主體開始關注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的相關問題，基層主體從未參與。改革開放后，我國開始重視產教結合，最高層次主體和高層次主體對產教結合一直保持關注，在不斷完善國務院職權的同時，產教結合政策發文主體開始轉移，作為較高層次主體的國務院相關部門開始承擔產教結合政策制定的責任，其他機構的基層發文主體也開始參與產教結合政策的制定。進入新時代，市場對技術技能型人才在數量、質量等方面有了更高的要求，各個層次的主體開始注重產教融合，并積極制定深化產教融合的相關政策。

3.2.2 政策發文部門從單獨發文到多部門聯合發文

55份產教融合政策中，政策發文部門單獨參與有38份，占總發文數的69%（見表3），政策發文部門聯合參與的有17份，占總發文數的31%（見表4）。

表3 政策發文部門單獨發文數量

表4 政策發文部門聯合發文數量

1952年到2020年，我國產教融合政策單獨發文部門涉及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全國人大常委會、國務院、國務院辦公廳、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教育部、中華全國總工會、中國商業聯合會、中國總會計師協會、中國注冊稅務師協會等10個部門。1952年到1977年政策發文部門單獨參與有2份，1978年到2012年政策發文部門單獨參與有19份，2013年至今政策發文部門單獨參與有17份。

1952年到1977年政策發文部門聯合參與發文1份，是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國務院2個部門聯合發文；1978年到2012年政策發文部門聯合參與發文5份，其中2個部門聯合發文有2份，3個部門聯合發文有2份，7個部門聯合發文有1份；2013年至今政策發文部門聯合參與有10份。其中2個部門聯合發文有6份，4個部門聯合發文有2份，6個部門聯合發文有3份。

綜上，從政策發文部門參與情況來看：一方面，目前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以單獨發文為主，且以教育部發文為主，而政策聯合發文部門占比明顯較少，且以2個聯合發文部門為主，這說明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參與部門單一。另一方面，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聯合發文部門從 1個增加到2個、3個、4個、6個、7個，聯合發文部門逐年增加，說明隨著時間的推移，聯合發文的部門越來越多，不同部門在制定產教融合政策過程中重視和協同力度在逐漸增強。同時，政策在制定過程中，政府也越來越注重不同部門的協同作用，希望匯聚不同部門的力量不斷深化產教融合[28]。

3.2.3 政策發文類型從單一到多樣

本研究選取的55份產教融合政策中，政策標題主要有：指示、通知、決定、意見、法律等 5種類型。1952年至1977年，產教融合政策初步探索階段，政策類型只有“指示”與“意見”，其中“指示”有2份，“通知”有1份。1978年至2012年，產教融合政策成長階段，政策類型從2種增加到了5種，其中“決定”有3份，“意見”有10份，“通知”有9份，“法律”有2份。2013年至今，產教融合政策深化階段，政策類型沒有增加，其中“決定”1份，“通知”15份，“意見”12份。從各階段統計數據可知，第一階段，政策以“指示”“通知”為主；第二階段，政策以“意見”“知”為主；第三階段，政策還是以“通知”“意見”為主。

依據政策文種的效力級別，細分政策主要有法律、行政法規、部門規章、黨內法規、團體規定、行業規定等六類。將1952年至2020年產教融合政策文種進行匯總統計，得到如下數據：1952年至1977年，產教融合政策的部門規章有1份，黨內法規有1份，行政法規有1份。根據散點圖（見圖1）得知，每一個政策文種數量起伏不大，除了行政法規、部門規章、黨內法規各有一份，其他政策文種都是空白的。這說明政策文種的效力級別在初步探索階段的進程非常緩慢，又因文化大革命的影響使得政策探索處于停滯狀態。

圖1 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種散點圖

1978年至2012年，產教融合政策的法律有2份，行政法規有4份，部門規章有14份，黨內法規有1份，團體規定有1份，行業規定有2份。根據散點圖得知（見圖 2），已有的行政法規、部門規章、黨內法規的政策數量仍處于停滯狀態，但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行政法規、部門規章、黨內法規數量由停滯開始增長，其中部門規章數量增長較快且有持續增長的態勢，行政法規、黨內法規數量仍然增長緩慢。總之，這一時期我國產教融合政策文種從多數空白到都有涉及。

圖2 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年度頒布數量散點圖

2013年至今，產教融合政策的行政法規有 5份，部門規章有17份，黨內法規有4份，行業規定有2份。步入新時代，我國產教融合政策進入深化發展時期，部門規章效力級別的政策依舊是主體，呈加速發展的態勢，而法律、團體規定效力級別的政策沒有頒布。從各階段統計數據得知，第一階段政策效力級別以部門規章、黨內法規、行政法規為主；第二階段政策效力級別以部門規章為主；第三階段政策效力級別仍以部門規章為主。

3.2.4 政策發文數量從極少到比較豐富

從政策文本發文數量統計來看：首先，1952至1977年，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頒發數量極少，趨于平穩。這是由于新中國成立之初，我國各項事業須以國家建設為先，國家重點關注宏觀層面的發展問題，而微觀層面的產教融合政策并沒有提上日程，因而這期間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頒發數量微乎其微。其次，1978年至2012年，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數量開始增長，出臺比較密集。這說明隨著我國職業教育的發展，產教融合政策也隨之發展起來且得到國家和政府的高度重視。再次，2013年至今，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數量依舊呈上升趨勢。平均每年發文 3.5份，高于上一階段，且在 2019年政策發文數量首次突破了10位數，數量出現質的飛躍，達到12份。可以說，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出臺進入“井噴”時期，說明國家和政府對產教融合政策高度重視，產教融合的地位不斷提高，同時也意味著我國在政策上全面深化產教融合勢在必行。總之，整體上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發文數量在發展過程中從極少發展到比較豐富。

3.3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本內容特點

3.3.1 政策工具運用從匱乏到頻繁

通過對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編碼統計分析得知：供給型與環境型政策工具的運用從匱乏到頻繁，需求型政策工具的運用從無到有且開始得到關注。1952年至1977年，產教融合政策的供給型與環境型工具運用極少，需求型工具運用空白。供給型工具只有7條，環境型工具只有5條。1978年至2012年，產教融合政策的供給型與環境型工具開始頻繁運用，需求型工具開始得到產教融合政策制定者的關注，并開始使用。供給型工具從7條增長到165條，環境型工具從5條增長到148條，需求型工具從無增長到5條。2013年至今，產教融合政策的供給型工具與環境型工具運用頻次越來越高，需求型工具運用頻次仍不高。供給型工具增長到了308條，環境型工具增長到了241條，需求型工具仍只有17條（見表5）。

表5 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工具統計表

從供給型政策工具的具體統計來看：首先，人才支持工具在供給型政策工具中占比最大，每個階段平均占比達到79%，每個階段的運用頻次呈倍數遞增。其次，基礎設施工具的運用雖在每個階段有所增長，但相比人才支持工具運用頻次是微不足道的，每個階段平均占比只有10%。再次，我國產教融合政策中的資金投入、信息服務、技術創新工具使用頻次極低。從環境型政策工具的具體統計來看，目標規劃工具在環境型政策工具中占比最大，每個階段平均占比高達94%，每個階段的運用頻次呈倍數增長。其次，產教融合政策中的金融支持、法規管制、稅收優惠工具使用頻次極低。從需求型工具的具體統計來看，政府購買工具、服務外包工具、社會宣傳工具在政策中運用極少，這說明我國目前對需求型工具缺少足夠的認識，這些工具的作用還需要被挖掘。

3.3.2 政策理念從結合到融合

新中國成立初期，國家建設百廢待興，產業與教育的發展必須以國家建設為先。我國在學習借鑒蘇聯教育模式的基礎上，變革舊教育體制，對職業學校進行改造，建立中等職業教育，培養技能型勞動者。在此背景下，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得到初步探索，提出了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理念。此時，學校辦工廠和農場，工廠和農業合作社辦學校，半工半讀等形式開始興起，這一階段的產教政策只停留于教育與生產勞動的結合。20世紀80年代后，國家在改革開放的大背景下，發展戰略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恢復與發展生產力需要大量有技術技能的勞動者。因此，國家大力發展職業教育，職業教育不再局限于與生產勞動的結合，而是開始與產業掛鉤，明確提出了產教結合、工學結合的理念。職業教育與社會經濟開始密切結合，校辦產業得到大力發展，教育與產業相結合的理念開始應運而生，職業教育承擔起為經濟建設培養專門技術技能人才的責任。

21世紀后，隨著科技快速發展，產業結構得以調整與升級，校企合作，工學結合得以全面展開，形成了多元主體聯合辦學的格局，產教結合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有些職業院校對其發展缺乏合理的定位，學科性開始得到過多的強調，盲目攀高升格[29]，加之企業缺乏動力，產教無法有效深度結合。在黨的十八大后，我國步入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創新驅動發展的新征程。因此，職業教育現代化發展被提上日程，產業與教育的結合已無法滿足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產業與教育融合的理念已然成為新時代的發展主線。在此背景下，國家提出了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產教融合建設試點實施方案，通過發揮企業重要主體作用、創新產教融合人才培養機制、強化產教融合供需精準對接、完善產教融合政策支持體系、打造產教融合型城市、企業、行業等，使得產教融合規模不斷擴大，產教融合形式豐富多樣，基本形成了產教統籌融合發展的格局。

3.3.3 政策功能從單一到多元的辯證統一

1949年至1977年，計劃經濟體制成為我國主流。在此背景下，學校與工廠合作辦學、開展半工半讀、招聘兼職教員等，都是由國家統一計劃決定的。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在初步探索時期具有強烈的政治色彩，政治功能突出。1978年至2012年，我國發展戰略開始轉移，經濟建設成為這一時期的戰略任務。這一階段的產教融合政策明確提出我國職業教育要與社會經濟發展緊密結合，開始強調職業教育的經濟功能。1991年至1999年，我國開始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此時，我國職業教育通過發展校辦產業、實行校企結合等走向了產教結合道路，產業部門與教育部門聯系越加緊密，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經濟功能在這一時期得以強化。1999年至2013年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建設的關鍵時期，時代的發展要求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發揮經濟功能的同時，更要關注社會功能。

20世紀90年代，我國對國有企業進行改革，由于大部分國有企業無法適應市場經濟體制而被排擠出市場，加之，技術進步提高了生產效率，大部分國有企業職工面臨下崗危機。此時，我國職業教育通過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等方式，積極與行業企業協作開展職業培訓，對下崗職工進行相應培訓，提高下崗職工的專業知識與技術技能，解決社會就業問題，為社會服務。2013年至今，一方面，我國進入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和深化改革開放、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攻堅時期。另一方面，國際上的競爭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人才的競爭。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也緊跟時代發展，從關注政策的政治功能、經濟功能、社會功能逐步演進為關注政策的個體功能，強調多元功能的辯證統一。如：健全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的辦學制度，創新現代學徒制、企業新型學徒制，積極為職業教育的學生提供成才的途徑；開展職業規劃，關注職業教育學生的生涯發展。總之，通過不斷深化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更好地將我國的人口資源轉化為人才資源，從而促進社會持續、健康發展。

4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演變趨勢

4.1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應確立為國家的一項基本制度

縱觀大多數發達國家的經驗，產教融合政策是一項國家常規化的基本制度，并出臺了專門的法律法規。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要獲得持久穩定的效力，應將政策作為國家的一項基本制度予以執行。首先，出臺專門促進產教融合政策的法律法規，以立法的形式明確各利益相關者的權利與義務。其次，依據區域的實際需要，制定具體、詳細、可量化、可操作的產教融合政策實施細則。再次，建立健全產教融合政策的配套制度體系，以保障政策的落實。

4.2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應注重產教融合機制的建設

縱觀大多數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演進歷程，各參與主體均經歷了長期的相互博弈，在這個過程中，共同合作與廣泛參與在各參與主體上得以充分體現。首先，要推進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深入實施，應更加注重產教融合的聯動機制的建設，將合作共贏作為重要的政策方針。產教融合聯動機制的建設需充分發揮政策的引導功能，需明確參與產教融合的實施途徑、具體政策措施、支持方式，形成內外部驅動的動力機制。同時，要注重吸收借鑒發達國家建設聯動機制的先進經驗，加強國際交流與合作。其次，大多數發達國家都設有專項經費，支持與發展產教融合。再次，激勵機制的建設也是維系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持續運行的重要動力。需完善政府投入機制，通過政策鼓勵社會多元投融資，完善產教融合的優惠政策，建立健全激勵機制。

4.3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應注重產教融合模式與形式的創新

產教融合模式與形式的創新有助于產教深度融合，產教融合政策的進一步完善。首先，一方面，在政策層面上要明確政府、行業企業、職業院校等參與主體在產教融合治理模式中的角色定位及權責關系，確保各參與主體共同發力。另一方面，建立健全產教融合治理模式中監督機制，確保治理模式獲得持久穩定的效力。其次，目前行業企業參與產教融合的積極性不高，協同育人效果不佳，要繼續探索產教融合的多主體合作模式，形成多主體共同體，實現利益共享與責任共擔。再次，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要立足校情與行情，不斷探索新穎有效的參與形式。

4.4 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應繼續完善政策工具的使用

政策工具的選擇和有效使用對產教融合政策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如能有效使用則可以提升政策目標達成的效率，否則會影響政策目標的有效達成。為了促進產教融合政策目標的有效達成，首先，要優化供給型政策工具的使用，適度降低人才支持工具的使用頻率，重視基礎設施工具、資金投入工具、信息服務工具、技術創新工具對政策積極推動作用，加大其使用力度。其次，優化環境型政策工具的使用，要加大金融支持工具、法規管制工具、稅收優惠工具的使用力度，從而鼓勵具有產教融合服務能力的社會資本參與融資，規范各參與主體的有序參與，營造良好的內部和外部發展環境，降低參與產教融合的風險，促進產教的融合。再次，加大需求型政策工具的使用力度，充分發揮需求的拉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