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曉玉,鐘 濤,葉元滋,鄭美娟,沈繼龍
肺癌嚴重威脅人類健康,是癌癥相關死亡的主要原因,占全球因癌癥死亡人數的五分之一[1]。2020年美國新增肺癌患者約12.9萬人,其中肺癌病死率占全部因癌癥致死率的45%,位居病死率首位[2]。肺癌患者中大約80%~85%確診為非小細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NSCLC),其中肺腺癌(lung adenocarcinoma,LUAD)和肺鱗狀細胞癌(lung squamous cell carcinoma,LUSC)是最常見的兩種組織學亞型。早期發現NSCLC對于術后良好預后至關重要,因為肺癌Ib期的5年生存率可達68%[3],因此腫瘤標志物的監測對于肺癌的早期診斷和篩查具有優勢。熱休克蛋白(heat shock protein 90α,HSP90α)是近年來較熱門的腫瘤篩查指標,它是調節細胞凋亡的關鍵因子,可在一系列癌癥中高表達,有助于癌細胞的增殖、侵襲,例如乳腺癌、結直腸癌、肺癌、卵巢癌等,HSP90α可成為癌癥的一個潛在標識物[4]。該文主要探索HSP90α及癌組織基因HSP90AA1的表達在肺癌早期診斷,以及療效和預后中的臨床應用價值。
1.1 一般資料選取2019年8月—2021年8月在安徽醫科大學附屬巢湖醫院住院的109例肺癌患者為實驗組,其中男81例,女28例,年齡41~87(69.62±9.99)歲。本研究肺癌納入標準:所有患者均在初診時行纖維支氣管鏡或肺穿刺等經病理確診;未經化療、放療及手術的首診患者。排除標準:合并其他惡性腫瘤患者。依據病理肺癌患者中鱗癌42例,腺癌41例,小細胞肺癌23例,神經內分泌癌2例,合并兩種類型的肺癌(左肺鱗癌,右肺小細胞癌)1例。肺部炎癥患者(包括肺部、支氣管感染)36例為參照組,所有患者均符合臨床診斷標準,其中男27例,女9例,年齡33~89(64.42±14.43)歲;對照組為安徽醫科大學附屬巢湖醫院體檢中心健康體檢者30例,其中男14例,女16例,年齡48~92(58.73±8.73)歲。各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入選對象或家屬均簽署知情同意書。本研究經安徽醫科大學附屬巢湖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倫理編號:KYXM-202110-015)。
1.2 方法
1.2.1標本 所有入組人員均空腹靜脈血2 ml,EDTA-K2抗凝,用于HSP90α和異常糖鏈蛋白(TAP)檢測;另取靜脈血4 ml,無添加劑,離心(4 000 r/min,8 min)后取血清進行腫瘤標志物檢測。
1.2.2實驗儀器和試劑 全自動化學發光儀MAGLUMI 2000 Plus及配套試劑盒檢測鱗狀細胞癌相關抗原(squamous cell carcinoma associated antigen,SCC),其參考區間臨界值2.5 ng/ml為陽性判斷標準;羅氏E601電化學發光儀及配套試劑盒檢測胃泌素釋放肽前體(prn-gastrinreleasing peptide,ProGRP)、癌胚抗原(carcinoembryonic antigen,CEA)、細胞角蛋白19片段(cytokeratin 19 fragment,Cyfra21-1)、糖類抗原(carbohydrate antigen,CA72-4)、神經元特異性烯醇化酶(neuron-specific enolase,NSE),其參考區間臨界值分別為85.7 pg/ml、5.0 ng/ml、3.3 ng/ml、8.2 U/ml、24.0 ng/ml為陽性判斷標準;試劑為浙江瑞生醫療科技有限公司采用凝集法檢測TAP,其參考區間臨界值121.0 μm2為陽性判斷標準;試劑為煙臺普羅吉生物科技發展有限公司采用酶聯免疫法檢測HSP90α,其參考區間臨界值82.06 ng/ml為陽性判斷標準。
1.2.3HSP90AA1數據 通過癌癥基因組圖譜(the cancer genome atlas,TCGA)數據庫下載數據,分析490例肺腺癌和485例肺鱗癌患者癌組織與癌旁正常組織的HSP90AA1表達。通過Survminer包中surv-cutpoint函數計算得出HSP90AA1最優分界點,將腺癌、鱗癌分為高低兩組,比較兩組HSP90AA1與患者臨床參數的關系,同時行Cox比例風險回歸分析,探究肺癌患者生存的獨立危險因素。

2.1 實驗組、參照組、對照組HSP90α的比較三組間血清HSP90α水平比較有意義(Z=77.69,P<0.01)實驗組高于參照組和對照組(P<0.01),而參照組和對照組間無差異,見圖1。以炎癥組和體檢組為陰性組,肺癌組為陽性組作ROC曲線,判斷HSP90α在肺癌中的診斷效能,其曲線下面積為0.898(0.850,0.945)。以HSP90α>82.06 ng/ml為陽性判斷標準,其診斷肺癌的靈敏度為79.80%,特異度為97.10%,見圖2。

圖1 實驗組、參照組、對照組HSP90α的比較

圖2 HSP90α診斷肺癌的ROC曲線與對照組比較:**P<0.01;與炎癥組比較:##P<0.01
2.2 實驗組HSP90α水平與肺癌其他臨床參數的關系血清HSP90α在NSE陽性患者中表達高于NSE陰性者(χ2=6.594,P<0.05);HSP90α與患者的其他臨床參數無明顯相關性,見表1。

表1 血清HSP90α水平與肺癌其他臨床指標的關系(n=109)
2.3 實驗組HSP90α水平與療效的關系肺癌患者在治療過程中,持續監測血清HSP90α水平,當影像學檢查提示腫瘤組織縮小或臨床病情緩解,HSP90α水平較初診結果降低(t=4.428,P<0.01);影像學檢查提示腫瘤組織進一步增大或有遠處轉移提示病情進展,HSP90α水平較初診結果增高(t=3.173,P<0.01)。見圖3。

圖3 各時期血清HSP90α水平
2.4 血清HSP90α水平在肺腺癌、肺鱗癌、小細胞肺癌中的表達血清HSP90α水平在三組間表達有意義(Z=6.058,P<0.05);腺癌組為92.88(62.13,122.61)ng/ml,其表達低于鱗癌組104.30(85.82,141.44)ng/ml和小細胞肺癌組123.73(89.64,135.08)ng/ml(P<0.05),而鱗癌組和小細胞肺癌組間血清HSP90α水平無差異(P>0.05),見圖4。

圖4 血清HSP90α水平在肺腺癌、肺鱗癌、小細胞肺癌中的表達與腺癌組比較:*P<0.05
2.5 HSP90AA1在肺腺癌和肺鱗癌組織中的表達HSP90α由基因HSP90AA1表達,通過TCGA分析490例肺腺癌和485例肺鱗癌患者癌組織與癌旁正常組織的HSP90AA1表達。肺腺癌和鱗癌患者,癌組織中HSP90AA1表達均高于癌旁(F=11.61,P<0.01;F=51.28,P<0.01);腺癌組織中HSP90AA1水平表達低于鱗癌組(F=58.36,P<0.01),見圖5。由于小細胞肺癌發病率較低,TCGA沒有足夠的數據,故HSP90AA1在小細胞肺癌組未進行分析。

圖5 HSP90ΑA1在肺腺癌和肺鱗癌組織中的表達
2.6 肺癌患者臨床參數與HSP90AA1表達的分析通過Survminer包中surv-cutpoint函數計算得出HSP90AA1最優分界點,將腺癌、鱗癌分為高低組,比較HSP90AA1在癌組織中高表達組和低表達組與患者臨床參數的關系。兩組患者HSP90AA1表達水平與年齡、性別、腫瘤分期、腫瘤殘余均無關。腺癌患者的生存狀態、疾病進展與HSP90AA1表達相關(P<0.05),見表2;鱗癌患者的生存狀態與癌組織中HSP90AA1表達無關,而疾病進展與之相關(P<0.01),見表3。提示癌組織HSP90AA1高表達者易復發。

表2 腺癌HSP90AA1與臨床參數的關系[n(%)]

表3 鱗癌HSP90AA1與臨床參數的關系[n(%)]
2.7 HSP90AA1在癌組織中的表達水平與患者預后評估通過K-M生存曲線,對患者的整體生存率(OS)、無病生存率(DFI)進行分析,腺癌患者HSP90AA1高表達者OS和DFI均低于低表達組(P<0.05),而鱗癌患者癌組織HSP90AA1表達與其預后沒有統計學意義,但高表達者無病生存期有降低趨勢,見圖6。

圖6 HSP90AA1在癌組織中的表達水平對患者的預后分析A:肺腺癌患者的OS分析;B:肺腺癌患者的DFI分析;C:肺鱗癌患者的OS分析;D:肺鱗癌患者的DFI分析
2.8 HSP90AA1表達水平是肺癌患者的獨立預后因素單因素分析顯示肺腺癌的TNM分期、腫瘤殘余、HSP90AA1表達水平是患者的獨立預后因素(P<0.05),而患者年齡、性別與預后不相關(P>0.05);將上述因素納入多因素Cox回歸模型分析,TNM分期、腫瘤殘余、HSP90AA1的高表達是肺腺癌患者的獨立預后因素(P<0.05),見表4。肺鱗癌患者的TNM分期(Ⅲ期、Ⅳ期)、HSP90AA1表達水平是患者的獨立預后因素(P<0.05),而患者年齡、性別、TNM分期(I期、Ⅱ期)、腫瘤殘余與預后不相關(P>0.05);多因素Cox回歸模型分析顯示鱗癌患者的TNM分期(Ⅲ期、Ⅳ期)、HSP90AA1表達水平是肺磷癌患者的獨立預后因素,見表5。

表4 影響肺腺癌患者OS的單因素和多因素Cox回歸分析(n=490)

表5 影響肺鱗癌患者OS的單因素和多因素Cox回歸分析(n=485)
HSP存在于所有生物體中,是一種高度保守的ATP依賴性分子伴侶,它參與蛋白質的重塑和激活,負責蛋白質翻譯后的折疊和穩定性,促進細胞生長和增殖[5]。HSP90底物蛋白大多是過度表達或突變的基因,如p53基因、表皮生長因子受體、間質表皮轉化因子等蛋白[6],因此HSP90促進惡性腫瘤且獲得耐藥性,亦被稱作“致癌成癮基因”[7]。HSP90有HSP90α和HSP90β兩個亞型,它們在細胞內、外水平極低;當機體微環境處于缺氧、損傷、氧化等狀態,細胞內HSP90α和HSP90β釋放到細胞外,僅HSP90α可變異分泌,由腫瘤細胞持續分泌至細胞外[8]。故檢測HSP90α及其特異性抗體水平在癌癥診斷中發揮重要作用。
該研究比較了肺癌組、肺部炎癥組、健康對照組的血清HSP90α水平,肺癌患者HSP90α水平顯著高于其他兩組(P<0.01);ROC曲線亦表明HSP90α在肺癌中有較高的診斷價值。近年多項研究[9-10]揭示HSP90α在肺癌患者的血清、癌組織中均上調,且其上調與肺癌的發生、發展和轉歸密切相關;相反,抑制Hsp90可通過復雜的信號通路抑制癌細胞的增殖、運動和轉移。一份包含2 247名患者的隊列研究[11]顯示肺癌患者血漿HSP90α水平顯著升高,且與患者分期相關。HSP90α與肺癌其他輔助診斷標志物進行比較,109例肺癌患者86例HSP90α陽性,占比78.89%,除Cyfra21-1陽性率(80.73%),其余指標陽性率比均低于HSP90α;有3例患者肺癌篩查指標均陰性,僅HSP90α陽性,可見HSP90α對肺癌的輔助診斷有臨床價值。HSP90α聯合傳統肺癌輔助標志物可提高其檢出率,從而早發現早治療[12]。另有研究報道[13]檢測患者的肺泡灌洗液,HSP90α的診斷效率優于Cyfra21-1和NSE。該研究發現腺癌組血清HSP90α水平相對于鱗癌、小細胞肺癌較低,這與其基因HSP90AA1在腫瘤組織中的表達相似。多項研究顯示HSP90α在NSCLC患者中比在對照個體中更豐富[6]。許 露 等[14]報道HSP90α聯合患者臨床資料對NSCLC的EGFR突變有預測價值。
由于該研究臨床資料有限,為獲得更多HSP90α在肺癌中表達的相關資料,通過TCGA分析了基因HSP90AA1在近千例肺癌組織中的表達。癌組織中HSP90AA1表達均高于癌旁(P<0.01),且腺癌組織中HSP90AA1水平表達低于鱗癌組織(P<0.01), Wang et al[15]報道HSP90AA1是促進肺鱗癌進展的相關基因。數據分析顯示HSP90AA1在肺腺癌和鱗癌組織中的表達與患者年齡、性別、腫瘤分期均無關;腺癌患者的生存狀態與癌組織中HSP90AA1表達相關,且HSP90AA1高表達患者OS和DFI均降低;肺鱗癌患者的生存分析顯示與HSP90AA1高表達雖無統計學意義,但整體有降低的趨勢。單因素和多因素Cox回歸分析亦發現HSP90AA1的表達水平是肺癌患者的獨立預后因素。從HSP90AA1的基因表達可以推斷出HSP90α與肺癌患者的生存和預后相關,但仍需大量的臨床數據支持。
該研究持續監測肺癌患者治療過程中血清HSP90α水平,當患者腫瘤組織縮小或病情緩解期HSP90α水平較初診結果降低;反之則增高。可見血清HSP90α水平可以監測腫瘤患者的療效。Zhong et al[6]研究結果顯示HSP90α可被認為是晚期NSCLC化療的有價值預測因子,其水平與化療后腫瘤緩解呈正相關。Shi et al[11]亦報道HSP90α可以預測肺癌患者對化療的反應。
綜上所述,HSP90α及HSPAA1在肺癌患者中高表達,當患者病情緩解,血清HSP90α水平降低,反之則增高;癌組織HSPAA1高表達患者預后不良。HSP90α可作為肺癌的一種輔助診斷指標,以及對肺癌的進展、療效和預后觀察具有一定的臨床價值。這些為肺癌治療的新方法—HSP90α抑制劑作為靶向藥物提供了理論依據,一系列HSP90α抑制劑的設計、合成,目前已取得突破性的進展,有望應用于臨床。